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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身的人,满脸的恍然大悟,他连忙低声解释道:“大哥忽然上门来,说是让我整理东西跟他走,可是……可是我不愿意!”
最初见到方敬如此态度,方锐还觉得他兴许是年纪小一时糊涂,然而,当看到自己至亲的弟弟竟然拉着别人的手满脸信赖,而且竟然那么直截了当地说自己不愿意时,他原本伸出去想要抓住方敬的右手顿时停在了那里,整个人都僵住了。见万世节亲切地将方敬揽在怀里,他的手不禁渐渐垂了下去,继而忽然笑了起来。
“好,好!想不到如今竟是连亲弟弟都不要我了……小敬,既然你喜欢过这样的日子,那我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只当没有我这个哥哥就是。”
万世节正亲切地拍了拍方敬的肩膀,听到这么一番话,他连忙抬头,却看见方锐已是大步从身边擦过,头也不回地往大门那儿走去。低头瞧了一眼方敬,见其面上满是惶惑,他顿时反应了过来,冲着那瘦削落寞的背影大喝道:“方锐,你给我站住!”
“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一会儿说要带走小敬,一会儿说让他以后只当没你这个哥哥,你把他当成什么人了!现在也是,当初也是,你从来就是自顾自的做事,什么时候考虑过你这个弟弟!你好歹是个举人,当初若是真的为弟弟着想,去英国公府投亲的时候就该把缘由解释清楚,男子汉大丈夫,连说真话都不敢吗?”
看到平日里说说笑笑极其随便的万大哥竟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方敬顿时愣住了,死死抓着那只袖子的手渐渐松了开来。然而,此时此刻的万世节却丝毫没注意到这一头,他甚至一连上前三步,声音更提高了三分。
“那时候你还可以说是遭逢大变不得已,之后小敬搬出来,你好歹还来看过他,总算还像个哥哥。可是,你知道送衣服送食物,怎么就不知道陪他好好说说话,怎么就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虽说只有十四岁,可已经懂事了,你知不知道他夜里头常常在嚷嚷着大哥不要走,知不知道他常常和咱们说自己的大哥如何如何好,知不知道他心里头最担心的还是你这个大哥?你这会儿突如其来跑过来让他跟你走,又是一句交待都没有,你让他怎么跟你走,你让我们几个怎么信得过你!小敬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弟弟,他也是咱们的弟弟!”
“万大哥说得好,把我想说的也都说完了!”
万世节一口气把心里头郁积了多时的话全都宣泄了出去,正觉得畅快得很,听到这一声不禁抬头望去。发现是一身青色官袍的夏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恰是把院子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他不禁暗自高兴两人的默契。转头看了看背后的方敬,他便一把将两眼睛红红的小家伙拖了过来,没好气的训斥了起来。
“没出息,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和小夏怎么教你的?赶紧,上去向你大哥要个交待!”
哑口无言的方锐看到方敬疾步冲上前来,不禁本能的一把揽住了他,脑袋一片空白。能够从一无所有一步步走到今日,他凭借的固然是一股执念,但却有很大一部分缘由是为了相依为命的弟弟。可是,若真是按照万世节刚刚所说的,他都为弟弟做了些什么?他足足把弟弟丢在别人那里两年多,刚刚还奢望方敬跟他走……小家伙没有不认他就是一大幸事了!
“小弟,大哥只是不甘心。我不甘心别人能坐享荣华富贵,咱们兄弟却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大哥从来都没想过抛下你,我只想做出一番事情,来日让人刮目相看……”
眼见兄弟俩终于开始交换真心话,万世节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也不乐意站在原地碍事。悄悄走到院门处,他轻轻一拉夏吉,两人便来到了外头那马车边,有意无意的向马车夫搭讪了几句。待得知对方不过是车马行雇来的,万世节还不肯打消寻根问底的念头,结果还是夏吉生怕他嘴碎丢脸,死活把人拉到了另一边的墙根边上。
由于皇帝辍朝,各部院衙门事情不多的也都各自早早散了,所以夏吉也是早早的回来,此时此刻,他也没费神去听里头兄弟俩究竟说了些什么,而是郑重其事地问道:“万大哥你刚刚固然骂得痛快,我也觉得痛快,可是上回元节回来说起了江南的事,足可见小敬的大哥做的勾当不是好勾当。万一他再这么错下去,岂不是得连累了他弟弟?”
“我就是怕这一点!”即便是浪荡不羁如万世节,这会儿也感到万分棘手,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咱们瞒着小敬,就是不想让他成天担心兄长。他这么小年纪遇上了这许多事情,好容易安定了下来也不容易……可如今他大哥偏偏跑了出来要带他走!我当然也想直截了当把人骂走,以后不要这家伙上门最好,可毕竟人家是骨肉兄弟,我不忍心。”
“唉,我也不忍心。”
两个在同一屋檐下住了三年的知己兄弟你眼望我眼,最后同时苦笑了一声。皇帝对于翰林庶吉士不能说不重视,他们在翰林院这将近三年,学问等等也长进了很多——但是,对付某些人,学问什么的都不管用。就好比万世节虽说同在兵部,可面对张越如今的新差事,他非但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被上司用各种琐事差得团团转。虽说他并没有一心往上爬的心思,但是这种使不上力的情形却让人觉得极其难受。
“只希望方锐能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连累了那么一个可爱的小家伙!对了,话说回来,咱们和小敬住在同一屋檐下,若是出了事情是不是也得一起兜着?不行,这家伙今天绝不能放走了,给小敬背黑锅咱们乐意,换了别人我可不干!”
看见万世节风风火火又冲进了院门,夏吉顿时没好气的拍了拍脑门,随即也跟了进去。真不知道万世节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种事情居然到现在才想到?
张越轻轻松松借助海寿躲过了早上第一关,紧跟着又是有惊无险度过了朱棣那儿的第二关,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按照皇帝的吩咐让周百龄将三千人每百户混编镇守,让他们一一把守住了东华门、西华门、玄武门和午门。这三千人从防戍皇城一下子变成了镇守宫城,还未离开内廷的官员自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惊惧,杨荣甚至是径直寻到了通政司。
“东宫还没有消息过来么?”
“北直隶早上急报,因昨夜暴雪,眼下官道驿路很难走,运河大约三四天之内都无法行船,东宫昨天早上才派人报了急信,今天应该没法这么快又来信使。”
“让北直隶各州县加派人手,总不能让京师里的人变成聋子,什么都听不到!”
虽说是傍晚时分,丰盛胡同孟府后门处沿墙根一溜小吃摊子却正生意红火,时不时有里头的下人出来买些糕团点心之类的东西。两个年长的仆妇各捧着一碟方糕进门时,正巧撞见一个头扎三丫髻身穿青缎小袄的年轻丫头从里头出来,连忙叫了声翠墨姑娘,等到人点点头从自己身侧过去,其中一个才嘟囔了一声。
“她来了没多久四小姐就把红袖撵了嫁人,红袖哭着求了许久都不应,还不知是怎么撺掇的,真真好手段!”
翠墨却顾不得别人怎么说,出门左顾右盼了一阵子,便看到那一溜小吃摊尽头有一个捂着大棉袄的中年汉子,连忙赶上前去。当看清了那人面目时,她顿时又惊又喜,脱口叫道:“爹,真是你!”
这三年吃住做事都在安阳王府,论理日子比在外头舒心许多,但康老三看上去竟是比当年的输罪囚徒看上去更老。端详着女儿红润的脸蛋,他心中颇觉欣慰:“我这回是正好接了外头差事,这才能悄悄来看你一眼。翠儿,你在这儿好么?”
“好。”翠墨使劲点了点头,双颊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小姐待我很好,我在这儿觉得很舒心。爹爹,虽说小姐信我,可她也管不了孟大人的事情,而且你和娘在王府里头,我实在是不放心,娘……娘还好么?”
“你娘好端端的!傻丫头,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依足了本心,其他的别管那么多!好好跟着孟四姑娘,听她的话,天塌了有高的人顶着,记住,别冒失!”
康老三语重心长地嘱咐了女儿一番,又留她多说了一会话,旋即就催促她回去。看到翠墨恋恋不舍的消失在那后门,他刚刚的慈祥面色顿时倏的消失了。妻子莫名其妙的病故,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尸体下葬入土,甚至不敢对女儿说……早知道如此,他宁可当死囚修城墙,也不会签了死契进王府!
他慢吞吞地朝旁边看了一眼,隔了几步远等得不耐烦的那个中年汉子顿时板起了面孔,没好气地骂道:“康老三,咱们担了好大的干系让你去瞧女儿,你居然耽误了这么久,要是让千岁爷知道,还不得扒了咱们的皮?你这个混账不要命,咱们可不想回头挨板子!”
和以往一样,康老三自是赔笑拱手谢了又谢,随即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串铜钱。见着这个,刚刚那个骂不绝口的汉子顿时止住了声,一把抢过来往腰里一揣,旋即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一趟事情我替你撸平了就是!快走,外头老马等了好一阵子,再晚了就真麻烦了!”
小巷口的街道上停了马车,那中年汉子径直来到车前,猫着腰和对方将钱分了,旋即就冲康老三挥了挥手。康老三连忙加快脚步从后车厢爬了上去,又放下了帘子。狭小的车厢中堆满了一个个大箱子,只有一个极小的空间可供坐人。挤在那丁点大的空间中,他听着外头两个赶车人极其不堪的言辞,面上渐渐露出了一丝惨笑。谁都认为他不知道这马车里究竟是什么东西,然而,他偏偏知道。可即便如此,他却没法对人说,也没法传出什么消息。
自始至终,他都给人盯得死死的。
听着外头那车轱辘声的转动,努力辨别着方向,直到在黑暗的车厢中感觉马车应该远远脱开了孟家的范围,四周围仿佛没听到什么人声,康老三方才狠狠心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将其在一个箱子上猛烈撞击了一下。
轰——
外头两个赶车的压根没留心车厢里头的康老三究竟怎么样了,当听到那巨大爆响的时候,他们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那剧烈的爆炸一下子吞噬了进去。
第九卷 群魔舞 第037章 闻讯
皇城北安门靠近什刹海,附近的胡同原本就是京卫军户家眷居住,一色整整齐齐的屋子,全都是当初由工部尚书宋礼督工营建,上千间屋子绵延了方圆几百丈方圆,此次少不得腾出了三分之一。由于新调来的三千人是每日三班轮值,大冬天的极其辛苦,因此支米粮等等自是从优,每日下直更有充足热水,那些吃惯了苦的兵卒自然没有什么不适应。
虽说是共同统管,甚至占的责任更大些,但海寿这个大太监在宫中享受惯了,自然不肯住这些专供军户的屋子,所以到了傍晚便不肯再呆。他前脚刚走,后脚进来的周百龄看到张越坐在火盆边看书,不禁凑上去瞧了一眼,旋即笑了起来。
“大人倒是风雅,这么冷的天还在这里看书。”
周百龄原本就是北征立功从军户提拔上来的豪爽汉子,又和张越熟悉了,知道他不拘礼节,于是便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看到张越放下书,把手也凑上来烤火,他就朝门口那边努了努嘴,满脸的不屑。
“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用这些阉人!这海寿是早年朝鲜送过来的,没几年得了宠便升到了如今的位子,听说每每回国都是索贿无度,最贪婪不过的家伙!别看他如今对小张大人你客客气气,那是看在你家里权势赫赫,他惹不起,要是换成别人试试?他们自己是阉人,居然还雇人打理产业,司礼监那位黄公公光是安定门附近的铺子就有十几间!”
“老周,这些话给我听到就算了,别四处混说!”
张越知道周百龄并不是嘴碎的人,此时便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周百龄嘿嘿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又裹紧了身上的大红棉袍子,却是叹了一口气:“比起地方那些卫所,咱们京营算得上精锐,米粮供给都是上等,可若是要养活全家却还是紧紧张张,一年剩不下几个钱。我那儿子也是军户,可我这千户又不是世官,未必能留给他。”
大明将天下百姓编户入册,那赋役黄册的厉害张越自然明白。然而,现如今军户子弟也常有参加科举的,他便劝慰了周百龄两句,得知其子就在城里头住着,索性嘱咐用张家亲戚的名义把孩子送去自家族学念书,面对这么个喜讯,周百龄自是喜出望外。
这京师的私塾束修不菲,人家又瞧不起军户子弟,若是单请老师他更是没那个能耐,有张越帮忙那就轻松多了。他倒不指望儿子能科举,但识字的军官总比不识字的军官升迁容易。他虽没读过几本书,可和他同样立功的人有些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