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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婧衣全身不由一震,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可是,一般盘查问话的都是城中的守将和士兵,怎么可能是他?
她咬着唇,不敢言语也不敢抬头,她想逃,可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正座之上的人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近,她紧张得连呼吸都不由放轻了。
夏候彻站到她的面前,低眉俯视着她,伸手掀了她头上罩着的风帽,冷笑哼道,“凤婧衣,朕眼睛还没瞎,装成这样以为就没人认得出你了?”
凤婧衣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早在城门之时他就已经认出来她来了。
既然已经躲不掉了,她索性也不躲了,一下站起身来道,“大夏皇帝真是眼力敏锐。”
她说话,却始终不敢去看他的脸。
她早该知道,自己逃不过他的眼睛的,竟还心存侥幸。
夏候彻听到她出口的话,眸光骤寒,“说说看,这一回到大夏又想干什么,帮姓萧的刺探军情,还是想再为他爬上谁的床?”
凤婧衣恼恨地转目瞪向他,看到他右脸上一道浅浅的疤痕不由怔了怔,如果她没有记错,是当年从玉霞关掉下铁钎阵之时被划伤的,除了那一次,能伤到他的人屈指可数。
虽然已经愈合了,但细看还是看得清楚那道疤。
本要针锋相对的话,一时噎在喉间无法言语。
“怎么?让朕猜中了?”夏候彻冷笑,嘲弄道,“横竖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样的事你一向做起来轻巧熟练。”
凤婧衣深深呼吸,平息下涌动的心潮,可开口的声音依然有着细微的颤抖,“我没想刺探大夏的任何事,我只是来找青湮和淳于越有事,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行?”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再多说一句话,多看一眼,她都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
“这么迫不及待就想回去一家团圆了啊,可这是朕的地方,朕不想放,你也休息踏出这道门。”夏候彻一想到她这般急着要回北汉,语气不由冷酷了几分。
这两年以来,他们在相依相守,生儿育女。
可是这两年,也把他折磨疯了。
他不敢去听关于南唐的任何消息,不敢听到周围任何一个人再提起她,他以为这样他总会忘记,放下。
可是他试过了,试了一次又一次,他就是该死的忘不了。
他没有想过,会在这里,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他,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样的不真实。
“那你想怎样?再把我抓回盛京?再关进宗人府?再让人每天给我一顿鞭笞之刑?”凤婧衣冷冷望着他质问道。
她以为,这两年会改变很多,会让他忘了她。
可是现在她知道,他没有变,他的霸道固执没有变,他爱她……也没有变。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不由阵阵酸涩。
夏候彻怔怔地望着她,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她记得的都是这些啊。
是啊,比起那个痴痴等着她,守着她的萧昱,他在她的眼里永远都是逼迫她,残害她的恶人。
凤婧衣慌乱地别开头,不忍再去看那盛满落寞的眼睛。
如果她知道,还会再这样遇到他,她真的宁愿当年自己就死在了玉霞关,也许的所有的一切也都能随着她死而了结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压抑的沉默无声蔓延。
凤婧衣咬了咬唇,说道,“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救我,今天我不可能还活着站在这里……”
“可是你呢,朕在还在生死关头,你就一转头嫁给姓萧的了!”夏候彻愤怒地喝道。
一想到她已经嫁给了萧昱,与他恩爱相依,生儿育女,他就恨不得掐死她。
可是,终究他又舍不得她死。
凤婧衣咬牙,心下一横,一把拔出藏在袖中的短刀,决然道,“说吧,你救我时,伤了几分,伤了多深,我都还给你,如此你我也两不相欠了。”
夏候彻一把抓住她握刀的手,眼中满是狂肆的怒意,目眦欲裂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道,“你说,朕伤得有多深,有多痛?”
她就是这么恨不得离开他,就算当年玉霞关一样,就算死也要离开他。
凤婧衣眼中泛起泪光,她知道,他问的伤不是身上,而是心上。
当年,她问了他能不能放过南唐,放过凤景,放过她,他给了她回答的。
在她身份败露之后,他也是要除了南唐的。
那个时候,他已经让她做了选择,可是现在他又怨恨她所做出的选择。
“夏候彻,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无力地问道。
“朕想你回来,回到大夏盛京,回到朕身边,一生一世都不准离开。”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道出了两年来一直盘桓心中祈愿。
然后,小心翼翼等着她的回答。
纵然,他知道那是个会让自己失望的回答。
“夏候彻……”她笑着唤她的名字,眼中的泪却止不住地落下,“当年你要把我和南唐赶尽杀绝,现在你又要我抛弃一切到你的身边,可是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也不是我想怎样就能怎样。”
那三年,她一边恨他,一边算计他,却又一边负了等她爱她的人,对他动了心,这一切早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他要杀她的时候,她要满世界的躲藏,他要喜欢她的时候,他要她一辈子在他的身边。
一辈子那么长,将来的事,谁又能知道。
若是他将来又爱上了别人,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没有那个背弃一切去爱他的勇气……
爱情这个东西,她曾没有它也一样活得好好的,以后没有它,也能活着,也许心会悄悄滴着血……
“可是现在,你在朕手里,是走是留,只看你一句话。”夏候彻道。
不知怎么的,他似乎从那满含泪光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沉痛的温柔,于是说话的语气,也不由柔和了下来。
“我要走。”她决然道。
她已经嫁给了萧昱,已经是北汉的太子妃,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连到他,还有她的孩子。
凤景容不下流着大夏血液的两个孩子,大夏的人也不会容下她这个流着南唐皇室血液的……
这样的敌对和仇恨,已经在两国之间深刻入骨。
夏候彻狠狠夺下她手中的刀,一把扔了出去钉在了墙上,发出刺耳的铮鸣。
她就那么想回去,想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既然你要谈条件,行,那朕就跟你谈条件。”
凤婧衣深深呼吸,说道,“我知道况青他们也在你手里,我要带他们一起走。”
“可以,如果你能做到朕要求的。”夏候彻目光沉冷,掩去了深处的痛楚。
凤婧衣心弦一颤,他能答应,自是提出的条件不同一般。
“你要我做什么?”
夏候彻薄唇微微勾起,说道,“你不是给姓萧的生了孩子吗?”
凤婧衣紧抿着唇,手紧握着拳,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夏候彻负手转身,眼底现出疯狂的嫉恨,三年她怎么都不肯生下他的孩子,一回去了就那么急切地嫁给了他,给他生儿育女。
“算算时间,孩子也该快一岁了,朕的要求很简单。”他说着,扭头望向她道,“给朕也生一个孩子。”
“夏候彻,你疯了!”凤婧衣怒然道。
这个时候,她自然不敢告诉他,熙熙和瑞瑞就是他的骨肉。
“怎么,不想给姓萧的戴了绿帽子?”他嘲弄道,薄唇掠起冰冷讥诮的弧度。
他是疯了,早在爱上她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如果不是疯魔了,怎么会爱上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人,还是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
这样的事,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这件事,你太过强人所难了。”凤婧衣气愤地道。
夏候彻转身,抬手捏住她的下颌,低眉望着这张迷惑了自己的脸庞,冷然哼道,“反正,你给他戴的绿帽子,也不止一回两回了,多几回又有什么关系?”
凤婧衣扭头,挣脱他的钳制,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他一些。
夏候彻眼中寒意更盛,低头冷笑道,“他又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这三年来你在朕床上睡了多少回?”
“夏候彻!”
“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就没问过你吗?”
凤婧衣脸上血色渐渐褪尽,胸腔颤抖地起伏着,却紧紧咬着牙什么也没有说。
“既然三年来被戴了那么多绿帽子,他都不介意,再多几回,想来他也是不会介意的。”夏候彻冷嘲地说道。
可是为什么,明明口口声声嘲讽的萧昱,却是感觉自己被他给戴了绿帽子。
一想到,他们的孩子都出生了,他就恨意横生。
凤婧衣望着面前的人,突然有些茫然,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背弃了等待她的萧昱,而对这个人动了心?
“夏候彻,我不可能生下你的孩子,永远也不可能。”
可是,偏偏她早已经生下了他的骨肉。
那个条件,她答应走不了,不答应,也走不了。
“既然你不能做到朕所提出的条件,朕又何必放人呢?”夏候彻冷笑哼道。
她愿意为萧昱生儿育女,却始终不愿为他生一个孩子。
自己真是可笑,枉他聪明一世,竟就那么被她骗了整整三年。
当她第二次有孕之时,他真的以为自己有了心爱的女子,有了他们的孩子,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他会好好爱那个孩子,把自己曾经不曾拥有过的一切宠爱都给他。
可是到头来,她却骗了他。
这两年来,他不是不曾试过去想象去爱上别人,哪怕是长得像她的人,那个人会比她乖顺温柔,会为他生儿育女。
然而,那个人不是她,似乎再怎么想也不是她要的模样。
所以,事到如今,明明知道她已经嫁给了别人,已经为别人生下了孩子,他却还在期望着她能再回来。
——
皇桑,一见面就讨论这么掉节操的问题,你的脸呢?
嗯,最近扫黄查得严,所以没有船。
这个月要忙着一边修出版稿,一边写更新,我这个蜗牛速度你们知道的,写不动了就去改稿子子,改不动了就来码个字,然后一个人恨不得撕成两个人用,还是稿子也没改多少,更新也写晚了。
☆、一寸相思一寸殇30
一个紧逼不放,一个不愿退让。
凤婧衣知道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从他的面前逃出去,索性便也不做尝试,沉默地坐了下来思量对策。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看着他,他来榆城一定是有要事的,只要他离开了,也许自己就能有机会脱身了。
不然,只能等那个先折回去找况青等人的侍卫,设法通知人来帮忙了。
夏候彻一掀衣袍在正座的椅子上坐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大约也猜测到了她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龛。
“你若想等着朕出了这门,好寻机逃跑,那就省了那份力气吧。”
凤婧衣被戳穿心中所想,抬眼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什么。
“你若想等着别人搬救兵来,那你就看看姓萧的有没有那个本事打到榆州城来救你。”夏候彻毫不客气地道区。
凤婧衣低垂着眼帘望着脚下,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抬眼去看说话的人。
夏候彻看着漠然不语的她,眼底掠过一丝落寞,喃喃自嘲地说道,“凤婧衣,你是不是觉得,朕怎么就那么贱骨头,明明你一心想要走,朕却还要不择手段把你留下来……”
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留得下她,到底该怎么做,他们才能在一起。
凤婧衣紧紧咬着唇,不敢抬头去看他,唯恐此刻眼中的泪光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一室静寂,只有各自的心潮在无声涌动。
过了许久,她幽幽出声道,“夏候彻,过去没有我,你也过得好好的,以后没有我也一样可以过得好,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何必这样?”
所有的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模样,于谁都好。
夏候彻恨恨地望着语声淡漠的人,道,“你说的真是轻松啊!”
没了他,她身边还有姓萧的,自是不知他面对空荡荡的大夏后宫是何等滋味。
他真是可笑,一次又一次把心捧出来,让她这般作贱。
凤婧衣在他的叹息中心猛地一阵抽痛,其实仔细想想,这么多年自己并未真正有多了解这个人,他的过去除却从隐月楼的情报中,便是他自己的只言片语中,了解最多的也只是他的计谋和行事风格。
至于他的心,她不敢再去了解更多。
“皇上。”侍卫长过来,进了门原是想禀报冥王教的动静,可一见她在里面便止了声音。
夏候彻扫了她一眼,起身到了门口道,“让人守在这里,里面的人踏出门一步,你们知道后果。”
侍卫长闻言,立即召了人将房间团团围住守着。
夏候彻满意地扫了一眼,这才举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