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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东击西。与我朝作战,又多设虚砦,设伏包敌。却从不与我朝大军正面交锋,总是扰我后方补给,待我朝大军疲惫之时,追而歼之。所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退我追、敌疲我打十六字诀也。简直万试万灵,咱们上了那么多年当,也乐此不疲!”
“妙!妙!玉田总结这十六个字,可谓深得党项用兵之jīng髓也。厉害,厉害!”王德用猛拍扶手,不等梁丰继续说完便大声夸赞,满脸兴奋之sè。
韩琦在一旁听了,也是悚然心惊。自忖也琢磨很久了的党项用兵方略,被这位大哥简简单单十六个字便总结完了。本来还打算专门写篇论文的。现在又被人家比下去喽!
梁丰话没说完被王德用打断,虽然是接受夸奖,但还是哽了一下,只好不做声地等王德用发泄情绪。
老王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急忙讪讪笑道:“哦,对了,你接着说,接着说就是!”
梁丰这才开口道:“赵德明父子这回攻打回鹘,估计是得了北辽的默许才干的。北辽区域广大,几乎四面无敌,但独有回鹘与黑汗国接壤,那边虽然地势极高极寒,却凶狠得紧。北辽如今定都又在东面,对那边实在鞭长莫及有心无力。估计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害怕回鹘同黑汗联手对己不利,因此干脆放手让赵德明父子一搏。若灭了回鹘成功,党项版图虽有扩张,却更利于自己控制,若不能得胜,也正好牵制黑汗、回鹘、党项三家互相威胁,反正黑汗同党项也有龌龊,大家打得一塌糊涂,北辽最为开心。”
“现今回鹘臣服于北辽,北辽岂会如此轻易让党项出手?万一他们朝北辽哀告,北辽如何答复?”王德用皱眉道。
“这个么,嘿嘿,估计就是北辽玩的手腕了。先私下默许党项出手。然后装模作样教训一番。两家作一出戏,不拘如何就把回鹘给分了,反正属下算来算去,横竖怎么算北辽都不吃亏,都有便宜占。”梁丰答道。
“那你觉得如果党项拿下回鹘,下一步又当如何?”
“下一步,自然是来跟咱们过不去。挟大胜之威,要么立刻建国称帝。雄视一方。更有可能是随意寻个由头,大肆挑衅,北有辽朝撑腰,趁我左右为难,生怕首尾不能兼顾之际,干脆向咱们纵深发展。他们定都兴庆府,实在是离我大宋太近,早晚都不放心,如果侵略成功,边境倒成了腹地。岂不快哉?”梁丰干笑说道。
王德用凝神片刻,看看韩琦。笑道:“稚圭以为玉田说得如何?”
“有此可能,但此盘棋下的恁大,不到下一步,看不出党项目的来。我朝只好严加防守,不使敌人有一丝可乘之机。”
王德用摇摇头,显然并不满意,又对梁丰说道:“要是这样一来,你说的把事情归归类,坏的也许变好,那岂不成了泡影?”
“所以,我朝必须主动出手!”梁丰霍然站起,恶狠狠手起掌落,做一个劈砍的姿势道。
“如何主动出手?”王德用大有兴味。
“嘿嘿,打回鹘这样的大任务,多半会落在赵元昊的头上。等他去,他打回鹘,咱们找人从后面打他!”梁丰呵呵笑道。
他这么一疯笑,王德用隐隐觉得有些靠谱,似乎摸着了一点点思路。起身道:“你随我来。”说完交代王英陪着杨文广、韩琦闲坐,自己却带着梁丰进了密室。
等两人笑眯眯地出来,韩琦已经走了。王德用问,王英撇撇嘴答道:“韩书记说了,不耽误爹爹和梁家哥哥议事,自己先回去了。你们才走,他便抬腿出去,孩儿拦之不住。”
王德用呵呵笑道:“这稚圭,恁地小孩子气,遮没是怨我没叫他一同进去么?”梁丰心里也很烦躁,这么一来,韩琦对自己的怨气岂不又加深一层?
其实并不是王德用刻意避开韩琦,只是兹事体大,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自己儿子都要先瞒着,何况还有个混进军营来连个身份都暂时无有的杨文广,哪里能让他知晓那些机密?韩琦是掌书记,所有来往公文奏章,几乎都要出自他的手笔,岂会瞒他?只是稍晚些告诉他而已。哪知这孩子骄傲得很,见受了轻视,便撅屁股走人了。
遇到这种事情,梁丰无法可想,只好打主意找机会同韩琦解释解释。
现在国事说完,要看家事了。
回到住处,他迫不及待撕开封皮,取出信来,一手簪花小楷,正是出自小嫦夫人之手。
“官人大鉴:chūnrì一别,楼头青柳转深,荼蘼事了,忍看百树鸣蝉,妾与大夫人自心头戚然矣!妾追随官人凡五年有余,乍别之下,风露侵凌,缺月零落,虽无抱薪,然内中一段缠绵之意,惟君知之也??????”
梁丰看到这里,心中歉然,一别之后连月奔波,连个音书都未曾带去,反倒要老婆写信来诉说相思。
接下来看道“大夫人体势转沉,行动不便。虽居处调养无虞,然其母夫人关怀,月前迎回母家调养。妾亦rìrì过府谒视,未尝有一rì阙漏,然大夫人言道,至时rì须回家生产,不留冯府。恭喜官人,好事将近矣。”
呵呵,程程回娘家调养了。这也好,那边人手多经验足,好安胎。嗨,这些娘们儿也是,在哪儿生不是生?真是死脑筋,梁家的孩子在冯家生下来,便会姓冯么?梁丰摇头低笑。又有些责怪小嫦,大夫人长大夫人短的,已经交代过的事,总这样看不开,谨守礼节,不逾矩一步。
“妾亦有一事含羞谨呈于官人尊前,天可怜见,两月前体倦神乏,多有不豫,得正大街马婆子妇科诊视,已有抱珠之庆!昔年妾身卑鄙,弗敢专于梁门,故诳言郎君之事,止一权宜之计耳。今大夫人嫡出在即,妾也自松心,可远酬襄州昔年所学之诡诈伎也!望官人一笑置之,勿怪妾用心慎微之过,妾祈良人,早建功业,届时得胜还家,其乐融融,妾一弱女子,复又何想焉?”
梁丰心里突突直跳,狂喜之下,大声喊了出来。吓得李达急忙跑来探看,杨文广侧目以待!一听是这好事,也乐呵呵地向他祝贺。
当年谢小嫦身在青楼,避孕是必学必修之课,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世使老公仕途蒙羞,故而想尽办法,假装不孕,终于使得梁丰娶了程程这桩门当户对的亲事。时过境迁,程程已经快要生产,自己又岂甘再瞒?好歹也要捣鼓出一个来锦上添花是也!
352、西夏那些事儿
一个月后,正是秋风渐起,羊肥马壮的时候。
天高云淡,壮阔无垠的西北大地又迎来了一个收获的季节,当地的汉人辛劳一年,种出的庄家已经基本成熟,党项游牧民族也趁着这美好的黄金季节,纷纷开始打猎、收集皮毛,准备过冬的一切物资。
数千年来,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一直存在汉族和不同阶段的游牧少数民族共存。他们有时候互相融合,互相交流,使彼此的文明发扬壮大,有时候又彼此争抢,彼此欺凌,为了利益而誓不两立。
如今的党项,正是这里的主宰。他们不善耕种,不善纺织。不善比较复杂的工艺。但是他们有成群的牛羊。矫健的骏马,有勇猛的武士,锋利的圆月弯刀。。。
在一个四面封闭的内陆地区,没有江南水乡那样发达方便的漕运交通,没有湖广鱼米之乡那样丰饶的土地,只有一眼看不到边的黄沙和大多数地区称得上贫瘠的土地。
这给他们的生存带来艰难,但也造就了他们的彪悍和贪婪。如今,带领他们的。正是一老一小两头狼一样的人物。跟随这两匹狼,党项人的脚步永远行进在掠夺和杀戮中。
但是任何事都有例外,既然有凶猛的头狼,也必然会有贪图享乐坐受其成的小狼羔子。
这时候,对内号称大夏都城的兴州皇宫里,安庆宫中,就在上演一段柔糜**的宫廷歌舞。
靠着对大宋软硬兼施的讹诈和抢夺,足以保证党项李氏皇族过上奢华的生活。于是安庆宫里,大大的铜瓮装满了美酒,头插翠羽。身着sè彩艳丽丝绸的蒙面美女,正载歌载舞。展示着她们无比诱人的身段,尤其是腰肢间那白如羊脂玉一般的颜sè不住地扭动,使高踞胡床的二皇子成遇眉飞sè舞,大呼痛快。
靠着爷爷和父辈,还有哥哥的辛苦,这个生来就是打酱油的李德明(大宋称赵德明)老二从来就不知吃苦为何物。他尽情享受着一切财富,只要他父兄肯给。
胡床下波斯地毯上靠着锦垫坐的,是他的母舅咩迷哄独和表哥咩迷那严。好歹他们也算皇亲国戚,也可以沾了二皇子的光,享受一下李家剩余的骨头肉渣。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咩迷家将永远维持这种在大夏二等包厢似的生活,虽然永远达不到顶峰,不过总有一口安乐饭吃。
但是,最近一个多月来,咩迷哄独开始不安,开始躁动起来。因为大夏已经册立的太子元昊,独自带领着两千骑兵,去征战回鹘了。
两千骑兵,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放到疆土甚至比大夏还要大些的回鹘土地上,就如同进入森林的一群蚂蚁,不使劲寻找都可能看不到。
据咩迷哄独听来的内幕是,三个月前,太子元昊不住地撺掇皇帝东征大宋。理由是大宋最近内部政权极端不稳,保皇派和太后的裂痕越来越大,已经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这时候要是乘机进攻,不会遇到有效的抵抗,只会比往年打草谷更轻松,更事半功倍地取得想要的东西。
开始时李德明还用各种借口比如世代深受大宋厚恩,不忍乘火打劫等等理由推托。但是由于元昊的锲而不舍,终于使李德明不胜其烦。他老了,四十多岁,壮年已经过去,事业已经成功,开始希望好好休息一下,享受这多年来积攒的胜利果实了。
这时候有这么个不开眼的儿子不停地罗嗦聒噪,赵德明的心情之恶劣可知。于是他不但不准许元昊攻打大宋,反而劝告儿子,后方不牢,地动山摇。咱们夹在五个国家中间,稍不平衡就会万劫不复。现在看来,最好欺负的是回鹘那个地方,想想看吧,一个当年能征善战的突厥铁蹄,居然沦落到今天四分五裂各奔东西的地步,要靠黑汗和大辽的保护才能生存的国家,又不像大宋那样有源源不竭的财力支撑。目前来看是最好的猎物,何必舍易求难,舍近求远呢?
他不容元昊分说,直接就在边境榷市制造了两起不大不小的事端,然后发出国书,指责回鹘用心不轨,意图挑衅。紧接着又向自己的另一个宗主国北辽发出照会,我李德明要敲打敲打回鹘这个不听话的孩子。
大辽的反应是:我们历来反对以武力方式解决贸易争端,我们呼吁有关方面保持克制与冷静,回到对话桌上来,促进区域间的和平。
大辽外交部的这个声明,等于水面上放屁,连个坑都冲不出来。
这时候李德明才笑眯眯地回过头来对元昊说道:“孩子,既然你有开疆裂土的雄心,那就幸苦一趟?把回鹘打怕了算,捎带手再捞点好处来行不?”
元昊本来极为不满父皇这种欺硬怕软的反向思维,但想想老人家担心的也不无道理,最近西北边境的那个王德用。还有陕西的折家。山西的种家。都不是什么善茬,也都小心翼翼地防范着自己。此时攻打,胜算虽大,但还真怕万一对方拿钱砸出个持久战来,己方国力消耗过大,反而让后面的回鹘和黑汗有了可乘之机。倒不如听老爹的,先把回鹘搞下来再说,既然是大辽默许的话。而且。反正自己年轻,有的是时间,打谁不是打?
于是他就兴致勃勃地答应了。
然后他爸爸说一句话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你带两千骑兵,择rì就出发吧!”
要不是看在李德明是爸爸,李元昊大力鹰爪功早扑上去撕了那张可恶的老嘴。
两千骑兵去打回鹘,这不等于叫老子我揣上二百块钱去逛天上rénjiān么?
李德明脸上一点yīn了儿子的表情都没有,反而诚恳地对他分析了利弊,回鹘虽然疆域不小,但是部落不少,而且各自为政一盘散沙。他们现在那个部落头领阙。毗伽。王罕其实就相当于聋子的耳朵摆设,组织不了什么像样的抵抗力量。而且这一次去攻打。其实任务也不是十分繁重,只要能捞点好处,占个几十里土地就算交差。
李元昊郁闷地点点头,接受了这个任务。对于肚子饿的人来说,就算是点凉拌素菜,起码也可以哄哄嘴不是?
于是他去了。
这本来没有什么新鲜的,太子爷要么经常出征打胜仗,要么就是躲在自己的小帐篷里谋略军事、学习文化,反正挺不合群。大家也没作过多的猜想。
然而咩迷哄独这次又听到了些上述情况之外不一样的独家新闻:为啥国主只派了两千骑兵交给太子去攻打回鹘?因为父子间已经有了猜忌,太子如此叫嚣战争,开拓疆土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想逐渐掌握大夏的军事力量,坐实继任国君的地位,甚至可以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