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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人并没有理会她说的话,只是低眉打量着她的伤势,语声温和,话语却无情,“素素,你总是学不乖,不管你答应与否,我要的结果都一样。”
“是吗?”凤婧衣实在不知道这个这般几近狂妄的自信是从哪里来。
黑衣男人理了理她微乱的发,道,“今日应该会送你出宫了,回去好好养伤,皇帝可不会要这么一身伤的妃子。”
凤婧衣有些讶异地望了望他,明明已经达到她要的目的,不知为何心中却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隐姓埋名
自碧花亭回到清宁宫,皇后便召见了她,好一般安抚与赏赐,大致用意是要她不要将被关到慎刑司的事告知上官大人,以免多生事端。
凤婧衣不得不承认,大夏皇帝这些后宫的女人都是很识大局的人,傅锦凰虽恨她入骨,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对付她去影响到前朝,皇后一向视傅锦凰于死敌却并未借这样的机会去打压寻方,由此可见夏候彻其人亦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墨嫣奉皇后之命送她出宫去国公府,上了马车问道,“你是真的要那么做吗?”
她到底知不知道,夏候彻有多么想将她置于死地,她接近那个人,一旦被发现便是必死无疑。
“如今还有别的路吗?要么拼死一搏回到南唐,要么就东躲西藏终有一条被他找到杀之灭口,我不想等死。“凤婧衣决然说道。
墨嫣望了望她,知道多劝也无用,便也不再说了。
上官敬与南唐一众臣子降于大夏之后,被封为安国公,又任刑部尚书,看似是个重要的官职,却没有多大的实权,其他南唐旧臣也都任一些闲职,想来是大夏皇帝以往南唐旧部串连一气,动摇社稷。
上官敬满以为是失踪数月的女儿回来了,可是马车一到国公府外,下来的却是另一个人,纵是心中悲痛震惊,却也没有拆穿,反而滴水不漏地配合着打发了宫里来的人。
回到府内,待到周围人退去,凤婧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上官叔叔!”
〃公主,你这是干什么?〃上官敬躬身扶她,却也没拦住她那深深一跪。
〃邑哥哥因我而战死,素素又因我而死,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上官家。〃凤婧衣哽咽地说道。
上官敬悲痛敛目,长叹道,〃素素是我的女儿,她有什么样的心思,我这个做爹的又岂会不知道,既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怨不得你。〃
凤婧衣朝着他深深三拜,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让他们白死的,一定不会。〃
上官敬慈爱又叹息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才十九岁,本该是相夫教子的年纪,可是她却三年来支撑南唐,又要在此刻肩负起在强大的大夏之下复辟南唐的重任。
〃既然素素已然代你死了,那么从今尔后,你再也不是南唐长公主凤婧衣,而是我上官敬的女儿,上官素。”上官素扶起她,郑重说道。
他永远也忘不了大夏皇帝在金陵城外,提起凤婧衣这个名字之时,杀意凛然的神情。
若不是素素代为殉国瞒天过海,只怕真会将金陵数万人屠尽,只为将藏身其中的南唐长公主灭口。
刚说完,管事便已在门口禀报道,“御林军校尉江陵来了,说是听说大小姐回来了,特地过来探望。”
上官敬望了望凤婧衣,面色沉凝了下来,说道,”江陵已经暗中投靠傅家,他是见过素素的。”
☆、隐月楼
江陵在南唐曾任御林军副统领,不仅见过上官素,便是那是身为南唐长公主的她,他亦是认得的。
“烦请上官大人先打发了他,我有事从后门要出去一趟。”凤婧衣道。
上官敬知她一向心思缜密,必是已经有了打算,连忙让亲信带着她自后门离开。
凤婧衣离开国公府,拐进一家绸缎庄换了一身男装出来,在街上转了几圈确定没有人跟上自己,方才去了隐月湖。
三年之前,有人在隐月湖心的岛屿之上建起了盛京城最富丽堂皇的楼阁,其奢华堪比王室之风,岛的东面设为赌场,有人在此一夜家财散尽,亦有人在此一夜暴富。西面设为花楼,最美的姑娘,最好的美酒,最传奇的歌舞尽在此处,引得城中达官显贵纷纷前往。
然而,这座隐月楼主的身份,却从来无人知晓。
夜幕降临,湖上清歌袅袅,正是繁华初起之时。
凤婧衣在湖边码头坐了船上岛,在隐月楼最顶层房间点亮了窗边的灯笼,静等着隐月楼主的现身。
不到半柱香,有人推门进来,一身紫色的长衫,上面金丝绣的牡丹格外显眼,眉眼大气清明,若非是早就相识,只怕凤婧衣也会以为进来的是个男人。
凤婧衣倚在窗边,打量着隐月岛上的繁华盛景,笑道,:“看来,这三年你的腰包鼓了不少?”
“那也是你的功劳。”公子宸斟了两杯茶,走近窗边递给她。
凤婧衣接过茶抿了一口,公子宸是商人之女,家族遭人陷害入狱,她摄政之后暗中将她放了出来,让她为家人报了仇,条件是要她到大夏盛京经商,让隐月楼的眼线遍布大夏朝堂。
如今,大夏朝中的官员谁的府中没几个从隐月楼赎回去的美妾,那些闺房之间不经意探听的秘密,也就悄然汇聚到了隐月楼。
“青湮呢?”
“办事去了。”
凤婧衣望了望他,她所谓的办事,大约也就是去干买凶杀人的事去了。
“御林军校尉江陵,尽快让他意外消失。”
公子宸皱了皱眉,说道,“这个有点棘手,给我三天。”
杀人并不难,但要让他死于意外,又不引人怀疑,那就要费些功夫布置了。
“好。”凤婧衣将茶杯搁下,道,“三天之后,让青湮到国公府,以后她跟我。”
“喂喂喂,她走了我损失很大的,你换个人行不行,我跟你也行啊。”公子宸一听说要带走她的王牌杀手立即便有了意见。
隐月楼里出任务的杀手不少,但数青湮办事最为干净利落。
凤婧衣懒得理会那爱钱如命的女人,回到国公府一夜好眠到天亮,一早刚刚起来府中管事便在门外禀报道,“大小姐,宫里来人传旨,老爷让你到前厅接旨。”
她想,大约是要她入宫的圣旨,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最亲密的敌人
国公府前厅,皇极殿总管太监孙平捧着圣旨带着一众宫人等着,上官敬着人看茶,上前道,“孙公公先坐下喝杯茶,小女稍后便到。”
孙平闻言笑着坐下,道,“一会儿还要赶着回宫伺候皇上早朝,咱家只能赶早来了。”
“劳烦孙公公了,不知皇上是何旨意?”上官敬问道。
虽然面上镇定,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皇帝到底是要宣什么旨意,还特地让他的亲信太监前来。
孙平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咱家是该恭喜上官大人一声,上官小姐被封为才人,皇上特地嘱咐咱家亲自来宣旨,便是当年皇贵妃入宫,皇上也未这般上心过。”
上官敬闻言端着茶盏的手一颤,大夏皇帝有多憎恨凤婧衣他何尝不知,她一旦入宫暴露了身份,哪还会有活路?
“上官大人怎么了?”孙平有些奇怪他的反应,不由问道。
“父亲。”凤婧衣快步进了前厅,而后朝着孙平欠身行礼,“见过孙公公,让您久等了。”
孙平立即目光转向凤婧衣这边,笑道,“无碍,若是可以,咱家这就宣旨了,完了还要赶回宫伺候皇上早朝。”
凤婧衣点了点头,提裙跪下道,“臣女上官素接旨。”
孙平一展黄帛,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国公长女上官氏,秀毓名门,柔嘉表度,深得朕心,今封为才人,赐居静华宫凌波殿,十日后入宫,钦此。”
凤婧衣面目平静,无一丝悲喜起伏,双手接旨,叩谢皇恩。
上官敬担忧地望着她,却又碍于孙平等人在场,不好多加追问。
凤婧衣刚刚起身,孙平又道,“你们还不过来见过上官才人。”
话音一落,一众宫人纷纷上前见礼,“见过才人。”
凤婧衣淡淡扫了一眼,这才发现沁芳竟然也在其中,不由神色一喜。
“这些都是才人入宫以后服侍的人,沁芳是才人旧识,想必在身边服侍更好。”说着,又一指一旁的带刀侍卫道,“这是皇极殿的侍卫,在入宫之前会留在上官府护卫才人安全。”
“如此,还请公公代素素谢过皇上。”凤婧衣道。
“哪里,才人还是入宫以后亲自去谢皇上吧,咱家还赶着回宫,等十日之后再来接才人入宫。”孙平说着,招呼了随行而来的宫人准备离去。
“公公慢走。”凤婧衣与上官敬一同将人送出了门,而后向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立即心领神会将宫里派来的人都带到了后面去安置。
“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他连代你而死的素素都不留全尸,你这样接近他,岂不是自寻死路?”上官敬紧张地说道。
“我知道,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不会想到我会在大夏的皇宫里,大夏还在暗中追查凤景的行踪,我不能坐以待毙。”凤婧衣眸光明锐,锋利如刀。
她要想从大夏皇帝手中夺回南唐,报仇雪恨,就必须足够了解他,要想了解他,她就必然要成为他最亲密的敌人,成为藏在他背后最锋利的剑。
直到……他死,或者她亡。
☆、入宫
十日之后,孙平果真一早便来了国公府接她入宫。
马车离府上了平阳大街,迎面便是阵阵丧乐传来,孙平皱了皱眉一挥手让车夫和侍卫靠边避让,“怎的这么晦气?”
凤婧衣见马车停下,挑起车帘问道,“孙公公,出什么事了?”
“今天是御林军校尉江大人出殡,咱们避着点,以免沾了晦气。”孙公公回头道。
“出殡?”凤婧衣神色讶然,说道,“我回府那日,江大人还到国公府探望,怎么短短几日就……”
孙平叹息,说道,“说来可怜,年纪轻轻地坠马中风,宫里的御医和盛京城里的大夫都瞧过了,也没撑过十天。”
“英年早逝,真是可惜。”凤婧衣望着缓缓与自己马车擦身而过的送葬队伍,幽幽说道。
公子宸说,猝死太过引人注目,这样死最是合情合理,果然是让人合情合理地死了。
只怕,江陵至死也不知自己为何丧得命。
江府的送葬队伍一过,孙平立即催促队伍回宫,一进了宫门便道,“皇上此时还在与各位大人议政,咱家先送才人回凌波殿可好?”
“孙公公回去伺候皇上便好,素素入宫按理应当先去清宁宫向皇后娘娘请安才是。”凤婧衣下了马车,说道。
孙平想想也是,这是后宫妃嫔之间的礼数,于是便道,“那才人就自己过去,咱家先回皇极殿了。”
“孙公公慢走。”
沁芳一见孙平带着人走远了,说道,“这会儿妃嫔们都在清宁宫请安,那些人没几个安好心的,何必去?”
凤婧衣扶了扶发间的琉璃钗,眉眼带笑,“走吧。”
她们没安好心,她又何尝安了好心。
清宁宫暖阁,各宫的嫔妃都聚在此处,一来是给皇后请安,一来也是等着瞧新入宫的上官才人会不会过来请安。
凤婧衣进门解下披风,含笑行礼道,“才人上官氏见过皇后娘娘千岁,见过各位姐姐。”
“我可当不起妹妹的礼。”宁美人面目带笑,眸光淡冷地起身朝她欠身道,“按位份,也是我这个姐姐向才人妹妹行礼才是。”
她入宫一年也还是个美人,她这一进宫就封了才人,位份在她之上,心中焉能不怨。
“上官才人起吧,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嫔,当上下亲和,齐心伺候好皇上才是正事。”皇后说着扫了一眼宁美人,道,“墨嫣,看座。”
“谢皇后娘娘。”凤婧衣谢恩,起身落座。
刚一坐下,外面便传来声音,“皇贵妃到——”
凤婧衣唇角色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来的还真是够快的。
皇贵妃协理六宫,位同副后,早就免了向皇后请安的礼数,今日想来是冲着她来了。
☆、入宫2
傅锦凰到来的目的,凤婧衣知道,在座的其它人也知道,于是都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静嫔面无波澜地搁下手中的茶盏,与众嫔妃一起起身冲着来人见礼,“见过皇贵妃娘娘。”
傅锦凰自进门,目光便一直落在凤婧衣身上,冷锐如刀,淡淡道,“都起吧。”
“谢皇贵妃娘娘。”
凤婧衣与一众嫔妃刚起身,傅锦凰又道,“本宫听说今日是上官才人进宫的女子,特意过来瞧瞧是个什么样的妇子,竟让咱们的皇上这般上心,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凤婧衣依言抬头,眉眼带笑,“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