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赜贸聲N马杰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低级军官,而后又从鄯州本地征辟了两个幕府官,这一切不是为了别的,都是为了千金买马骨。自己这个在河陇颇有些名气声望的临洮军副将若是肯真心为其所用,一定会得到器重,日后拔擢更是不在话下。可谁能想到,他连投效之意都来不及表明,杜士仪竟丢来这么一个难题!
要知道,大唐和吐蕃为了一个石堡城,打来打去的拉锯战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大唐好容易将此城控制在手中,吐蕃又已经服软,这当口考虑这个,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杜士仪看了几份业已由自己那已经初见雏形的幕府官一一注明轻重缓急等各种信息的文书,突然抬起头瞥了一眼郭建,见其虽是眼睛在看沙盘,脸上却分明心不在焉,他就知道,此人是聪明机巧过头,兴许也不乏勇武和军略,但并不是自己最需要的那种人。果然,在他等了一刻钟之后,郭建便从沙盘前转了过来,再次躬身一礼后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虽只有些鄙陋之见,但既然大帅垂询,我便献丑了。”
“你尽管直说。”
郭建清了清嗓子,这才滔滔不绝地说道:“石堡城,也就是振武军,地势险要,得此城,河陇方才能够真正连成一片,故而要守此城,不在于守,而在于以攻代守。但使振武军中驻守的兵马能够轮番出击,疲敝吐蕃兵马,使其不能频频来攻,再广派哨探,伺吐蕃动态,则此城稳若泰山也……”
从如何骚扰敌人,如何哨探敌情,到如何加固城墙,郭建整整说了小一刻钟,杜士仪自始至终并未露出不耐的神色。直到郭建最终停住,他才微微颔首道:“你是河陇宿将,带兵多年,所思所想确有道理。不但是振武军,一旁的定戎城、绥戎城、临蕃城……这一座座要镇应当如何守备,你不妨也回去多多思量。郭家在河陇世代为将,又有先头郭大帅那样名噪一时的名将,你可不要堕了郭家的名声。”
听到杜士仪赫然对自己有承继郭家名声这样的期许,郭建登时大喜过望,慌忙一躬到地道:“卑职定然不负大帅期望!”
然而,喜滋滋出了鄯州都督府,郭建这才意识到,尽管自己在杜士仪面前的表现似乎并不坏,可今天他最大的目的却没有达成。在都督府门前踌躇了一阵,最终他还是决定暂时回去,免得画蛇添足反惹人厌。而他前脚刚刚出了都督府门前这条十字街,大街的另一个方向却也有一骑人驰来,最终也在门前下了马。
都督府镇羌斋中,刚刚杜士仪接见郭建时陪侍在侧的乃是宇文审和杜甫。宇文审因拜入了杜士仪门下,自然少几分顾忌,郭建一走便好奇地问道:“杜师,此人所言镇守方略,不知真正可行否?”
“你只看他竟是在沙盘前看了这许久,然后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就应当知道,他从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抑或者说,就算偶尔有过一个念头,也没有想得这么深远。”杜士仪说着便站起身来,招手示意宇文审和杜甫随自己来到那一面沙盘前,指着赤岭界碑两侧那一座座城池,先是用手指在伏俟城附近画了一条线,这才说道:“你们看,这是大唐建国之初,吐蕃的边界。那时候,和鄯州毗邻的不是吐蕃,而是作为慕容鲜卑族裔的吐谷浑。”
“而自从吐谷浑被灭,当初的故地,包括王都伏俟城,全都落入了吐蕃的手中,以至于河西压力逐年增大。而且吐谷浑王族也和吐蕃贵族联姻,竟是让他们消化了这块土地。而赤岭东面这一座石堡城,虽是我大唐建造,但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回拉锯,也不知道填了多少人命,这才最终得以最终落入大唐手中。刚刚郭建说此地易守难攻,但其实并不准确。此地若在吐蕃手中,对我大唐来说,是易守难攻,因为石堡城东面山道险峻,只需滚石檑木,就能够让我军寸步难行。而石堡城面向吐蕃的那一面,却是相对平坦。最要命的是,石堡城虽险要,却不能驻军太多。最多只能容兵千人,马五百匹。”
这时候,就连杜甫也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大帅既是觉得那郭建不过信口开河泛泛而谈,对此又有什么好计?”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帅,临洮军正将姚峰求见。”
“去了副将,又来了正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约好的,竟是前脚走后脚来,这么巧。”杜士仪笑着摆了摆手,对杜甫和宇文审说道,“且先见见这姚峰,子美所问,说不定就不用我来解说了。”
临洮军正将姚峰进了镇羌斋,浑然不知郭建早自己一步来过,大步上前行过礼后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帅,今日我冒昧求见,只为了一件事,请大帅将郭建调出临洮军,抑或是把我另调他处,总而言之,我再没法和此等小人共事!”
姚峰一来就摆明了有我没他的态度,杜士仪不禁有些意外。然而,他那凝重的表情却并没有吓倒姚峰,这位临洮军正将竟是声若洪钟地说:“之前试探掌书记张郎的事情,确是我支使人做的。掌书记乃是节度使府要职,虽然历来都是到任大帅自行辟署,可大多也是名实相副,可张郎最初的表现实在是让很多人不服,我也想试探试探他。可现在既知道张郎着实文武全才,我自然服气!可郭建这狗鼠辈,抓着这一点便借题发挥,在军中大肆散布流言,说是我故意给大帅难堪!”
听到这里,杜士仪心中已是敞亮,他坐在那里审视着姚峰的表情,见其不闪不避与自己对视,他方才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和郭建二人任临洮军正副将,兼陇右节度正副兵马使,这是我到任之前的事,你们彼时共事已经有一年了,缘何到如今方才水火不容?”
见姚峰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分明是没法明说两人都想在自己这个新任节度面前表现,他便继续说道:“我上任未久,倘若遽然调动军中人事,定然会造成人心浮动。更何况,若是你抓到了郭建假造流言的真凭实据,我据此明断也就罢了,但想来你也没有如此凭据。既然如此,单单凭一二人言,便行升黜调任,试问谁会心服口服?”
杜士仪不软不硬的这番话,意思唯有一个,不管是调谁出临洮军,没门!面对这么一个事实,姚峰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极其不自然。他原本想借着此事作为开场白,把郭建乃至于郭家这些年横行鄯州等地的黑历史给捅出来,可杜士仪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只觉得骑虎难下。
就这么告退离去吧,实在是有些没脸面,可若是再缠下去,他又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这么一犹豫,他的脑门上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根据此前少少的接触,再加上从旁打听到的信息,杜士仪知道姚峰是个有心眼,但心眼着实不怎么活络的人,故而此刻也不吝给其一个台阶下:“你今日既然来了,我也正好有一事问你,你看那地图底下的沙盘,其上石堡城乃是开元十七年,信安王费尽心机长途奔袭,这才从吐蕃手中夺还回来的。如今其改名为振武军,你对其驻守问题,可有什么心得?”
听到这话,姚峰讶异地挑了挑眉,快步到地图下的沙盘边上瞅了一眼,他便眼睛一亮,随即竟是转过身来。
“没想到大帅竟然做了这样的好东西!若是说到其他要镇也就算了,可要说石堡城,我有一句话实在是不吐不快!信安王当初长途奔袭拿下石堡城,确实是功劳卓绝,可要我说,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填进去那么多人命,实在是完全没必要!大帅请过来一观!”
等到杜士仪和宇文审杜甫齐齐过来之后,他用手重重一点积石山,这才用自信满满的口吻说道:“只要占据了积石山,然后在山上整体布防,把伏俟城以及大非川一带全都纳入陇右节度下辖,然后沿大河筑堡布防,区区一个石堡城就算一度被吐蕃人拿下,也根本不足为惧!我军推进之时,里头就是有个上千兵马,他们又能干什么?不过是被困死的蚂蚱而已!”
☆、745。第745章 鄯州老卒
姚峰在鄯州都督府中见杜士仪的时间,和郭建几乎仿佛,而且出来时,他那略有些懊丧的表情也几乎和郭建一模一样。他懊丧的倒不是杜士仪一口回绝了他调走郭建,而是他踌躇满志地提出控制整个积石山一线之后,杜士仪说出的那句话。
“陛下已然首肯在赤岭和吐蕃立界碑,以此为大唐吐蕃定界,而吐蕃使臣也已经进京朝贡了,如今想要毁约占据积石山,岂不是让人笑话大唐背弃和约?”
“该打就打,顾忌那么多干什么!”姚峰有些愤愤然地捏紧了拳头,上马之后方才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有郭家人一日,这鄯州陇右节度就为其所制,难不成郭英乂都调走了,这局面仍然要继续?”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走后,杜士仪在宇文审和杜甫面前,对他所言却是颇为认可。
“赤岭的界碑,是当初贞观年间就曾经立过的,但后来吐蕃屡屡进犯,这所谓界限自然无从说起。如今吐蕃求和,赤岭立碑,姚峰所言固然暂不可行,但异日倘若大战将起,鄯州首当其冲,此事却端的可行。石堡城在我大唐手中则更好,即便不在,则主动进击积石山,将驻防此地的吐蕃兵马吃掉,然后沿大河以西,积石山以东布防,继而拿下伏俟城,届时区区一座石堡城再也没有实际意义。而有了伏俟城这么一颗牢牢楔进吐蕃的钉子,将西海完全纳入陇右节度麾下,河西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这才是真正的以攻代守!”
宇文审此行是为了跟着杜士仪学习诗赋文章,顺便积累一些实务经验,打算过个两三年就去考进士的,而在此之前于云州也好,为父守孝也好,他全都没荒废,苦读已有四五年。至于杜甫,在和年纪相仿的宇文审相处之中,也感到了振兴家族的担子之重,一来二去也打算在科场一搏。故而两人虽不能彻底明白杜士仪所言的战略意图,可却都牢牢记在了心中。
至于杜士仪,用同一个问题试探了姚峰和郭建,他便把两人分出了高下来。可分出高低是一回事,怎么用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姚氏和郭氏全都是河陇军将世家,他势必不能厚此薄彼,因而索性按兵不动,依旧以两人为临洮军正副将。而除却姚峰和郭建这一对统管鄯州湟水城中这临洮军一万五千人的正副将之外,其余人就没有那样的自信径直到都督府求见了,有了陈昇和马杰这一对走狗屎运的连襟飞黄腾达的例子在,赤毕几乎成了张兴之后杜士仪身边第二个炙手可热的人。
然而,他和那时候故作姿态的张兴又不一样。张兴是代替杜士仪四处赴宴吃请,如今在****之日露了一手真本事,反倒低调了许多。而他对于送上门来的人,固然都会见一见,可礼物绝不轻易收受,也很不好说话,十个人求见,顶多只有那么一两个真的能够有幸被引进都督府。
而据这些人出来之后透露的消息,杜士仪根本没那么容易见到,出面见他们的,不是掌书记张兴,就是推官鲜于仲通,最终得用的不过十数人,除了出任府卫队正之类的小军官,甚至还有读过书的被临时委为节度使府书吏,承诺年底进京参加流外铨的。
如此一来,当初对张兴明面奉承实则不以为然的人们自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此人真的文武全才,又得杜士仪信赖,委以用人大权,现如今想要接触也接触不着了,岂不是白白放过一座宝山?
杜士仪平素除却升衙理事,文武下属参见,平日里很少出鄯州都督府,到任鄯州这一个多月来,那些盯着都督府前门后门侧门边门的眼线多了,除却****,愣是没瞧见杜士仪出来过一次。久而久之,旁人自然以为他这位节度使自矜身份,不会轻易让人偶遇着。而他养的人又多,如李白这些是朋友,四处喝酒游玩百无禁忌,如今三人跟着王忠嗣去河西凉州游历去了,其他人不是幕府官便是侧近,行踪也飘忽,等闲撞不着。于是,里里外外那些眼睛渐渐就懈怠了。
因此,这一日,当杜甫和宇文审带着随从出来的时候,侧门蹲着的几个人只是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竟是丝毫没有多少关注。早就有人试探过他们俩了,结果宇文审固然是杜士仪的弟子,但闷嘴葫芦很少说话,看见听见什么都像与己无关,设计了几次后什么效果都没有,别人也就疲了。至于杜甫,据说是杜士仪离京之前方才因为同姓之谊带在身边的人,连个幕府官都没挣上,家世又寒微,更是无人留心。
一行人策马出了鄯州都督府所在的鄯宁坊,沿着大街走了不多远便停了下来,前头的宇文审和杜甫停住脚步,见后头两个年轻人摘下头上戴着的斗笠,宇文审方才轻声问道:“杜师,你这是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