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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到了熟悉的嗤嗤的笑声。很快镇定下来,安恬地躺在了那人的怀里。
干嘛吓唬我?
让你的情绪产生一个落差,惊喜惊喜。张朝晖说: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打扫卫生呢。
你一个人?
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我是一个人,又是新来的,当然得多干点儿。冷紫舒展着酸痛的胳膊。今天她一个人蒸了十屉馒头,累极了,可是也很开心。这里的工资不高,除掉房租,刚好够她一个月最基本的零用,但是她打心眼儿珍惜这份工作。因为这份工作不仅仅是她一直向往的阳光下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这个工作是张朝晖介绍的。她是以张朝晖的女朋友的身份来接受这份工作的。而且她还和张朝晖离得那么近,她决不能给张朝晖抹黑。
那咱们也赶快拖家带口,好不好?张朝晖一边给她捏着胳膊一边说。
瞎说。冷紫红了脸。人多么奇怪啊。她想,以前她在别的男人面前赤身裸体居然都麻木得失去了感觉,可是现在,张朝晖的一个玩笑都会让她不好意思。仿佛以前她早已经崩溃的感觉系统,都被张朝晖重新建立了起来。
往后,我也帮你去打扫。
不。冷紫贴在张朝晖的怀里,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不让你干这种脏活儿。
你要把我惯成一个大懒虫么?
是的。冷紫说:我要让你长这么胖,这么胖。我要让你站在手术台边弯不下腰来。
看着冷紫边笑边比画的孩子一般的神情,张朝晖不由得吻了吻冷紫的脸。冷紫笑着推开他,脱掉了外套。
你知道么?美雅关门了。她说。
你怎么知道?张朝晖的声音里立时流露出明显的不悦。他本能地讨厌冷紫和这个地方再有任何联系。
我只是想打个电话。冷紫说。她有些畏惧地注意着张朝晖的脸:她毕竟是我的姐姐。
她配做姐姐么?世界上有这样的姐姐么?你和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冷紫的恐惧愈发让张朝晖肯定了自己的生气是对的。难道不是这个名字把冷紫带进了万丈深渊么?
可她毕竟是我的姐姐。冷紫无力地重复着。
张朝晖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是的,无论他怎么不愿意提到冷红,冷红毕竟都是冷紫的姐姐,而且她还存在着,生活在冷紫的惦念中。这是事实。他不能否认这个事实。更不能因为这个事实而去怨愤冷紫。冷紫是无辜的。他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了一下:她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冷紫说。
她肯定没事儿。要是有事儿她肯定会来找我们的。她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哪儿。张朝晖安慰道。他又把冷紫搂进怀里。两个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她以前也是这样躺在别人怀里的么?在这沉默的空档中,一个念头突然迸到了张朝晖的脑海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痛恨这样的念头,可是他无能为力。他不喜欢冷紫提到冷红,也是出于这种原因。——冷红几乎是刺激他这种念头的标志。是一号黑体的大标题。他甚至不想让冷紫长这么漂亮,——只要不和冷红长得一样。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冷紫纯净如玉的脸。冷紫也敏感地迎着他的目光正视着他。她眼光里的犹疑让他明白,她此时正想着一个与他相呼应的问题: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在别人的怀里躺过么?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我曾经是那样一个人么?
她象小鹿一样胆怯而又自卑的神情仿佛是两道明亮的月光,一下子就落在了张朝晖心里最柔弱的地方。
小紫。他终于说:我曾经对你犯过罪。
冷紫默默地看着他。
我曾经想过不要你,就在冷红告诉我真相的那两天里。因为我想维护那种所谓的纯洁。——幸亏我没有真的去犯那样的错误。其实我知道,脏的只是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它已经和你没关系了,和我们的爱情更没有关系。可是,有时候,我真的还做不到就当那些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样。这是我的自私和狭隘,不过这也是一个男人在遇到这种事情时的最起码的正常反应,无论这个男人的心理原本有多么健康。不是么?所以,请你理解我。我一定会注意克服的。对于冷红,我也一定会学着尽量平静对待。如果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没有管好自己,偶尔说错了话,或者流露出了一些其他的想法,请你一定要原谅我。他摩挲着冷紫的头发:请你,给我时间。
冷紫的泪水破堤而出。能听到这样诚挚的声音,她觉得自己近乎是一个仙人。
一个周末的下午,张朝晖带着冷紫回了家。他们先搭车到杏屯县城,然后步行。走到半路上,天下起了雨。是很细的那种雨,温柔的程度刚好洗去了路上的浮尘。走在上面,清清爽爽,有一种说不出的洁净与舒适。两边的庄稼都在这微雨中发出沙沙的合唱,仿佛每一颗果实都是一张小小的嘴巴,每一滴雨都是一只手,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根琴弦。一些“人”字形的草棚搭在田间垄上,象小孩子胡乱涂抹出的铅笔画,有一种歪歪扭扭、原始朴拙的美。再往远处看去,就是雨罩出的一团团、一片片的淡蓝色的轻烟,这些烟一般都缠绵在树荫上、林子里和村落中。相比视之,又数村落里的烟团最大,最浓,也最美。让人的目光所至,便生出一种由衷的暖意。这便是“人烟”的由来么?
张朝晖和冷紫默默地走在这熟悉的乡村小路上。除了给父母扫墓,冷紫从来没有回来过。就是扫墓回来她也往往是来去匆匆,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细读这往日的情景。今天,细雨微落,行人稀少,她可以从容地欣赏了,却不由得升出一种难言的伤感。田野还是原来的田野,路却比以前多了好些坑凹。路老了,而路的老,是每日走路的人看不出来的啊。
可是,老,有时又是多么地好啊。冷紫忽然想。因为,只有当你度过那些难以想象的风浪和灾难之后,只有等那些难以想象的风浪和灾难成为往事之后,你才有资格对自己说:老了。这时候的老,是踏实的,是让人安心的,是能让人酣然入睡的。而风浪和灾难中的青春无论多么美,也会因为飘摇而让人觉得虚浮。
前面,村庄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快到张朝晖的家了。不时有骑车来去的乡亲和张朝晖打招呼,同时也掩饰不住对冷紫好奇的目光。
朝晖。冷紫突然停下来。雨丝调皮地在她的头发上结成了一粒粒小珍珠。她垂下头。
怎么了?张朝晖问。
你打算怎么向你爸妈介绍我?
实话实说呗。张朝晖做出一个介绍的手势:诸位,这就是我现在的女朋友,未来的媳妇儿,能让你们抱上大胖孙子的姑娘。
冷紫没有笑。我说的是真的。她说。她真的无法想象自己面对的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她怕。她忽然想起那年“五一”冷红回家时自己对待冷红的激烈局面。冷红在回家的路上怕吗?她肯定也是怕的。可她还是没有躲开自己利剑一般的残酷。她忽然明白,有些事情,自己对待别人时并不觉得,而轮到自己承受的时候,才会知道。
她的心里一阵牵痛。
傻瓜,不用怕。张朝晖环住了她的肩膀:我把你带回家,不是让你怕的,你还不相信我的水平么?
你我当然知道。可是他们……
我和父母虽然平时说话不多,可是我了解他们,他们也相信我。毕竟,我和他们也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张朝晖笑道。
你们之间当然没什么。关键是我。
你是我的选择。这才是最重要的。张朝晖说:明白了么?
回到家,张朝晖的母亲赶紧煮了两碗荷包蛋。张朝晖上面有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家里只剩下了老两口。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妇,淳朴而讷言。张朝晖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泥瓦匠,周边村里许多人家的房子都是他领衔干的。凭着这份手艺,他置办了两个姑娘的嫁妆,也供张朝晖读完了书。现在他上了年纪,儿子也参加了工作,他就不再掏这把力了。农忙时下地侍弄侍弄庄稼,农闲时就蹲在街头看人下棋,听人摆龙门阵。听说儿子回来了,他也很快回到了家里。
张朝晖把冷紫向他们做了介绍,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沉。他们没想到儿子领回来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是邻村的,还是个农村户口,临时工,更重要的是,冷红的名声十里八乡早就都传遍了。冷紫这两年也有人说闲话,比冷红好不了多少。
氛围郁闷的晚饭结束后,张朝晖让冷紫一人留到堂屋看电视,和父母到厢房里说了半天。他隐瞒了一些事情,也省去了许多枝节。他只是以他素日的诚恳语态给父母讲述了一个他们刚好能够接受的故事。——他清楚地知道父母善良的界限和宽厚的程度。他也知道,有时候,撒谎不但是有必要的,而且简直是有益无害的。故事结束后,两位老人的表情开始变得缓和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冷紫和张朝晖的母亲躺到了一张床上,老人让她躺到了里面,还执意给她取出了一床新被。冷紫捏着被角,眼睛湿润了。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就准备好了一些纸钱和几样果品,让冷紫带着张朝晖到冷裕德夫妇的坟上看看。“我们认过你了,也得让你爹妈认认朝晖。虽说是在地底 下,也是看得见的。”她说。
冷紫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看着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她又一次想到了冷红。自从离开了家,冷红碰到过这样慈祥的面容么?没有。比起冷红,她是多么幸运啊。
第三十一章
如果有人细细观察,就会发现,雨后的阳光与素日的阳光是不同的。尤其是雨后早晨的阳光。当自行车的铃声,公共汽车的喇叭声,行人急促杂沓的脚步声以及卖早点小贩们的吆喝声交汇在一起纷纷响起来的时候,这种阳光便以一种不可抑制的明朗姿态倾洒了出来,在一瞬间便淹没了大地,也充盈了整个天空。此时的阳光仿佛有一种金属一样的质感,似乎只要对着其中的一缕屈指一弹,它就会铮铮而鸣。在阳光的照耀下,迎光的树叶都泛起了亮亮的光泽,叶尖儿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儿——或许是昨夜的雨珠儿吧。这些珠儿闪闪烁烁,如大自然特意打造出来的钻石饰品,在太阳这位无与伦比的灯光师的轻轻一镀中,便让所有珠宝店的玩意儿黯然失色。
这是雨后阳光的早晨,也是雨后早晨的阳光,充满了清香的动感和芬芳的音响。这是一个喧闹的城市两个最富有诗意的时刻之一。另一个是月华溶溶的晚上。可是这两个时刻似乎和冷红都没有关系。她总是在月光溶溶的晚上陪人狂欢,然后在阳光明媚的早晨昏昏欲睡。
自从来到了“水晶宫”,她才想起在“美雅”的好。在“美雅”时她总想溜出去干私活儿,总觉得被方捷剥削得太多,太便宜了她,来到这里,她才知道方捷并不算黑。在“美雅”时,她是大牌,客人总是有挑有拣,素质也高,做什么事情都有商有量,既挣钱也享受。虽然中介费高,但是方捷把她的价位捧得也高。所以她的收入自然一直非常可观。而“水晶宫”和“美雅”的各方面相比,档次都相差得太远。在这里没有人捧她,她和其他小姐一样要自立更生。老板介绍的客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可商量的,而且只要出台,不论她挣多少,都要给老板交一百元。现在,她的价位已经降得越来越低,最多的时候只有五百,少的时候才二百,——一百五也拿过一次。这里也没有宽裕的交易场所,有时候只能在包厢里做。虽然老板说过绝对可以保证安全,可每次做时依然是潦潦草草,心惊胆战。——她在“美雅”已经习惯了舒适豪华的标准间和套房,一时间实在不能在隔壁的划拳声里进入角色——哪怕是这样职业性的角色。
因此,她去外面做得更多一点。可外面也有外面的风险。这种风险在她来“水晶宫”不久就领略到了。那一次,一个年轻人看中了她,说四百元一夜。冷红觉得价钱挺合适,就跟他来到滨河路的一幢小楼里。年轻人把她带到一间房前,让她自己进去。
你呢?
不是我。年轻人说着把她推了进去:是我老板。
冷红走进去,屋时一阵黑暗。
为什么不开灯?她问。
这里不需要灯。一个男人在里面说:没有灯可以集中思想感受。小姐,进来吧。往右。好,你可以上床了。
他和冷红聊了一会儿,才开始做。他很会做。冷红连着到达了两次高潮。两点钟的时候,他告诉冷红可以走了,下周这个时候再来。于是冷红又去了两次。开始冷红还有些好奇,后来她也不想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