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左右为难,可是看见众人一片热切和迷茫,耳边听见城头上杀生震天,再不决断,怕已经来不及了。当下狠了心点头道:“行,只要大家信得过,咱们先把这一关拼过去再说!有没有信心?”
“有!”齐声回答。
“好,各自奔赴城头,收拾本部都头军马,先各自为战,等我观察敌群,再传号令。来呀,牵一匹马来给我!”
众人应声而去,有小校牵过战马随他上了城头。
话说这人也奇怪,梁丰先前没压力的时候,全靠着赵大用指挥调度,他便浑浑噩噩,只知道跟着出力就是。现在赵大用一倒,肩上担子压来,反而清醒了许多。带着两个传令小军,骑在马上一路不住观测敌情,分析情况,目不转睛,口中发话。
寒风中梁丰口里不住呵出热气,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紧张害怕了,这时看到对方远shè、冲车又压制己方,心中一动:“他妈的,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传令下去,把城上所有累搭全部用猛火油浸泡,记住,不得靠近火种,违令者斩!”小校答应一声是,赶紧沿途跑去传令。这是梁丰发出第一道命令,各营指挥遵令不违,也不问缘由便照做了。
接下来梁丰发了一系列命令,城下党项军便吃了一个大亏。
他命所有累搭(麻绳等物编织的软幕,用来遮挡攻城敌人,或者张开扔下像大网一样覆盖城下敌军之用,非常廉价,只是粗陋不堪的一种工具而已。)浸泡猛火油之后,一部分由每四个人抓住四角,来到垛口,一人用火把从中点燃,甫一点燃,四人便要眼疾手快齐齐甩出朝城下覆盖过去。这东西本来就不重,又多,如此不间断地点燃扔下,顿时烧伤烧死敌军不少。有些干脆就点燃罩在攀墙的云梯之上,开始一两张不起作用,但覆盖多了,云梯便也渐渐着火,有些竟栏腰烧断。
他又传出第二道命令,五梢炮以上一字排开,掉过准星,瞄准对面冲车,只要二三十斤的大石块,也用浸过猛火油的累搭紧紧裹住。原先是绞盘上死以后才发shè出去,shè程远,杀伤力大。但敌人冲车距离反而躲开了石炮的抛物线,成了死角。梁丰好大半天才反应过来,只要绞盘不上死,转动一半机关,石炮便可稳稳地砸在对面冲车之上。尤其是累搭裹紧炮石之后,一人点燃累搭,旁边大汽锤便猛地砸下,只见数十个火球在黑夜里划过城楼,流星般直取党项冲车。
党项军哪里见过这个物事,看看一个个火球朝车上飞来,无法躲避,眼睁睁便被击中,一下子燃烧起来,冲车上的党项shè手被烧得无处遁形,惨叫着从高高四五丈处跳下,死得极惨!
梁丰看到计谋得逞,心中大喜,将梢炮分作三批依次发shè,不但命中率高,而且可以密集轮番攻击,简直不给党项军任何喘息机会。
城上宋军见梁副使连出两招,威力大增,忍不住齐声欢呼,jīng神振奋起来,长枪大槊,骨朵砍刀,剁进攀上城墙的漏网之鱼。
这场大战直到天明,双方才暂时歇了一些,盘点下来,党项这边是器械损毁严重,许多冲车直接废掉,云梯也被烧了十几架。但伤亡人数双方势均力敌,都在六七百人左右。
党项传令收兵歇息,梁丰在城头一片愁云,这一下虽然又暂时保住延州,但士兵只剩下了五千多人,而且多是疲惫不堪,敌人再来几次强攻,怕是就要崩溃了!
放眼望去,天低云暗,梁丰心里着急,王德用、石元孙,你们倒是来个信啊!
这时城楼上也是一片惨然,到处都是烽火烧过的痕迹,士兵们浑身是血,城墙垛口也被多处砸烂,颓壁残垣,触目惊心。梁丰手按墙头咬牙切齿,下令赶紧生火做饭,大家战了一夜,早饭还没进肚子呢。
他凭楼遥望,心里不住思索如何坚守退敌,旁边双手递过一个大碗来,装了硬馍菜肴。梁丰看也不看推开道:“先拿开吧,我吃不下。”谁知那双手坚持不动,梁丰不悦,扭头看去,顿时愣住!
387、围城
一双略显干枯的手端着大碗,手的主人露出和蔼的笑容。身穿青sè夹衣褙子,头戴折角幞头,长髯飘飘,却不是范雍是谁?
“相公,如何来了?”梁丰赶紧双手接过大碗,惊问道。刚才他一直看着城下,毫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你来得,老夫如何来不得?”范雍笑道。过了两天,已经没有初初的惊慌失措,还真有些宰相风度起来。
前天夜里被折腾得五内俱焚的范雍,经过两天时间终于镇定下来。自己是文臣,虽然不会打仗,却不能丢了气节。这个时候难道还逃跑么?如果城破,横竖也是个死,何不英雄气概一些,上到城去,就算啥也不做,有自己这个主帅戳着,好歹也能给将士们打打气呀!念及于此,范雍不再哆嗦,壮起胆子吩咐左右带路,径上城头而来。
沿途看见如此多的伤亡,血肉模糊,处处烽烟,城墙狼藉一片,范雍触目惊心。大宋太平多年,他这个级别的大官很少能亲临前线见证厮杀了。许多惨状只在书里看到,如今置身其中,不禁倒吸凉气。。。
上了城楼,因他是便装,没几个人认得他,只有少数营指挥使认识,忙过来见礼参拜。范雍略略点头受了,问及战况,才知道赵大用刚刚殉国,心中又惊又痛。听说现在只有梁丰一人支撑着延州守卫,便急忙过来慰劳。
“玉田,苦了你啦。”范雍轻轻说道。
“相公言重了,属下分内之事。何来辛苦。”梁丰谦逊道。然而语气里也隐隐有些疏离。要不是眼前这老头得意忘形撤尽防守。岂能栽如此大的跟头?
“唉,总是老夫刚愎自用,以致今rì之悔啊!玉田,我已上书朝廷,自请处罚,今rì登楼,便是要与你们一道,死守延州。盼能赎罪之万一!”范雍苦笑道。
范雍其实并不算消瘦的脸上,这时候有了许多萧索之意,多是自责和愧疚。双目诚恳地看着梁丰,期待他的温暖。梁丰心中不忍,此人虽说惹下大祸,但毕竟不算孬种,能上来,绝对是对士气的一大鼓舞。只是,现在不适合露面而已。孤城遭围,人人尽知拜他所赐。如果露了行藏,怕是士兵们愤怒多余鼓舞。而且要是元昊知道老儿就在城上。说不定攻势更猛,那才险极。
因此,梁丰感动之余,还是劝道:“相公能来,固然给将士们打气不少,不过万一被敌军得知,定要加倍使力,城上将士们又要分心保护相公,反倒吃力。属下斗胆,请相公下城歇息,若情势危急,再请相公出来坐镇指挥,那时士气大增,效果更好!”
范雍听了他的话,失望万分,原以为自己堂堂安抚使亲自上阵,能激励士卒拼命杀敌,感情还起了副作用。待又听他说到“效果更好”四个字,更是百感交集,原来自己也不过一样物品那般,需要的时候才用得上啊。
沉默一瞬,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耍威风的时候,而且梁丰语气又谦和恳切,不算得罪自己。只好点点头道:“也罢,老夫只在城楼里歇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只管来唤我吧。”说完转过身,黯然离去。
梁丰目送他背影离开,来不及感慨,回身盯住远方,不住地思索退敌之计。
两天的攻打,并没有让元昊觉得狂躁,反倒是冷静下来,端起nǎi子酒一口一口地呷着,沉思不语。对于此时能站在延州城下,他非常骄傲。自己的计策一步一步将延州几乎变成一座空城,饶是王德用jiān似鬼,也不免着了自己道儿。综合各种情报和自己的判断分析,延州城里现在应该是不足万人相守。他一反党项出征的常规,备足辎重粮草,强攻延州,便是要一举拔除这根挡在自己面前的钉子,让丰饶的大宋整个袒露在自己的眼前。
但是两天的攻击,自己虽然没有用足全力,却也领教了守军的厉害。西北大军在王德用手里调教得果然不凡!如今将帅尽出,守城者不知何人,居然挡住了自己连环攻击。
他放下碗,轻轻问道:“确定宋军的将帅都出来了么?”
“陛下,王德用、石元孙、陈平原全都出来了,城里应该没有大将了。”回答他的是野利仁荣。
“还有谁在里面,我们不知道的?”
“呃,应该没有了。左右不过是些营指挥使之类,不过也难保里面没有一二能守城的。”
“陛下,也许有一个人。”跟随大军出来的还有刚刚被宋军放还的徐敏宗,忽然说道。
“哦?是谁。”元昊来了兴致。
“此人叫梁丰。”徐敏宗道。
“梁丰,嗯,这名字朕听说过。”元昊稍微扬起下巴,有些不屑,意味深长地笑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元昊耐心听完徐敏宗一鳞半爪的介绍,面sè渐渐yīn沉下来,冷笑道:“那倒要看看,这位儒生,如何敌得过我十万大军。”正说话间,外面进来禀报,气候转恶,风雪又大了起来。
元昊站起走到帐口掀开帘子望,北风呼啸,雪片纷飞,二十步之外已经视线模糊。他转回身子断然发令:“攻城,三面都上,我看他怎么破?”
风雪一大,梁丰顿时jǐng觉起来,视线不好是相对的,敌人看不到自己,自己也看不到敌人。此时攻城,城上失去目标压制,反倒使党项占利极多。他不敢大意,当即传令,马上戒备。
话音才落,就听城下嗖嗖声响,对方发出成排的连击弩,猝不及防之下,数十声惨叫,已经遭了暗算。士兵们本能地低头躲避,梁丰躬身在垛口处探出头看去,对方的云梯车已经架了过来。旁边副梯也已经搭上城头。
梁丰抄起早就准备好的黑旗一扬。二三十队军士手拿长杆。赶上绑着半月形的铁叉,每队人都瞄准一架副梯,将叉子叉在横杠上,感到副梯力道越来越沉,想是敌人已经排队攀上。梁丰看得准了,旗子向下一挥,那二三十队人抵住长杆奋力外送,一架架副梯便被撑起。渐渐向后倒去,梯上敌人全都摔下。
然而副梯本来就只做搅乱对方心神之用,爬上去的尽是些不值钱的擒生军,党项毫不在乎。梯子倒了,重新扶起继续攻上,如此泼皮打法,只为了掩护云梯搭上城头。
幸亏梁丰早有准备,依旧是累搭火烧,狼牙拍压住。然而元昊军吸取了方才的教训,不再将冲车一字排开任由梁丰逐个击破。而是分成前后左右疏散无规律地安放,朝城上攻击。大雪之中。视线哪里还看得清对方?刚才的炮石便无从下手,不多时,城上已经伤亡上百人。
梁丰看在眼里,心中急得冒汗。情急之下,忽然想起一事,大声问道:“咱们有竹竿没有?粗的,越粗越好!”厮杀声中,只有扯着嗓子喉,军士才能听见。一个中军听了,急忙回答道:“有,很多。”这些都是常备物事。
梁丰叫道:“好,你们传令厢军,下去捡碗口粗的竹竿,给我细细掏空,不得留一点骨节在里面,内壁一定要平滑??????”他不停地口中描述,手里比划,中军终于听明白,赶紧去传话。这边依然冒着敌人的压制,将全付jīng力集中在攀墙的敌军身上。
过了好一阵子,党项见对方被压制得差不多了,冲车慢慢靠近,要配合下面的撞车和云梯强行攻城了。
冲车越走越近,来到城头不到五丈开外,忽然发现对面垛口上,伸出一根根碗口粗细的竹筒对准自己。党项军愕然,不知这是何物。城上宋军已经把对方冲车位置看得清清楚楚,轻轻摆动竹筒,个个瞄准,只见一个个军士手拿火把在竹筒口上一点,火光熊熊燃起,党项军正愣神之间,一股火箭朝冲车激shè而出,呼地一下,所有挂搭在车上的牛皮都被点燃,每辆车上都有十几个兵卒挤在高台,一下子全部成了火人。
十几辆冲车,无一幸免全都被火箭击中,人死得干干净净,车也尽数毁掉。原来是梁丰急中生智想起水枪原理,下令将长约丈余的竹筒掏空,只留顶上一个口子,另一端用细竹竿裹紧油布抵住,然后用猛火油将竹筒灌满,一俟冲车接近,筒口点火引燃,后面便有四个军士用力推送竹竿,一股火龙便喷出老远,稳稳shè在对方冲车之上。
党项后面还有许多冲车yù上,看到对方忽然使出古怪武器烧毁了前面的冲车,大惊之下,都不敢继续前冲,却给了宋军重新装填火油的时间。这是急切里想出来的简陋法子,运用自然不熟,对方损失惨重之下,宋军这边也被烧伤十几个军士,幸亏扑救及时,没有死人。
城头一见此法奏效,欢声雷动,由此利器,十丈之内,冲车是不敢再前进一步了,省了许多血战。
后面指挥的野利仁荣大怒,吩咐执行元昊命令,三面攻城开始发动。
延州四面环山,城墙呈凸字型,西门独挡正面开阔之地,南北两面城墙退后将近半里才从侧面伸出,背后的东门则直通后方。两天来,延州几乎大部分兵力都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