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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北庭节度使的下辖范围中,境内设有三千人的伊吾军。
王翰这个伊州刺史,如今便兼任伊吾军使。从欣欣向荣的云州调回朝,又调到了这种荒僻之所,别人自然会认为他是左迁,可他自己倒反而乐在其中。他素来最擅长赋诗描绘边塞军旅,到任以来各种雄奇诗篇做了不计其数,就连早先对他的到任有些疑虑的属官们,也渐渐对这位好酒豪爽的刺史多了几分真心敬重。这一天,正值上任伊州的新任长史司马这两位上佐到任之际,他亲自出去迎了人,等到了书斋后,他就拍着他们的肩膀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下可好,我们这三个本家又碰头了!仲清也就罢了,王芳烈,好好的江南为什么不待着?”
到伊州上任的除了长史王泠然,竟然还有司马王芳烈!
面对王翰的打趣,王芳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才老老实实地说:“我家阿爷说,我这人性子冲动,在别人手下为僚佐,极有可能一言不合恶了上官,既然有机会,还不如赶紧和从前一样,跟对人才是正经。使君为人豪阔,我就算说错话做错事,想必也是不要紧的!”
王翰顿时有一阵大笑,复又看着王泠然道:“仲清也是,我一说伊州少有人愿来,你就给我自动请缨,难道拾遗补阙这等旁人求之不得的美官,你就毫不在意?”
“朝中有李林甫这等人当道,言官谏臣如同摆设,我就算呆着,说不定也哪天左迁,还不如前来辅佐子羽兄!”王泠然见王翰赫然已是两鬓霜白,他不禁感慨万千,“想起当年咱们在云州开创基业的时候,还是开元十五年,如今一转眼,就是十一年过去了。”
“是啊,十一年……”王翰也不由得面露惘然。他已经五十出头了,最精华的岁月都放在了那座北面的坚城,现如今那里却已经一个故人都不在了。唯一可以值得欣慰的是,王忠嗣调任河东,他们当初的一番心血也不至于白费。而如今在这地处西域的伊州,三位故人重逢,也是值得浮一大白的喜事!
当然,若非伊州这种地方,朝中大佬根本就瞧不上眼,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调任一地?
“咱们三个在伊州,南霁云如今是陇右大将,侯希逸回了平卢,罗盈带着岳娘子飘忽得连踪影都没有了,据说去了漠北。至于当年的杜十九郎,如今已经是朔方节帅,统领重兵!云州出来的,个个都是栋梁豪杰!”说到这里,王翰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对了,老郭呢?”
“老郭当初乃是宇文融简拔之人,原本李林甫也对他丢过暗示,可他的性子大家都知道,自然是拒绝了。于是这下子,我们到了西边,他去了东北,如今是蓟州长史。”王泠然终究比王芳烈消息灵通,解说了一句后便说道,“这是贵主给我送的讯息,还嘱咐我们不用担心,她坐镇京城,自然会竭尽全力完成杜大帅的一应安排。”
“贵主还真是巾帼英豪。”王芳烈敬佩地竖起了大拇指,却没注意到王泠然的那一丝怅惘。
叙旧之后,王翰便招来一个从者吩咐了一声,很快,那从者便带着一个细瘦的青年进了书斋。他把从者打发了到外头去看守,便对众人解说道:“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这是封常清,当初君礼以他为才俊,举荐给了前任安西四镇节度使来曜来大帅,于是来大帅辟署其为巡官,但盖大帅上任之后却弃之不用,就给我捡了个现成便宜。他对于北庭以及安西四镇的情形极其熟悉,而且熟知各族语言,你们有什么不明之处,尽管问他。”
封常清自从投奔王翰以来,性情疏阔的王翰对他言必听计必从,这让他的人生总算是有了价值。现如今王翰对别人如此介绍自己,他更觉得受到了重视,连忙谦逊了几句。王泠然和王芳烈虽则一个是典型的文士,一个出身草莽,可在云州那个圈子里浸淫了那么久,王泠然当年的恃才傲物早已磨灭得涓滴不剩,不会小看其貌不扬的封常清,当即相谈甚欢。就在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刚刚那从者的声音。
“使君,庭州盖大帅传令!”
盖嘉运乃是典型的军人,在这样的人辖下当刺史,绝不是什么容易事,换一个文士来早就气得挂冠而去了。好在王翰本来就是大度的性子,前几次相见时总算还过得去,此刻他当即站起身来,环视左右后就沉声说道:“看来,对突骑施怕是要动手了。如若伊吾军要出动,你们也都得做好准备!”
王泠然王芳烈和封常清立时应喏。而王翰亲自出去见了盖嘉运的信使,接了军令之后展开一看,果然就只见盖嘉运命其编练伊吾军,随时备战,年末他会亲自前来校阅。他也不多言,赏过信使后回到书斋。
随手将手头军令交给众人传阅,他就沉声说道:“伊吾军我从前也曾经去视察过数次,三千兵马中,马匹只有三百匹,多靠军中私马,而且蕃军多达两千人!所幸我三人在云州,耳濡目染,并非一介文吏。芳烈,你武艺超群,对于军中人士来说,无疑更容易服众,你和常清先去军中,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王芳烈当即朗声应道:“使君放心!我此来带了骁勇家丁五十人,皆是我王氏健锐,必然不会让他们堕了使君的威风!”
伊州这边战火将起,陇右鄯州湟水城,因为亲率兵马突击大胜,南霁云不但得了朝廷升赏,杜希望自然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这天把南霁云叫来商谈军情,他便推心置腹地说道:“以你此次战功,升任刺史原本都不在话下,然则河州刺史安思顺,洮州刺史和廓州刺史姚峰郭建,全都是昔日陇右战将,故如今并无位置腾挪他们,故而只能委屈你了。”
虽说杜士仪和王忠嗣先后被调走,南霁云心中不免愤懑,可杜希望这个上司,军略虽说不上极其出类拔萃,但为人处事却很好,因此他对其也颇为敬服,此刻便摇头说道:“我尚未年满三十便为鄯州临洮军正将,已然升迁极速,不敢再有奢求。此次大胜,是杜大帅居中指挥有方,将卒用命。”
杜希望端详着年纪轻轻壮健魁梧的南霁云,只觉所谓英雄出少年之说真是一点不假。尤其是南霁云这等谦逊的态度,更是历来将校中少见,因而他欣然一笑,当即承诺道:“总之临洮军交给你,我就心安了!吐蕃如今贼心不死,你且操练兵马,不可有半点懈怠!”
南霁云嘴里答应着,可想起杜士仪昔日在时,河陇和吐蕃相安无事,除却零星纷争之外,少有大战,如今却是一年数战,虽则大唐屡屡得胜,可死伤的英魂却已经很多了。至于经由鄯州赤岭入吐蕃的商道,也几乎为之断绝。当年杜士仪苦心派张兴入吐蕃,和金城公主搭上的线,竟也就此断了。
既然从军,哪会怕打仗!可即便要打,这次河陇大战的节点却实在不佳。而且,河西节度使萧炅那家伙,仗着朝中有李林甫,动辄对陇右指手画脚!
被南霁云腹诽的河西节度使萧炅,这才笑容可掬地亲自办了一场送行宴,算是给节度判官王维送行。谁都知道,和李林甫一样寡学术的萧炅对王维素来不待见到了极点,若非王维即便无事可管,也从不会出言相争,恐怕上下之间早就撕破脸了。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属官对王维的境遇极其同情。这会儿眼见萧炅殷勤劝酒,众人无不暗自犯嘀咕。
一场送行宴,王维酒只稍稍沾唇,筷子几乎就没怎么动过,直到席终人散之际,几个和他还算交好的属官聚起来向他道别之际,有人让他前往岭南一定要珍重身体,有人婉转劝他不若辞官,他却在团团作揖抱拳谢道:“诸位好心,我领了。岭南虽恶处,却也是人才辈出之地。若能遇到知心知己,更是不枉此行。诸位留在河西,也不必时时顶撞萧大帅,须知明哲保身。”
当年正当年少时,王维游历两京,为宁王岐王座上嘉宾,一诗出则两京纸贵,可一举夺下状头后,却因故左迁一路蹉跎,虽则曾经有张九龄的重用提拔,可随着张九龄的失势,他也自然而然受到了牵连。此时此刻,听到他竟是连明哲保身的话都说出来了,几个属官不禁心头都是沉甸甸的。
“难不成这天下就没了公理正义不成?”
“也许有,也许没有。”王维淡淡一笑,目光看向了极北之地。如果换成杜士仪处在自己这境地,绝不会说出这样颓唐的丧气话,只会绞尽脑汁想办法挽回,这一点,他那弟弟王缙和杜士仪却像得很。只不过,王缙这么多年兜来转去就没离开过中枢,这就比不上主政一方经验丰富的杜士仪了!
☆、914。第914章 分崩离析
随着段秀实和杜广元乔装打扮,在牙兵和从者的随侍下奔赴中受降城,整个朔方诸军,全都进入了战备的状态。用杜士仪的话说,并不是立刻就要和突厥交战,但通过这种交战前夕的气氛,充分调动将卒的士气以及决心,这才是最重要的。尽管回纥三部的使臣才刚刚去过长安朝觐天子千秋节,可他也需要提防这三部如同之前唆使左杀骨颉利攻朔方一样,再次挑唆那位能力大于名头的登利可汗一怒之下来攻朔方。
所以,在王昌龄的那一篇问罪檄文发出,而西受降城并未立刻关闭互市的情况下,他让人将之前回纥等三部使臣在兴庆宫勤政务本楼,与其他各大番邦参加千秋节夜宴的情形散布了出去。从李隆基如何礼遇,如何回赐,如何在夜宴之后再次召入兴庆殿……林林总总真真假假的传闻不计其数。而在这种互市可能会随时关闭的刺激下,前来市马的突厥人立刻把马价小小浮涨了一成,可随即就得到了西受降城方面郭子仪的激烈反应。
“我大唐如今并不缺马匹,开放西受降城互市,只不过是因为之前突厥和大唐两国友好,可如今登利不朝天子,反而以回纥三部派出使臣朝见为由兴师问罪,简直视我大唐于无物!倘若不是大帅未有明令因此停互市,我早就下令把尔等都驱赶回去了!若要浮涨马价,那很简单,尔等立刻就此回去!”
郭子仪亲自召见了那些驱马而来的突厥人,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都蔫了。自从大唐接受了突厥毗伽可汗的议和,两国之间不复有大战事之后,朔方西受降城市马,从前一年少则五六千匹,多则上万匹,而在如今杜士仪引入了招标民间商人参与其中,只抽取互市税的情况下,朝廷只需要负担原本需要的那部分马匹,其余的则自有民间商人吃下,却是两全其美,而市马的数量有时候竟然能够高达一万七八千乃至两万。
故而那些自有牧场的突厥贵族对此趋之若鹜,千里迢迢赶来自家蓄养的马匹,在西受降城换取绢帛以及茶叶甚至各种奢侈品。马匹在突厥固然重要,可多了就没用了,哪个贵族想丢掉这样一条财路?于是,在郭子仪的强硬表态下,突厥人只能以原价市马,随即带着这些消息匆匆回还。至于回纥以及拔悉密葛逻禄三部的市马之人,则是在更早些就匆匆回去了。
随着朔方节度副使李佺从中受降城回来,也带来了来自突厥牙帐的另一个消息。原本因攻朔方兵败被杀的左杀骨颉利堂弟判阙特勒,正式接任了左杀。尽管骨颉利的旧地一度被众人瓜分,可此人打着当年默啜可汗之子的旗号,复又号召了不少不满登利可汗以及右杀伊勒啜以及回纥拔悉密葛逻禄的中立部落。尽管声势还算不上极大,但已经在突厥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都播之众骤然东迁的举动,更是在突厥牙帐中引起了骚动。都播有乌弥之女坐镇的传闻本就是如今漠北草原上的一大传说,尽管这些年来,几乎没人见过那位乌弥之女,可毗伽可汗最后时刻王帐喋血的那一幕,仍然铭记在无数人心中。故而都播那两万余众的西迁,顿时成了人心惶惶的导火索。
登利可汗原本还打算奋力一搏,趁着大唐在河陇和吐蕃激战,安西四镇则被突骑施牵制的情况下,强令纠集各部兵马南攻朔方,可这时候左杀判阙特勒和右杀伊勒啜齐齐发难,质疑他这个可汗不派人朝觐大唐天子,以至于回纥拔悉密葛逻禄三部钻了空子,他连扑灭后院失火都来不及,甚至腾不出手来对付回纥等三部,就更不用说南侵朔方了。
朔方节度副使李佺此次是从中受降城日夜兼程赶回来,将这些讯息一一说完之后,他就笑着说道:“总而言之,这下突厥人是够喝一壶了!从骨咄禄、默啜一直到毗伽,东突厥连出了三代颇有作为的可汗,竟是硬生生让一度覆灭的东突厥重新崛起于北疆,可有道是富不过三代,毗伽老而昏庸,偏宠妖妃,儿子一个个就没有成器的。伊然即位月余就被人刺杀,登利更是没本事还大言不惭地给自己挑了这么一个尊号,简直是笑话!”
看人笑话的感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