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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跳蚤用不了这么多就心满意足了。它是宁可每次少吸点儿,但得勤来几回。
过了几分钟之后,它又飞下凯旋门,这一回它的进攻对象是位老太太,它把尖嘴刺进了她的后背。跳蚤尝了尝老太婆的血,就把嘴拔了出来,目光对准了一位年轻的摩登女郎。跳蚤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吸血鬼。
一队警察急急忙忙赶到出事地点。但警察刚开了一排枪,跳蚤就从凯旋门上跳了起来,尽管已经不像以前那么轻快。
从警察队伍上方飞过去之后,跳蚤就在爱丽舍宫前的草地上蹦了过去,飞过了协和广场,最后落到了杜伊勒利宫花园的草坪上。
瓦格纳教授已经得知了出事的消息。他急忙下令尽快打死第二只,也就是那只巨大的公跳蚤。要是公的也跑了出去,那就不得了啦。这一对儿跳蚤如果繁殖起来,那会是什么结局呢?……
关于可怕怪兽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巴黎。条条街道顿时死气沉沉。居民们堵上了窗户,担心跳蚤撞碎玻璃破窗而入,闯到他们家里来。
全副武装的军队到处追逐跳蚤,但它只需一蹦就躲得离他们远远的了。就是飞机拿它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把炸弹朝着城里扔吧!
而跳蚤在城里待得相当自在。人血的滋味比当初关在笼子里喂它的牛血味道好多了。于是它继续攻击人类。
巴黎吓懵了:跳蚤已经被说成像是弥诺陶洛斯①一样的吃人怪物,可惜的是没有一个忒修斯来把城市从巨大的恐惧中解救出来。倒是有几个想当忒修斯的人出现过,但他们壮志难酬,没能宰了跳蚤。
① 弥诺陶洛斯,希腊神话中牛头人身的怪物,躲藏在弥诺斯王统治的克瑞忒岛上的迷宫里。弥诺陶洛斯以食罪犯之肉而生,但每年还要吞吃7个青年和7个少女。弥诺陶洛斯后被雅典国王英雄忒修斯所杀。——作者原注
许多人纷纷开始抨击瓦格纳教授,说他居心叵测地培育出跳蚤并把它放到巴黎市区里。德国人也乘机挑拨,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跳蚤…… ;
而瓦格纳教授睡不着觉了——其实他从来也不睡觉,开始用大脑的两个半球一齐考虑如何弥补自己的过失。一切都糟糕透顶,连沃罗诺夫也在一旁幸灾乐祸。
巴黎市长召见了瓦格纳教授,对他说道:
“我们已经忍无可忍了。限您在24小时之内杀死跳蚤。我们的血都快叫跳蚤给吸光啦。”
“消灭跳蚤,”瓦格纳教授回答说,“不是我的专长,而怎么捉跳蚤,我倒可以贡献一些意见。只有当人也能像跳蚤一样跳时,跳蚤才能被捉到。我已经发明了一种能使人也像跳蚤那样跳跃的工具。咱们去马尔斯校场①,我演示给你们看。”
① 马尔斯校场是古罗马的著名练兵场,讲故事人把它给搬到法国去了。
他们驱车前往校场。瓦格纳教授随身带了一只皮箱,箱子里放着几个弹簧和一套像臭虫皮似的红衣服。
“你们看,这些弹簧应该固定在手上和脚上,”瓦格纳教授解说道,“而这身衣服是橡胶做的,它里面可以充气,在还没有学会侧身和仰面朝天落地之前,能保护人不被摔伤。谁想试试?”
“我!……还有我!……我!……”
瓦格纳教授挑了一个人,给他穿上了橡胶衣,在他的脚板和手掌上用小皮带各系上一块板,板上都装上大盘簧垫,让他四脚落地待好,然后就把他红色橡胶外皮给吹了起来。这一切都鼓捣完了之后,那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吸饱了血的特号大臭虫。
“跳吧!”瓦格纳教授说道。
年轻人抬起前爪跳了一下,摔了个仰面朝天,他跳了两回,回回都摔得像只四爪朝天乱晃的大甲虫。
“不行,”他说道,“我没法从地上跳起来。还是从高处往下跳吧。”
人们搬来三张桌子,一张一张地摞了起来,然后把“臭虫”举了上去。
“跳!”
“臭虫”往起一跳,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又仰面朝天地跌在地上。又跳了一次、两次、三次,次次如此。
“没关系,一定能学会!”瓦格纳教授安慰道。
人们又把“臭虫”举到桌子上。
没说的,“臭虫”总算找到窍门了。他跳了一下,四爪落地,随即腾空而起,跳得比房子还高,跟跳蚤一样。盘簧又碰了地面一下,这一回跳得更高。
“好哇!”人们欢呼起来。
而当他第三次从天而降时,突然叫了起来:
“我现在可怎么停下来呀1”
真的。这还真是个难题儿!他跳是会跳了,可停却停不下来啦。
“抓住我呀!”他嚷道。
人们追了过去,哪儿能抓得着哇!他跳了三次就飞越了整个马尔斯校场。
“这孩子算是回不来啦!现在他恐怕得绕着地球跳个没完没了啦……”
然而算他造化,一下子落到塞纳河里去了。他一直沉到河底,后背的气囊把他浮了上去,人们总算逮住了他。
这个勇士所遇到的情况再糟,也糟不过跳蚤了。这个年轻人还有其他的人开始练习跳蚤的跳法,他们很快就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甚至能列队跳呢。这使陆军部长大为欢喜:
“一个新兵种,”他说,“跳人部队!他们能轻而易举地越过堑壕。”
跳人们开始追捕跳蚤。跳蚤被追得走投无路。被追出了巴黎。跳蚤摸不着吃喝,屁股后头总有人在追。追到阿让特伊,跳蚤倒毙了。20个年轻的“忒瑞斯”,把“弥诺陶洛斯”的皮带回了巴黎。
兴高采烈的总统奖给瓦格纳教授一枚荣誉团勋章。
“不过,”他说,“您得乘头一班飞机立即离开巴黎!……”
(根据H。A。П和K。E。H两同志叙述记录。他们俩几乎是互相争着说,所以这篇东西显得有些凌乱。)
瓦格纳教授的注解:
“又是胡编乱造!我根本没干过这种事。不过,类似的故事我几年前倒是在一份杂志上看到过,看来,已经有人开始给我杜撰一些荒唐之极的丰功伟绩了。
我们来设想一下,跳蚤若是真能像人一样高大,那么,说它能跳过最高的楼房就完全不可信:这里忽略了一点,地球的引力是按物体质量大小或是直线倍率的立方而成比例增加的。所以,尽管跳蚤的身体结构使它具备很强的弹跳力,但一旦它的身体和人一般大时,它的弹跳力也就几乎和人一样了,或者略强一点儿。
我倒是有一个关于跳跃的设想,但它完全属于另一范畴。我考虑的是汽车甚至火车如何通过增加一定的速度而飞越沟堑江河,把有断面的道路变成坦途。那样的话就不需要再架桥了。这是美国佬式的行事准则。为什么不让列车在拉芒什海峡①上一跃而过呢?也许这要比在拉芒什海峡底下开凿隧道方便得多得多呢。地点我都想出来了:海峡最窄的地方——只有33公里宽;两岸都是陡峭的山崖。可惜的是我没工夫计算啦。我得飞到新地岛去。要是有人问起我要去干什么,您就说我去孵鸵鸟②啦。
您的瓦格纳教授”
① 拉芒什海峡,即英吉利海峡,法国人对英吉利海峡的称呼。
② 孵鸵鸟,双关语,有不着边际地切说八道之意。新地岛在北冰洋沿岸,岛上大部分地区被冰川覆盖,其余地区为冻原。
孵鸵鸟去!这当然是在开玩笑。可是,也许有人把教授的话当真,再添油加醋,演绎出一篇篇有关瓦格纳教授发明的天方夜谭来……
四、保温人
鲁布佐夫——这也就是我。名字和父名是伊里亚·伊里奇。今年24岁,我的脸色红扑扑的,整天嘻嘻哈哈,在哪儿也坐不住。同事们都叫我小黄鸟儿。同事们——这就是普罗宁·伊万跟达什克维奇·卡济米尔,也就是卡济亚。普罗宁跟我一样,也是脸色红扑扑的,整天嘻嘻哈哈,哪儿都坐不住。而达什克维奇不像我们,有时他甚至连他自个儿都不像自个儿。他就像春天的天儿一样:一会儿雨,一会儿雪;一会儿阳光灿烂,一会儿乌云密布;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全长不了,说变就变。卡济亚的个子又高又瘦,人长得见棱见角。他的身板儿不错,可就是疑心太重,总能发现自己得了根本就没得的病。
命运把我们抛到了天涯海角——到了新地岛啦。我们在气象站当电报员。对我来说新地岛的确是新鲜的。但新地岛的新鲜劲儿对达什克维奇来说转眼就变成陈芝麻烂谷子了。卡济亚看腻了北极光天天演出的千篇一律的“电影”,受够了冰天雪地、见不着太阳的冬季。
“够啦,都干了3年了,”他说道,“就这么定了!头一班轮船一来我就离开此地。万一要是有架什么水上飞机偶然来我们这里串串门儿,我一定当时就跟着飞走。我病了,我已经完全垮啦。总发烧。身体就好象要断一样……”
“就好象‘北极熊极其友爱地拥抱了你一回似的’是吧。这话我们听过不止一回啦。别没完没了的啦,卡济亚!”普罗宁说道。“你已经一连打了3天蔫儿了。去找找瓦格纳教授吧,也许他能治好你的病。”
“瓦格纳教授不是医学家,”卡济亚回答道。
“瓦格纳教授——那是本百科全书,无所不通。去找他吧,他一准儿很快就治好你的病,叫小黄鸟儿陪你去吧。”
达什克维奇犹豫不决地望了望我,叹了口气说道:
“我用不着保姆。我找得着……可要是瓦格纳教授把我撵出来怎么办呢!他可能会说,我根本不是您的什么大夫……”
普罗宁抓起达什克维奇的帽子,给他往脑门上一扣。与此同时我把皮大衣往他肩上一披,然后普罗宁打开门,于是我们就把我们这位同事给推到零下40℃的严寒里去了。做完这件与人为善的好事之后,我们就坐到电报机前,开始埋头工作。我收报,普罗宁把观察报告发出去。
过了1个钟头,达什克维奇还没有回来。瓦格纳教授住得离我们不远,只有10分钟的路。达什克维奇该回来了呀。我已经有些不放心了。普罗宁也坐立不安了。
“一个疑难病例,”他说道,“看来连瓦格纳教授也难以确诊。我们的卡济亚显然是病得不轻……”
就在这时,被冻住了的门吓人地喀嚓一响,接着就吱呀一声打开了。屋里顿时变得雾蒙蒙的,雾气散去之后,我俩看到,我们的朋友就像走出大海浪花泡沫的维纳斯一样,从团团寒气中走出来。
我们互相盯着:达什克维奇盯着我俩——眼里有一种高深莫测的嘲弄神气,我们盯着他——满含疑团。
最后,普罗宁终于忍不住问道:
“去过了?”
达什克维奇还是带着那种叫人猜不透的微笑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治好了?”
达什克维奇没有回答。他的脸色非常红,呼吸又快又勤。显然他的体温更高了。我甚至觉得他就像一个烧得通红的铁炉子一样热气逼人。
“瓦格纳教授把我给治过了头啦!”达什克维奇笑着说了一声就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糟糕!”普罗宁小声说道,“要是瓦格纳教授不再帮忙,达什克维奇还要完蛋了呢……”
我们又开始埋头工作。突然,达什克维奇的房间的门打开了,他自己走了出来,可是……瞧瞧他的模样吧!他就像个运动员一样,一身短打扮。达什克维奇浑身上下红通通的,就像刚打澡堂子里发了7遍透汗出来一样,他连瞅都没瞅我们两人一眼,打开门……径直走到零下40℃的严寒之中去了。
这事可太荒唐,太意想不到,太可怕啦。达什克维奇的行径无异于自杀。用不了几分钟他就会把胳膊腿儿全冻掉,连肺叶也会冻死。可怜的卡济亚,他这只能是烧糊涂了:我迅速站起身来穿皮袄。可慌忙之中胳膊怎么也伸不到袖子里去。普罗宁已经穿好了,过来帮我。
“快!快!”
我们跑到门外。
外边月色皎洁。房前有一条道直通我们平时打水的一个大湖。在这条道路上我们看到了非同寻常的奇事。
路上有一团巨大的蒸汽团在慢慢滚动,严寒把汽冻成了霜,变成了这个移动气球的外皮。月光照在水晶般的冰霜之上,形成了状如彩虹一样的光晕。球的后面拖了一条扬起的雪花形成的尾巴。你可以把这想象成天上落下来的一颗带着自己大气层的小行星。但我们马上就明白这不是什么小行星,这个怪东西在它后面留下一串深深的、清晰的人的光脚板足印。这是我们的卡济亚裹着他高烧的身体蒸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