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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部将又道:“将军,那咱们要不要里外合击?”
高涟略一沉吟,便道:“不急于一时,待太王与燕军鏖战激烈时再出城也不为迟,传令,立刻安置一万精兵于北门,听本将号令,随时出击!”
“遵命!”两名亲随匆匆而去。
城头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正北方向,这是他们的希望,如果有可能的话,恨不能插一对翅膀飞过去助战!
约摸一刻左右,一支快速而来的三万人军阵出现在了眼前,卫风不禁摇了摇头,三年过去了,高句丽一点长劲都没有,军卒还是穿的破破烂烂,战马还是那么几千匹,他就搞不懂,高谈德这三年干什么了,听说前两年高谈德还大破过燕军一次呢!
高谈德如果知道卫风的心思,肯定要破口大骂了,这三年卫风东奔西跑,他其实也没闲着啊,除了与燕国互相攻伐,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助新罗复国。
半岛三足鼎立的局面高谈德暂时不想打破,因为在东面,有对半岛贼心不死的倭人,西面则是他的死敌大燕国,以高句丽的国力,尽管完全可以一统半岛,可是在统一之后,必然要面临着原新罗与百济遗民的反抗,在外有大敌,内部不靖的情况下,这只能是自寻死路,因此扶植个傀儡政权目前最符合高句丽的利益。
然而,重建新罗的最大问题便是新罗王城的百姓被卫风杀光了,连城池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高谈德虽然恨的咬牙切齿,却没办法,去江东寻仇根本不现实,他只能另择新址筑城,同时招纳零散的新罗人入住城池,只是半岛苦寒,筑城不比江东一年四季都可以开工,这里到了冬季必须停工,除了寒冷,另一个因素便是被冻的**的地面,挖不动啊,所以花了三年时间,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才重新修筑起了新罗王城的轮廓。
原本高谈德松了口气,以后只要加强对新罗的控制,时机成熟时一口吞掉就可以了,可是今年年初,突然从龙城传来了个意料到不到的好消息,燕主慕容熙征契丹回返时中了埋伏,全军大败而逃,丢失粮草铠甲马匹无数!
换一个角度理解,便是大燕国元气大伤!
但高谈德只能了解到这些情况,毕竟慕容熙还是大燕国皇帝,兵败被俘、皇后与昭仪被抢,事情的起因还是先劫了晋国船货,虽然慕容熙恨的咬牙切齿,也知道事实不是如此,却不愿意大肆宣扬,只能哑巴吞黄莲,有苦说不出,因此在获释之后,严令军中不得议论,而其他人在各种谋划没有周密之前,也不愿触慕容熙的霉头,大家心照不宣,不公开讲,免得引来慕容熙的暴怒先被干掉,至于被卫风勒索的权贵,也是选择了低调处理,因为被俘总是很不光彩的一段经历。
东方和西方不同,西方人被俘很光荣,回国会受到英雄凯旋归来般的待遇,如果洪承畴之流出身在西方,百分百不会背负上千古骂名,可东方不同,做人首先讲究忠义,视被俘为耻,如果被俘了还和对方达成某种协议,那无论如何,这个人在世人眼中,品质天然存在问题,这也是某些历几朝不倒的不倒瓮在史书上没有留下好名声的重要原因,或许他们有才能,但没被划入贰臣传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虽然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忠义只是一张纸,可是有了这张纸总能遮掩一下不是?
如今的龙城,表面沉闷,实际上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关键还在于慕容熙登基的时间不长,又是丁太后一手扶立,而此时丁太后已死,慕容熙自己的班底还未建立,他根本就不知道朝庭里有多少人怀有异心,更何况他也没这心思去调查,他的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思念苻训英与苻娀娥的身上,每每想起这两个女人正在卫风的胯下婉转承欢,心里就如被毒蛇噬咬般撕心裂肺的痛!
出于以上种种原因,高谈德并不清楚卫风来到了辽东,在他的猜想中,慕容熙肯定是被魏军伏击了,这也非常的合情合理,起先他是打算趁着燕国新败出兵攻打燕国,孰不料,燕人已经打上门了,还是从水路攻打的平壤,平壤的重要性对于他来说甚至要超过丸都,一旦平壤被攻破,他将永远失去对百济和新罗的控制,因此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
看着前方不急不忙接近的军阵,部将高武不解道:“太王,果然是燕军,兵甲都是燕军式样,只是燕国刚刚兵败于魏人之手,哪来的余力攻我平壤?”
第四三七章古怪的战术
说实话,高谈德也很不理解,更何况以往燕军入寇都是走辽东从北路攻打,从无一次渡海前来,因为燕人的长处就是骑兵,当年慕容垂建立的龙城精骑赫赫有名,硬是从无到有,打下了大燕国的千里江山,相反是的,水军是燕国乃至整个北方各族的最薄弱环节,说句难听话,比拼水军,燕国或者连高句丽都不如呢!
当今天下,最强的水军在晋国北府军!
想不明白就把这心思暂时放下,高谈德向前看去,见臆想中的燕军已渐渐放慢了速度,于是吩咐道:“或许来敌未得燕主授意,否则也不会只有这一万余军,高武,待燕军止住你先问问是何人。”
“遵命!”高武拱了拱手。
片刻之后,两军在距离三百步处不约而同的止住步伐,高武放声问道:“前方何人?为何攻我平壤?”
“哈哈哈哈~~”卫风却拱了拱手,哈哈大笑道:“永乐太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可还记得当年故人?”
“这。。。。”高谈德运足目力看去,他与慕容熙的情况类似,三年不见已经不大记得了,毕竟卫风只是抢劫过一次新罗就再未踏足半岛,高谈德也就慢慢的不把卫风记挂在了心上。
可是卫风的心里很不舒服,慕容熙没认出自己,高谈德也同样,难道自己就那么没有名气?
卫风的脸拉了下来,自报家门道:“永乐太王。本将卫风,三年前你我见过一面,当时我为北府军刘牢之麾下,如今受晋主委托,暂居广州刺史,督交广二州诸军事!”
“是你?”高谈德立时惊呼出声:“孤记得你,你劫掠新罗,孤已不和你计较,可今日为何来犯我高句丽?你堂堂大晋莫非就专门欺凌弱小?”
见高谈德认出了自己,卫风心里的不快立时消散。呵呵笑道:“弟兄们没吃食也没女人睡。所以特来向永乐太王打个秋风啊!”
“你。。。。”高谈德正要喝骂,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问的很傻,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出兵。要么是为了土地。要么是为了丁口,而这个姓卫的只是抢劫,他不要丁口。也不要土地,只要财货、粮食与女人,其他的全部杀光烧光,简直是心狠手辣的令人发指,偏偏还奸滑的很,高谈德永远都忘不了在黑夜中被卫风以骑兵偷袭时的场景!
高谈德清楚,卫风盯上平壤,一旦平壤被他攻破,新罗前都城明活城就是平壤的榜样,只是他又不明白,为何这人过来这么久都不攻打平壤,难道还有别的企图?
在高谈德的印象里,卫风恶行滔天,四处劫杀,专欺弱小,而且没有理由,就算当初最残暴的石虎也是远远比不上他,石虎杀的人中以中原晋人遗民与羯人权贵居多,对于羌、氏、鲜卑、乃至高句丽反而不怎么杀!
强抑下愤怒,高谈德冷声道:“你晋国盘距江东,也是一强国,想不到竟会冒充燕人,不过是一藏头露尾之徒罢了。”
卫风微微笑道:“我需要请些长工帮我干活,而平壤太小,远不能满足我的需要,我之所以不亮出身份是怕吓着了你,如果你心存惧意不敢前来,难道我还远赴千里去攻打丸都?永乐太王,本将一直在等着你啊!”
“狂妄!”不仅是高谈德,连带身周诸将都气的浑身发抖,他们总算明白了卫风的意图!
一名部将急忙拱了拱手:“太王,那姓卫的太狂妄了,咱们的兵甲是不如他晋军,可两个拼一个,即使全军覆没也要与他同归于尽,请太王下令!”
“请太王下令!”众将跟着就大声请战!
高谈德的愤怒也无法抑制,厉喝道:“晋人欺人太甚,今日孤誓与那姓卫的不死不休!若能破去晋军,全军上下进一级,赐金一斤,若能取下那姓卫的头颅,孤赐国姓,可位列公卿,进三级,赐金千斤,赏美人百名,将士们,我高句丽赫赫威名始自于今日,布阵,擂鼓!”
“咚咚咚~~”牛皮大鼓重重檑响,军卒们气势如虹,纷纷擎出了弓矢,并尽量集中靠拢,因为晋军除了那百来辆看不出名堂的车子,剩下的全是骑兵,必然会以骑兵发动冲击。
高谈德赶来救援,并没有携带车驾,在平壤以北,有专门的屯粮之处,每个人只需要携带一到两天的口粮就可以了,只是在见到了晋军竟然是纯骑兵之后,高谈德也是禁不住的暗生悔意,带着车驾虽然行动不方便,却可以布置在阵前抵挡骑兵,可这时,只能凭着弓箭和密集的人墙先打防守反击,然后寻找机会以骑兵冲锋。
果然,晋军的骑兵动了,却令所有人都不明白的是,移动的只是四千中军骑兵,左右两翼各五千骑别说迂回包抄,连动都不动,而且中军骑兵的速度很慢。
这是什么战术?难道是送死的?要知道,骑兵凭的是速度优势与强大的冲击力,像这样慢悠悠的散步,不是送死还是什么?
高谈德与身周诸将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愤怒归愤怒,但高句丽人与强邻燕国、还有半岛上的新罗、百济甚至倭人争斗了数十年,作战经验无比丰富,并不会因愤怒而失了理智。
依着他们的了解,卫风不可能出如此显而易见的昏招,这其中肯定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但究竟是什么,没有人能摸出头绪,一时之间,心头都罩上了丝不安。
高谈德又向前看,那四千中军骑兵竟在两百步左右停了下来,随即就擎出弩机,一般来说,弩的杀伤力很少能超过两百步,更何况自己的军卒已经竖起了一排盾墙。
这种盾虽然不是中土的橹盾,就是巨大无比,以尖角插入土中,外表蒙有铁皮的防御力极为强悍的盾,而是普普通通的木板盾,可是挡住两百步外射来的弩箭也不费事,他不相信卫风不清楚。
“咚咚咚~~”牛皮大鼓依然在发出沉闷的声音,这原本该是振奋人心的鼓点,配合上晋军莫名其妙的用兵,竟使现场弥荡起了一股诡异的气氛。
以高谈德为首的高句丽众将没有一个人敢嘲笑卫风,他们都见识过卫风的厉害,其中有些警觉的人已经预感到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如果不是骑兵太少,以骑兵佯攻说不定能试探出晋军的意图,可这时,只能被动防守。
猛然间,晋军阵中爆出一声厉喝:“放!”
一刹那,爆响的弓弦声打破了战场的沉闷,石弹、巨箭、弩箭铺天盖地,高谈德顿时面色大变!
“不好!”高谈德的惊呼刚刚脱口,已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传了过来,出于身经百战的本能,他想都不想的向地面猛的一扑,身体才落上地,惨叫声就响成了一片,几乎同一时间,伴着一声嘶鸣,胯下的战马轰然倒地。
高谈德转头一看,马脖子竟然被一枚三尺巨箭射了个通透,鲜血就像喷泉般奔涌而出,这可把他吓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心想如果不是机灵点及时弃马,铁定是当场毙命啊!
高谈德又向四周快速一扫,前排的木盾就像纸糊的一样,比寻常弩箭要长一倍都不止的铁矢一射而过,以几乎看不清的速度钻入了后方军卒的身体当中,倾刻之前,地面已是遍布尸体,鲜血把大地都染成了通红!
高谈德明白了,晋军弩箭的威力奇大无比,在两百步的距离上竟然可以射穿木盾,相比较而言,投石机与巨箭反而可以忽视。
直到此时,高谈德才彻底理解了晋军古怪战术的用意,就是仗着弓弩强劲欺侮人!
念头刚刚转动,又是惨叫连天,原来,晋军的第二轮弩箭已经射了过来,这让他意识到,防守反击根本不可行,因为晋军不需要主动发起进攻,光是射箭就能把自己这三万人活活射死,即使有侥幸逃命的,也是全军溃败之下跑的最快的那部分人。
这一刻,高谈德又悔又恨,他自从登基以来,大小近百战,却从未遇见过如今日这般一边倒的战局,可是他也清楚,后退或是不动只能是全军覆没的结局,奋勇争先或会有一线生机,于是猛喝道:“我军已至生死关头,唯有主动出击方能大败晋军,孤传令,全军冲击,与晋人血战到底!”
身边活下来的传令官立刻打出旗号,紧接着,号角被吹响,高谈德仅有五千骑兵从中路直冲而出,而步卒也从两侧发足狂奔,所有人全都豁出去了!
但卫风临时组建的弩骑兵不会与高谈德的骑兵硬拼,在射出最后一轮弩箭之后,立刻调转马头撤退向了车阵,使得高谈德的心里禁不住的阵阵滴血,光是这一轮弩箭,他就看的清清楚楚,当场摞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