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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逗着两个宝贝儿子,被家里人亲热地笑着迎进后院,才把孩子轻轻放下,笑道:“去玩儿吧,就说爹爹说的,打仗也可以玩儿。男子汉,就要写得文章,舞得刀枪!”
两兄弟听了,欢喜地叫着跑了出去。
“唉!”梁丰看着两个儿子跑出去,缓缓坐在花下,重重叹了一口气。
“郎君为何长叹?”
梁丰回头,小嫦温柔秀丽的容颜出现在眼前,正提着裙子,拾阶而下,旁边侍书和顾琴陪着。梁丰一下,伸手过去,小嫦也大方地伸过手来让他牵着。在梁家,并无许多狗屁规矩,下人们都看惯了的。见主人和主母有亲热话要说,两个婢女浅浅一礼,自到前院去了。
“程程呢?”
“在书房呢,公主要的画,亭台上色都归她。”小嫦一笑。姐妹俩很合拍,分工也细致。
听到公主两字,梁丰眉头又是一皱。
“到底怎么啦,不能说么?”小嫦挨着他坐下,伸手拂了拂耳鬓:“若真有事,我们虽帮不上什么忙,总可以替你开解一二!”
“他会有什么事?”忽然书房里冯程程探出头来问道,手里还拿着一只上色的蟹爪。
梁丰缓缓站起来凝视着冯程程,半晌忽然苦笑道:“这次真的摊上大事啦!”
小嫦和程程呆立当场好半天,冯程程忽然惊道:“莫非,你真的——?”梁丰无奈地点点头,无言以对!
“她不是说——”程程话没说完,小嫦轻轻拉她一把,对梁丰说道:“到什么地步了?”语气里没有责怪,只是轻柔地问。这给梁丰减轻了不少压力,沉吟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把今天在清虚观的情形、对话,大致说了一遍。完了两手一摊道:“事情就是这样子,反正我跟她说了,要我同你们和离,死也不能够!你们看怎么办吧。”
“其实,公主也挺可怜的。”小嫦低声叹气道。
梁丰看着她,等她下文。
“官家自幼抱在太后身边亲自抚养,李太妃过得战战兢兢,虽与先帝又添了公主,但先帝要避嫌,公主于怜爱所得实在无多。后来长成,满朝公卿谁不知此秘密?哪里会有好人家敢去求请公主下嫁?唉,这就白白耽误那么多光阴。那时公主普天下所见男子,官人就是第三个,她芳心不挂你身上,还能挂谁身上?”
473、诏见
梁丰默默听她说话,狐疑地抬头问道:“你怎么分析得如此清楚?她亲口说的?”
小嫦微微一笑:“也差不多吧。前次我和程程被她接进宫去,说了一会儿话。听她话里有此意思。想来是真的。唉,官人,如何决断,你该拿个主意了!”说罢温柔清澈地看着梁丰,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惭愧道:“都是我不好,自己惹的一身骚,放心,绝不会连累你们!”咬牙切齿,大有决心!
“我们倒没什么,只是将心比心,只觉她好生可怜。你还是想想办法吧!”程程也推了他一下。
梁丰大奇:“咦,你怎么也向着她说话了?这坛老醋,不是你吃得最起劲么?”这倒是真的,以前冯程程一直担心地位不保,总是跟他没完没了地拉警报打疫苗。可后来自从那次家门口解围,进了一趟皇宫回来,居然就消停了不少。横竖没提过赵妙元三个字。现在梁丰回想起来,那天的会面大有玄机。
“说说,那天你们进宫,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梁丰问道。
但是两个女人对此讳莫如深,就是不说。程程道:“娘们儿间的事儿,你打听这么多干啥。左右就是说了些闺房私密话。现在你既然有这态度,我们姐妹也想通了,与其让你们相思难捱,最后闹得翻天覆地,还不如赶紧思量个周全之计,最好安了公主心思,你也不受牵连,咱们接着过太平日子。我说。老这么着也躲不过去的。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
“我靠。你吃的灯草灰,尽放轻巧屁!我要是有办法,还会这么愁眉苦脸连家都不敢回的说?人家是公主,明白吗,公主啊。不是萝卜白菜,随便可以安顿滴!你要真大方,那就让她来呗,可你这名次就要往后排排了。顶多家里跟以前一样。还是小嫦老大,你老二,她老三。哈哈,想着都好笑,你这么混来混去,还是老二,千年老二啊!”
这厮估计是憋疯了,说着说着就有些发起神经病来,浮想联翩还把自己也逗得前仰后合。
冯程程可不是谢小嫦那么好脾气,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提手就是一笔颜色画在他脸上。顺手又打了个大叉叉:“我就知道你这厮是个喜新厌旧的东西。还说不当什么陈世美。陈世美是谁?你说,你是不是早就有了这心思,憋着坏等我呢?今天我跟你拼了!”说完娇躯一扭,五指齐张,眼看就要给他个猫洗脸。吓得小嫦急忙死命拉住:“行了行了,你没看出来他是急糊涂了么?不会的,绝不会的!”
这边梁丰也抱头鼠窜躲开好远:“我要真有那个心,容你到今天不成?真不经逗!好了,消停些,顶多老子想办法就是。实在想不出来,老子也在国子监旁边盖座庙,出家当和尚去。他妈的,大家一拍两散!”说完气呼呼地背着手,匆匆走进书房。反身一脚,哐当将门踢关上,再也不出来。
夜已黑尽,不知外面程程最后哭哭啼啼被小嫦如何劝走。梁丰独坐书斋,双目发呆。
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是小嫦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一支烛台将屋子照亮。还有两三个小菜,一大碗粳米饭。梁丰向来衣食朴素,家里吃喝都不排场,已成了简朴家风。
“吃饭吧,别老发呆了!”谢娘子柔声劝他。
“唉,吃不下。”
“慢慢吃吧。你也真是,自己作孽,却拿程程撒气,活该!”小嫦忍不住嗔怪道。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心烦意乱,没法可想,发泄一下罢了。回头我给她赔礼去!”梁丰苦恼道:“可她也太不经逗了,才说两句,跟个母老虎似的,下回定要杀杀她这威风!”转又恶狠狠道。
“还说人家呢,是谁不经逗了?她本来不过只是跟你玩笑玩笑,让你平平心境的。没想到你竟先疯了,人家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
“哦?你们还有话想说么,怎么不早说。是什么话?”
“你不是问那天我们姐妹进宫都发生了什么吗,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小嫦白了他一眼道。
“咳,真是该死,早讲啊。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些啥。这个必须问问清楚,我觉得,要解决这个麻烦,关键似乎在此呢!”梁丰忙道。一边顾不得吃饭,讨好地一把将小嫦揽入怀中,坐在自己大腿,亲亲热热地等她讲述。
那日二女进宫,赵妙元竟不受大礼参拜,反而自己以平礼相迎。小嫦犹可,程程更是戒心大起。她从小直来直去惯了的,三言两语之后,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竟直愣愣提起自家老公来:“多谢公主今日援手,只不知是看承我姐妹二人呢,还是同臣妇官人相熟?”
别说这么愣的,就是一般愣的,妙元也没见过啊。马上脸上像烧炭一样红得透了,转瞬又双目泫然起来。犹豫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大胆吐露了自己的心声。把自己从小到大的身世经历说了一遍,自怜自己除了父皇和皇兄之外,从未得见过第三个男人。那日风日晴和,跟皇兄说话,在御花园遇着梁探花,不知如何便芳心可可,千丝萦系,再也顿不开,扯不断。后来又因梁丰陪官家谒陵,有了几回接触等等,一直说到如今,她知道自己身份贵重,若依常理,就是跟梁丰永无可能。但自己已经暗暗在三清面前立誓,今生非梁丰,再也不会看上第二个男人。愿意青灯道卷,了却余生。只求能时时看见这个人的身影罢了!
一番惊世骇俗大胆的表露,让程程惊呆之余,更是从方才的忌惮和生气,变成了无限同情。本来赵妙元就长得让人怜爱,这回同病相怜,焉能不理解她的大胆追求?但还是不敢松口,只呐呐地说此事既悖纲常,又为皇家大忌,实在是不能继续,劝公主收心放眼,自择佳偶。
佳偶是别提了,一说这个,妙元凄然摇头。没办法,情字难解,人人知道。要是这么容易看得开随便嫁,那这人生,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小嫦程程相顾无言,只得陪她呆坐。后来妙元忽然做出更加惊人的举动,将两个女子吓得不知所措。她竟以公主之尊,盈盈拜下,说是认了两个姐姐,只求今后在这方面能通融一二,更赌咒发誓,让两位姐姐放心,自己至死不会进梁家的门!
这话怎么说的,小姑娘决心也忒大了!程程忽然惭愧起来,一向未跟公主谋面,却以小人之心度之。今天见人家这样低三下四地哀求自己,而且是个冰清玉洁的天潢贵胄,痴心如此,端的古今罕见!少不得也急忙和小嫦对拜下去,双手拉住公主,只说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没有本事想出两全办法,一切因果,她姐妹二人不再聒噪,只凭梁丰决断。只要他不抛弃妻子,一切由他!
“呼!”梁丰长长透了一口粗气:“你们倒是好人做了,我怎么办?”虽然后院无事,但头痛依旧不减半分,那边如何安排?难道要偷情一辈子?
“你一个大男人,自己决断吧。我们姐妹,只能做到如此!”小嫦怜爱地抚摸他的脸颊,伸腰从他腿上下来,将饭菜又朝前送了送:“快吃了饭,哄你大娘子去!”说罢抿嘴一笑,飘然退出。
梁丰味同嚼蜡地吃完饭菜,又枯坐到烛泪烧干,更交三鼓,这才偷偷摸摸出了房门,进了程程卧室。
慢慢脱了衣衫,摸着床席子缩上去挨着她躺下,正要伸手去揽她腰身。冷不防一条美腿在半空中划个弧线,咚地一声,正重重蹬在这厮腰上。梁丰猝不及防,竟被冯程程踢下床去。
他滚到床下,一下子翻身站起,大怒道:“你!”话没出口,心中愧疚,气势便软了许多,唉地叹一口气,提防着又爬上床,低声道:“好了好了,原是我的错。不该自己造孽,却拿你撒气!”说完轻轻抚弄她的肩膀,自己支撑起半边身子,凑过去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忽然觉得不对,唇上湿漉漉的。程程流泪了!
梁丰心中疼痛,顾不得再有掐身之祸,伸过手去把她扳过来面对自己,轻轻搂着。程程本不愿意,死命扭了几扭,梁丰不放,便索性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呜呜地哭起来。
第二天一早,梁丰起床,龇牙咧嘴抚摸着自己遍体鳞伤,摇头叹气出了家门。李达早就安排车马等着,到国子监当值去。
遥遥经过清虚观,见大门紧闭,梁丰心中惆怅头痛,拐弯快要到国子监时,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急急的马蹄声传来,瞬间将梁丰车马围了个结实。
他心中惊疑,掀开车帘望去,却是一队殿前司军马,裹挟着几个黄门挡在道中。见他露面,也不下马,就在鞍上坐着,取出一卷明黄诏书:“有旨,判国子监梁丰,即刻进宫面圣。”
474、不是这样
梁丰一阵腿肚子转筋,莫非东窗事发?
那天太没遮拦,一时兴起就啃了赵妙元两口,遮莫是被人看见告到了宫里么?
“也好,这场风波是迟早要来的,是妙元那边的大气候和自己xìng格的小气候所决定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早来比迟来好!”梁丰这时候无计可施,只好背诵语录自我开解。他心中隐隐也有解脱之感,娘的,总这么提心吊胆像什么话,还不如大家撕破了说话。反正只要不离婚,不砍脑袋,怎么处置都可以!
但一想起那小姑娘情深一往的眼眸,又觉得自己太过自私。感情从来就是不对等的,在这个朝代,更加如此。男人没有那么多的痴心可以奉送,顶多无非是便宜占不了的惆怅罢了!女人的付出,却是一生一死的相思和痛苦!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一晃而过,眼前要做的事就是老老实实跟着进宫,听候发落。幸好,看来赵祯还是念着旧,没让人把他捆进宫去。他还可以坐着马车跟到东华门。
“也未必就是念旧,万一人家是要遮掩这桩宫闱丑事,不想闹大呢?哼哼!”梁丰忍不住腹黑地想着。
下车,进宫,猫着腰夹着尾巴,乖乖地跟着黄门来到福宁殿才知道,今rì官家圣躬不豫,罢朝一rì。
“启奏,梁丰殿外待诏!”黄门站在殿外复旨道。他这种低品级的宦官,一般进不了殿。
“宣!”里面传出尖尖的声音。
梁丰急忙端正衣冠,拾级而上,进入殿中,抬头就看见李石彬,面sè似笑非笑地跟自己点头招呼。他心中一宽,还好,看来事情糊弄得过去,下一步就看自己认罪态度和解决方案了。想到此处。赶紧拱手无声招呼,又熟门熟路蹑步进了寝殿。
“臣梁丰,恭请圣安!”做了亏心事,再也摆不起谱,进门他看都没看清楚赵祯在哪儿,就老老实实九十度弯腰行礼大酬宾,争取个好态度!
忽然手腕一紧。已经被人抓住。这厮登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