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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6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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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吉祥正慌忙拿手绢掩住鼻子,一听这话顿时吃惊,好容易止住了这阿嚏阿嚏不断的劲头,他连忙站起身道:“多谢张大人了,实在是小的这身体不争气。”

“这是晚上,又下了雪,你这衣裳都浸湿了大半,不料理一下,回去之后兴许就得躺上两天,到时候还误了事。就是我也一样。如今正是缺不得人的时候,一点疏忽不得。”

“是是,大人身体金贵,如今这兵部确实缺不得您。”

闻听此言,曹吉祥忙附和了两声。他却知道,兵部人员捉襟见肘,张越要是再有点什么事,哪怕不为了圣眷其他,也得为了有人好办事,兴许就连张太后都得差人送医送药来。至于他……司礼监的奉御长随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他这等人要是病了,那就兴许会被打发到北安门那边的廊下家去,三五天之后兴许就是破苇席一卷的死人了。

张越见曹吉祥除了感激涕零之外还有几分怨恨,知道今天这大冷天别人差遣他出来恐怕也是打压居多,但他在宫里已经人脉宽广,待人宽和不要紧,多管闲事就没必要了。于是,等到姜汤送来,他自己先喝了一碗,随即就站起身说进去准备题奏,让曹吉祥在这儿等候。他正起身要走,曹吉祥却突然赶了两步上来。

“大人。小的今天偶尔听范公公和金公公说起,太后召了他们过去,责他们荒疏,说以后让他们每日一个去内阁一个去六部,不要耽误了政事。范公公还对金公公抱怨了一句,说是兵部出了这么大事还井井有条,偏吏部每日的题奏都交得最晚,文渊阁当值的那几个小辈都抱怨了。范公公还说怪不得杨阁老不赞成让郭琎接任吏部尚书,这资历够了人望才具不够,一样压不了场,他要当这个吏部尚书,吏部的选官权就得让出来……”

已经走到门边的张越停了一停,随即转身说道:“我知道了,郭大人有郭大人的难处。”

见张越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打起帘子出去,曹吉祥也不觉得有什么被怠慢的地方,坐下身来搓了两下手心。看了看那碗空空的姜汤碗,他这才感觉到肚子空空如也。从广州出发的时候,张谦就提醒过他两句,说是在宫里要出头,一个是机缘,一个便是熬字,例如跑腿,哪怕是腿断了也不能耽误事情,所以他午饭不过是囫囵吃了一个油饼,也不敢喝水,就怕遇上三急。这会儿坐在暖烘烘的屋子里,之前被压下去的饥饿疲劳就一块上来了。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裳,随即抱着手迷迷糊糊打起了盹,没睡多久就被人推醒了。他一个激灵惊醒过来,本能地问道:“可是东西好了?”

“还没呢,大人说让公公再等一小会。”皂隶刘寻笑吟吟地答了一句,随即把一碗面搁在旁边的小几上,又送了一个模样朴素的手炉,“公公身上衣裳湿了,不妨用这个取取暖,再吃碗面填填肚子。一会儿好了,我再把东西送出来。”

知道这些衙门的皂隶最会看眼色,若不是张越关照了那一碗姜汤,他们也不会锦上添花送来这些,因此曹吉祥接过东西谢了一声,心里谢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等刘寻出去,他就立刻抄起筷子吃面条——由于是饥渴极了,他挑光了面条,连带汤底都喝得干干净净,末了才把碗搁在一边,抱着手炉舒舒服服往后一靠,睡意已经是全无。

三门内的西厢房中,张越整理好了一应题奏,也琢磨起了张太后的那番话。如今的朝会越来越变得形式化,甚至有鸿胪寺官奏称,为了让朝会时间能够一致,日后每次朝会奏事只准十件,其余细务具折送通政司。而永乐朝的便殿召见群臣议事,阁臣送奏疏于乾清宫的规矩也几乎废了。朱瞻基还算是愿意见大臣的,但阁臣随侍乾清宫随时备咨议却少了,见部堂阁臣的次数大概和见他的次数相等,政令上通下达就不得不靠太监。

张太后是生怕内外沟通不畅,所以让司礼监的那两个大佬要勤于到部阁走动,毕竟她是女流之辈。但若要不让太监势力太过庞大,那就只有让皇帝养成多见外臣的习惯。

心里想着这些,他又拿过一张纸写了几个字,在兵部题奏之外加了个夹片,不外乎是略提了提宫中新进宦官的事。等到整理完东西放进木匣中锁好,他这才唤了刘寻进来,让他把木匣送出去。做完这些,他到外间一瞧,发现铜壶滴漏的时辰已经是标记在了亥初二刻。

虽说是留守,但到了亥初也就可以歇了,除非是紧急公务需要起来办理。因此,张越让人打来热水泡了泡脚,随即就到了内间的炕上。这年头各衙门的开支缩减,兵部的伙房只能够热饭热菜,而日用柴炭灯烛等等也都是有定例的。所以,屋子里那一丁点灯光绝不适合看书等等,他也不想这一世还混个近视眼,于是这会儿只躺在那儿想事。

尽管脑袋里事情太多,但昨日晚间睡得太少,今天又忙了一整天,他很快就沉沉入睡了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方才感到有人在耳畔轻轻叫唤。起初也没留意,直到后来有人轻轻推搡了几下,他这才睁开了眼睛。

“大人,北边军情急报,信差坐吊篮上了城头,一个连夜进宫了,一个在前头院子等。”

此时此刻,张越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连忙抓着一件衣裳坐了起来,这才问道:“可问过,是从行在来的?”

“是从行在来的。”

有了这话,张越再不迟疑,吩咐人出去把人领进来,他就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套上鞋袜便往外屋里走。外边的火盆早就熄灭了,比烧着火炕的里间冷了不少,但他还是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自觉有精神了,这才在桌案后头坐定。须臾,刘寻就引着送信的信使进来了。

算算时间,张越知道这边京城的变故行在应该还不知晓,而他也并不知道送往宫里的那信上写着什么,但此刻在他手上的赫然是杜桢的亲笔,但全是公务往来的格式笔调,上头赫然写着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阿鲁台率军与脱欢大战大败,牛马人口损失惨重。兀良哈三部闻大明天子至会州,遣使来迎,乞代大明征讨阿鲁台。

兀良哈三卫不过是墙头草,但瓦剌脱欢仍然是不可避免地崛起了。要遏制一代枭雄的步伐,看来只靠拖后腿是不行的。只无论是瓦剌还是鞑靼,都如同养不熟的狼崽子,扶持了这个,这个强大了便会咬你一口,扶持了那个,那个也是一样。相形之下,怪不得明廷之后几乎一直扶持兀良哈人。

当然,最要紧的是,北巡的朱瞻基那边至少还是一切太平!

第十七卷 儿孙福 第025章 婚事,保媒

英国公张辅随同皇帝巡边。王夫人膝下虽有儿女,但年纪大了难免寂寞,孙氏就时常把杜绾和张菁带过去相陪,再加上李芸郑芳菲等几个小一辈的侄儿媳妇,成国公夫人沐氏和几个相熟的公侯伯夫人也常常登门,因此偌大的英国公园倒是热闹的时候居多。

这天,由于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公公河间王张玉的祭典,因此,尽管前两天才刚出过事情,王夫人仍是把孙氏和杜绾都请了过来,张菁如今已经不再天天上学,但记挂着天赐和张恬张悦,也涎着脸一块来,只在屋子里坐坐就跑去找弟妹玩闹去了。孙氏和杜绾才坐了片刻,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外头就有人报说,成国公夫人沐氏、武安侯夫人和武定侯夫人都来了。

“今天我又没下帖子,怎么来得这么齐全?”王夫人诧异得很,随即又看着孙氏和杜绾笑道,“说不定是因为你们来了,她们听到风声这才齐齐登门。”

“嫂嫂偏取笑我们!”孙氏如今在王夫人面前也不似从前最初那样拘束。脸上一直挂着高兴的笑容,此时就开口说道,“三位夫人既然都来了,不如让绾儿去迎一迎?”

“也是,我下头没有儿媳妇,便只能偏劳越哥媳妇了,横竖我看你也和看自己的媳妇差不多。”王夫人微微一笑,就冲杜绾点点头,“沐夫人你是见过多回的,该怎么相待就怎么相待,武安侯那位陈夫人虽说性子激发,但也是爽利人。武定侯李夫人倒是来的少,我对她也不太熟悉,你只要恭敬些也就过去了。碧落,你陪她一块去。”

杜绾笑着应了,等和碧落一块出了屋子,报信的媳妇忙迎了上来,又有三四个丫头跟在后头。一行人到了二门,正好三辆马车停在门前。头一个下来的是成国公夫人沐氏,她如今尚不满四十,她是国公千金,嫁的又是国公,膝下有嫡子,生活自是优裕。此时,她在大红纻丝五彩通袖外头罩着彩蝶穿花的褙子,头上却并不着诰命常用的金梁冠,只是一支金珠牡丹。正好衬着她白皙圆润的脸。她和杜绾极其熟悉,才下车便拉着杜绾的手寒暄了一阵,随即才转身待其他人下车。

武安侯陈夫人和武定侯李夫人先后踩着凳子下车。陈夫人已经是五十出头,由于武安侯郑亨长年在外镇守,她独个在家守着,自然更是苍老。但即便如此,她此刻的头发仍是梳得一丝不乱,用小珠庆云冠压住,但花钿珠翠却用得极少,统共就只一支翠玉簪和一支压鬓双头钗,和那身鸦青色的柿蒂窠莲花纹的长衣相得益彰。而武定侯李夫人则是不同前头三人,大红遍地金百鸟纹妆花通袖,紫红色的织锦翟纹褙子,头上闪亮亮的金宝钿花和珠翟翠牡丹翠叶,这种珠光宝气的架势竟是不多见。

心里纳罕,杜绾面上却是笑吟吟的趋前见过,而李夫人待她却是极其熟络,又是笑问家里情形,又是问张越前日遇险的细节,竟仿佛是常来常往的亲友一般。直到众人往里走时,李夫人仍是让着另两位走在前头。硬是拉了杜绾落在后头。

“我听说你家如今有位待嫁的小姑?”

杜绾自回京以来,也不知道听多少人问过这话,因此自没什么可诧异的,当下就笑着答道:“三妹妹如今还小呢,不过才十一岁,老爷太太都疼她,所以要说待嫁还早了些。”

“可不是这话,也就是再过两年就能成婚了,如今可不是得挑起来?”李夫人朝前面两位看了一眼,因笑道,“我家的聪儿今年十三了,他是家里的嫡长子,从小跟着先生启蒙读书,又跟着家里头的那几个老家将学武,却是和那些纨绔不同。他日后是必定要袭爵的,所以我家侯爷一直想给他寻一个知书达理的媳妇。”

这便是求亲的话了。尽管从前也遇到过不少明示暗示,但如李夫人这样刚刚见面就主动提上来的却还是第一遭,因此杜绾原本的疑惑顿时更深了些。一路往里头走,她便故作不好意思地说:“三妹妹是老爷太太唯一的女儿,就是我家相公也宠着护着,这事情我这个做嫂子的真是难以做主。说句让夫人见笑的话,平日里就是太太也让着她三分,我哪敢逾矩?而且,英国公夫人也向来喜爱她,都说她的婚事要她亲自点头呢。”

见李夫人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随即就再也不提此事,杜绾顿时松了一口气。诸勋贵家的子弟如何,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明白。为了张菁。再加上张越索性连孟昂的婚事都让她一块帮着看看,所以她往来勋贵之间,冷眼旁观也不知道瞧了多少号称名门淑媛的千金,多少号称英武之才的公子。当面觉得不错的,事后张越总能让人查出这些年轻子弟的真实秉性,所以,武定侯家的嫡长子郭聪她虽不曾见,人品才貌如何可了然得很。

和洪武朝的其他勋贵相比,武定侯家自然还算不上败落。然而,郭英自永乐元年去世之后,武定侯的爵位整整空缺了二十年,直到仁宗皇帝朱高炽即位,方才因为郭贵妃的缘故加恩其兄,于是郭玹越过论理该是嫡长的兄长郭镇袭封了爵位。为着这个缘由,郭镇的妻子永嘉大长公主满心怨愤,其他郭家子弟也都是心有不平。若是郭贵妃还在也就罢了,但郭贵妃已经殉葬,郭家上下的家务就渐渐闹开了。毕竟,郭英当初有十二个儿子,长房不能继承爵位,凭什么就轮到了非嫡非长的郭玹?

况且,郭聪与其说是文武双全,还不如说是两样都是半吊子。不过是吃祖上余荫罢了。

一行人到了上房,王夫人少不得和孙氏一起到门口迎了迎。她和沐夫人是最熟识的,彼此一见面,她就打趣道:“平日总是好些天不见人影,今天是哪里来的兴致,约了这许多人上我这儿来?”

“哪里是约好的,真是半路上可巧遇到的!”

沐夫人向王夫人挤了挤眼睛,当先和她并肩进了屋子,趁着后头人还没上来就低声耳语道:“武安侯夫人倒是正好到家里来,说起你家的园子,她就提起。武安侯胡同那边究竟是地方小了些,想择个地方也造个园子,所以拖着我来瞧瞧。可武定侯夫人却真是半路上遇到的,就在火道半边街上。他们家并不常常和其他各家往来,她这突然上门恐怕别有名堂。刚刚进来这一路,我瞧见她和你家越哥媳妇嘀嘀咕咕老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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