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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露霜前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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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要记得留个爪爪哦,谢谢,鞠躬 
                  荷塘初相见
  一件干净整洁的厢房中,只有日常所用之物整齐地放着。临窗的小桌旁,一少年正伏案翻译着厚厚的经文。
  小桌上的蜡烛早已灭了,只留短短的蜡炬在上面,显然是点了一夜。小桌上有几团揉了的纸,少年正用他的褚河南笔法翻译着复杂的梵文。
  他很清瘦,面容宛如清茶,儒雅,清秀。月白色的袍子穿在他身上还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一头乌发上纨束起。或许是一夜未眠,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漂亮的细长的凤眼下有点黑眼圈,两道英眉蹙起,专注盯着笔下。
  笔尖顿然一重,已要写完的时候,他猛得咳嗽起来。连咳数声才止,再看那纸,已是不能要了。他毫不犹豫揉了,重写。这次他写的有些快,字如蛟龙般泻下。他极力忍耐着,屏住呼吸,紧抿住唇。
  最后一笔落下,他搁下笔,放松地喘了口气。一手立刻捂住嘴,不住的咳嗽,好半会儿,才慢慢停下。他拭了拭发干的唇,起身喝水。
  “释尘。”门被人风风火火地推开了。
  “师兄,你早练怎么结束了?”放下杯子,木弦微微一笑,问道。释义点点头,目光一转,瞧见了桌上的经书,又瞧了瞧木弦的脸色,面色一寒,“我昨日没来给你查房,你就如此胡来?又一夜未眠?”木弦无言,只是微笑。
  释义气不打一处来,“笑笑就过了?每次都这样。师父让我照顾你,你给点面子好不好?”
  木弦点点头,“好。”
  这一问一答,已经是多年的老一套了,释义每次抓到他一夜未眠,就这样问,他也就这样答。年年复年年,依旧如此。
  “这经书让大师兄他们几人去搞,师父当初交给你,只是让你闲暇时打发时间。你若拼了命去做,我告诉师父,以后再不给你这些经文了。”
  “我空闲时间多,多做些,师兄他们就少做些。”木弦收起经书,把译好的一部分交给释义。他是带发的俗家弟子,师父又念他身体不好,不要求他一定要同寺中弟子一样每日起来早练,上早课等。
  “现在,你去休息。快。我还赶着上早课。”看着木弦躺下身,释义才匆匆离开,去上早课,心中再一次哀叹,什么时候他才能不要再操心啊!
  
  风灌进小屋,小桌上的经书被吹得哗哗作响。木弦常是浅眠的,这细小的声音,就让他醒了过来。索性起身,理理衣裳向外走去,去关心一下栽种的花儿。
  昨日一夜大雨,好在只打落了几盆花。木弦清扫起地上落花,才安心离开,去看看寺中荷花。
  鸣觉寺的荷塘是韶国荷花最美的地方。花期长,一直能开到秋后第一场雪落下,才会一夜衰败。
  太阳慢慢偏西了,西边已经透出橘红,连云成锦。荷塘在柔和的夕阳中,更添一抹娇艳。而她,寂静地站在塘边,青色的衣裙,结鬟两侧,只简单的插着细小的玉钿在两侧。她的寂静遮掩不住她天生的光芒,由内而出的清丽。她敏锐的察觉到不远处有人,微转过头。
  木弦的眼中多了倾城的容颜,那双紫眸更是格外引人,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澄澈,却是礼貌的疏远。在看到木弦时,眼中还闪过一丝惊异和慌张。那是一双干净的,藏不住心事的眼睛。
  “对不起,打扰你了。”木弦淡淡提唇,因为休息而微带血色的脸在阳光下更加俊秀。那荷风中的一抹笑,柔柔地拂去赵晴岚的戒备。“没有。”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微偏开脸轻声道。
  “你很喜欢荷花吧?”木弦向前几步,也站在塘边。晴岚抬起头,他幽黑的双瞳中印出自己小小的像。他的眼中没有晴岚熟悉的惊恐或轻蔑,只是那样明亮。“恩。公子呢?”
  “只要是我种的都喜欢。这里由我打点,所以也一样。你第一次来吗?”木弦虽不太来这里打点这些原本就开得很好的荷花,但来的时候,也从未见过这少女。
  “幼时和爹爹来过几次。我知道这是韶国最美的一片荷塘,不过后来,没再来过。已经好久了。”后来爹爹越来越忙,她一个人是定不会来的。想到明日要去宫里,一时烦心,就想到了这。
  “可比原来美?”“有。”晴岚微抬头,木弦正巧低头,嘴角含笑,“要去我的花房看看吗?”
  晴岚向西望了望,歉意道,“我要回去了。明日可以吗?”“好的,我等你。就在这里。”木弦微勾唇,荷风吹起他宽大的长袍,长发在身后飞扬。
  少年那一刻的模样,悄然印进了一处永远也抹不去的地方。
  
  马车行使在韶凌城的主街上。晴岚静坐在车内,透过帘子向外看,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掀开帘子,有些事,只要一次就足够了。
  马车突然向前倾去,速度极快地刹住,突然的冲力让晴岚险些跌出去,而碧叶却一头装上了门棂。
  “怎么会事?”碧叶捂住头,气急败坏地叫道。“有一队人骑马冲撞了小姐的马车。”车夫怯懦弱弱得说。
  碧叶一掀车帘,“小姐,我去看看。”“回……”晴岚来不急阻止她,让碧叶这样的火暴性格出去,准没好事。
  果然,碧叶一下车,就见车旁停了五匹马,四个精壮的汉子围着一少年。“刚才你们做什么?路那样宽敞,难道不懂礼让吗?”碧叶顾不得留心观察五人,直接责问。
  “若是冲撞了车内的人,实在对不住。”一大汉,皮肤黝黑,满脸落腮胡子,冰冷地坐在马上说。“有这样道歉的吗?下马来!”碧叶一看火更旺了。“小丫头别胡搅蛮缠,我们还有事!”大汉瞥了碧叶一眼,举起鞭子就要走。“你们……”“碧叶,回来。”柔柔寂静的声音从车内飘出,碧叶不甘心地跺跺脚,走到车边。
  晴岚微掀开车帘,恰好能从车内看到外面的情况,又能不让人注意。四个大汉中间的人,显然是他们的主子,而且身份高贵。墨蓝的长衫,腰间的长剑,剑柄上的蓝宝折射出幽蓝的光,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那样的深邃,带着桀骜不逊的骄傲。他的下巴微扬,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这辆马车,好似与他无关。
  他是炎国的吧。北部炎国才有这样深蓝的眼睛,那是冰雪一样寒冷的颜色。只是,炎国与韶国势力相当,但往来甚少,这么这一行人会如此大摇大摆出现在都城?
  “刚才家婢有所冲撞,各位不要介意。碧叶,上来。”将车帘掀开些,让碧叶上来。“走吧。”晴岚低声命令道。
  而放下车帘,马车奔走起来的瞬间,马上的少年偏过头,恰好看到了紫眸。
  唇角微勾,神秘而淡漠地抛下一句话,扬鞭而去,留下四个大汉面面相看不知所云。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公子是什么意思?
  
  **** ****
  
  “释尘。”慈爱的声音。“师父。”木弦停住行礼。方丈一宽大师打量木弦片刻,抚了抚胡子,“你昨夜没休息吧?”木弦没有答话。一宽笑了笑,招招手,“来,进来,我有些事同你说。”木弦上前,跟着他进了禅房。
  “弦儿。”只有没有旁人时他才会这样叫木弦。“不好奇我叫你来何事?”一宽坐回蒲团上。
  没好事。木弦小声嘀咕。一宽微笑道,“怎么?对为师如此不满?明日韶洪帝五十五寿宴,鸣觉寺是国寺,理应献礼。就把翻译成的十五卷经文献上。我,想让你走一趟。”一宽闭目养神,左手习惯性地拨着佛珠。
  木弦神色一颤,胸口闷了片刻,低咳几声才道:“为何是我?”“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这十五卷经文全由你翻成,若皇上问起,你也好回答。”
  “非我不可?”“非你不可。”
  “好,我明白了。”他叹了口气,“我回去了。”“去吧。好生休息着。”
  听到关门的声音,一宽才睁开眼。轻念一声,“阿弥陀佛。”
  释尘,红尘怨恨可已释然?
  
                  又入锦宫城
  “对不起,我来晚了。”木弦歉意地对晴岚一笑,询问道,“等很久了吗?”晴岚摇摇头,“才来罢了。”而后细细打量眼前人,他的面色不似昨日那么好,略带疲惫。嘴角带着很优美的弧线,干净的微笑。幽黑的瞳如化不开的墨迹却又明亮。或许是因为奔跑而来,发丝有几屡凌乱地落在耳旁。
  “怎么,我脸上长花了?”这女孩澄澈的紫眸丝毫不掩饰住自己的好奇,纯净地直赤赤地看着木弦,若是这样的目光放在他人身上,木弦定是扭头而走。
  “公子长得真好看。”晴岚轻声说,紫眸依旧干净地只带着真挚的赞许。木弦哭笑不得,轻咳来掩饰自己的窘境。“好看是形容女子的,男子不该这样形容。”他只是比一般男子长得清秀了一点,只有一点。
  晴岚淡笑,却是惊艳四座。被这样绝色女子赞赏,木弦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哀。“我们去花房吧。那才有真正的花。”
  木弦所住的厢房后,靠北朝南的一间小房内,摆满了花草。伏在窗边的藤本植物借着充足的阳光,向外爬。浓密的布在墙上。房内顶上又开了一扇天窗,射进的阳光恰好能洒满一屋的花草,花架上按不同种类的植物分类排着,不同季节开放的花又按季节分位。
  此时正是夏日,第二排的花架上花开正好。而其中最引人入目的却是一排红艳娇媚的花,也是整排里开得最旺的花。花的红好似鲜血滴成,倔强,赋有极旺盛的生命力。
  “这是什么花?“晴岚伸出手,想把那开得旺盛的花的花枝移近些。
  “别碰。”木弦话音刚落,几滴血珠已从葱玉般的指尖滴落在花瓣上,一时辨不出什么才是花的真正颜色。
  木弦拿出一方干净的方巾,扎住晴岚被刺破的手指。“这是玫瑰,花枝上有刺。”“这花香味很浓。”“你若喜欢,做成香料送你。”木弦仔细扎好口子,看到帕上的血迹不再扩大,才抬头问。
  “喜欢这花香。但太浓了。”晴岚低头看了看包好的手指,“谢谢公子。公子是寺中的和尚吗?可为什么……”晴岚奇怪地看着他束起的发。
  “我算是和尚吧。不过,是带发的俗家弟子。”木弦伸手触了下发簪,微微一笑,“木弦,法号释尘。”
  少年的笑容柔柔的,和煦的。竟连眉眼中都带着寸许笑意,一尘不染地站在阳光下。他说,他叫木弦。晴岚一时有些慌乱,好似突来的阳光刺疼了她的眼,她眨了下眼,只觉阳光下的自己真如妖怪般邪恶,布满尘埃。“赵晴岚。”她轻声说。仿佛念着邪恶的咒语一般小心。
  “一江烟水照晴岚。你的名字,倒好记。”他看向面前的女孩。“我要回去了。”她低下头。今日要进宫,爹爹要她早些回去。“这方帕子还给你。”晴岚正欲伸手解,却被按住了。“不必了,我不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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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洪二十六年,五月初八。韶洪帝五十五岁寿辰,宴请皇亲与三品以上官员进宫。都城韶凌的百姓早早久清扫自家门前的路。今日全城百姓一同欢庆,店铺不必在禁市前关闭。因此店铺可到二更前再打烊。这时本应清净的路上,热闹非凡,家家携儿带女出门游玩。原本宽大的主道也显得拥挤。
  晴岚的马车被堵了小半会,等到了宫中,许多官员都差不多到齐了。晴岚由小太监带到位置上去。
  官员按照官职高低从左往右依次分为两列,左列以武将为主,右列以文官为主。赵孟阳是武将出身,又受封王爷,自然是武将之首,坐居首位。文官领头的是两位亲王,韶洪帝同父异母的两位弟弟,裕亲王与永康王。
  女眷也分为二列,以公主为首依次到官员之女。另一列是宫中后妃,皇后生病未来,以如今韶洪帝最宠爱的贵妃兰妃为首,依次从平妃到一品诰命。女眷分坐第二排。
  “皇上驾到。”声音尖锐洪亮,从佑哲殿门口传到宫内。龙椅旁的太监跟着再喊一声“皇上驾到!”众人起身朝龙椅方向跪拜。
  大殿里很安静,能清晰听见脚步声从远及近。晴岚低着头,只看见赤黄色的泡子从眼前滑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子的声音像是事先商定好似的,一起喊了出来。
  “众爱卿平身。”声音并不那么有力。“谢皇上。”众人跪谢起身。
  晴岚抬头扫了一眼龙椅上的天子。赤黄色龙袍,上纹龙图,头戴十二旒冕冠。孔武有力的身子,只是脸上气色并没有和他的身材一般。一双眼微眯着瞧着座下众人,眼珠浑浊。酒色已经掏空了他的身子。空有一副身躯罢了。
  “赵王爷,你的女儿可来了?”韶洪帝慢悠悠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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