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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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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狗皇帝把他们都杀了,那才解气!”唐青霜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忽然停下步子看着堂姐说,“三姐,大家如今都在等着咱们看着咱们呢!你又不让我们去救那些被下狱的弟兄,又不让我们在乡间活动,再这么下去,大伙儿对咱们的信心就都没了!官府只会一步步地逼上来,咱们没路可退了!”

“宾鸿怎么会知道卸石棚寨的事?咱们囤积的兵器怎么会藏在汉王府的田庄?还有,什么时候咱们白莲教竟需要蒙骗人入伙?”

唐赛儿连珠炮似的问出了三个问题,见唐青霜愣在那儿,她的目光陡然之间变得无比锐利:“卸石棚寨的事情只有我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是有人泄露了出去!咱们囤积的兵器藏在汉王府田庄,那自然能够说是灯下黑,可我却觉得是有人和王府的人眉来眼去!至于蒙骗人入伙……那些教首一心一意只惦记着扩充自己的实力,完全忘了咱们的宗旨!连咱们教内都不稳,你还说什么别人在等着咱们看着咱们!”

“三姐!”

“你去找岳长天来!”唐赛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也不看唐青霜那震惊的样子,“第三件事和他无关,但前头两件事他恰好都是知情者,除了他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别人泄露出了其中隐情。”

果然,唐青霜跌跌撞撞出了门去,不到一刻钟便转了回来,那张清秀的脸上全无半点血色。在唐赛儿的目光逼视下,她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岳大哥……岳大哥不见了。”

第七卷 悲喜事 第005章 大难来前见真心

锦衣卫拿人,司空见惯。

张越已经不是第一次看锦衣卫拿人了。头一次被带走的是自己的大伯父张信,第二次看到的是曾经在杜家有过一面之缘的梁潜,第三次虽说不是亲眼得见,但至少孟贤至今还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当中呆着,而这一次竟然又轮到了自己的授业恩师。

眼睁睁看到那辆马车扬尘而去,眼睁睁看着那一队衣着鲜亮的人马急驰跟上,他不由得攥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告诫了自己一番——没有锦衣卫也会有东厂,没有东厂也会有西厂内厂。总而言之,就算是没有厂卫的朝代,这生死荣辱总就在帝王一念之间。

朱棣这个皇帝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茬,兼之又极其护短,杜桢这一趟要过关只怕不会比孟贤容易。毕竟,顶着功臣之后的名分,孟贤的事情可是到现在还没个准信。单单从这一点来说,两位最有可能成为他岳父的人,如今竟是要成为诏狱中的狱友?

见张越心事重重地回身进了府衙大门,凌华本想追上去提醒几句,思来想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这青州府之内说什么话都已经是空的,要紧的是北京城那边究竟会有什么样的角力博弈,归根结底便是要看天子究竟怎么想。要是早几年,那这事情根本不用说,杜桢是铁定没命,但如今汉王势头不如从前了,总还有那么几分转机才对。

“听说杜大人当初也是天子驾前的红人,这一次怎么会这么糊涂?”他左思右想总觉得这其中有古怪,可要说哪儿古怪偏生说不上来,到最后索性重重嘘了一口气,“反正我官卑职小,如今也说不上什么话,还不如回去给张老弟准备一份程仪来得妥贴。”

五月初的天气已经是炎热了起来,好些知了栖息在院子里的两棵大树上,在这正午时分鼓足了劲大声鸣叫着,让本就心绪不宁的人平添几分浮躁。细心的灵犀记着昨天张越就提过这知了的叫声太过吵闹,这会儿正指挥着几个长随用竹竿粘树上的知了。这大热天只是在太阳底下站了一小会,她便是满头满脸的汗水,那一层额发都给汗水沁湿了。

张越跨进院门就看到这一幕,连忙招手把灵犀叫了过来。问了两句,得知杜绾并不在屋里,他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大是奇怪。虽说他有意隐瞒了杜绾,但她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人,绝不可能一直被蒙在鼓里,更不可能任凭父亲被带走却一点举动也无。

灵犀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头脸,随即便认认真真地说:“杜小姐心思缜密,必定知道今日之事不可避免,所以正在考虑将来的事。她一向极其为别人着想,知道少爷心中必定也纠结得很。两个人碰头未必能商量出好主意,所以才没有过来。”

“你说得没错。”

伸出双手压了压太阳穴,张越便深深吸了一口气:“三日之后我也要回北京,你赶紧带人预备一下。这一次进京若是顺利也就罢了,若是不顺利,只怕要盘桓很久。所以你们不妨好好收拾一下,我出发之后你们晚几天再上路也不要紧。对了,既然要走,把汉王府当初送的那些礼物原样不动地封存,到时候由按察司衙门和都察院山东分巡御史接手就是。”

张越每说一句,灵犀便跟着点点头,末了又详尽地重复了一遍,这才准备进屋子去收拾。还没走出几步,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张越的声音,连忙又转过了身子。

“这几天北京没有信送来?”

见灵犀摇了摇头,张越心中不禁颇为失望。虽说沐宁那儿向他打包票说这一回天子震怒只是因为汉王告了刁状,都察院又没事找茬,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小惊险。但北京那边家里不曾有只言片语传来,这实在是太过反常。即便英国公张辅前去宣府练兵防备蒙元,但王夫人还在,祖母顾氏也还在,何至于他自己都要被问罪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每逢入夏,大户人家便会把糊窗户的纸换成各色轻薄透气的纱罗,若往日在北京的时候,孟家上下的丫头们早就忙活了起来。然而如今出门在外,又是恰逢家门大变,吃饭吃药的用度犹嫌不足,谁也没心思去管这个。只孟敏的一双庶出弟妹从小不曾吃过苦头,如今蚊虫多了被叮咬了几口,这手臂腿脚上一长溜都是红通通的包。

当初孟贤还在的时候,钟姨娘就因为年轻貌美素来最是得宠,如今视作下半生依靠的儿子被蚊虫折腾得这副模样,她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也顾不上吴夫人还在病中,径直就到了上房,直截了当地说:“大小姐,眼看一天天热了,要是还这样,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和她一道来的梁姨娘也牵着女儿孟兰的手,高声嚷嚷道:“老爷至今还被锦衣卫收在监里,总不能太太一日病不好,咱们就一直呆在青州借住在别人的屋子里吧?要我说一句大实话,大小姐在这儿伺候太太的病那是天经地义,咱们几个在这儿呆着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不如赶紧去了北京,若是有事还能照应一下老爷,就是求上保定侯府也方便。”

“还有那位住在咱家好些天的杜小姐,听说她爹爹也给锦衣卫拿了,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孟家自身难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小姐你可千万别把老爷继续往火坑里推!”

“就是就是,如今那位张家三公子自身难保,咱们托庇于他之下,说不定还得受牵累!”

听到这两个姨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一旁的红袖顿时气得脸色铁青。虽说她曾经很讨厌横插一脚的杜绾,但这些天相处下来,她深深感觉到了人家的好处,更知道人家帮了自家小姐多大的忙。此时此刻,吴夫人正在里间休息,这两个姨娘竟是不管不顾地闹了上来,这蹬鼻子上脸也实在太过分了。指量吴夫人病了小姐就没人撑腰了?

孟敏此时也已经是面色苍白。虽说她这些天专心照顾母亲并不出门,但并不代表她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一直都关心着张越那边的状况,此次这么大的动静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想到自己那时候求到他面前,他二话不说就帮了自己,之后更是奔前走后,仿佛根本不在乎父亲当初热衷于那桩婚事是有其他考量,她只觉心中阵阵发烫,忍不住攥紧了手绢。

等到钟姨娘和梁姨娘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是告一段落,她方才冷冷地问道:“两位姨娘这算是说完了?先不说对错,你们别忘了,当初咱们被人赶出都司衙门的时候,是谁收留的咱们,那时候别人怎么不惦记着咱们孟家倒了霉要撇清?杜姐姐住在咱们家,吃穿用度都是自己拿出来的,还帮了咱们家不少银子,你们这些天吃的用的就有不少是别人拿出来的,那时候你们怎么不把别人认作是祸害?”

钟姨娘此时脸都青了,她虽说知道孟敏素来管着家,但一直看她好气性,哪里曾听过她这般不留情面的说话?仗着自己是为孟家养过一个儿子的姨娘,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话语便尖刻了起来:“大小姐这是什么话,难道就因为别人一时的好,咱们就得一条道走到黑?这家里不是你一个人的,柏哥儿和兰丫头还小,总不能让他们因为你的私情受外人的牵连……”

“姨娘请放尊重一些!”孟敏沉声打断了钟姨娘的话,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愤怒,“你指摘我的清白也就罢了,何苦扯上别人?六弟和七妹平素因为姓孟而养尊处优,难道以前享了富贵,如今就不能和家里共苦难?这家里确实不是我一个人的,但既然是母亲在病倒之前就委我管家。自然是应当令行禁止!姨娘前后三次托人把首饰变卖成钱,却不见一分一毫归入公中,也不见有一分一毫补贴到六弟身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梁姨娘见势不妙,早就拖着女儿孟兰躲到了一边。直到这时候,钟姨娘方才有些慌乱了起来。正当她想要奋力反唇相讥的时候,就只见里屋的门帘被人打起,紧跟着出来的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慌了手脚的她顿时矮了半截,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声儿。

“太太!”

“你还认识我这个太太?”虽然脚下仍虚浮得紧,但吴夫人的话语却仍然如同刀子一般,“我还在的时候你就敢这样胡说八道,我要是不在,这家里你们还不得翻天?你的身契如今还在我的妆盒里收着,要是你嫌弃孟家如今是火坑,那我立马打发人把你卖了,你以后也大可以换一家人过你的富贵日子!”

钟姨娘这才真正怕了,双膝一软便在地上连连求饶。直到吴夫人开口喝了一声滚,她方才赶紧拉起儿子孟柏狼狈退了出去,梁姨娘也慌慌张张拉着女儿跟在后头。直到她们俩这一走,孟敏立刻陡然醒悟了过来,连忙上去扶住了嫡母的胳膊。

“敏敏,以后遇着这事情不要和她们多罗嗦,更不要手软!”吴夫人艰难地在炕上东头坐下,喘气声渐渐粗重了起来,“刚刚她们的话我都听到了,虽说大抵是胡说八道,但她们有一点没说错,趁着我的病还能拖得起,咱们尽快回北京!”

“娘,可是你的身子怎么经得起路上折腾?”

“我如今精神已经好得多了,再不上路兴许便再也回不了北京。”吴夫人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在孟敏的脸上又扫了一扫,因笑道,“我本来以为已经捱不过去了,谁知道冯大夫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救了下来。我听说他还打了一年之期的赌?这生死由命,一定要死抠着那一年的光阴也着实没意思,他的手段已经很高明了,咱们也不要为难人家,回京的时候就由得他回去吧。”

吴夫人卧病在床数月,刚刚只是实在听着外头的争吵不像话,这才勉为其难地下床来。此时说了这么几句话,她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但仍是死死握着女儿的手。

“咱们这一次拖累了张越,还让杜姑娘前前后后帮了那么多忙,说来这人情已经是欠得太大了。我问你,刚刚那两个浅薄女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因孟敏严禁别人在母亲面前提起外头的事,此时便有些为难。可是吴夫人三番两次地追问,她只得略提了提杜桢见罪的事,又说张越不日之内大约也要回京,但旋即安慰说:“他们和爹爹不一样,只是别人进谗,料想应该不会有事的。”

“你越哥哥也就罢了,杜大人的情形其实和你爹没什么分别。”吴夫人失神了片刻,这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爹是求飞黄腾达,杜大人所求应该不在这些,但凶险却是一样的。既如此,你杜姐姐大约也要回京,你让人收拾一下,大伙儿一块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吩咐下去,以后若有人再嚼舌头,无论是主子下人,一律行家法!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咱们孟家的脸都给她们丢尽了!”

杜绾这天直到日暮时分方才回来,看到她进门,早就来到孟家的张越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要是她再不回来,他几乎就要动用府衙的差役去满城找人了。上前询问了好一会儿,见她并没有露出什么忧思和愁容,他便提起三日后大家一起动身的事。

“多谢师兄好意,但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先回济南。”杜绾强自笑了笑,见张越和孟敏都满面关切地看着自己,她便解释道,“之前孟伯父一朝有难,都司衙门中那些同僚也都是落井下石得多,更何况我爹?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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