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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婧衣刚坐下,对方便已经倒好了茶水放到她手里。
“看不到,又不能行走,每天是不是很无趣?”戚玉问道。
凤婧衣笑了笑,道,“是有点儿,但还好。”
她多数时候都是在想离开之后的布署,倒也没有那么难熬。
戚玉沉吟了一会儿,道,“在下琴艺尚可,倒可以给风姑娘打发打发时间。”
“洗耳恭听。”凤婧衣道。
天知道,她对这样的风雅之事,一向没什么天赋和兴致,但愿不会听得她打瞌睡才好。
戚玉搁下茶杯,起身去了琴台,拨弦试了试音,随即便有乐声渐起。
一开始曲调轻盈欢快,似是两小无猜的小儿女在嬉戏,渐渐又转为温柔缠绵,恰似年轻男女之间情意绵绵,之后却又渐生悲凉,仿佛诉说着天涯相隔的别离之苦……
凤婧衣静静地听着,握着茶杯的手指越收越紧,脑海中不觉便忆起了与上官邑相识的点点滴滴。
儿时的纯真快乐,长大的情意相许,到最终……生死相隔。
不知何时,琴声已止,她却沉浸在回忆之中难以自拔,敷着药的眼睛开始涩涩的疼……
戚玉也没有说话,静静坐在那里等待着。
许久,凤婧衣回过神来,抿了口手中已经凉透的茶,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虽然不懂音律,但是……很感人的声音。”
“是……是吗?”不知为何,威玉的声音有些颤抖的微哑。
凤婧衣想,大约也是情不自禁同她一样想起故人才会如此吧,于是道,“你的心上人很幸福,有你如此牵挂。”
这世上,那个牵挂她的人,亦是她所牵挂的人,却再也与她此生难见。
“她不幸福。”戚玉道,声音有些嘶哑。
“不管是因为什么分开,只要尚在世间,只要有心想见总还能见到,若真等到生死相隔的时候,便是你想拿所有的一切去换一次相见,也都是徒劳了。”凤婧衣劝说道。
这世上若有地方,能让她再见上官邑一面,哪怕只是一眼,她都愿拿她所有的一切去换。
可惜,她怎么也寻不到那样的地方。
戚玉沉默着,久久都没有说话。
凤婧衣已经习惯了他这样莫其妙的突然沉默,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不知怎么的,自从来到了这里,她便总是不由想起过去,那些她已经很久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想的人和事。
两人静静地坐了好久,直到有人过来禀报事情,方才打断了这份平静。
“你先在这里坐着,我一会儿再过来送你回房,别自己乱走。”戚玉叮嘱道。
“好,你去吧。”凤婧衣点了点头应道。
戚玉带着人离开,偌大的园子便只剩下她一人,鼻息间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让她对南唐的眷恋愈发深重。
可是,如今于她而言,那里也只是一座回忆的空城。
不知过了多久,戚玉回来了,问道,“要再坐会儿,还是回房去?”
“回去吧。”凤婧衣道。
戚玉扶着她起身,提醒道,“小心脚下,慢点走。”
因着脚上有伤,她走得特别慢,那样的速度就是爬都爬回房去了,戚玉却一如继往的极有耐心,扶着她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好不容易走了回去,她都累出一身汗了。
戚玉扶着她坐下,起身去拿了药箱过来,说道,“你手上的伤今可以拆了。”
“是吗?”凤婧衣笑了笑,便自己摸索着准备解缠在手上的布条,却又被戚玉一把握住了。
“我来。”
毕竟自己现在是个瞎子,没什么立场拒绝,于是只能道,“麻烦你了。”
戚玉默然拆开了她手上的布条,手上的伤口虽然已经长起来了,但细碎的伤痕却还是那样触目惊心。
“伤口已经长好了,只不过留了疤痕,我给你抹些药膏,过上一两个月应该就能消了。”
“好。”她笑了笑,应道。
清清凉凉的药膏搽在手上,她感觉得出,这个人有一双漂亮的手,修长有力,带着些许的薄茧。
戚玉望着她手上的旧伤痕,伸手摸了摸,问道,“这伤……是哪里来的?”
“去年不小心划的,旧伤而已。”凤婧衣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是去年刺杀靳兰轩划的伤痕,虽然一直有用消陈除疤痕的药,但伤口比较深,现在还是没有消下去多少。
“伤口这么深,该有多疼。”戚玉的声音,似有着心疼的叹息。
凤婧衣怔了怔,伸在那里留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已经长好了,没那么疼。”
戚玉继续向伤疤上涂着药膏,动作极尽温柔细致,突地说道,“你要是……不想回去以前的地方,我可以送你离开,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都好。
凤婧衣微微皱了皱眉,一时间不明白他是什么用意。
“你待的地方,过得并不好,不然也不会负伤被我所救,不是吗?”戚玉急声道。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缩回手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有我该去的地方,您不必如此费心。”
这男人是几个意思,真要她来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不成?
戚玉似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沉吟了半晌说道,“我是觉得,你这一次都险些丢了性命,若再回原来的地方想来……很危险,不如……”
“我只是意外失足掉下山崖而已,您想太多了。”凤婧衣笑着说道。
她何尝想再回到那个尔虞我诈的大夏皇宫去,但她终究还是要回去的,回到她的仇人身边。
“不要急着现在回答我,等你伤好了再回答我。”戚玉截然道。
这之后,他还是每天一清早过来,基可以说是一整天都待在这里。
凤婧衣虽然还是会与他说话,但很多时候也有意疏远了些距离,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等到伤好了,却被人强留着走不了。
几日后,大夫过来替她换眼睛上的药,虽然还看不清东西,但却可以隐约看到些光亮了。
她想,眼睛复明的日子应该很快了。
不知何故,戚玉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他却总是静静地坐在房里,偶尔说上几句话,甚至会一句话也不说地坐上一整天。
凤婧衣虽然心有好奇,却也没有去直言追问,只是一天一天等着眼睛能复明起来,尽快脱身离开。
然而,在她眼睛复明的前一天,戚玉却因为急事而离开了。
第二天大夫如约来给她诊治,拆除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因为长时间未曾视物,一时间还不能适应周围的光线,闭着眼睛等了好久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看清自己住了一个多月的房间是何模样。
房间比她想象的要宽敞,布置简单雅致且光线极好,几乎太阳一出来就能这里来,站在窗口便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几株玉兰花树,花儿开得正是绚烂。
大夫察看了她的腿伤,留了伤药,嘱了几句,方才离去。
凤婧衣拄着拐杖将大夫送走,回到屋内问道,“你家主子还有多久回来?”
“主子明日一早才回来。”一直伺候她的侍女回道。
凤婧衣想了想,不用当面辞行也省了许多麻烦,于是等到天色黄昏之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自己从头到脚的东西都是戚玉给提供的,根本就没有她自己的东西可供收拾。
于是,思前想后到了书案边写下了书信,不想再等到明日跟人面对面的辞行尴尬。
“我要走了,请你明天把这封书信交给你家主子。”凤婧衣将信递给侍女说道。
侍女没有去接,只是一脸为难道,“可是主子还没有回来,你……你这就要走吗?”
主子这般尽心尽力照料了她这么久,伤刚刚一好便迫不及待要走了,连当面辞行都不愿等级,真没见过这般冷血无情的女子。
“嗯。”凤婧衣笑着点了点头,将信搁到了桌上“真的很谢谢你这段日子以来的照料,但我有事真的要走了,替我谢谢你家主人吧。”
“你……”侍女想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凤婧衣朝她笑了笑,拄着拐杖出了门,走到园中的玉兰花树下又站了许久,伸手拈了一朵拈在手上,方才离开。
出了大门才发现,这处宅院很是偏僻,要走好一段路才到闹市区,因为不知道夏候彻是不是在四处找她,便等到了天黑才出来,以免惹人注意。
只是,自己眼睛才刚刚好,天一黑了看路也看得不甚清楚,再加上本就腿脚不便,走起来就更是费劲了。
突地迎面传来马蹄之声,她慌忙到隐蔽处躲了起来,只听到有人在道,“主子,你慢点。”
凤婧衣识得,这声音是那日进门向戚玉禀报的下属,看来……是戚玉回来了。
她微微探头看了看,耐何对方行进太快,快马加鞭的人影一闪而过,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心口猛然一跳。
待到马蹄声渐远,她现身朝别苑的方向望了望,依稀只看到夜色中策马飞驰而去的几个人,却是怎么也看不清自己那救命恩人的样子。
只是莫名地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与自己擦肩而过了……
☆、会合隐月楼
虽已初春,夜风依旧寒凉刺骨,凤婧衣一手拈着洁白如玉的白玉兰,一边拄着拐杖在夜色中踽踽独行远去。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南唐去,可是自己眼下并不方便行动,只得先在城中落脚通知隐月楼的人过来再作打算。
她之所以这般费尽心机想要夺回南唐,不仅因为那是她和许多人赖以生存的家园,更重要的是……那是上官邑断送性命保卫过的南唐,那是他们成长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她不能眼看着它被大夏的铁蹄所践踏。
许是因为这个如他一般温柔宽和的戚玉,许是那一曲勾起往事的琴音,最近她总是想起南唐的许多事……
可是,这世间只有那么一个上官邑,戚玉再好也不可能成为他轹。
这也是她要提前离开,不想再与戚玉多做纠缠的原因。
夜色中七拐八绕,终于寻到了隐月楼名下的客栈,向掌柜的对了暗语表明身份,便立即被请进了内室商议。
“主上怎么会失踪这么久?”客栈掌柜问道趑。
“出了些意外,不方便与你们联系,你尽快替我通知公子宸吧。”凤婧衣淡笑道。
“我稍后就去,只是现在大夏兵马还在四处寻找主上行踪,只怕你最近也不方便露面。”
凤婧衣点了点头,道,“我准备在这里暂时落脚,等她们来了再说。
“我也正有此意。”掌柜说着,吩咐了人去给她准备住处。
凤婧衣跟着他一边往后园去,一边问道,“公子宸大约多久能赶过来?”
虽然自己行事小心,但大夏兵马还在四处寻人,实在不怎么安全。
“我这里通知消息到盛京,她们再赶过来,也得两三天。”客栈掌柜回道。
“嗯。”凤婧衣抿唇应道。
如今也不知宫里是何情形了,看来也只能等公子宸她们来了才有消息。
与此同时,她不辞而行的别苑里,主人已经风尘仆仆而归。
戚玉连衣服都没换,下了马便直接奔她之前居住的庭院,屋中却除了打扫的侍女再无一人。
“人呢?”
侍女慌忙停下手头的事,回道,“风姑娘说让奴婢替她谢谢主子,把这封信交给你。”
戚玉接过信迅速地扫了一眼,一向温和的面色有些沉冷,“我问你人呢?”
侍女吓得腿一软跪了下去,道,“风姑娘已经走了,还不到一个时辰。”
戚玉一把攥住手中的书信,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重重一拳捶在桌上,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等到他回来。
他就是料到她会如此,没想到回来还是晚了一步。
不到一个时辰,应该还在城里,这么一想他立即转身准备出去寻人。
“主子,你这是要去干什么?”灰衣男子快步跟上他问道。
他这是要去找那个大夏皇帝的宠妃钰嫔吗?
现下城中大夏的兵马都在寻人,他们再出去打听,若是泄露了身份,岂不是会招至杀身之祸。
戚玉目光寒凉地扭头,“到底谁是主子,我要做什么事还得经过你同意?”
“属下并无此意,只是主子若是要去寻人,属下便不能放你出去。”灰衣男子说着,一闪身拦住了去路。
“你以为你拦得住?”戚玉沉声道。
灰衣男子单膝跪地拦在门口,郑重说道,“属下知道拦不住主子,可是却也断断不能让你去找那个大夏皇帝的妃嫔,你已经救过她,她已经走了,至此为止就好,再跟她扯上关系,主子你就会有杀身之祸的。”
其实,他真的不懂这个人此行来大夏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说有要事,可是来了大夏除了救了那个大夏皇帝的宠妃钰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