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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又瞧见明瑟一脸关怀的样子,想着要不要将方才所有的事告诉她,可是那西宫男女欢爱之事兹事体大,多一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灵儿便只将遇见岸边那吹埙男子一事略略地跟明瑟说了下。
明瑟思索了半晌,皱着眉头问道:“依才人所说,那男子生的俊秀不凡,却有些神志不清,是醉酒不成?
灵儿想了想摇摇头:“他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一步三踉跄的,我也说不准。”
明瑟左思右想想不出头绪,口中推算着:“今夜太妃娘娘给九殿下做笀,听说也来了好些宫外的皇亲,难不成是封了王的皇子?瞧着有多大岁数?”
灵儿皱眉:“我向来是不会看人年龄,大约十□岁年纪罢。”
明瑟脑子里哪能想到其中关窍,只正了色叮嘱灵儿道:“才人,那人如若记得此事,找到了您,那也好说,就说自己身为宫妃,不能和外人接触。若是那人不记得最好不过。”她拍拍灵儿的手,又嘱咐,“才人万万不可再向外人说起此事。”
灵儿见明瑟一脸严肃,忙点头,心中却存了好些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想着自己的鞋,便又让明瑟差人去寻。
明瑟忙出了殿吩咐宫人去寻鞋,一会才进来服侍着灵儿换了衣服去洗浴。
这厢皇帝寝宫却乱成了一团,当时灵儿匆匆离去后,那阮章便带了侍卫寻了过来,见到少彻浑身**的倒在地上,旁边又有一位哭泣的宫妃,都慌的不知如何是好,而那宫妃正是那已升为婉嫔的江晚照,众位侍卫内侍将少彻抬回紫宸殿,她便一直陪伴一旁。
太医院的太医们群体出动为少彻诊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枯草热,但究竟是哪种花草导致圣上突发此症,倒还没有结论,服用了人参散之后,过得一刻便缓了过来。
而宣太后破天荒的竟没有立即赶到,只在后半夜才匆匆驾临,到了殿中握着少彻的手急的一直掉眼泪。
太妃、太嫔、皇后、贵妃、淑妃贤妃等也早到了紫宸殿,均是焦急万分。
又过了两个时辰,少彻才幽幽醒转,只是仍有些迷症,头一句话竟是:“朕在哪里。”
宣太后握着少彻的手,一阵悲喜:“我的儿,你可把为娘吓着了。”说完转身向着一宫里的人说道:“将那今晚伴驾的阮章和众侍卫拖出去各打50大板。”说着又对着少彻直掉眼泪。
少彻此时仍是半梦半醒,口中只道:“不可。”
整个殿中此时已是跪了一片,围在一旁的宣皇后一脸愁容散开,抹了把眼泪劝太后:“姑母,陛下横竖是好了,罚的事儿回头再说罢了”
太后思量了一下,挥了挥手,意思便是作罢了。
少彻睫毛微微颤了颤,眉头皱着,一脸困惑,像做了一场长梦一般,看着周围一屋子的人,有站着的,有坐着的,更多的是跪着的。
不知怎地,他脑子里电光石火地,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长发散着,烟雾笼着,周身发着冷冷的水气,让人目眩神迷,可是他竟瞧不清楚她的样子,她离他似乎很近很近,近的似乎能闻见她身上的水气,一伸手就能抓住她飘散的发丝,可他伸出手来了,却触碰不到她。
那样让他惊心动魄的女子是仙,是幻,还是只是一抹抓不住的温柔?
心中一动,手便握紧了,便觉得一阵刺痛。
宣太后瞧见少彻虽醒着,却似梦游太虚,一时又痛的眉头皱成一团,低头看去,捧起少彻的手,失声道:“彻儿,这是谁的梳子。”说罢便要从少彻手中夺走。
少彻一晃神,似乎从梦中醒来,挣脱了母后的手,将手扬起在眼前看手中这一柄犀角玉梳。
这是一柄女子间常用的玉梳,却比常见的要小太多了,少彻微微合起手,便能笼住。玉色的梳子泛着温润的光泽,仔细看去,上面刻着几个细小的字:“丙寅辛卯癸丑 丙辰 ”
这几个字刻的甚是微小,又没有什么颜色,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少彻默念了一遍,心中暗自想着这是谁的生辰八字?莫不是那位月中仙子?
他又环视了一番四周,此时脑中却隐隐约约想着,到底哪个才是梦?
那个瞧不清面容的女子是他的梦,还是这站着的坐着的跪着的是梦?
如若让他选一个的话,他忽的有一种冲动,去寻她的踪迹。
此时紫宸殿中已是静默一片,宣太后和几位妃嫔都怔怔地瞧着少彻一脸大梦初醒的样子,过了一时,宣太后才道:“太医,姜太医。”
那姜太医连忙上前,应了。
宣太后看着少彻迷症的样子,焦急问道:“圣上怎么了,好是没好?”
姜太医是一位慢性子,他听了太后问话,不慌不忙屈膝道:“回太后娘娘,经臣诊断,圣上他是闻了一种花草的香气,发了枯草热,陛下万福,娘娘万福,这种花并没有花粉,所以也无甚大碍,只是会造成一时晕眩罢了。”
太后听他絮絮叨叨,接口道:“到底是什么花,都给我砍了去。”
那姜太医不慌不忙道:“回娘娘,方才臣已去昆明湖边查看过,只有一种花,便是晚香玉。……”
话音未落,太后已喝道:“传令下去,将昆明湖边得晚香玉连根拔除,从今往后,咱们宫里再不许有晚香玉出现!”
那一宫的宫人内侍都跪在地上齐声应了。
少彻此时已然清醒了大半,听见母后如此说,道:“不必。”
宣太后听见少彻说话,忙握了少彻的手,痛心道:“彻儿,这晚香玉如此妖邪,母后实在是……”
少彻微微一笑,反手轻轻拍了拍母后的手背,以示安慰,又道:“朕已无大碍了。”
宣太后瞧着少彻另只手上握着的玉梳,疑惑道:“彻儿,这梳子?”
少彻一愣,看着梳子,问跪在地上的阮章:“朕昏倒之时,可曾有什么女子出现?”
阮章点点头,道:“奴赶过去之时,陛下身旁只有婉嫔娘娘一名。”少彻眉头一挑,很是疑惑:“婉嫔?”
阮章还未回话,那下方列在皇后等人最后的江晚照已然施施然跪下,口中道:“臣妾在。”
少彻望向那婉嫔,一身胭脂红深衣,发髻高高挽成临渊髻,发髻油光顺滑,一丝儿碎发都没有,只是这脸庞虽生的精致,但却并不是她。
阮章继续回话:“回陛下,亏了婉嫔娘娘大声呼救,奴带着人才及时赶到。”他瞧着皇帝的脸色,口中又道,“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衣不解带守了圣上一夜……”
少彻心中失望,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宣太后疑惑地看了少彻一眼,口中迟迟疑疑道:“彻儿,莫不是在昆明湖瞧见了什么?”说着瞧着少彻的脸色。
少彻微微一笑,晓得母后瞧出了他的迷症,便定了定心神道:“母后安心,儿臣只是在湖边静坐,并未有什么。”
宣太后一颗心放了下来,又满意地
看了看婉嫔,向少彻道:“彻儿,婉嫔倒是个好孩子。”
少彻点点头,道:“赏。”
此时一直未曾言语的宣皇后在一旁微微一笑,接口道:“陛下,婉嫔护驾有功,我看不仅要赏,还要升。”抬眼看少彻的脸色,见他并无反对之意,便道,“婉嫔江晚照护驾有功,着封从四品嫔仪,仍以婉为号。”
那江晚照内心欣喜若狂,忙跪下谢礼。
云贵妃此时也在其中,瞧见江晚照晋升,心中又是气又是急,满脸涨的通红,思来想去的上前凑着说话:“陛下,婉嫔今晚这么护驾,倒让我想起从前在紫微宫太阴湖……”
话未说完,那宣太后已然冷哼一声:“哀家真是想不到,你竟舀从前的事儿来说。”她脸上一阵厉色,“哀家早就说过,从前的事谁都不准提,你竟还敢如此。”
云贵妃被斥的面色通红,又是窘迫又是难堪,而一旁的宣皇后已然嘴角衔了一抹笑意,刚想上来解围,少彻却瞧着宣太后,脸上竟有些小孩子的神情,轻道:“母后,儿臣乏了,想好好睡一觉。”
宣太后狠狠地看了云贵妃一眼,目光似有警示又似有恨意,云贵妃低了头,心中一阵惧怕。
听见少彻这样说,宣皇后便领着一众宫妃施施然退下了。
宣太后又和少彻闲续了一会儿,也摆驾回宫了。
人都散了去,这紫宸殿中方清净了些。
阮章奉了盏茶,在一旁瞧着少彻的脸色,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少彻头也不抬,抿了口茶,道:“说吧。”
阮章慌了慌,讪笑道:“陛下,奴在那湖边拣了一只鞋。”说着,便将一只粉色丝履呈上。
那丝履鞋底应该是有泥沙的,阮章乖觉,早弄了干净,此时看上去便也粉嫩如新。
丝履鞋的样式十分精巧,轻薄不说,那鞋面竟是用粉色玉纱做成,里面薄薄的衬了一层素锦,更精巧的是,那鞋底仍是锦缎纳成,与其说这是一双丝履,倒不如说是一双定了型的袜子。
少彻将那鞋舀在手中,轻转了两圈,眼前又浮现一抹白色影子,想抓却抓不住。他想着她并不是幻想,这履,这梳子都在他手中。
想到这,又问道:“另一只呢?”
阮章摇摇头,道:“奴方才随姜太医去时,在那湖边上拣的,另一只却寻不见了。”
少彻不再言语。
☆、65辰光
自那晚之后,初进宫的婉嫔仪在宫中成了红人,门前日益热闹起来,新晋宫嫔竟也都以她为首,但婉嫔仪似乎并不和任何人结营,仍是保持着独来独往的个性,在宫里颇有冷美人之称。
那晚,明瑟差了宫人在湖边寻鞋,刚寻到一只,便瞧见太医院的太医来湖边查看花草,怕惹事端,忙悄悄的散了去。灵儿将丝履收拾进了自己的梳妆盒,和自己的私财放在一起,心也安了下来。
宣太后不想圣上有枯草热一事过多宣扬,因此宫里倒也没有传开,仅仅只是几名高位妃嫔知晓。
和婉嫔仪的炙手可热相比,灵儿和娆娆的宫门前一派冷清,娆娆是抱恙在身,倒也无可厚非,而灵儿却是货真价实的无宠。
新晋的妃嫔里,有六名都已侍寝,唯独灵儿成了这后宫中可有可无的人物。
门庭冷落也便罢了,这南徵宫似乎连人都成了多余的。
四月二十八,宣皇后下旨,调离南徵宫清扫宫女四名、洗衣宫女两名,走了六个人,这南徵宫连了谢灵儿一起,也就剩下十一个人了。
花园里的杂草日渐疯长,有福有禄每天没事就去花园子里哼哧哼哧的拔草,谢灵儿无事的时候便去瞧娆娆,在路上偶尔能遇见品级高些的宫女,那些宫女竟也似看不到她一般,理都不理,就算是眼光对上了,那些品级高些的宫女也只是敷衍的行了行礼,全然不把谢灵儿放在眼里。
娆娆日渐消瘦,每天蹙着眉头着一袭玉衫子,执着笔在殿里写字,宽大的袖筒下,是一双盈盈一握的纤瘦腕子,上面戴的玉镯子叮里咣当地,眼见着渐渐大了起来。
她常常抄的诗词,让灵儿看了又看,愈发懂得了她的相思入骨。
紫光生北斗,天璇四时清……
河汉纵且横,北斗横复直。星汉空如此,宁知心有忆?……
宁知心有忆……娆娆的夜夜曲里,雨水汤汤,湿冷的念想挂在草头青青的北地,挂在失散以前的半夏,寥落的日子里,也只能凭着这几分依约的牵肠挂肚打发辰光。
辰光,就这样过了许多日。
借着娆娆的辰光,灵儿隐隐约约地、渐渐地、晓了好些事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这一日午后,灵儿着了便服在花园子里看有福有禄折腾花苗,一边逗弄着叫生生的小鹦哥,一边和有福有禄逗趣。
说的是有福有禄幼年时候在老家的趣事,在田地里捉田鸡逮兔子,偷了还没熟透的玉米,一口咬上去,青涩的汁水便流了一下巴,却是香甜的很。还有夜里的猫头鹰,要小心它数你的眉毛,等它数完了,你的命数也就完了。
灵儿正听的津津有味,明瑟提了一篮子菜,走到灵儿身旁,一脸肃穆:“才人,你瞧瞧。”
灵儿便去瞧明瑟手中篮子里的菜,有白菜有辣椒,那白菜叶已然都腐烂了,白菜帮上有好些洞,辣椒更是烂的彻底。
灵儿疑惑道:“这是。”
明瑟冷笑一声:“今日内务省尚食司送来的米菜就是这样子,小厨房的平嫲嫲拣了许久,将这些烂的都拣了出去,剩下的都不够咱们一宫人吃一天的。”
她略有些气愤:“米更不说了,尽是陈米,味道大的很。”
灵儿一向不懂这些事物,听明瑟这样说,心中又是惊讶又是疑惑:“是只咱们宫里这样,还是?”明瑟依旧是冷笑:“这菜也就是送到咱们宫里了,您瞧瞧他们敢不敢送给太后、皇后、贤妃淑妃吃?一群眼皮薄的。”
灵儿听明瑟这么说,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