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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衣自顾看信,没有回答。我忽然意识到什么,向莲衣走去:“信上怎么说?”
莲衣默默把信收好:“我……姓解,不姓蓝,我的亲生父亲叫解非。”
我心里一惊:“到底怎么回事?你的亲生父亲在哪儿?信上说了没有?”
莲衣没有回答,只是拿出包袱里的一个描凤香囊:“这香囊本是一对龙凤,二十年前失散了。”
“怎么失散的?是谁把他们拆散了吗?你母亲为什么后来又嫁给了蓝玉?”
我极为诧异地看着莲衣,轻声说:“怎么这么看着我?我……有什么不对吗?”
莲衣的声音冷下来:“这要问你的父亲林瑞。”
我意识到什么,伸手想拿莲衣手里的信,莲衣后退着躲开。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这话让我感觉到什么……难道我们两家有过什么事?”
莲衣冷冷地说:“不错,我母亲说,你们林家是我的……仇人。”
我愣怔地看着莲衣,心里一哀,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我试探着说:“这怎么可能?不会这么巧吧?我们两家……”莲衣不再说话,慢慢离开我,走向我搭的竹架。
我无趣地大声喊:“莲衣,你不忌讳钻进去吧?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莲衣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听话地蹲到竹架下面。我把伞收了,跑过去脱下衣裳,伸直了手臂旋转着身子把衣裳平整地搭在支架上,努力笑着和莲衣并排蹲在一起。
莲衣下意识向旁边躲闪:“我想知道……你这样能坚持多久?”
我坏笑着说:“你在考验我吗?你坚持多久,我就能坚持多久。”
莲衣有些意外地看着我,神情中有明显的陌生。
我知道她的心里所想,于是正色地说:“对不起,我一看见你就想开玩笑,不……我的本意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看到你以后很高兴,我有个毛病,心里一高兴就免不了胡说八道起来,我可以向你保证,在这样的雨里,最多……呆上三天。”
莲衣注视着我的眼睛:“三天之后呢?”
“三天之后,这里会有一栋竹房子或木房子,你想像不到它会有多漂亮,我也想像不到,但我可以用我的名誉担保,我说的话是真的,尽管我的名誉是别人给的。”
“别人……指的是谁?”
“喜欢我研香的那些女人们。你不在其中,你没有给我名誉,你只给了我一个感觉,让我知道了什么叫温暖。”
莲衣反问道:“你不觉得现在很冷吗?”
“对不起,我……没有衣裳可以脱给你了。”我真诚地看着莲衣,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块心形的石头,放到莲衣的手里,轻声说,“感觉到了吗?你的心里已经有了我的温暖。”莲衣捧着那块石头看着,我伸出双手慢慢向她的手移过来。
我想捂住莲衣的手,我们的手刚刚接触,莲衣的手一颤,那块石头掉落下来。
我很伤心,但不是为了它,而是为了莲衣,为了那个我还不知道的仇恨。
二、冷若冰霜
母亲得知我被父亲逼走非常生气,二人在房间里争吵起来。
父亲本想解释,忽然变得很颓废:“我也是一时气愤才赶他走的。”
母亲大声道:“什么叫一时气愤,我们争吵了多少年,你还记得起来吗?”
父亲突然感伤起来:“我们第一次吵架是十六年前的腊月二十七。那天下着雪,好多年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你让我走,我心疼你们母子没有人照顾留了下来。”
母亲没有被感动,反而声音更大:“知道若儿为什么走吗?他比你有血性,正直,他和你有天壤之别。”父亲苦笑道:“夫人,这跟正直没有关系。”
母亲咄咄逼人地说:“你错了,若儿走得痛快,是他不想从掬霞坊拿走什么,不像你把掬霞坊视为己有。”父亲看着墙上那幅画里对坐饮茶的一对男女,恍惚地道:“我这么做有错吗?我说过要去找他们,如果有这一天,我会奉还掬霞坊。”
母亲平静地看着父亲:“你这话我第一次听的时候相信过。”
父亲固执地说:“把他们找回来,我们到另外一个地方,但我有一个条件……”
母亲不屑一笑:“你做不到,我也不会答应任何条件。”
父亲的脸腾地涨红:“那好,我们后半辈子就打这个赌,我希望我们死之前能赌出输赢,不过我怕这个赌打不成了,你姐姐未必能活下来。”
母亲鄙夷地道:“你什么意思?咒她早点死?你越来越卑鄙。”
父亲并不恼火:“不是我卑鄙,是蓝家……我也不愿意让她死,可是没办法,除非她命大躲过一劫。”父亲说不下去了,索性走了出去,这时素儿捧着茶壶走进屋来。
母亲坐到床上,神情极为颓废。素儿边倒茶边说:“夫人,别不开心了,要不……我陪你到街上看热闹吧,朝廷今天要斩人呢,蓝玉一家一万多口人,一会儿蓝玉和二夫人的囚车就在门前过呢。”
“二夫人?你听谁说的?”
母亲意识到什么,一下子站起身,神情惊恐至极,愣愣地看着画中的那个年轻女子,两滴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无论我怎样劝解,莲衣依然忘不了那个仇恨的话题,对我十分冷淡。她想去看母亲,尽管不知道母亲现在处境如何,尽管不知道死期是哪一天,尽管她知道自己的处境也很危险。
其实我已经从曹云口中得知行刑的日期,但我不能告诉她,可我又无法说服她,只好陪着她向城门走来。一路上我们没有一句话,她的脸上冷若冰霜。
我忍住不悦,讨好地说:“别这样好吗?现在只是你母亲的一面之词,我也要问问我母亲,一会儿回掬霞坊自然会弄清楚一切,我向你保证,我答应你有个交代。”
莲衣还是不说话,径直往前走。
我有些着急,大声说:“就算我们两家有仇,可我们没有过节,你没必要这样对我,再说……再说……你也不像是为了仇恨而活着的人。”
莲衣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我,我刚要说话,莲衣又往前走去。
我追到前面张手拦住莲衣。莲衣冷冷地说:“你想干什么?”
我在莲衣的注视下把火气熄灭,扭头时看到一家饭馆,于是堆起笑容说:“我……我想给你买点吃的,走了半天你早饿了,你等着。”
我跑向那家小饭馆时,几个行人朝莲衣这边跑过来,迎面而来的人打着招呼。
“快点,要不就看不上行刑了。”
“蓝玉我见过,就是没有见过他的二夫人,模样应该不错。”
“再好也是刀下鬼,走吧。”
莲衣惊骇地看着跑远的行人,撒腿向前追去。我拿着几个包子跑过来,疑惑地四下看着,早没了莲衣的身影,我心里滚过不祥,包子掉在地上。
三、掬霞坊喝酒
蓝玉谋反的事震撼天下,而行刑的消息则惊动了整个南京城。当听说囚犯要从街上路过,人们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远远望去,柯桐和曹云骑马走在前面,骑兵的后面是数不清的囚车,街道上不由响起阵阵嘘声。
披头散发又插着死囚牌的蓝玉和李惠儿分别锁在前边的囚车里,李惠儿一脸绝望,而蓝玉气焰依然嚣张,一路上响着他肆无忌惮的惨笑之声。
囚车路过掬霞坊,我的母亲、父亲、素儿和林蝈蝈从店铺里冲出来。
母亲一路跟着囚车走,终于认出多年不见的李惠儿,大声叫着:“姐姐——”
李惠儿听到喊声辨认出多年前的义妹,反而闭上了眼睛。
母亲着急地大喊:“姐姐,我是阿珍啊,你不认得了吗?姐姐——”
军卒过来把她推开,如果不是林蝈蝈过来扶住她,她就会摔倒在囚车边。
母亲又扑过去哭着大喊:“姐姐,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你还有没了的事吗,我替你做啊,我替你做啊……”
李惠儿不说话,半晌突然睁开眼睛,咬牙切齿地道:“让一个死人原谅你,呸!去问你的儿子。”
母亲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大声道:“若儿怎么了?姐姐,你把话说清楚。你怎么认识若儿?他做了什么?你说呀?”
李惠儿不再说话,母亲着急地还想往前凑,却被军卒拦住。
囚车远去,母亲用力推搡开军卒跑着追过去,素儿和林蝈蝈紧随其后。
父亲看着远去的囚车,痛苦地闭上眼睛:“阿珍,咱们一辈子的赌,打不成了。惠儿,你也不该死这么早,你这一死,把我林瑞推到了深渊……”
我疯了一样到处找莲衣,却没想到莲衣已经听说了今天是行刑的日子,所以在街道上奔跑,她要见母亲最后一面,而我在街上跑着不敢明目张胆喊她的名字,那份压抑着的恐慌像被谁撕裂了心一样,疼得没着没落。
已是披头散发的莲衣哭着跑到秦淮乐社门前时,远远看到了走过来的人马和囚车。她奋力在人群里往前挤,有人又把她拉到一旁。
囚车走到近前,莲衣看到了母亲,拼命挤到前面嘶声大喊:“母亲——”
人们听到这声哭喊朝莲衣看来,柯桐和曹云对视一眼寻找喊声来处。
李惠儿听到喊声,睁开惊恐的眼睛看到莲衣,忽又紧紧闭上置之不理,但是一行清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莲衣跟在囚车旁边跑着大哭:“母亲,你睁开眼啊,我是你的女儿,你睁开眼看看我……”
柯桐觉出事情有异,指着莲衣大喝道:“来人啊,给我拿下。”
军卒们扑上来将莲衣抓住,莲衣哭得浑身颤抖,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慢着——”就在这个危急的时刻,我气喘吁吁地冲进人群,把莲衣紧紧护住。
柯桐看到我不由大怒:“林一若,你好大的胆子,你想干什么?来呀,把他也给我拿下。”这时,我的母亲、素儿和林蝈蝈挤到前面,林蝈蝈大声叫着我的名字。
事到如今,我反倒没了紧张,我坦然一笑拱手朗声道:“驸马,你以为我要劫你的法场吗?她……是个疯子,是刚从掬霞坊跑出来的,你瞧……她这个样子像不像?”
莲衣听罢愣怔地看着我,眼神里尽是怒意。我知道莲衣不明白话中含义,于是对她厉声大喝:“回去,别在这儿捣乱,要杀头的,难道你不怕死吗?”莲衣果然不明白我的话,反而愤怒地大喊:“我不——”
我断定事情很快就会败露,暗中咬牙抬手往莲衣脸上打去,啪的一声脆响,莲衣被打得愣在当场。我趁机指着林蝈蝈大声道:“驸马,这些都是掬霞坊的人,不信可以问。”说完朝林蝈蝈暗使眼色。
我真感激林蝈蝈的机智,他立刻醒悟过来,一把拉住莲衣就往外拖,哪知莲衣情急中咬住林蝈蝈的手不放。
林蝈蝈疼得失声大叫还不忘掩饰:“你们看啊,她真是个疯子,还咬人——”
曹云似乎不耐烦这种乱局,小声提醒柯桐:“驸马,时辰快到了。”
柯桐看了看天光,生气地说:“林一若,算我今天给你面子,我们走。”
我心里踏实下来,故意笑道:“驸马,有空和公主来掬霞坊喝酒,我奉陪。”
大队人马喝斥着行人走了,我长舒一口气。
四、一命换一命
阴沉了一天的苍穹在黄昏时分开始放晴,风不疾不徐地吹着,好像白天发生的一切都销声匿迹,即便仔细寻觅都望不到端倪。
风月舫外行人稀少,河面上几条小船慢悠悠地划过。
王狄强拉着蓝心月向风月舫外走来。蓝心月隔着面纱看到风月舫的招牌,又看看王狄的眼神,神情陡地紧张起来:“你要把我……卖到这儿?你怎么可以……”
王狄淡淡地道:“不错,一个让男人快活的天堂,相信你会喜欢。”
蓝心月突然扯下蒙在脸上的纱巾,眼里充满了惊恐和愤怒。恰在这时,风月舫里走出两个男人,两个歌妓和他们打闹调笑着告别。
蓝心月下意识地重新戴上纱巾,哀声说:“我和你没有仇,为什么要这样?”
王狄看着风月舫,淡淡地说:“你说过父债子还,我喜欢这句话。蓝玉虽跟我有杀父之仇,但我身上背负的还有几万蒙古人的家仇国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蓝心月似乎明白什么,着急道:“家父的确征讨过西域和大漠,但那是国与国之间的事,你们也杀了我们很多汉人。壮士,蒙古人可以知道你没有亲手杀了我父亲,但他们知道你俘虏了他的女儿吗?没有人逼你这么做,你为什么非要毁了我呢?在死牢里我许诺过,我愿意追随你一生,这条命随时为你所用,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王狄不说话,看风月舫的眼神有些迷茫。
蓝心月从王狄的眼神里看出坚决,绝望中慢慢跪下来:“壮士……放过我。”
王狄冷冷地道:“蓝心月,你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