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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坐直了身子,看了阎立本一眼,点了点头,道:“阎大人不必多礼,且先坐下吧。”
阎立本又行了一礼,道:“谢太子殿下赐坐。”之后便小心地弯身坐下,双手接过侍者递上来的茶水,抬起头来小声地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召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李承乾端起茶碗轻吹了吹,又将茶碗放到桌上,看着阎立本,道:“孤听闻阎大人除了文采出众外,还作得一手好画,且尤擅于描绘人物神情,所画人物,无一不与真人相似。故此,孤便想请阎大人为孤也作上一幅。不知阎大人可方便?”
“太子殿下有命,下官岂敢不从。”阎立本站起身,向李承乾拱手道:“请太子殿下为下官供些笔墨纸砚,下官这便为殿下泼墨一幅。”
“诶,这个不急。”李承乾摆了下手道:“此次请阎大人所画之人并非是孤,而是另外一人。且此人有些特殊,现并不在这东宫之内。”
李承乾看了旁边的李纪和一眼,道:“而且此人的真正样貌也只有李纪和大人一人见过,孤便是想请阎大人能依着李大人的描述,将此人的相貌跃于纸上。不知这对阎大人来讲,可有难度?”
“这,”阎立本沉吟了一下,仅凭口述,画一个自己未曾见过之人,貌似从来都没有试过。
抬头看了一下太子,见李承乾一脸殷切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阎立本狠了狠心,便拱着手向李承乾说道:“下官愿意一试,只是若画得不像,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怪罪。”
“这个阎大人不必担心,孤也知这样有些强人所难,故不管结果如何,孤都不会怪罪大人的。”李承乾给阎立本吃了一粒定心丸儿,然后像李纪和使了个眼色。对阎立本说道:“笔、墨、纸、砚孤已为阎大人准备妥当,阎大人只管放心作画便是。孤先失陪了。”
“恭送太子殿下!”阎立本和李纪和齐齐起身行礼,将李承乾恭送出太子书房。
“阎大人,咱们这便开始吧?”直起身,李纪和轻笑着向阎立本说道。
“嗯,”阎立本点了点头,对李纪和说道:“还请李大人先详细地为本官描述一下这要画之人的长像。”
“有劳阎大人了,”李纪和开始详细地描述起来:“男子,年龄约在十八、九岁,有发髻,头上有簪,但是却还有一些头发散乱出来。眉毛乌黑,浓郁,呈剑锋状。眼睛稍大,黑白分明,有神。鼻子高挺,脸盘偏瘦……”
李纪和每描述一句,阎立本便在纸上画出一个器官来。待李纪和说完,一个人形的头像便出现在了纸上。
“李大人请过目,可有哪个地方有出入?”阎立本将画好的人物递给李纪和,并向他问道。
“呃,”李纪和拿着纸,看了半天,最后还是笃定地指着画像上的一条眉毛,说道:“阎大人,除了这个眉毛有些相像外,其他的都是似而非。咱们,还是再来过吧?”
第三卷骑驴下长安
第103章杜子贵的邀请
深夜,大约十一点钟。
李承乾斜靠在花园中的一个石椅之上,仰面观望着皇宫上空的颗颗星斗。神色不愉,心里面更是憋闷得难受。
这几日长孙皇后时常会召他去立政殿,见一下朝中的重臣,叙一下往日的旧情。其中说得都是一些无趣的家常话,叙得也都是那些陈年旧事。不过,李承乾却从长孙皇后隐诲的话语中感觉到,他的母后,像是在交待后事。
李承乾虽然时常会做出一些莽撞,不计后果的事情,也时常会惹得李世民摇头叹气,但他终归还是一个聪明人,他不笨,时日久了,他自然也意识到,他的母后,怕是已不能长久了。
得到这个结论,李承乾开始惶恐,是的,一种失去亲人,失去依靠的极度惶恐。母后没了,他该怎么办?
李乾乾小时候与长孙皇后可以说得上是相依为命,李世民时常在外,一家人很少相见,战乱之时,被困之时,玄武门事变之时,都是他与长孙氏呆在一起。母子情深,亲情浓郁。李承乾对于长孙皇后的依赖和感情,要比对李世民这个当爹的,还要多得多得多。
绝不能让母后就这么离他而去,绝不!
故此,李承乾前些日子因长孙皇后病情好转而有些淡下的心事,此刻又无比汹涌地翻滚了出来。他要找到那个神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要找到。神医既能救他生命于倒悬,必也能拉他母后性命于危难。
比起母后的性命来,什么皇家的威仪,什么太子的名声,在李承乾的眼里,全都是一泡狗屎。
所以,阎立本,这个朝中最擅长绘制人物图形的刑部侍郎,便被李承乾给请了过来。
“太子殿下!”李纪和从远处轻步走来,到了李承乾的近旁,弯下身轻声地唤了一声。
“嗯,纪和啊。”李承乾扭头看了李纪和一眼,开口问道:“可是阎大人已将神医的面貌画好了?”
李纪和弯身回道:“殿下,还没有,这一个晚上,阎大人只画出了神医的发型和一双眉毛,全图估计要三、四天才能完工。”
“三、四天?”李承乾轻轻地点了点头,四天的时间,仅凭口述便能画出一个从未见之人,阎立本也算是个大才了。李承乾问道:“阎大人呢?怎么没见他过来?”
“回殿下的话,阎大人因明日还要早朝,不便在此久呆,半个时辰之前便已先回去了。”李纪和为阎立本说道:“原本阎大人也想过来给殿下请过安再走的,不过看殿下在这里静思,便没有过来打扰。阎大人让微臣替他来给太子殿下告罪一声。”
“嗯,知道了。”李承乾从石椅上站起身来,随意走了两步,道:“作画的事情你可已交待过阎大人?”
李纪和跟上前,恭声道:“阎大人是一个很识趣的人,作画的时候他便已看出了些许端倪,临走时臣还没有出言提醒,他便率先向微臣保证会三咸其口,决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嗯,”李承乾又绕着花园走了两步,缓下身来对李纪和说道:“纪和,待阎大人将神医的画像画出,你便带着画像去寻,这次不止是三原县,附近的几个县郡,就是翻遍整个大唐帝国,你也要把这神医为孤寻来!而且要越快越好,晚了,孤怕是就来不及了。”
“殿下放心,臣定不负殿下所托!誓死也要将神医带到长安城来!”李纪和单膝跪在地上,坚声向李承乾保证。
“嗯,起来吧,夜已深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李承乾冲李纪和挥了挥手,便竟自背着双手,向前走去。
李纪和看了李承乾一眼,也感觉到了他这位太子爷内心里面的沉重与伤感,冲李承乾磕了一个响头后,便黯然起身,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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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将公孙武达恭送出公孙府后,柳一条也借机向公孙文达辞行,他还要去置备春耕时的粮种。三十二顷耕地,光粮种怕是也要用上四、五百斤。而且选粮种也是个细活,他要及早行动才是。
杜子贵不知安的什么心思,在柳一条离开公孙府后,他也急急向公孙文达告辞,骑着马竟从后面直向柳一条跟来。
柳一条见此,不禁轻皱了皱眉头,不知这杜家的公子到底是想怎么样。索性他便拍了拍柳无痕的脑袋,示意它缓下脚步,停在一边,恭候着杜子贵的到来。
“柳兄,有劳柳兄在此等候小弟了。”杜贵坐在马上,冲柳一条拱了拱手,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还羡慕地看着柳一条跨下的小驴,赞叹道:“没想到柳兄的毛驴竟还是一头神驹,赶起路来竟比小弟的白马还要快上几分。”
柳一条也冲他拱手还礼,道:“杜公子过奖了,只是一代步工具而已,值不得杜公子如此大赞。不知杜公子这一路来追寻一条,所谓何事?”
杜之贵翻身下马,走到柳一条的近前,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小弟与柳兄一见如故,特来与柳兄结交一番,还望柳兄不要见怪。”
结交?刚才还在公孙贺兰面前含沙射影着想要对他不利的人,此刻却跑来想要与他结交?
这是一个虚伪的人,柳一条看着还是满脸笑意地杜子贵,心里对他做出了这样的凭价。
“杜公子厚爱了,一条只是一粗鄙的农夫,怕是有些高攀不起吧。”柳一条的表情有些冷淡。不过杜子贵却好似根本没有察觉,仍是热情地向柳一条说道:“一条兄过谦了,能得杨叔和公孙伯父大赞的人,岂会只是一农夫?小弟这是诚心结交,还望一条兄不要推辞。”
“杜公子也认识杨叔?”柳一条的面色缓了缓,杨伯方能与公孙府交好,保不全与杜家也是如此。
“当然,”杜子贵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杜、杨两家乃是世交,前隋时我祖父便多蒙杨老将军照顾。现在家父与杨叔也是多年的好友。一条兄可能不知,家父前些时日可是经常在小弟面前提及一条兄。一条兄的那个象棋可是深得他老人家的喜爱啊。一直嚷嚷着要请一条兄到府上一叙呢。”
杜贤,也就是杜子贵他老爹,杜家的现任家主,柳一条以前倒是曾听杨伯方提起过。是个老实人,胸中无甚才学,远不及他在京为官的胞弟杜仁,要不是他是杜家的长子,这个家主的位置却也轮不到他来坐。
“前几日因为匆忙,没有与一条兄长叙,回到家还被家父给痛骂了一通。今日有缘又与一条兄相遇,小弟说什么也不能再次错过,小弟想请一条兄到鄙府一叙,不知一条兄可否赏小弟一个脸面?”杜子贵拱着手,面带着微笑向柳一条邀请道。
第104章杜家家主
杜子贵满带着笑意向柳一条邀请道:“小弟想请一条兄到鄙府一叙,不知一条兄可否赏小弟一个脸面?”
杜子贵笑得很真诚,说话的时候双眼直盯着柳一条,显是希望柳一条能够答应。
虽然心中对这个杜子贵极为不喜,但是抬手不打笑脸人,人杜家又是三原第一的大户,柳一条也不敢太搏了人杜家小少爷的面子,稍微思量了一下便点头应承了下来。买粮种的事情只得再往后压上一压。
“一条兄,”骑在马上,杜子贵向柳一条问道:“刚才在贺兰兄的卧房,一条兄说有一种可让贺兰兄自由行动的工具,不知是为何物?小弟愚昧,想了半天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请一条兄能够教我。”
柳一条侧坐在驴背上,跷着二郎腿,瞥了杜之贵一眼,笑道:“只是一种简单的拐杖而已,专门适用于像是贺兰贤弟那样腿断,腿残,单腿着不了地的人使用。杜公子要是觉得稀罕,过两天一条也送你一副就是。”
“呃,那倒不用了。多谢一条兄的好意。”杜子贵尴尬地笑了笑,要是真要了柳一条的拐杖,那不是自己找咒么?知柳一条这是不想透露,杜子贵也识趣地不再询问。
三原县城不大,加上柳一条二人骑得又是快驴又是快马的,眨眼间的功夫便来到了杜府的门前。
门前的家丁见自家的小少爷回府,便热情地迎了上来,接过杜子贵和柳一条手中的缰绳,把一驴一马给牵到了马房。
“一条兄请!”杜子贵伸手向柳一条示意,然后迈步走在前面为柳一条引路。
“杜公子请!”柳一条向杜子贵拱了拱手,便跟着杜子贵进了杜家的宅子。
杜家是以文起家,杜淹又是以佳文妙作而闻名于天下,所以杜家也算得上是一个书香门第。院子里的摆设也显得很是文雅,于公孙府和杨府这两个以武立家的宅子有着很大的不同。院中以梅、兰、竹、菊等言志之物为多,偶也有奇松怪石立于墙侧。
柳一条跟在杜子贵的后面,观赏着杜家院内的景色,不住地轻点着头。虽然现在只有几朵梅花争艳,还看不出什么,但是若是到了春天,万物扶苏,这个院子的绿化面积至少能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翠绿宜人,生活在这里面,倒也是一种享受。
“这所宅院的整体构造,全是由家祖父亲自安排设计,”杜子贵见柳一条对院中的景致好似十分欢喜,便笑着对他说道:“一条兄若是有兴,小弟便陪着一条兄随处看看,一条兄请跟我来。”
柳一条赞道:“原来是出自杜老御史之手笔,难怪,难怪。”说着又向杜子贵摆了摆手,道:“不过四处观赏就不必了,现在正值正月,万物还未更新,现在看,别处与此处也都是一般无二,还不是时候。咱们还是先去见过杜老伯父吧。”
杜子贵闻言,放缓了脚步,对柳一条说道:“一条兄所言甚是,这府内的景色,只有每年的三到四月分才最为炫丽。那时候百花争艳,百绿吐芳,端是让人赏心悦目。不过现在府里面却有一处景色,想来一条兄见了定会喜欢。而且家父此刻也必在那里,一条兄便随小弟来吧。”
“哦?”柳一条来了点兴趣,难不成这杜府还有什么奇珍不成?遂伸手向杜子贵请道:“劳烦杜公子前面带路。”
杜家的宅院宽大,总占地总有上百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