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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你……你怎么也出来了?睡不着吗?”她的声音幽幽传来。
“是。”我勉强一笑,也许在平常我会打趣一句,可现在我却怎么也提不起这个兴致,连笑感觉都是那么困难。
“过来聊聊好吗?我也是睡不着才出来的。”
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心中竟有了一丝期待。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这个时候和你们一起出来吗?”她面对着淙淙小溪像自言自语一样。
“我不知道。”我站在她左侧身后一步远,也看着这道山涧回答。
“你当然不知道,你怎么会关心这些呢?”她的话语似乎带着一点埋怨,不等我接话又继续道:“爸爸还在国外,他就只知道生意,从来都不愿意关心关心我,这个时候也不陪我……”
“那你妈妈呢?”我跟了一句。
“她早就离开我了,我十六岁的那年就离开我了,再也不会回来看我……”她凄凉的话里自有一股浓浓的伤感,让人心疼。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我的歉意更大了,甚至有些不知道怎么该表达才好。
“知道吗林鹏?我第一次来山里过夜,这里和外面的高楼大厦和纸醉金迷格格不入,却是那么动人,让我更有一种真实的温馨感觉。”她环视着四周,眼中带着很多向往。
山风吹来,她娇弱的身子有些抖,虽然她穿白色T恤也是长袖,但在有些凉意的秋风中却显得那么单薄。
我微微一叹气:她总有那么一种柔弱无依的气质,让人望而生怜。我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山风有些凉,容易感冒。”
“谢谢你,你真细心。”她两手扯了扯我的衣服,回头看着我道。
我没有再回答她,只是看着月光下远山或淡或浓的影子,感慨道:“山里的泥土气息有一种自然淳朴的率真,我从小在山里长大,每次面对她,都有一种母亲般的亲切。真是好想家里的山和人!”
她也再不语,和我一起沉浸在这思念中,良久,她忽然开口:“烟雨楼台,飞卷去,霞雾尘土残阳。繁华市井笙歌夜,何诉孤苦凄凉?江淹才减,蜀安游逝,寒冻杜陵亡。莫笑强愁,终是灯影星光。”
我心里又是一阵感动,想不到她居然还记得我的这几句,忍不住介面继续下去:“秋风落叶,非是两点尘土,一分流水足伤。灯下朝朝暮暮,年轮依逝路旁!远城独坐斟觞饮,心无语泪两行。故人已杳,酹樽空敬四方。”
自己的东西自己随口拈来,自然又是另一种哀愁。吟罢我转头看她,刚想问她为什么会想起背这个,却见她双眼直直地看着我,脸上竟有两行泪痕,那么哀怨。
“你就是这首《念奴娇》的作者,是吗?告诉我:你就是山之殇对吗?”
“是的,这就是我那天拉二胡的时候胡乱写的。”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凄面,我一阵心颤,顾不得再隐瞒什么。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那一阵子我为这件事着急了多久吗?”她的泪还在继续,一眨眼睛就是两滴晶莹滚落,心里的两道本来有些矛盾的身影瞬间重合在一起,但却有一种都不属于她的感觉,她怎么能不伤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实在是……”面对她的泪眼,我真的不忍心找藉口欺骗她,可我又怎么能告诉她自己当时的想法?在她面前一向口齿伶俐的我这次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怕我误会你是吗?你怕我不相信那是你写的是吗?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堪的人吗?”
“萧……思云,我求你别说了好吗?我求求你我好难过”我再也无法压抑深埋的苦痛,只觉得思潮翻滚,脱繮野马一般把我的心轻易地撕裂,碎片处处,“我可以告诉你我爱你吗?我可以吗?你是那样优秀,我却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我有什么资格?”
“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哪里比别人差?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可那些……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可以让你把自己的真实感情完全忽视?你真的好笨好傻,你以为你选择沉默独自承受就很高尚吗?你以为不说我就什么也不知道吗?那天送我回去后你说了什么?刚才晚会上你又为什么看着我发呆,然后喝酒流泪?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只是一个女孩子,可这样互相煎熬着,我要承受的痛苦又比你少多少?”
“云”我的什么理性理智在她的话语终于彻底崩溃一丝不剩,感情一刹那火山岩浆一样爆发出来,这一刻我只想把面前这个同样伤心的人紧紧搂在怀里为她驱散一切寒冷。
柔软的身体在我的怀里轻轻颤抖,“鹏,你知道吗?我多想在你的面前没有什么显赫家世没有什么出色能力,我只要做一个小女孩让你疼爱,让你保护,让你陪伴我一生一世。”
“我会的,云。”我轻抚她的秀发,尽情感受两颗心相溶的温暖,“你知道吗?刚刚看见你被山风吹得发抖,我就情不自禁生出要照顾你一辈子的想法。”
“我相信你会做到的。”她离开我的怀抱,看着我的眼睛坚定地回答。
我轻柔地拭去她俏脸上犹存的泪珠,她一动不动任我施为,看我的眼光那么温柔,水一般的情意无声地流出,暖得我整个心都是热热的。
“先回去吧,天有些凉了。”
“不嘛,”她扯着我的手,“再陪人家说会儿话好吗?”
“说什么啊?”
“随便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要不……要不就说说你家里的事吧。”
月色下两个人互相依偎,笑声随着山风传得很远,很远……
第二天天气非常好,幽蓝的天空不见半丝云彩,一班同学决定去登山,自然的魅力在这些城里长大的孩子心里总是非常大的,吸引着他们要去接近。
同学们都是大包小包吃的一堆,我暗笑他们不知道爬山的累,提醒他们时他们又开始自吹自擂没事没事,我不再言语,心想让他们见识一下也好。
思云要带的东西不多,理所当然都在我的肩上,我们手挽着手跟在长长的队伍最后。昨天晚上,几个同学已经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事,当然不用一晚就全班皆知,这种事总是传得最快的。一路上除了那几个围着思云打转的男生给我几个嫉妒甚至愤恨的眼神之外,同学们大都是善意的玩笑和祝福,我俩也大方地和他们一起不断说笑斗嘴,只是她在和别人互相“讽刺”之后总会向我娇嗔几句“都怪你不好”。我只傻笑,拉她的手却更紧。
我们要爬的山离住的地方很远,走到山下就用了近一个小时。我们在山下稍微休息就开始了登山大业。同学们心里还满是兴奋呢。哪知刚爬了一小半这些平时很少出来的傻小子和傻丫头们就完全没有了“把山征服”或者“踩在脚下”的豪气,一个个都累得受不了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稍微平坦没有树的地方马上一个个软泥一样瘫坐着喝水休息,牢骚也一大堆。
“这远看一点儿不高的山怎么爬起来这么长?这才走了一半不到呢。”
“还好有树遮着太阳,要不只不定多热呢,我穿这么多衣服干吗?”
我也找了个石头垫上衣服和思云一起坐下,“累吗?”我把背包放下问她。
“不累,和你在一起嘛。”
“还说不累,看你的汗。”我接过她递给我的纸巾边给她擦汗边责道,“逞什么强?你是女生,又没有人笑话你。”
“讨厌,不讽刺人家不行啊,冤家似的。”她轻捶了一下我的胳膊,白我一眼。
“少喝点水,喝多了更难受。”我见她拿出水又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你怎么那么唠叨?像个管家婆,呵呵。”她状似生气地噘了一下小嘴儿,然后又给了我一个甜笑,心里想的却是被别人关心和爱着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美好。
“呵小两口就在这旁若无人卿卿我我了,要不要我们回避,然后你们以天为那个什么,以地那个什么,再什么什么啊?”不用看我就知道又是那个大嗓门张子健在这里大呼小叫。
“怎么?你羡慕啊?那边那只乌鸦是母的,你可以找它聊聊啊,也许它会给你那颗无比孤独破碎的心一些慰藉呢。”我笑着回头给了他一句,逗得思云花枝乱颤。
“哎哟我和人家可没像某两个人一样昨晚偷偷相约溪边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想不到以嗓门着称的张子健语锋竟然也这么犀利。
“你……”我身边的思云刚想反击忽然一个声音从我们几十米的左侧传来,“大伙快来看这是什么?”
萎靡的同学一听有新鲜东西马上都精神了起来,轰的一下全朝那个方向拥了上去。我也拉起思云凑了过去。
树丛里一堆同学成半圆围着两块很大的石头,我很讨厌的那个家在北京市里也是思云的忠实追随者刘建军指着正石头中间一道宽约十几厘米的缝在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我在人后向中间看去--光线很暗的石缝里四道幽幽绿光,还有小声的野兽叫。狼!这是我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我又一细看,应该是两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独立的小狼,母狼可能是去找吃的了,把它们放在这里。两个小家伙似乎有一些害怕,在里面小声叫着不敢动。
“我们该用树枝把这两个小崽子弄出来再带回去,好像是狼呢,这要是养大了绝对是好东西。”
听到刘建军和他的几个兄弟正商量着去找长一点粗一点的树枝,我心中一阵厌恶:这些人只知道自己高兴玩乐,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会破坏一个家庭。
这时候,刘建军的身后靠石头的地方忽然“嗷”的一声,正想得高兴的他一转身立刻“妈呀”一声惊叫然后木头桩子一样呆住了,浑身发着颤,然后就有水流的声音从他身上发出他竟被吓得尿了裤子。
一条一米多长的大狼正站在刘建军面前,前爪曲着,正是随时都能进攻的姿势,脖子斜向上伸出,嘴没有张开,长长的白牙却在咧着的嘴角露出,冷森森的感觉瞬间在每个人心里升起。
一定是那两个小狼的母亲听到了它们的叫声又返回来了我暗忖着,也不由气不打一处来:刘建军这个王八蛋,尽他妈的找事,真该让这个狼把他吃了。思云也有些害怕,握着我的小手微微颤抖着。
妈的,这下麻烦了,以前和大人一起上山也见过狼,但大人们一轰就跑了,除非饿极了,狼轻易不会招惹人,山里的老人都说人怕狼三分狼怕人七分。可这次不一样,这头狼一定以为我们要为难她的孩子,应该怎么也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吧。
“快跑啊”不知道是谁这么一喊,吓愣了的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没有几个动的。
“都别动想死啊”我赶紧大喊一句,在山上有人会跑得过狼吗?它要是发了狠追上就咬,那我们还不全被放倒在这。
我搂一下思云靠向我的身子,“别怕,听我的先呆在这别动,一会我让你干什么就照作,知道了吗?”
“嗯”在我的怀抱里,她好像镇静了好多,坚定地答应了我。
“我爱你。”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慢慢走上前去,能不能行我心里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总得试试啊,至少比这样耗着强啊。
刘建军双腿打颤却强撑着站在那里那一动也不敢动那狼一直在盯着他,显然认定了他是罪魁祸首,因为他离狼窝最近,我瞅了他一眼,心里竟有一点高兴,这小子被吓得眼泪鼻涕整淌了一脸。
“嗨”我小心地一步一步挪着,语调轻柔地和狼“打着招呼”。狼有些注意到我也在靠近,但还是盯着刘建军不放。
“我们只是路过,路过你懂吗?我们没有伤害你孩子的意思,真没有。”我一边找话说以吸引狼的注意也缓解自己和大家的紧张,一边谨慎地向它靠近意图吸引它的注意。
狼还是有些犹豫,盯盯刘建军又看看我,叫声也有些急了,一时间偌大的地方就只有我的说话声和狼的低嘶声。
不能紧张,不能紧张,我不断提醒着自己,同时尽量找一些话和狼说这个时候我也只能用声音来和狼交流。
“你长得真漂亮,你知道吗?那两个是你的儿子还是女儿,他们也和你差不多呢。”我还在继续用尽量平静温柔的语气和狼说着话,手却不能控制地也在发抖,面对着这个自然里的强者,没有人会觉得恐惧是丢脸的事。
狼终于把脸完全地转向我了,这里只有我一直在发出声音,也许在它看来是一种示威也说不定。
“思云,和大家慢慢往后退,千万别掉头也别跑,快点”我的声音还是很温柔,语气却很焦急。
我见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