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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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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说,父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只要这谋逆仍是借口,那便是福不是祸,至少那三护卫可以交出去了。总而言之,这件事情你们帮不上忙,我也不要你们帮忙,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张越和杜绾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朱宁说这话并不是为了客气,而是实实在在的话。而在刚刚惊诧失态之后,朱宁又变回了那个气定神闲的小郡主,拉扯了一会闲话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却是再也不曾提她刚刚调侃过的婚事。张越亲自将人送到了大门口,眼见朱宁朝马车走了几步又转身冲着他没好气地摆摆手,吩咐他直接回去陪杜绾,他不禁呆了一呆。

倘若不知道的人看到了眼前一幕,又怎么会认为朱宁知道了那样惊天动地的消息?

由于搁了这么一桩沉甸甸的事情,张越往回走的时候不免是心不在焉,在过了屏门绕过影壁的时候险些和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他才发现是管家高泉,当下便点头敷衍了他的问安,径直往里头走去。而他这边渐行渐远,愣了片刻的高泉方才想起族学中尚有一件事要禀告张越,原本准备提脚追上去,但沉吟良久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看这位主儿仿佛心情很不好,与其这会儿追上去禀报触了霉头,还不如赶明儿去禀告杜绾。横竖都是杜家人的勾当,让杜绾寻着那位杜大人出面就行了。

而张越一路回到了自己的西院,挑开帘子进了门,他忽然脱口而出道:“不对!”

刚刚避开去的几个丫头这会儿还没有回来,杜绾正盖着毯子倚着引枕发呆,听到这一声不禁吓了一跳。看见张越站在门口,手仍是举着帘子不曾放下,那眉头紧紧皱着,仿佛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她便连忙问道:“什么不对,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张越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帘子,快步走了两步上前,在杜绾身旁坐下,低声说道:“郡主说得简单,但须知我得到的消息是说,周王谋反证据确凿!既然有确凿这两个字,足可见并不是空穴来风……虽然我不信周王会真的谋反,但此次事情来势汹汹自不用说。倘若是皇上真的要穷治周王,只怕并不会看在周王乃是一母胞弟的情形网开一面,就是郡主……”

“就是郡主以前再得皇上宠爱,这次也没有用?”

即便张越并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杜绾何等聪明,这下半截自然就续上了。想到朱宁走时仍是和往日一般无二的模样,她不禁揪紧了手中的帕子,继而忧心忡忡:“虽说当初谋反的谷王和齐王也不过是贬为庶人,但却祸及子孙一辈子幽禁不得见天日。郡主一向是刚烈脾性,若真的周王有什么好歹,她断然是不会自恃皇上宠爱独善其身的。”

“绾妹,你不觉得这次的事情很古怪么?按照刚刚郡主的话来说,第一次有人举发周王谋反是在齐王谋反之后,第二次是北征归来皇上对皇太子不满,第三次则是皇上治罪谷王,不管是否只有这三次举发,但摆在明面上的至少就是这三次,足可见皇上也有敲山震虎的意思。那么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倘若说是因为王贵妃去世皇上心性大变,可皇上之前召见我的时候分明是仍有条理,不至于随意迁怒。而且,告发皇族的官员从来没有好下场!”

说到这里,张越已经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要知道,自从朱元璋建国以来,大明对于皇族可谓是绝对维护。寻常官员根本不敢干预皇族的举动,而即便是举发也要付出巨大代价——哪怕是支持削藩的方孝孺等人,建文帝在北军兵临城下的时候还不是一样预备抛出来顶罪?可以说,举发周王这个皇帝的嫡亲弟弟,不是寻常官员能做得出来的。

见杜绾仍在思量,张越又站起身,反过来正对着她:“你记不记得当初郡主曾经给咱们传过警讯,说是张家留在开封的不少子弟中,有不少人和周王底下的几位郡王过从甚密?我后来禀告过祖母,祖母让人回去知会了那儿的几位尊长。如果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别人的算计,别人算计的会不会不单单是周王?如果不单单是周王,也不单单是张家,你说会不会连皇上一并算计在内?”

面对张越提出的这种可能性,杜绾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郡主刚刚对我说过当初规劝皇上的事,先是皇后撒手人寰,继而是权贤妃张贵妃,如今又是王贵妃,皇上身边如今已经全然没了知己。就算皇上召见你的时候还有条有理,但脾气比往日更暴躁自然是在所难免。若是他在急怒之下,确实有可能因一时之气……”

“不止是这个!要知道,皇上的病最忌急怒,若是被人一再激怒之下病倒……皇太子和皇太孙虽然应召,但南京的事情千头万绪,他们如今尚未出发!”

第九卷 群魔舞 第024章 纷乱

尽管先前皇帝已经在宫外赐府,但毫无疑问,那是给朱宁大婚准备的,所以如今她只是把十几个护卫安置在那里,自己仍然住在西宫。回程的路上,她自然不复在张越杜绾夫妇面前的镇定,抱膝而坐满面忧虑。有道是可一可二不可三,父亲躲过了三次劫数,这一次真能平安无恙?皇帝对于亲生儿子尚且会怀有疑心杀心,那对于封在一方的嫡亲弟弟呢?

“郡主,西宫到了。”

闻听此言,朱宁恍然回过神,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掀开车帘跳下了车。此处乃是西宫一侧行人较少的神威门,她平日进进出出都是走的这里。那车夫虽然是周王府精挑细选的护卫,但却无法进宫,此时她便遣了他回去,自己单身入宫。才进神威门没走几步,她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一行人。为首的那个老者白面无须,大红纻丝罗纱袍上赫然是锦绣麒麟,却是笑吟吟地走上前来向她躬身行礼。

“郡主可是回来了,刚刚还有几个小猴儿四处乱跑,说是在找您呢!”

即便是朱宁,面对这个头号权阉亦是打点起了全副精神:“黄公公可知是谁找我?”

“还会有谁,自然是皇上!”黄俨满脸堆笑,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如今东边的宫城已经造得差不多了,所以皇上决定这两天迁居乾清宫,让内宫各位娘娘也渐渐搬过去,郡主当然也得一并搬迁。如今图卷已经送到了仁寿宫,皇上必定是想让郡主挑一处好地方住。”

看黄俨那笑容可掬的恭谨模样,朱宁着实猜不透这个老太监是否知道有人出首密告周王谋反,当下连忙笑着谢过。因黄俨还要前往新造成的司礼监署去看看,因此只分了几个小太监随侍朱宁前往仁寿宫,等到人走了,他便没好气地对那些回头观望的随从喝了一声。

“你们要真的想跟郡主,赶明儿她出嫁的时候,咱家就打发了你们去郡主府伺候!”

几个随从都不到十五岁,俱是戴着乌纱小顶帽,乃是司礼监中供使唤的小太监,此时顿时大多噤声。只有一个仗着是黄俨的徒弟,遂笑道:“公公,皇上待郡主比那些公主还好,就算进了郡主府,以后总比在宫中做杂役强吧?”

“没眼没皮的,你要是乐意咱家眼下就把你送给郡主!”黄俨一瞪眼睛,没好气地冷笑了一声,“就算皇上宠爱,郡主毕竟不是公主!那几位公主的驸马个个都是顶尖的勋贵,可郡主虽说是得了御命亲自挑选仪宾,可她敢挑勋贵?哼,她要是敢挑那就不是陈留郡主了!闲话少说,赶紧和咱家走,司礼监要搬过去,诸多杂事一大堆,耽搁不得!”

敲打了这些小太监,黄俨望了一眼已经相隔老远的朱宁,心里想起了陆丰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有道是得志便猖狂,那个小猴子才多大的年纪多深的资历,竟然敢打他的主意。他在朝鲜的那点勾当乃是皇帝默许的,他夹带的私货里头更有赵王的份,那小子倘若不知天高地厚,这一次他非得让其栽一个大跟斗!想到这些,他重重一甩袖子,背着手就往神威门的方向而去,口中哼起了不着调的小曲。

朱宁赶到仁寿宫见了朱棣,果然是为了移宫之事。她对于这些事情素来是可有可无不上心的,于是就在那幅阔大的卷轴上随手指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谁料朱棣瞧了一眼,竟是哑然失笑:“宁丫头果然是和朕一条心。东西六宫那些嫔妃住的地方大约你会嫌聒噪,也就是西边的紫竹苑还清静,朕原本就寻思着留给你的。”

见朱棣面色霁和丝毫不像是发过火,朱宁应对时不禁更存了几分小心。陪着闲话了几句,她正预备告退,谁知朱棣却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你今天去了孟家和张家?”

虽说只带了一个随从出门,朱宁却本就不打算瞒着皇帝这些事情,于是便点了点头,少不得大大方方地把在两家说的一些话原原本本都说了,甚至自己找杜绾参详选仪宾的事情都没有隐瞒,末了,她又笑嘻嘻地说:“瞧着张越对绾儿那呵护劲,我不指望将来的仪宾能当多大的官有多高的爵,只要有张越对绾儿那一半好就够了。”

朱棣素来知道朱宁性子大方,此时也不以为意:“贵妃在时就指望你能嫁一个如意郎君,只要慢慢挑,朕就不信没人及得上张越。这高官朕大约许不了,厚禄却无所谓,以后赏个不世的伯爵也还使得!你是五弟最宝贝的女儿,你的婚事要是马马虎虎,他可不得找朕拼命?”

面对这样颜色慈和的皇帝,朱宁几乎动摇了心中念想——倘若朱棣真的接到了告发周王谋反的密报,怎么会漫不经心地说这种话?正当她满腹惊疑的时候,一个太监忽然报说工部侍郎蒋廷瓚求见,她连忙告退。从侧角门离开的时候,她有意放慢了一些脚步,结果就听到蒋廷瓚在拜见之后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宫城营建情况。

“乾清门乾清宫以及其后的交泰殿坤宁宫已成,奉皇上旨意,皇城东南的皇太孙宫也已经修成,只等皇太孙殿下回舆……”

朱宁无心听这些,正预备加快步子离开的时候,忽然只听到里头传来了咣当一声。吓了一跳的她连忙转过身子,却只听那正殿内传来了朱棣恼怒的咆哮声。

“还没死就想着死后的事,朕怎么有这么没出息的孙子!”

虽说不明白朱棣好好地听着蒋廷瓚的呈报,怎么忽然又莫名其妙扯到了这种事,但朱宁忖度片刻,终究还是没有留在原地,连忙匆匆离开。回到自己在宫中的居所,她便吩咐几个宫人和太监收拾东西,这一忙就到了晚间。然而,她这晚饭才吃了一半,那一头仁寿宫使唤的小太监倒是来了一个。

“郡主,自打您走了之后,皇上看了一本奏摺就忽然大发脾气,结果奏事的蒋侍郎狼狈地告退走了。眼下尚膳监送去的晚膳皇上都给掀了,斗胆劝谏的小魏子给拉了下去打板子,这会儿有没有命还不知道。刚刚黄公公张望了一会也不敢进去,所以让小的来请郡主。”

朱宁随手用丝帕在脸上一抹,这才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小太监当初常常在皇帝发怒时去求王贵妃,这会儿见朱宁一举一动竟是酷似那位刚刚薨逝的贵妃,不禁呆了一呆,旋即哭丧着脸说:“究竟是什么事小的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那是汉王世子殿下送来的奏摺。听说世子殿下病重快不行了,所以大约在奏摺上求皇上赦免什么人,结果惹得皇上大怒……”

这接下来的话即便不听,朱宁也能猜得出是怎么回事。汉王只有两个嫡子,如今一个快死了,一个还在幽禁当中,朱瞻坦自然是希望世子之位能够落在一母同胞的弟弟身上。只不过,以皇帝的脾气,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当初以子告父不忠不孝的朱瞻圻?

“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东西,明里恭良俭让暗里居心叵测,以为朕不知道!”

“这个奏请添护卫,那个说护卫的兵器磨损需要调换,还有的则是死捏着兵权不肯放!如今天下太平,他们要那么多护卫干什么,要造反吗?”

“什么兄弟,什么儿子孙子……大概朕死了他们就能安心了!”

在仁寿宫足足盘桓了两个时辰,好话说尽手段用足,朱宁方才哄了朱棣吃药安歇,等到出了寝殿的时候,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走路都是飘的。虽说从前她也曾经担当过这种救火的角色,但那时候毕竟王贵妃仍在,可适才朱棣说出的话简直犹如刀子似的句句诛心,若不是她心里有所预备,这鼓起的气早就被戳破了。

心事重重的朱宁一路走到大殿门口,一阵冷风一吹,她顿时打了个寒噤,刚刚昏昏沉沉的脑袋陡然之间清醒了。她原本还以为皇帝把张越安置在兵部是一时起意,如今看来,难道是皇帝对于五军都督府和京营京卫等等都不放心?若是如此,那还真的是“大用”……

迁宫并不如外人想象中那样规模浩大。新造好的皇宫中一应家什木器摆设都已经齐备,除了朱棣中意的物件书籍以及用惯的器具衣物等等需要随同搬过去,要搬过去的实际上只有人。即便如此,单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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