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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第8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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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其隐秘的事,但他还是毫不迟疑地点头说道:“不错,因为郎主的要求是,技压群芳,昳丽无双,年纪却不拘,所以尽管已经物色了整整五六年,可也只寻到了几个而已。”
  “这几个人忠心是否可保无虞?可知道你的身份?都学了些什么?”
  听王容如此问,赤毕便明白一直藏着不用的杀手锏恐怕到了要拿出来的时候了。于是,他倏然坐直了身子,沉声应道:“郎主吩咐,不要孤儿,要的是有家人牵挂的,她们的家人都得到了最稳妥的赡养,故而她们都不会有丝毫异心。至于我的身份,自然不会让她们知晓。而她们所学,除却最擅长的歌舞音律之外,还有就是如何侍奉男人。她们从前虽说都并非无名之辈,可不过是富商官员随手可以撷取的卑微之人,而我让她们锦衣玉食,又让她们的家人衣食无忧,所以她们没有半点不甘愿。”
  之所以补充最后一句,王容自然知道赤毕是担心自己身为女人,也许会难以接受。她哂然一笑,暗叹自己又不是圣人,能够保护的也只是亲友,在可以做到的范围之内惠及更多军民百姓,但终究不可能不伤害任何一个人。所以,她并没有接赤毕这话茬,而是在沉吟片刻后说出了一句话。
  “侍奉男人之外,你近日再紧急弥补一下,让她们学会该如何伺候女人。”
  此话一出,赤毕先是有些意外,随即就醒悟了过来:“夫人是想让她们伺候太真娘子?”
  “虽说如今李林甫和高力士暂且斗得不可开交,但既然事涉那位至尊天子,两边应该会偃旗息鼓的,李林甫不会那么愚蠢。既然玉奴担心立刻死遁会牵连到我们这些师长,潜意识中也还放不下杨家,那么,就得先准备她万一不得不入宫的情形。陛下就算再心急,也不会立刻把当年的儿媳纳入后宫,总得先想个办法遮遮掩掩,只要能够先通过这些侍儿,捱个一年半载不让人近身,到时候她随便生场大病‘死’了,难道陛下还能怪在别人身上?”
  赤毕立刻心领神会,同时又沉声说道:“可即便陛下贪恋这些侍儿的能歌善舞,美艳绝伦,但太真娘子未必真的能够逃脱此劫。若要找理由不让陛下近身,那么,期丧便是最好的借口。杨家人之前不是说杨玄璬病得七死八活,希望太真娘子去看看他吗?到时候让他一死,就能争取到一年,太真娘子素来至孝,为叔父守丧一年总是应该的。有这一年的功夫,我再寻访一些房中秘术,也许能够让那些侍儿帮太真娘子再蒙混一阵子。”
  “好,此事便都托付给你了。”王容长长舒了一口气,继而声音压得更低沉了,“另外,当年陇右为杜郎试验火药的那两个人,如今安置在朔方东边,夏州荒漠的一片绿洲之中,时至今日,已经颇有所成。如今已经试验成了各种响雷等物,杜郎将遣一批胡儿把其中一些东西送回长安,你派几个稳妥人小心接收。除此之外,你从即日起,设法收留一批三五岁尚不通人事的孤儿,以你之能竭尽全力教导他们。也许十数年之后,这批人能够派上用场。”
  赤毕的出身,也是崔家收养的孤儿。他跟着崔泰之崔谔之兄弟两次反正,本就不是为了对李唐皇室的忠心,而是对于崔家的忠诚。崔家把他送给了杜士仪,杜士仪对他比当年崔家兄弟更加信赖,如今王容更是对他吩咐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在悚然而惊的同时,竟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他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也许还会经历一次比当年那两回更加震惊天下的大变!
  赤毕的老巢,设在永嘉坊。当年永嘉坊划出了一半土地营造兴庆宫,又因为这里素来是达官显贵云集之地,譬如当初的申王宅、凉国公主宅、蔡国公主宅,又譬如惠宣太子妃以及如今的太子妃韦氏姊妹之父韦元琰宅,故而剩下的土地可谓是寸土寸金,住着的人非富即贵。故而赤毕处心积虑把老巢安设在这里,又命人和坊中武侯打好关系,正是为了杜绝那些窥伺的目光。
  而他所置身的宅邸,是中宗时期官居礼部尚书,开元初期已经官至开府仪同三司,太子少傅的窦希玠宅。如今窦希玠早已故世,因其三个从弟窦希瓘等是李隆基的舅舅,窦希玠的子孙奉承奉承承爵尚主的窦锷等从兄弟,日子倒还过得,可在永嘉坊之地的这座豪宅,却因为花销太大难以保全。
  故而,当一户西域富商登门造访,希望以每年两千万钱的供奉,换取托庇此处,窦希玠的孙子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不但如此,对方还帮着他管理仆从,并负担一应开支,使得他寻欢作乐再无后顾之忧。
  既是窦宅半个主人,当潜踪匿迹最终回来之后,赤毕便直接招来了两个心腹从者,将收容孤儿之事一一布置了下去。等到他们退下,他环顾这座当年最辉煌时,曾经引来中宗皇帝亲自驾幸的豪宅,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样的规矩该变一变了!
  见过赤毕之后,王容安顿了杜宅上下后,便带着承影和一些从者护卫赶往终南山玉华观。这一天终南山玉华观的晚宴,虽不如宫中宴会那样极尽奢华喜庆,可也同样是其乐融融。杜广元夹杂在一群女人们当中,却是被使唤得团团转。发现母亲王容也好,姑姑固安公主也好,甚至连杜仙蕙都陪着玉真公主喝了几杯,脸色绯红地伏在玉真公主膝头睡着了,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可紧跟着,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阿弟。”
  回头见是玉奴,再看到她亦是双颊娇艳不可方物,显然也喝得不少,杜广元连忙迎了上去。可是,他的手才扶住这位阿姊的胳膊,却不料对方突然把整个人的重量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打了个踉跄的他稳住脚步时,却听到耳边有人轻声说道:“带我出去,看看星星。”
  回京这些日子,杜广元知道玉奴对自己极好,不忍心违逆她,立刻答应了,却去找了一件厚厚的皮裘,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等到扶着人从温暖的室内来到天寒地冻的室外时,他只听得玉奴轻声说道:“今天的星星真好。”
  今天有星星吗?
  杜广元茫然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想开口驳斥,却鬼使神差地没有说话。
  “广元,我只有阿兄阿姊和妹妹,没有阿弟。”玉奴勉强站直了身子,随即伸出手来轻轻摩挲着杜广元的面庞,“师傅为了帮我,不惜冒了绝大的风险,我很感激他,也答应了他绝不会轻贱自己,绝不会为了顾虑别人而放弃。阿弟,答应我,将来长大以后,一定要成为像师傅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好!”杜广元尽管没听懂玉奴前头那句话的意思,但还是重重点头,义无反顾地应道,“将来,我一定会保护阿姊的!”

  ☆、935。第935章 何处求边功

  “说是河西陇右对吐蕃连战连捷,可看看这个!”
  灵武堂中,王昌龄完全忘了上下之分,愤怒地将一沓东西丢在了杜士仪案头,紧跟着便双手撑着书案,大声说道:“从河东陇右遴选壮士三五万人,到陇右防戍,如果过了秋天没有战事,那么就放还回家。虽然说得好听,官府也是会给相应钱粮的,可是层层克扣,真正到了百姓手中能有多少?到时候还不是肯定要抓壮丁?”
  抓壮丁这种词汇,杜士仪在后世某种类型的文体上看到的次数最多,可这从来就不是某一党派的发明。在中国长达数千年的历史中,打仗的兵不够,而四处裹挟平民充当炮灰的事情数不胜数,无论是正牌子官兵,还是杂牌子的反贼土匪,全都会用这一招。而论次数来说,朝廷官府这样做的次数,远胜过别人。
  所以,面对王昌龄的唾沫星子乱喷,他没有出言责备,这也就使得他戏称王大炮的这位掌书记更来劲了。
  “这可是整整三五万人,不是三五千人,派到陇右去,没有战事的时候让他们干什么?难道是就地开荒耕种吗?可这三五万人需要多少口粮,需要多少衣被,在当地如何安置,住在哪儿?而如果有战事,死伤之后又要怎么抚恤?一条旨意,要让多少家庭亲人离散?而且,当初要不是内侍假传圣旨,崔希逸怎么会贸然出兵,坏了两国和议,由此最终毁了赤岭界碑,引得河陇大战连场?”
  “你说得对,所以,最头疼的是陇右节度使杜希望。”杜士仪苦笑一声,随即语重心长地说,“不过,看来少伯你也只能在我这干一辈子了,就冲你这张管不住的嘴,真不知道什么时候闯出大祸来!这件事就不要评论了,陛下爱边功,这已经很明显了,与其一味对着干,还不如想想如何又能安民,又能取边功!”
  如果换成十年前,王昌龄对于杜士仪的这种态度,一定会极其不以为然,可如今他进士及第一晃已经十二年了,仕途蹉跎,如果不是杜士仪以他为掌书记,他都不知道会在哪个犄角旮旯窝着。而且,对于昔日犯颜强谏的杜士仪,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一种油滑的态度,他没有提出异议,心中却不禁有些悲哀。
  等出了灵武堂到了外头,和年前遍游三受降城的岑参说起此事,王昌龄便不禁愤愤说道:“关城榆叶早疏黄,日暮云沙古战场。表请回军掩尘骨,莫教兵士哭龙荒。从军之苦,那些朝中文武根本就不曾体验过,只知道一味求取边功!大帅到任朔方后,除却退骨颉利那一场仗,其他的时候都无不殚精竭虑,生怕疲敝了朔方民力军力,真希望大帅入朝拜相!”
  岑参还年轻,对王昌龄这个科场前辈尊重有加,可听到王昌龄最后一句话时,他却摇摇头低声说道:“李林甫牛仙客这些无才学之辈,怎能容忍当初三头及第,文采满天下的大帅回京和他们争权?我在两京游历三年,看多了尸位素餐之辈。大帅与其回京和这些人去斗心眼,还不如安安稳稳经略一方呢!更何况……”
  犹豫老半天,岑参还是低声说道:“陛下的心思不比从前了。”
  岑参一个刚刚被辟署为巡官一年还不到的年轻后辈,都敢在背后议论天子,朔方的风气由此可见一斑。至于来圣严和吴博这样的旧日好友,张兴和宇文沫这样的夫妻,因为杜士仪那极其灵通的消息渠道,每一个人都会在背后议论一下各种时事,此中嗟叹就别提了。
  眼看正月即将结束,黄河再过不久就要开河解冻,迎来凌汛,杜士仪再次派出阿兹勒为特使到灵州仆固部打了个来回后,便立刻亲自草拟了一通奏疏,随即招来了张兴。
  张兴之前就曾经参与过有关仆固都督乙李啜拔的讨论,因此,杜士仪托付他进京送奏疏兼且呈报此事的重任,他自是凛然接受了。而当杜士仪面授机宜,让他去见牛仙客的时候,他不禁有几分迟疑。
  “大帅,牛相国虽为侍中,昔日我也曾见过他几面,可听说他在朝中事事仰李林甫鼻息,这样的大事去禀报于他,会不会适得其反?”
  “不,你错了,现在李林甫和高力士不比从前融洽,即便生性谨慎的牛仙客并不会去走宫中的宦官路线,但高力士自然而然就会为牛仙客多多美言几句。”
  杜士仪并未明说李林甫和高力士不睦的缘由,紧跟着又解释道:“而牛仙客此人,事务之才更胜于军略,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一点不通军略。须知他当年从小吏一步步升至节度判官,也有军功的缘故!他节度河西期间,打过什么仗?没有!但这反而显出了他的老成持重。故而我的策略,他应该能够体谅,能够明白。至于其他各处,你去找吴天启,不要矜持,多送礼,分润到各处就行了,不要突出。”
  并不是杜士仪信不过来圣严,相比身为宇文融女婿的张兴,来圣严没有显贵的姻亲,也没有什么在京城的人脉,旧主信安王李祎如今任怀州刺史,而且李祎在京师也交游极少。故而,来张二人之中,怎么都是当初随他在中书舍人任上,在两京逗留了一年多的张兴更适合担当进京陈奏的角色。
  于是,张兴领命辞了妻子儿子,精选了牙兵十数人以及随从数人,又带上了杜士仪特意调给他的阿兹勒,一行人立刻日夜兼程赶往长安。阿兹勒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住驿馆的滋味。就只见驿长迎接,驿兵随侍,而那些驿馆的豪华,陈设之齐全,更是让他叹为观止。等到进入京畿道范围之内,他就发现,驿长不像最初那样殷勤,而是流露出了几分倨傲和矜持,他不禁有些不忿。
  阿兹勒终究年纪还小,张兴为人又和气,最终他在路上歇息时,忍不住就问了这么一句,结果引来了张兴的哈哈大笑。
  兴许同样是小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张兴倒也不计较阿兹勒的胡人身份。笑过之后,他就对这年轻的胡儿说:“如果是杜大帅亲自回京述职,这京畿道的驿路上的驿长自然必定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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