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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作战不是靠人多,否则,当初苻坚挟八十七万大军岂不是早就踏平了江东?号令不一,心思各异,此为致败之因,人越多,越是有机可趁,我倒要看看,燕国的援军会有谁来,又能来多少人!”
刘兴男不说话了,只是丢了个白眼给卫风。
。。。。。。
当天深夜,漆黑的蓟城头扔下了数条绳索,一条条黑影小心翼翼攀了下来,约有三十来人,当头一人向西南方望了望,压低声音道:“晋军驻扎在那里,都小心点,分散开,从左右绕,只要烧了麦田,便是大功一件,冯将军当重重有赏!”
“遵命!”低低的应诺声陆续响起。
领头那人挥了挥手,黑影纷纷猫着腰,散入了黑夜当中。
这些人全都身穿黑衣,背上背着个黑色的小包裹。里面装有分成数十份的火油,火油装入皮袋中,把袋口的活扣解开即可,方便无比,更加先进的是,他们还带有火折子!
火折子具体出现年代已不可考,但必然是随着纸的出现而出现,在当时是非常珍稀的物品,普通人用不起,一般只限于豪强地主、富商巨贾、各大士族和帝王家使用。大多数人。仍是以两根干燥的木枝互相摩擦生火,继后使用打火石或铁片,这样的方式,生火时间较长。需要一到两分钟。在燃木生火方面。刘兴男与刘娇姑侄驾轻就熟。
火折子则是把粗糙的土纸裁成比竹筒稍长的长度剪下再卷起,松紧度适中,粗细相当于竹筒内侧。插进竹筒中点燃后吹灭,这时虽然没有火苗,却有红色的亮点在隐隐燃烧,仿佛灰烬中的余火,能保持长时间不灭,最终塞上通风的塞子即可。
用时拔掉塞子,一吹就能复燃,当然了,吹也需要多次的练习才可以掌握技巧,要求突然、短促、有力,送气量大!
黑影在黑夜里前行,尽管是平原,但几乎很难发现,除非预先布置下人手,张宁使用的便是守株待兔的笨法子,除了有军队驻扎的麦田正前方与右侧,后侧与左侧每一两百步就布置了一名人手,潜伏在麦田的土埂下。
“嗯?”一名埋伏的亲卫突然心中一动,远处渐渐地有了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并且就停在了自己的头顶上,这让他偷偷抬眼向上一看,有两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似要从背上掏出什么,于是猛然间身形爆起,一记掌刀劈晕一个,又趁势腰身一拧,趁着第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一脚踢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太阳穴为人体致命穴位,被重击会有性命之忧,但这名亲卫显然把握好了分寸,仅仅是打晕,并不致死。
放倒两人之后,远处又陆续传来几分闷响,甚至还有火光一闪,跟着就是一声惨叫发出,很显然是距离较远,燕人点火时被箭矢射中了手腕。
这名亲卫会心一笑,把两名俘虏搬到了土埂下,继续潜伏起来,原本三十来名燕人是算好了时间与行走快慢,约定同时点火,可是突发的异动使剩下的人识意到,这次行动失败了。
领头那人低喝道:“晋人早有防备,撤退!”
夜空中,突然响起了几声令人心悸的夜枭叫声,这是燕人拟定的撤退信号,可是这声音,也使得埋伏的亲卫们再无顾忌,纷纷大喊着冲杀上前,以数百人追剿起了那可怜巴巴的二十来人!
燕人尽管都穿着黑衣,对亲卫来说却形同于无用,除非不动,一动就暴露了身形,最终除了几人幸运的脱逃之外,有近三十人被抓到了卫风面前。
卫风坐在上首,地面一堆俘虏,脸面都有些不安,几名伤势比较严重的正由母夜叉在包扎着伤口。
略一扫视之后,卫风突然问道:“你们中可有人跟随慕容熙被本将俘获过?”
卫风只是随口一问,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有十余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吞吞吐吐道:“罪将等曾蒙将军不杀之恩,今次。。。。今次又落入了将军手上,实是无颜相对。”
“哦?”卫风讶道:“看来还是故人啊,你们在冯素弗军中担任何职?都是出身于慕容氏吗?燕国姓慕容的还有几人?”
还是那人拱了拱手:“回将军,慕容氏是族名,其实族中的许多平民与中小部族虽然同为鲜卑,却大多不姓慕容,而是由祖上流传下来又经改动过的姓氏,如费、贺若、仇、丁等等。
之所以族名为慕容实是由于慕容氏乃是部族中最强的一支,这一点与拓跋氏类似,拓跋氏数百万之众,真正有资格以拓跋为姓不过十来万人罢了,哦~~罪将扯远了,据罪将所知,在天王代禅之后,慕容氏几乎被斩杀殆尽,如今燕国已经不姓慕容了,既便是有,那都是血脉较为疏远的大人们,至于咱们这些人,是因身手较好被冯将军选为斥候,指派来烧。。。。烧城外的麦田。”
卫风理解的点了点头,正如仇尼倪、丁太后等人,虽然对外宣称是出身于鲜卑慕容氏,但实际上,他们是属于慕容氏的附属部族,再如魏国的长孙肥与穆崇也同样如此,出身于拓跋氏的附属部族,尤其是穆崇原姓丘穆陵氏,之后才改姓为穆。
卫风又沉吟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们都是出自于哪些部族?”
这人老老实实答道:“回将军,罪将名张检,只知道自已是鲜卑慕容部出身,但姓氏的来源与具体哪一族弄不清楚,至于其他人,他们俩是丁零人,那边四个是库莫奚人,那八个是晋人遗民,他是契丹人,剩下的全都属于慕容部。”
随着张检卖力的介绍,卫风大致摸清了这些人中的种族状况,不由开始反思起了自己的民族政策,从这些俘虏看,他们对于本族似乎没有太强烈的归属感,那么,是不是可以归化为自己的百姓呢?
当然,对于如高句丽、新罗、百济、拓跋部等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的种族不能手软,既然开了杀戒,索性杀光了事,而如慕容部中的附属部族、丁零、契丹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但只限于平民,贵族与头人一定要杀!
卫风存了试一试的心思,于是面色一沉,问道:“张检,你们可愿归顺于我?”
这近三十人浑身一震,齐齐望向了张检,目中的意味不须多说,张检连忙领着众人跪倒在地,大声道:“将军仁义,两次皆不杀,咱们愿归于将军麾下,为将军效命!”
“好!”卫风脸上绽出了一丝笑容:“都起来罢,自今日起,咱们便是自己人了,来,诸位都受惊了,张宁,替本将摆酒招待,为他们压压惊!”
“多谢将军!”近三十名归附的斥候连声称谢之后,被张宁领了出去。
。。。。。。
由蓟往平城约八百里,冯弘于四月二十七日午时出发,一路快马加鞭,于四月二十九日傍晚抵达了平城,经通报,被暂时送往馆驿严密监视,但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允他参加五月初一的魏国大朝会,奉上冯素弗书信,这让冯弘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平城经拓跋珪近十年的营建,已经初具了都城气象,城周长达三十二里,完全按照长安与洛阳的标准营建,此为郭城,郭城内,北部是皇城,南部是城周二十里的京城,虽然只是初创,但已经有人居住,京城由里坊构成,分别士庶,不令杂居,伎作屠估,各有攸处,这是隋唐里坊制度的开端。
五月初一清早,冯弘被侍卫引领着向皇城驰去,入目所见,一片萧条,很多地方虽然规划出了痕迹,却无人干活,打磨到一半的石块、刚刚砌起的墙、废弃的工具这一路上比比皆是。
冯弘明白根源在于魏国大量精锐的损失,逼迫拓跋珪不得不紧急调征平民、工匠等丁壮入伍,造成了营建方面的人手不足,使平城的建设暂时停滞。
这使冯弘对于说服拓跋珪增添了几分信心,可是他也清楚拓跋珪喜怒无常,因此始终都在暗暗斟酌着措辞。
不多时,冯弘被引领进了魏国皇城,等待了近半个时辰之后,远处如接力般,突然响起了尖鸭嗓子声:“宣燕国使臣觐见!”
冯弘连忙定住心神,昂首阔步向太极殿行去。
太极殿内,拓跋珪头戴十二旒白玉珠平天冠,身着黑色冕服,一副汉家天子的派头,两侧分坐着魏国文武数十人,冯弘不敢多看,毕恭毕敬一躬到底:“燕国使臣,侍中、征东大将军、尚书右仆射、汲郡公冯弘参见魏主!”
第四九五章崔浩
拓跋珪龙目一扫,淡淡道:“燕国使臣,免礼,你来朕的平城,是为何事?”
冯弘依言起身,取出卷绢册双手托上道:“外臣冯弘奉燕国录尚书事、侍中、车骑大将军、幽州刺史、兄长冯素弗之命,为魏主送来书信一封。”
拓跋珪龙目稍稍一抬,一名黄门会意的取来绢册,摊在了拓跋珪面前的几案上。
拓跋珪向下看去,猛然间,纵声狂笑道:“你小小燕国竟欲与朕结盟?当年朕手软了下,没去灭了你燕国,你燕国不感恩戴德,竟敢如此嚣张狂妄?你告诉朕,你燕国凭着什么?哼!冯素弗不过是一佞臣,又哪来的资格给朕书信?”
“这。。。。”冯弘没想会是这种结果,一句正话还没讲,拓跋珪已经现出了震怒的迹象,这让他肚子里的话语再也不敢出口了,稍不留神小命就得交待在平城了啊。
拓跋珪却得势不饶人,又怒哼一声:“那冯素弗的官职里,明明有督幽、冀、并、司四州诸军事,怎么没听你提起,嗯?是忘了,还是被罢去?又或是别的缘由?”
一瞬间,冯弘额头的冷汗滚滚而流,冯素弗的督四州军事里,并州是魏国地盘,幽州是趁着晋魏交战时由魏国手里取来,冀州原先也属于魏国所有,如今被卫风夺取,至于司州,也由于魏军主力被歼,以洛阳为中心的区域被姚兴趁虚而入,迫使拓跋珪不得不学晋室那般。在平城设立了侨司州治所!
这哪里敢提啊?哪一州都相当于揭了拓跋珪的伤疤,以拓跋珪的喜怒无常性格,所以冯弘故意忽略了去,只是没料到,拓跋珪当面自揭出来!
其实所谓的督军事与刺史、州牧之类有很多都是虚封,即仅有爵位而无实土或者封强在本国辖境以外,《樊哙传》有云:赐爵封号,贤成君,颜推之注曰:楚汉之际,权设宠荣。假其位号。或得邑地,或空受爵,此虚封之始也。
但虚封泛滥则始自于建安二十年曹操制名号侯,并由此被吴蜀大量采用。至东晋南北朝一发不可收拾。如蜀国的鲁王刘永、梁王刘理、北地王刘谌。与吴国的南阳王孙和、鲁王孙霸、齐王孙奋,封国都在魏国境内。
再比如卫风与刘裕先后担任的都督天下诸军事,难道真能都督天下军马了?具体到冯素弗的督四州军事。他能督的无非是幽州一隅之地而已,可是碰上了较真的主,那只能自认倒霉!
拓跋珪目光中的寒意越来越盛,冷冷盯着冯弘,一丝杀机正在孕育当中,冯弘连大气都不敢透,身体也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来人!”拓跋珪突然面色闪出一抹狞狰,厉喝道:“这狂妄之徒蔑视我大魏,拖下去烹了!”
“遵命!”殿中武士分出四人向冯弘走去。
冯弘顿时惊骇欲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着头惨呼道:“陛下饶命啊!”
这一刻,冯弘无比懊悔出使平阳,也无比懊悔自己轻视了寒食散的效用,拓跋珪何止是喜怒无常,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啊!
拓跋珪龙目中的残忍之色愈发浓洌,殿中武士也越走越近,冯弘彻底绝望了!
“陛下且慢!”就在这时,一声清喝使殿中武士停下了步伐,纷纷向拓跋珪望去。
冯弘也连忙转头一看,正见魏国太尉穆崇拱了拱手:“冯弘不敬陛下,辱我魏朝,理当赐死,但请陛下念他终是外国使臣,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我魏朝与他燕国已有数年战事未开,因此,臣请陛下饶他一命,以示宽宏大度!”
冯弘的目中立时现出了一抹神彩,以眼角余光瞥了眼拓跋珪,拓跋珪眉心微拧,似乎在做着决断。
这时,尚书令崔宏也施了一礼:“陛下,燕国来使理当受罚,但如今乃非常时刻,晋人势大,而我大魏连失河北关东,国势危矣,依臣之见,不妨便宜行事,与燕国结盟,共同破去晋人也无不可,但他燕国明为结盟,实为求援而来,故而须表示出诚意,应于破去晋人之后把幽州割送与我大魏!”
冯弘惊呆了,这就是狮子大开口啊,这个条件极为苛刻,幽州事关龙城安危,如果不是为了龙城,又何必冒着与卫风翻脸的危险趁虚取下蓟?割让幽州,先不说有没有可能,至少冯弘做不了主,恐怕冯跋也承担不了割让幽州的后果。
拓跋珪没让冯弘等太久,意味深长的看了崔宏一眼,便道:“玄伯此言颇有几分道理,但我大魏纵使暂时受挫,却仍有甲士二十余万,又何须沦至与人结盟?何况此人未必能做主割幽州与我,来回往返加上商议时间,只怕幽州已陷入晋军之手,也罢,我大魏乃上朝大国,不须与他燕夷一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