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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珏面无表情,扔掉弓弩,抽剑在手,淡淡道:“过誉了,赵某人与三少相较,那是判若云泥,在下不敢当。”
黑衣女子又是一笑,道:“少年人恃才而不骄,这样子就更加难得啦。哎,如果这里不是战场,我们不是敌对关系,说不定我会和你喝上两盅,可惜可惜啦。”
赵珏道:“你无需可惜,我赵珏只和我的兄弟朋友喝酒。”
言下之意,自是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黑衣女子忽然格格一笑,道:“如果我说,我来此地杀人之前,还跟三少喝过酒,你相信吗?”
赵珏忍不住一愣。
猛听得一声厉喝“妖女,纳命来”!却是一直通过一边缓慢悄然移动一边积蓄所有力量的乎鲁图终于靠近了黑衣女子,猝然发动了最后的攻击,宝剑对着黑衣女子的后腰,拦腰便是一剑劈落!
与之同时,赵珏也是一声暴喝,连人带剑,激射而至。
一个以快箭夺命名满江湖的人,动作绝对慢不到哪里去,相隔十丈的距离,被赵珏灌注全部功力之后,速度之快,几乎不下于他手上之夺命劲弩。
反而,倒是见得黑衣女子之从容淡定,宛若闲庭信步,只是莲足往前移动半步,乎鲁图的剑尖便从她背后贴着衣衫堪堪横砍过去,那柔软的稠质布料毫发无损。而她的右臂居然呈现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角度内弯从腋下穿过,后脑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手一抓,便抓住了乎鲁图握剑的手腕,劲力到处,咔擦一响,乎鲁图的整只手腕被捏的粉裂性骨折,随之玉手下滑,反手抓住了乎鲁图的宝剑,手腕翻转画了一个圆弧,乎鲁图的头颅被切断了下来,顿时,把含在喉咙里刚刚要喊出的惨痛声硬是给堵住了。
上动不停,画弧而至的宝剑刚好“铮”的一声将赵珏的剑格挡开去。
夺剑,杀人,格挡,黑衣女子宛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瞧这个样子,端得似乎乎鲁图不是上前杀敌而是资敌,给黑衣女子送兵器的。
蹬!蹬!蹬!
赵珏受此格挡,在状若排山倒海之庞大内力震荡之下,饶是他被尊为青年一代最为杰出高手之一,也被震得脏腑移位气翻血涌,拿桩不稳,倒退三步,喉咙一甜,热血怒喷。
黑衣女子又是诧异的轻“咦”一声,道:“居然能抵挡我五成功力的一击,倒是真真不错!再来一招试试!”
黑衣女子长剑一抖,光芒爆闪,宛如长虹贯日,势不可挡。
赵珏暗暗苦笑一下,人家仅仅只是五成功力而已,自己出手于先,与乎鲁图合成前后夹击,占尽优势,都难以对她撼动丝毫,此际她褪去夹击顾虑,何况,此时顾忌全消,倘若她再加之一成功力,赵珏也是决计吃不消的。
但是,事到如今,赵珏也没有了任何退路。
那么多的武林同道那么多的兄弟都为了维护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为国捐躯,无怨无悔,他又何憾之有?或许,他心里之中的确有着那么些许的遗憾。
他的眼神看着黑衣女子的方向,但是,绝对不是看她,而是穿过她的身子,看向远处傻愣着的失魂落魄的玉琴郡主,眼神掠过一丝淡淡的黯然神伤。
黑衣女子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稍稍瞥了一下,嘴角的面纱位置微微动了动,似乎讥笑了一下,刚刚要说一些挖苦话,嘲笑他人家的心上人可是适才被她砍下头颅的那个男人,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但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因为,她看出来了,赵珏的目光虽然望着玉琴郡主,而他的眼神所显示出来的遥远,仿佛相隔千山万水,跟近在眼前的玉琴郡主决计没有丝毫关系的——如果有的话,只能说,是从玉琴郡主的身上,让他感触到了另外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女人而已。
黑衣女子心头隐隐作痛。
这个世上,谁会是无情之人?
这个青年剑客他心爱的女人远在千里之外,尚且触景眷恋,而她自己,所爱之人,可谓近在咫尺,但是,却已经注定了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恋——不对,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其中一个把另外一个抹灭在这个世界。
没有第二个结果。
爱情的最高境界,是相互进入了对方的身体占据对方的灵魂,宛若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当,某一刻,必须把其中一个消除掉,那么,便如同把身体的另一半砍劈下来——那将会有多痛?
或许被砍杀掉的那个只是刹那的疼痛,而最终的所有肉体痛楚和精神痛苦,却全部降落在活着的那一个身上,让其扛着直至生命结束的那一刻,那该是一种如何恐怖的痛苦?
我做错了么?
我不该走那一步么?
可是,我不那样做,我的爱又有谁知?
莫非,让我的爱永远埋葬,就对了么?
爱,有对和错么?
这一刻,黑衣女子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迷离。
正是这一刻,敏锐通透的赵珏心有所感,他立刻把握住这个唯一的机会,手中宝剑迎风一抖,一道璀璨光芒咋现夜空当中,径直向黑衣女子心房递去。
按照寻常武林规矩说来,赵珏这一招是有失道德,要被道德绑架,遭受武林同道唾弃的。
倒不是因为他这一招有袭击之嫌疑,而是,在武林之中,与女人交战形成了一些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不得向女人的胸部和下身要害处招呼,那不仅有失君子之风,更有道德沦丧之嫌。那是要被诉诸于下九流的招式。即便是寻常武林人物,在与女人作战时候,爱惜羽毛,也会刻意避过去的。
众所周知的,女人的心脏位置为女人左侧的丰满覆盖了三分之二,这是常识。
也就是说,要一剑致命,须得心脏正中给予精准一击,便绕之不过女人丰满之部位。
这一刹那,在赵珏心里已经放弃了所有的道德恪守,他当前唯一的心愿,便是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除掉,至于往后怎么被唾骂和指责或道德谴责,他都不在乎。
噗嗤!
剑尖刺进了黑衣女子的胸。部,一道血花迸溅开来。
黑衣女子惊讶的看了看胸口的剑,才抬头看着赵珏。
她惊讶的,当是这个青年的捕捉时机之精准和杀伐果断,当世之上,在自己面前,面对她的强势,还能够保持一丝平静的人基本不多,可以伤着她的人也就更是举世难觅。
然而,这个青年,却两样都具备了!
这个青年不简单呀,倘若假以时日,不出二十年,中原武林势必要横空出世一个超越天山大侠和紫烟神尼那等大神级别的超级高手呀!
此人,断断不可留!
否则,对天下武林,绝对是极大的碾压,尤其是天竺武林,哪怕被尊为佛门发源地,大乘功法盖世无双,也会被死死的压着!
这一刻,她却是选择性的忽略了她心爱的那个男人,他的武功更高,为何不对他排斥而绝情击杀呢?
或许,这就是爱情,爱情就是自私的,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杀意已决,黑衣女子美目之中,一丝冷厉光华闪烁而过。
她竟然忽然扔掉了手上宝剑,皓白的腕子抬起,手臂暴长,五指箕掌,往赵珏的天灵盖便要抓了下去。
这一刹那,赵珏心知自己的剑仅仅刺进了对方身体三寸,在丰满的阻挡之下,根本制造不了实质性的创伤,且由于对方反应迅速,内力运转,在胸。部组织了一片铜墙铁壁,再也不能深入一分一寸。
更可怕的是,她的内力奇特,刚硬之中,居然含着一股黑洞吸力,连抽剑后退都办不到。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弃剑而逃,而如果是那样是话,失去宝剑和扔掉弓弩之后的他,在黑衣女子面前,还有任何反抗的资本吗?
不过,究竟是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无奈之下,需要作出决断的,还是要做的。
赵珏当机立断,弃剑而退。
然而,他退的快,黑衣女子跟进的速度也绝对不慢,即使被赵珏着先作出动作移动了身形,但是,手势微落,始终如影随形,渗出森冷死亡气息的玉手始终离他的脑门三寸,森冷的气息导致他的额头冷嗖嗖的,感觉宛若风干的蛋皮,紧绷着的,仿佛随时要炸裂一般。
偏偏,哪怕是他的双手闲着,可以出招格挡,但是,问题是,倘若他手上出现动作之时,他的后退速度必定会受到一丝儿的影响,这极微的影响,我们通常叫做时间差。
如果在跟其他高手作战,这一丝儿的时间差显然不存在任何问题,但是,面对这个力量恐怖到极致速度并不输于他一丝的黑衣女子,时间差的出现,便是他的死期。
他只有不停的后退。
但是,这里不是平原之地,而是丛林地带。
自然,倘若赵珏与他人交战于这种颠簸的磕磕碰碰的地形只有对他更为有利。
但是,他现在面对是却是一个武功高得完全变态的高手,别说他的师父和中原各大门派掌门,估计,连隐居世外那一些大神也未必是其对手!
果不其然,随着赵珏的脚步后退,脚下经过之处,花草泥土翻飞,生生被“犁”出一道轨迹,但是,当三十步之后,地势陡变,这是一个往上斜坡,虽然斜度不高,不过,须知,当前眼下,黑衣女子的爪子还在他的头顶二寸虎视眈眈呢,如果他继续往上退去,实在无异于把脑门往她的爪子送上去。
可是,话说回来,除了退,他也别无选择呀,毕竟,功力巨大的差距摆在这里的!
这个时候,赵珏才忽然明悟了何故黑衣女子怎么弃剑以徒手对付他。盖因,通凡兵器招式之中,哪怕使得泼水难进,却也难以躲过某些人为造成的痕迹,而那些极之微小的痕迹对付一般高手自然不成问题,但赵珏乃剑道高手,对剑的轨迹之了解,可说到了深不可测之境界,剑招在他面前,容易为他先一步洞察先机,作出对应的逃逸方式。而黑衣女子使用徒手技能,几乎就是一个战略:一力破十会!
纯碎的力量碾压!
赵珏黯然一叹,挣扎已是徒劳,继续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不再退了,一声轻叹,闭上了眼睛,等死。
黑衣女子居然也是手势一凝,并没有立刻抓之下去。
原来,遥远之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呼喊:“师父,手下留情!”
赵珏缓缓睁开眼睛,却见黑衣女子已将胸。部的剑拔下了,左手捂着胸口,指缝间不断的渗出血夜,把大片衣衫都逐渐湿透了,她的右手还是保持距离他脑门三寸。不过,她的眼神之中,却没有痛苦,只是有着一丝极之复杂的情绪。
赵珏想不通她为何忽然变得那么的犹豫不决呢?
更让他诧异的是,这个变态的女魔头居然在中原收有徒弟?
一道身影飞掠过来,此人来的方向,和他的中原衣着,都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师父!”
绿袍,白袜,英气逼人的一个青年。
黑衣女子没有回头,轻轻道:“阿牛,你怎么来啦?”
三二四 以死证道
“师父!——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阿牛双膝一弯,噗通一声在黑衣女子身侧跪下,声音哽咽,却是头也不敢抬起。
黑衣女子眼珠转动,瞥了他一眼,似乎微微皱眉,道:“阿牛,为师倒是要问问你,你这是几个意思呢?你不是梦想重振汉室江山么,为师如此做,岂非正好给你们扫清障碍么?你不感激为师,反而责怪为师,却是何道理?嗯?”
阿牛道:“师父,可是,您杀的这些人,都是我们汉家子弟当中的精英呀。。。。。。”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道:“呸!他们还配说是汉家子弟么,如果是,那么,元军之铁蹄大肆侵略中原,他们早干嘛去了呀?蒙古人屠杀凌虐你们汉家子弟,他们有所作为过么?还精英呢,简直就是思想被奴化了的,只顾明哲保身,认贼作父服服帖帖的可怜虫而已!”
阿牛道:“师父,您说的或许不无道理。但是,您却是要知道,蒙元虽是草原游牧外族,但是,对于整个华夏民族来说,他们也是我们其中的一支,种族虽异,却依然是一家之亲,我们之间的争斗,犹如兄弟之间的争斗,与外人无关。可是,如今,师父您率领外人参与战争,却是性质完全不同的,是阿牛不想看到的。”
黑衣女子侧过脸来看着不敢抬头恭恭敬敬跪着的阿牛,眼神掠过一丝复杂和无奈。
赵珏轻轻道:“你叫阿牛吧,我赵珏很感激你代我求情,不过,你也是要知道,有些事情,必要之时,还是需要流血的。今夜,流血的人不少了,也不差我一个。”
阿牛却使劲的摇头道:“不,不,至少,你不能死!”
赵珏感到好笑,微笑道:“那么多的人都死了,为何我不能死,莫非,他们的命是土瓦,我的命是金子吗?”阿牛摇摇头,却是说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只是一个劲的道:“你是不可以死的!师父!——”
他忽然抬起头来,充满期待的看着他的师父。
黑衣女子心思电转,忽然明白了她徒弟阿牛的用心良苦:因为,她早先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