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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甸一直维持着自己手腕被斩断时候的动作,直到那团液滴彻底融入自己后,方才活转过来一样,对着周围那些树木破口叫骂,甚至倚仗着自己对这庄园的控制之力,想要将这些树木所扎根的土壤的灵力全部吸取干净,让这些树木在绝望之中枯竭而死。
那些树木开始哗哗作响,发出了仿佛求饶的声音,可是这完全无法改变白甸的决定,于是那些僵硬不动的女子们一个个都活转了过来,冲着白甸扑了过去,想要阻止他的行动。
白甸终于忍不住放声狂笑了起来:“我的确找不出你,但是我可以用别的手段将不是你的那些花妖都筛出去。”
继而白甸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穿过那一群正渐渐显现出原形的小花妖,对着一个一直站在角落里默默地背对着他的女子扑了过去。
“我看你还能往哪里去”白甸得意地笑了起来,抓着那个女子的肩膀,有些粗暴地将那个女子的脸给扳了过来。
然后白甸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尖叫,整个人向后倒去,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远离那个女子。
却没想那个女子的速度比他更快,几乎是下一刻便贴到了白甸的身前,那张光溜溜的没有五官的脸几乎就要与白甸那光秃秃的头颅贴在了一起。
“我一直在等你想起我的容貌呢。”那个女子的声音有些凄厉,“结果,竟是连你也要将我遗忘么”
“不我不认识你啊,我又该怎么做才能知道你长什么样啊”白甸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那女子搂在了怀里,随即他与这庄园之间的联系便被这女子干脆地斩断了。
白甸的控制之力消失,那些树木和小花妖终于缓过气来,于是似乎是迟疑了片刻之后,似乎是为了感谢那无脸女子的救命之恩,这些小妖精们纷纷对着那无脸女子躬身行了一礼,继而缓缓消失,整个庭院亦重新恢复了原本精巧雅致的模样。
“你为什么可以不记得我长什么模样呢”那无脸女子的双手缓缓地掐在了白甸的头上,尖锐的指甲不断地在那颗球上戳出一个个小洞,仿佛是要给那颗球重新挖出七窍一般。
白甸的身躯亦在那无脸女子的怀中缓缓融化。
第五百六十四回 太真道人
黎凰微微有些呆愣地站在那已经恢复正常了的庭院之,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勾着嘴角微微一笑。
“好了。”单乌的声音在黎凰的心底响起,一缕神识从黎凰的识海之缓缓回撤,并在路上留下了一道毫不起眼的细微封印,里头封着某个人的容貌和姓名。
“有你帮忙可真是方便。”黎凰回了一句,在她的记忆里,事情的前因后果依然连贯,曾经多出来的那个人就只剩下了一团似是而非的黑影。
“还有别的要帮忙的么”单乌又问了一句。
“现在是没有了。”黎凰回答,同时抬起头来,飞珖那些人正从各个方向赶到了这处庭院之,见黎凰无恙,方才放慢的动作。
“我被那幽灵以土石巨人围攻之时,曾经试着反向找到那幽灵的所在,却徒劳无功莫非你做到了”飞珖看着黎凰,露出一副略带惊叹的表情来。
“和你差不多的思路,不过我以幻阵为饵,将那幽灵给引诱出来了而已。”黎凰回答,“这种东西一旦被人抓住现行,便再也没有杀伤力了。”
“姑娘的手段多变,的确比我要方便很多。”飞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还有一个好消息,被这幽灵这么一闹,我算是知道离开这庄园的关键了。”黎凰招了招手,“跟我来。”
黎凰带着剩下的这几个人顺着小道一路前行,来到了一处女子闺房的门口这地方他们之前来过,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
那房间之竖立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铜镜上锈迹斑斑,几乎映照不出人影。
黎凰走到了那铜镜旁边,轻轻地伸出了手,在那铜镜上轻轻一拍。
那些锈迹喀拉喀拉地碎裂并剥落了一地,依稀露出了其下平滑的镜面,同时亦显露出了那铜镜背后,微微浮凸的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是一个面容几乎都被磨平了的浮雕,依稀能够辨认出是一个盛装女子,头上簪着一朵牡丹,身体微微侧倾,似乎是丝绸质感的衣物顺着她身体的曲线垂坠着,若隐若现的玲珑体态,看起来甚是窈窕多姿。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黎凰伸手在那女子画像旁边摸了一下,细微的灵力感应让她察觉到了这几乎已经被磨平了的两行字。
“这就是离开的关键”飞珖此时已经绕到了黎凰的身后,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的身形,不由自主地挑起了眉毛。
“是的,这个镜子就是离开此地的门户,而这镜面上的女子,就是所谓的谜题。”黎凰点了点头,“知道她是谁么”
“怎么可能会知道”飞珖摇了摇头,“看这铜镜的年月,这镜上的女子就算曾经艳名满天下,对我来说,其价值也不过是一抔黄土一副枯骨,哪里还能知道是谁”
“不觉得她身上的衣服,和我这一身很相似吗”黎凰又提醒了一句,在进入这遗迹之后,她便一直维持着这霓裳羽衣的激发状态。
“唔的确”飞珖等人默默点了点头,继而又是飞珖开了口,“你总不至于告诉我们,其实你就是那镜面上的女人吧。”
“自然不是。”黎凰摇了摇头,“不过,根据之前的约定,一切有关天魔之术的东西都留给我,所以,这面铜镜我要了,不知诸位想要什么赔付”
“请便。”飞珖这一回反而大方了起来,“这一面铜镜你就算硬塞给我我也没什么用,至于赔付,还不如请姑娘你解释一下这镜女子的来龙去脉。”
翠山和郭绝同样点头表示赞同,事实上,在发现黎凰与那镜女子衣衫类似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觉得黎凰正是那画女子了,而这一点被黎凰否认之后,诸人心的好奇之意却是更盛。
“呵,其实也没什么太多的隐秘,不过,此女子曾是天魔魅舞一道的创始人之一,而我既然修炼此法,自然能够辨认出她是谁,只不过,岁月沧桑,这位前辈当年是何等风华,却是难以想象了。”黎凰轻笑着回答,同时稍稍后退一步,对着那镜身上的女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仿佛是拜见自己的祖师爷一样。
飞珖等人见黎凰如此慎重,正迟疑着要不要也跟着参拜一下这位前辈的遗像,那镜面之上竟突然水纹波动,洒落下一片灵光来,直接就将这处空间给照了个通透,那些墙壁家具都一点点地在这些灵光之下变得透明,继而消失飞珖甚至觉得自己这个人都在那光芒的映照之下化为虚无了。
而他便也真的就和周围的那些灵光融合到了一起。
黎凰起身,抬头看向了眼前那位衣服饰物仍是实体,但是整个身体都是虚光的女子。
“你明明已经知道了离开的方法,也拿到了那面铜镜,却为何还要留在此处”那女子开口问道,“这儿介于虚实之间,稍有不慎,可就是永远留在此地了。”
“身为后辈,当面拜见一下前辈,谢过前辈赠礼之恩,也是理所当然的。”黎凰回答,再度行了一礼,“弟子黎凰,见过太真前辈。”
“太真呵,真的是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称呼我了。”那女子身上的虚光似乎黯淡了一些,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五官的轮廓,“我的路走得很失败,失败到连我自己都记不起曾经的自己,不过,既然今日听到了这个名字,那我就再赠你一段机缘吧,不过,也有可能是一道难题”
那女子话音未落,抬手向着黎凰轻轻一指,黎凰瞬间便觉得自己的所在换了一处空间,仿佛是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之,自己的身上穿着的是华丽繁复到有些沉重的地步的舞衣,周围是一圈容貌模糊的伴舞女子,更有鼓乐笙箫渲染出一派喜乐之意,让黎凰不由自主地就想随着这些音乐舞动跳跃,哪怕身上的舞衣压到自己喘不过气来,也要跳出仿佛蝴蝶立足于花朵之上的轻盈舞蹈。
身上环佩叮咚,暗合音律,所有围观之人都在高声喝彩,而在这一片炫目的光晕之,黎凰依稀看到了正在宝座之上端坐着的,一个身着明黄服饰的面容同样也是一团虚光的男人,只一眼,她就仿佛认定了那男人是自己的天,是自己这一生将要侍奉的夫君。
舞曲似乎看不到终结,那男子也从宝座之上走了下来,执起了黎凰的手,然后带着她一步一步地踏上那高台,继而面对着大殿之那些鸦雀无声的臣子大声地宣布:“这是你们的皇后。”
那一个瞬间,这大殿似乎都消失了,黎凰的眼前,一片万里河山铺展开来,就好像当初单乌利用她给那魏国皇帝展示那大陆的地图一样黎凰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有了和那魏国皇帝一样的悸动。
而在这个时候,她身旁的男人张开了怀抱,将黎凰给揽进了怀里,宽厚坚实的胸膛之,一颗滚烫的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着,仿佛在述说着无尽的柔情蜜意,山盟海誓:“我可以将天下都拱手奉上,只为换你一世欢颜。”
黎凰一时之间,竟就有了沉迷之意。
然而好景不长,这颗跳动的心脏之,突然就生出了杀机。
江山倾颓万民呼号,那些沉默的臣子亦不再沉默,而是纷纷指着黎凰,斥其为惑国妖姬,更是不断祈求那皇帝模样的男子将黎凰赐死,以换得一个天下太平。
黎凰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些指责嗤之以鼻,甚至甘之如饴,但是偏偏她的心竟生出了一丝仿佛是百口莫辩的冤屈之感,这种冤屈之感更是进一步地转变成了一种心有愧,好像那些人指责的事情真的就全是自己的错一样,而自己甚至想要依着那些人的指责,一死了之。
黎凰在迷惘之回头看向那个已经心生杀意的男子,希望他能够替自己指点一条迷津。
而回答她的,是一条硬生生地将她与那个男子隔绝开来的白绫,这白绫的末端被捏在几个宦官的手,纠缠在她的脖子上,渐渐加力,让她呼吸停滞,双眼发黑,竟似是濒临死亡一般。
短暂的痛苦转眼过去,回过神来的黎凰发现自己似乎处在某个修真门派的山头之上,一个小女孩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她的面前:“仙子,仙子,有人要见你”
话音未落,那个虚光之穿着明黄服饰的男子,便已经一步一步地向着黎凰走了过来。
“你会怎么做呢”一个声音在黎凰的耳边响起。
黎凰几乎是毫无迟疑地迎上了那个向自己张开了怀抱,似乎正等着自己扑上前去的男子,而后出手,一击直接穿透了那人的胸膛,将那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扯了出来,轻蔑地扔在了地上,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虽然在这个过程之,黎凰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也被硬生生地扯出来了一样。
虽然在最后的那个时刻,黎凰终于想起那张一直隐没在光晕之的面孔,似乎正是单乌。
第五百六十五回 各行其道
单乌一直默默地旁观着这一切,在他的眼里,这些隐没在光晕之中的小人都只是那位太真道人的过往,并且,与这些光晕中乱纷纷的景象相比,更让他感兴趣的事情是,这太真道人是如何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如同如意金那样直接与自己的神识接触到了一起不说,甚至能让自己的神识在她所处的空间之中显形。
“她的记忆里有一道封印,很明显。”太真道人开口说道,而单乌正站在她的面前,在她这个光晕迷乱的空间之中,呈现出了一个虚影的模样。
“原来如此。”单乌点了点头,那道替黎凰封印白甸的印记同样也是天魔秘术,某些隐隐的共鸣似乎很容易让自己暴露在这位太真道人眼中。
“恕我冒昧,请问您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是太真道人本尊残留人世的执念么”单乌恭恭敬敬地对那太真道人行了一礼,以那神识虚影的行事,这种神识虚影的动作与自身动作的分割让单乌有了一种奇妙的感受,特别是如今他的肉身正靠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纹丝不动地盯着眼前那八千人的训练。
“一缕意识,一段被人遗忘的记忆,也可以说是一道心魔。”太真道人迟疑了片刻之后,回答道。
“心魔”单乌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醒悟一段过往想不开放不下的记忆,本就是最容易化为心魔的存在。
“那些剑意,那些被留存于世的执念莫非也可认为是一道道形态各异的心魔”单乌的思绪忍不住就扩散了开来,他想到了存在于那无心之剑的碎片之中,存在于那山水墨宝之中的形态意境都完全不同的青莲剑意,甚至想到了蓬莱的剑冢之中,那些或许就这样被永远深埋的某些人的种种过往。
“心魔也可以通过封印一段记忆而抹去么”单乌忍不住问道。
“无中生有,万象天魔。”那太真道人如此回答道,话音未落,黎凰的身形便已经重新出现在了两人之间,而在发现了单乌的虚影之后,黎凰忍不住轻声“咦”了一声,甚至有些不怎么自然地将视线飘转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