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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凝神观水目不转睛的澜隐,听到有人喊他,立时抬起头来,一看之下眉头微皱,又赶紧松开,疾走几步上前将她拦住,大声道:“世女!”
音瑟急忙对他摆摆手,“别那么大声,叫人听见可要嚼舌根了,我只是路过这里下来看看!”
自从扣上世女这个帽子,她就有了许多的身不由己,大的方面暂时没发现,小的方面就拿逛青楼来说,以前她可以自由出入春风得意楼,现今可不行了,这画舫也是同理。
好在这年代没有报纸没有狗仔队,否则明日一早就会看到沽阳晨报上的头条新闻:天凤世女云诏初阳公主,夜游画舫私会神秘男子!
“是!”澜隐声音压了下来,下意识的偷眼看了看后方,他传音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大声小声都没关系了。
音瑟向他身后舫帘紧闭的画舫看了看,“王爷在里面?”
“这……”澜隐犹豫了一下,却听到里面传来三声咳,他赶紧做了个请的手势,“世女,王爷有请!”
音瑟顿了顿,想到慕殇然在里面,或者还有女子作陪,摆了摆手推拒道:“不了,我只是路过此地下来随便瞧瞧,现在也该回去了!”
澜隐低了眉,不知该留还是不该留,这时舫帘被掀开一角,露出五根骨骼分明的白皙手指,若天高云淡的眉眼从帘后隐现,对着音瑟微微一笑,淡淡点头。
音瑟踟蹰了片刻,还是提步上钱,吩咐初六在外头等着。
就在她即将跨入画舫的一瞬间,余光中好似瞥见一艘小船从画舫的另一端驶开,那坐在小舟上的女子的背影,熟悉又陌生,好似她认得,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澜隐眼尖的将身子上前一挡,遮住了她的视线,“世女,请!”
音瑟对他莞尔一笑,便撩帘走了进去。
舫内并不像她所想那样多位佳人为伴,除了慕殇然再无一人,这让她再次自问了句:那个女子是谁?
慕殇然轻拂袍袖,衣上淡淡竹纹在烛光里忽隐忽现,为她斟了杯酒,清澈一笑道:“这里无茶,只有酒!”
音瑟寻了他对面的位子坐下,“想不到在这里居然可以碰到王爷!”
慕殇然视线停了一下,旋即举起酒杯,“这就叫——人生何处不相逢!”
“王爷独自一人在此饮酒,岂不乏味?何不找几位佳人作陪?”音瑟看似随意的问道,实则是想试探刚刚那女子是谁,她其实没有别的目的,只是觉得那人眼熟,好奇之心罢了。
谁知慕殇然竟从容的饮了一口酒:“在你进来之前,她刚刚离去!”
他这么不做隐瞒的回答,倒让音瑟怔了住,也不好再继续问,那样无疑是在挖人隐私。
“那倒是我扰了王爷的雅兴!”音瑟尴尬地笑了一下,端起酒杯,“我向王爷赔罪!”
慕殇然非但不阻拦,反而伸手一礼,“此酒名为美人醉,入口清甜!”
音
瑟试探性的浅尝了一口,果然不似一般的酒那么辣那么烈,便又大饮了一回。
“如何?”慕殇然笑问。
音瑟将残留的酒香在嘴中好好回味了一番,再饮一口,“美人醉?这酒并不辛辣,想将人喝醉怕是难,何故会名为美人醉?”
慕殇然看着她已然空了的杯子,提袖再为她斟满,“有句话,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
音瑟舔了舔唇畔,细品着酒香也细品着他的话,顷刻了然,“美人执壶,为君添香,醉人的不是酒,而是人!”
慕殇然目光清湛,淡蓝的眸子里倒映而出的,是烛火中她微红的脸,音瑟不好意思地敛了敛眉,“赶走了王爷身旁的美人,实在抱歉!”
第三零四章 一美换一美
(第三更,难道大姨妈来的时候特别有灵感么……ORZ)
“一美换一美,何来抱歉?”慕殇然薄唇轻抿,浅弧迷人,对于被她打扰一事丝毫不在意,反而有些难以言喻的喜悦。
音瑟眉梢微扬,笑了一笑没说话。
两人默默对饮,慕殇然的视线总是似有若无的停在她的身上,半晌开口道:“音将军可好?”
臼听他提起自己的父亲,倒让音瑟想起了北堂兮的话,不禁目露迷惑地看向他,他或者真的可以救出自己的家人,但他凭什么来帮她这个忙?要她拿他对她的亏欠做说吗?她办不到如此,也不想将那些过去已被她忘却得干干净净的事重提!
“不好!”她回答得干脆不做作,更加实话实说,“日日劳作,邋遢不堪,早已不再是往日那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
慕殇然静静放下酒杯,雅致的眉眼略略下垂,乌黑的睫毛掩盖掉了眸中那一片蓝蓝的天色,“将军便是将军,只要没有败到毫无退路,必有凯旋而归的一天!”
咎音瑟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紧,片刻一笑道:“但愿如此,谢王爷吉言!”
说罢举起酒杯邀他共饮,慕殇然将杯子托起,送上前与她的酒杯轻轻碰撞,“当”的一声,彼此心灵一颤,仿佛碰在一起的不只是那杯子,似乎,还有点什么其他的……
音瑟激灵打了个寒战,匆忙缩回了手,不意间与他指端相擦,更是差一点将酒水洒将出来。
“王爷见笑了,第一次与王爷煮酒,难免紧张!”音瑟欲盖弥彰的解释。
慕殇然静看着她,眼底有什么东西划过,带起一抹绚丽的华光,半看着她,半看着酒杯,含笑将酒饮尽。
“吟邈回来了!”他出言转移了话题,缓解她的尴尬。
音瑟怔了一下,“吟邈师叔回来了?我怎么不知?”
“我的人今日在城外发现了他!”慕殇然道:“若是今晚没进城,那明日也该到了!”
音瑟再次怔愣,他的消息灵通之处没比北堂兮逊色多少,慕殇然扬眉浅笑,“我等着你来领那张地契!”
“我会尽力!”音瑟笑了一笑,心里寻思着该怎么样说服吟邈,毕竟他不同于贺兰楚凉,不是谁都医治的,更何况要他假医。
慕殇然点头对她表示相信,不再说话,为她斟了杯酒。
两人一来一往喝了不知多少杯,酒壶空了两盏,即便酒再香再清甜,它毕竟还是酒,喝多了会醉人的,当音瑟软软的卧倒在了白色的绒毯上,就真的成了美人醉。
她的提前离席并没有影响到慕殇然的雅兴,他依然自斟自饮,直至第三壶酒见空,目光稳稳的落在娇然半卧的她身。上,定定的停顿了足有一刻钟之久。
而后,抬手取来舫内的笔墨,摊开宣纸,笔笔勾勒出她柔美的轮廓。
澜隐随着他的召唤走了进来,一眼看到醉倒的音瑟,目露担忧地道:“王爷,可要送世女回府?”
慕殇然收了笔,点头道:“叫她的车夫去莫愁湖对岸等候!”
“澜隐明白!”澜隐拱手退出,去将此话转达给初六。
初六还有些纳闷,自家小姐为何不直接走出来从这边回去,非要去对岸做什么?那不是绕弯子走远路吗?他想问澜隐,但澜隐摆明了什么都不会说,初六只好作罢,去街角取马车,准备绕着莫愁湖走半圈儿,去对岸接人。
舫内的慕殇然等墨迹稍干,才将那幅画悠然折好,小心的放入怀里,之后起身走过去抱她。
音瑟醉得迷糊,伸手乱抓了两下,将头向他怀里蹭了三分,慕殇然的动作一僵,忙闭了下眼,心里头似有浪潮涌动,念起那几个抱着她的短暂日子,竟是说不出何等滋味。
澜隐从外头走进,低着头道:“王爷,可要上小船?”
慕殇然被拉回神思,慢慢睁开眼,“嗯,你去船上等候!”
将音瑟抱上小舟,船缓缓的向对岸行进。
船外澜隐坐在船头,盯着前进的方向,吩咐摇船的人不要太快,船内慕殇然坐在船板上,音瑟则半卧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腿,身子自然却优美的摊开。
湖风轻拽,吹掀小舟上的帷幔,淡淡飘摇,若隐若现舟里那至静至美的画面,他青衫款袍,发丝时而飞扬而起,时而垂落遮面,她蓝衫铺地,脸红如霞,睡得宁静且祥和。
慕殇然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她因风而起的长发,将它们一丝一丝的揶向她的耳后,对月低叹,满腔的忧思愁绪无处言说。
※※※
音瑟是被澜隐送上初六的马车,初六并不认识澜隐,之前他与音瑟谈话他也是离得远远的,只道澜隐是那画舫主人的侍卫,再者画舫的主人又都是女子,而那主人与音瑟相识,便也没多问。
回到府中的时候,是萧烬出来接人的,见音瑟醉得不醒人事不禁愠怒,责问初六这是怎么回事,初六便将途径莫愁湖音瑟要下去游玩一事说了一遍,并按萧烬的要求细说了澜隐的样貌与衣着,萧烬心中已有分晓,脸上的怒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复杂。
将她抱回音园,叫牡丹烧好热水给她沐浴,便离开了。
音瑟泡了个澡,人也清醒了过来,抚着仍然昏沉沉的额头问牡丹,“牡丹,什么时辰了?过公子回来了没有?”
牡丹为她细细擦着背:“戌时四刻了,过公子已经回来,还来看过小姐,见小姐在昏睡,便又走了!”
音瑟揉了揉太阳穴,“给我找件容易穿的衣服来,我要去雨苑!”
牡丹答应一声去找衣服,又为音瑟将身子擦拭干净,简单穿戴好,音瑟便像踩着棉花一样去找楼雨过。
彼时楼雨过刚刚吹熄了灯火,准备入睡,突然门被“哐啷”一声推开,接着,一个披头散发歪歪斜斜的剪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正文 第三零五章 要他还是我
(导师明天出国,今天跟他见了面,所以白天没码字没更新,还没吃晚饭,有点累,今天就一更了,明天或者后天把这更补回来。)
“雨过!”音瑟扶着门框,对着那床。上呆呆发愣的人而笑。
楼雨过听得熟悉的召唤声回了回神,慌忙下地奔向她,“音音,你怎么……”
音瑟贴靠向他,环抱住他窄紧的腰身,撒着娇的晃着,“都怪我贪玩儿,回来晚了又不小心睡着了,对不起啊!”
臼莫说楼雨过根本就没有怪罪之心,即便他心有介怀,被她这么苏苏麻麻的软言软语哄上一回,哪里还能怪得起来!
“我见你睡了便没叫醒你!”楼雨过捧起她的脸,酒红的发丝轻扫在她脸上,痒痒的,“我们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你不急,可我急!”音瑟抓住他的手,夜风一吹,酒意更醒了几分,“你什么时候娶我?”
咎这一问,问到了楼雨过的心里,他顿了片刻,轻声道:“那你何时嫁给萧烬?”
一下子被揭了最纠结之处,音瑟显得有些局促,“我……我……”
楼雨过俯低头,“你什么?”
音瑟咬着嘴唇,酒意几乎全无了,心思有些慌乱,以至于全没发现,楼雨过在说话之时眼底闪过的一丝玩笑之意。
“如果要你做个选择,你是要我……还是要萧烬?”他的头再低一分,与她额头相抵,如此亲昵,可问出的话却让她越来越难以回答。
他所问的,就相当于现代女孩子经常会问男朋友的那个问题: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了水里,你会先救谁?
这个问题看起来似乎很白痴,却没有几人可以回答得好。
音瑟视线落在他轻微起伏的胸膛上,手指尖在酒红的衣料上细细的摩挲,半晌极轻极低的道:“我……可以两个都要吗?”
话一出口,她的心跳蓦然加快,“砰砰”有力,仿佛想跳出她的喉咙。
楼雨过沉默无言,不说话也没动作,音瑟那跳动的心就在这沉寂里慢慢恢复了平静,还是自己太奢望了吧,太贪心了!
“你这女人还真是贪心,就不怕被拒绝吗?”突然***进来的声音,带着一缕无奈的讪笑,是萧烬。
音瑟身子一僵,硬得有如石头,这话她敢问楼雨过,却不敢问萧烬,她也是想先探探楼雨过的口风,没想到却被萧烬听了个正着。
楼雨过轻轻将她从身前拉开,对着萧烬点头而笑,“这么晚了,你也没睡?”
萧烬负手朝他们走过去,在二人身边停了停,目光在音瑟脸上顿了那么片刻,而后斜勾起唇角,兀自跨步进了屋子,取来火折将烛火点燃,“本来是要睡的,突然听到了她的问话,就睡意全无了!”
音瑟抽眉角,他暂住的院子离雨苑十万八千里,他怎么就能听到她说话呢,有顺风耳不成?
“你是葫芦娃么?这么远说话你都听得到!”音瑟禁鼻子,烛火照亮一室,也照亮了两个男人的脸,在他们脸上,她看不到丝毫愤怒伤心的信息,一颗心就放宽了些。
萧烬用手罩了罩烛火,等火苗更大些方将手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