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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风略一沉吟,便道:“孙恩军纪极差,刚刚你们都看到了,除了孙恩周围那几千军像点样子,其他大部分人马不过是一群暴民罢了,当城池被破,必然一涌而入,劫掠城中富户百姓,这也是他们最为松懈之时,到时候咱们缀在队尾杀入城中,贼寇不明虚实必致混乱,如此便是破敌之机,大伙儿都别急,耐心候着,来,把食物拿出来,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作战!”
经这么一说,将士们稍稍放下了心,王蔓却不放心的提醒道:“卫郎,你可别大意啊,谢夫人素来为妾所钦佩,可别让谢夫人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小兰也深有同感,虽然俏面遍布着疲倦之色,但仍是睁大眼睛连连点着头。
卫风微微一笑,把两个女人一左一右拉入怀里,这才正色道:“若是咱们早来一步,能先于孙恩入城,或许不会如此被动,眼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这要看时机拿捏的如何,好了,不要想那么多,趁这时间赶紧休息下罢。”
“嗯!”王蔓与小兰也明白这种事强求不来,于是双双把娇躯伏入卫风怀里,闭上了眼睛。
卫风在等着孙恩破城的一刻,而山阴城里已乱作一团,虽然百姓们早已得知了上虞被攻克的噩耗,但山阴是浙南第一大城,器械齐备,有郡兵近万,因此出城避祸的人不多,基本上都留在了城里,他们不相信贼寇能攻克城池,然而,真当孙恩兵临城下时,全都傻眼了,会稽内史王凝之根本就不做任何准备,除了城头固定下来的几架,大多数的投石机、床弩还搁在军备库里呢,而他本人也不见踪影,无论怎么说,这时该登上城池鼓舞士气才对啊!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向着漫天神佛祈祷求拜。
王凝之哪儿都没去,而是待在自家府里,身披道袍,面前搁着香案供品,脚下踏星步斗,嘴里念念有辞,手持宝剑连比带划,不远处围着谢道韫与他的子女及其族人,还有些郡府僚属,均是带着满脸的焦急之色。
“谨请唐宫太乙君,莲台火星步黑轮,手执伏魔七星剑,斩断阴中百鬼神,阳世千妖共百怪,闻吾符水不留停,一点东方甲乙木,清河清水清眼净,二点南方丙丁火,十殿将军开金锁,三点西方庚辛金,日日时时亲降临,四点北方壬癸水,排兵烈阵斩妖精,五点中央戊己土,开开天门闭地府,弟子一心专拜请,唐宫元帅降临来,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王凝之一通咒语念罢,一剑刺向一张符纸,置于烛火点燃,再迎风一晃,顿时,纸灰飘的满天都是!
谢道韫再也忍受不住,怒道:“王郎,贼军随时会破入城中,你不激励三军,亲临战阵,竟还有心思装神弄鬼,朝庭真是瞎了眼,怎会任你为会稽内史?若是山阴城破,不但我王氏难逃大难,这满城百姓也要无端遭劫,你。。。。你现在去城头还来的及!”
王凝之不紧不慢的转回头,淡淡道:“为夫请来神兵数万,何惧之有?令姜(谢道韫表字),你一妇道人家,这事就不要问了。”
“你。。。。”谢道韫恨的咬牙切齿,跟着又道:“前几日你自称已请来神兵守住各路要津,贼寇不能犯,那好!城下的贼子从何而来?你请的神兵又在何处?”
“哼!”王凝之冷哼一声,不屑道:“果然是妇道人家,聚而歼之的道理你懂不懂?贼寇分散,若是守住要道不使前进,或会流窜别处为害,倒不如放他来山阴,也算为百姓,为朝庭尽份心力!”
谢道韫与众人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觉得心底深处一阵阵的悲凉直往上翻涌,偏偏还无能为力,山阴与阳羡不同,在卫风之前,褚爽把军权交给了他的长子褚炎之,王凝之则把军权握在了自已手里,没有他的命令,一兵一卒都调动不得!
“咚咚咚~~”正当所有人都急的无神无主时,城外突然传来了隐约的战鼓声,这意味着,孙恩即将引军攻城,顿时心肝猛的一提,纷纷转头向城墙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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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轻松破城
霎时间,城外喊杀震天,除了谢道韫,所有人都面色苍白,手脚瑟瑟发抖,这肯定是死定了啊,而谢道韫转头看向了王凝之,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悲哀,还有显而易见的死志!
王凝之的脸面也是现出了一抹焦急之色,再次挥起宝剑,嘴里狂念咒语,他也意识到了不妙,神兵呢?神兵上哪儿去了?只不过,他对自已的道术仍存有幻想,自已诚心供奉三官帝君,三官帝君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王凝之的咒语声越念越大,剑势也越挥越急,符纸点燃了一张又一张,脚下的步伐却完全乱了套,就在他横下一条心,刚要猛咬舌尖喷出精血的时候,城外传来一声闷响,这声闷响竟使得大地都微微震动,紧接着,就爆起了连片的欢呼声!
众人一瞬间面如死灰,很明显,城池十有**是攻破了,王凝之的长子王蕴之急声道:“父亲,贼兵必已入城,咱们快走啊,现在走或还来的急!”
王凝之也有了小片刻的愣神,看了看手中的宝剑,似乎在疑惑自已的道术为何不灵了呢?随后晃了晃脑袋,迎向那数十双迫切的目光,脸面一缕挣扎闪过,便大吼一声:“我乃朝庭任命会稽内史,岂可临阵脱逃?否则,朝庭颜脸何在?我琅琊王氏声威何在?不许走,谁都不许离开半步!”
这可把人急的嗓子冒烟了,一名僚属急忙拱了拱手:“府君,孙恩残暴,杀人盈野,您即便退走,朝庭也不会怪罪,何况属下还听说,周边已有数座城池的太守县令前几日就不知所踪了,要说避祸,您又不是第一个,再不拿主意,就真走不了啊!”
“哼!”王凝之冷哼一声:“老夫与孙恩同奉五斗米道,他岂会杀我?他反的是相王,报的是去年相王杀孙泰之仇,与老夫何干?你们都是些胆小懦弱之辈,也罢,要走便走,走了别回来!老夫留在府里候着孙恩!”
僚属们相互看了看,随即一窝蜂的发足狂奔,倾刻之间散了个一干二净,既然王凝之一心作死,那可恕不奉陪了,虽然奔出去很可能会死于乱军之中,却总比留下来什么都不做要好,他们可不相信王凝之的鬼话,至于威胁更是不当回事,当官固然是好,但命都要没了还当什么官呢?孙恩自从破了上虞以来,杀的最多的便是官员!
王凝之的亲眷尽管也想走,但王凝之不走,他们只能留下陪伴,有的女眷竟受不了这份煎熬,纷纷扑入她们各自的夫郎怀里失声痛哭,哭声中满是不甘与怨愤,谁摊上这么个家主都是倒了八辈子穷霉啊!
王凝之放弃了一切抵抗,坐等孙恩到来,城外的卫风也领军潜出了山谷,辎重都留在原地,全军三千人,两百个鸳鸯阵组成一个扁长而又松散的椭圆形,保护着中间的八百名弓箭手。
看着孙恩军从城门洞蜂涌而入,卫风眉头微皱,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城会破这么快,而且还不是攀上城头撕杀,是直接拿巨木撞城门,没几下就一层层的撞开了,这让他颇为无语。
自古以来,攻破城门直接杀入城中的情况少之又少,如山阴这类大城,城门外筑有瓮城,城门左右向两侧,约每隔二十丈便筑有敌楼、战棚与弩台,均可容纳军士十余人,设置床弩、投石机、滚木、檑石等重型武器,构成重点防御,而翁城外正对着城门还有羊马墙,这是筑于城外、距城墙十余步城壕内岸的低矮挡墙,再向外则是宽三丈、深两丈的护城河,层层防护,环环相扣,堪称一座坚固的要塞!
按正常情况,如果没有特殊手段,攻取山阴要么是长期围困,待城内弹尽粮绝士气溃散再行攻打,或者是利用人数占绝对优势进行昼夜不间断饱和攻击,尽管卫风清楚王凝之不可能有太多的布置,对山阴的现状也早有心理准备,可眼前所见仍是让他的心里连呼想不到!
冒着城头稀稀落落的箭雨,与有限的几颗石弹,孙恩军以付出百余具尸体的代价,轻而易举的填上了护城河,轻而易举的架上了飞梯,又轻而易举的把攻城巨木抬至城下撞击城门,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攻破了山阴城,这简直可以称为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
为防止意外,小兰与王蔓也披了甲,被置于弓箭手正中,卫风立于阵首,他看了看身边的褚炎之,迟疑道:“炎之,战阵凶险,随时有丧命之噩,要不你去中间罢?”
仿佛受了天大羞辱,褚炎之重重一拱手:“将军,您身先士卒,末将岂能退缩?若是末将不幸毙命,就当命该如此好了!想来父亲与阿母也不会责怪于您!”
“好!”卫风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示以鼓励,又回身唤道:“狼筅兵尽量扬起尘土,嗓门都给老子放大点,全军冲击!”
“杀!朝庭援军在此,贼子还不束手就擒?”三千人齐声怒吼,声势端的惊人,狼筅兵把手里的大竹杈子尽量朝两边地面划拨,倒也是烟尘滚滚,乍一看,竟似有近万兵力赶来救援!
孙恩、卢循仗着有数千精锐傍身,第一时间已进入城里,并不知道城外的变故,尚未来的及入城的军队立刻陷入了混乱当中!
“快点,快点!调头迎敌!”
“他娘的,向外跑什么?”
“啊!”
尽管有将领呼喝怒骂,甚至拨刀杀人,但仍阻止不了溃散向着四处蔓延,乌合之众打起顺风仗一鼓作气,可一但处于逆境,却跑的比谁都快!
当年符坚在淝水溃败的根本原因,在于他率领的军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将领各怀异心,如何能不败?而此时,孙恩军更是不堪,他们攻打城池,仅为了掠夺财富抢女人,如今什么都没捞到,怎么甘心死在朝庭援军手中?有人向来路奔逃,有人向城内跑去,还有人竟挥刀劈砍起了阻在身前的同伴!
随着兴义军快速插入阵中,孙恩军的混乱也愈趋剧烈,“放!”阵中指挥官猛喝一声!
弓箭手不辨分向,向着四面八方胡乱抛射,就听到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响起,外围的狼筅兵与长矛手互相配合,但凡身边有敌人,大竹权子一伸一搅,紧接着,长矛猛的一刺,一个血洞凭空而现!
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卫风领着义兴军杀入了城门,城内的混乱不比城外好上多少,孙恩军的破城,对于山阴百姓来说,堪称为一场浩劫,守军早已逃的七七八八,会稽郡兵与义兴之前的郡兵是同一类货色,士气低落,缺乏训练,这一见城都破了,不逃还留着等死?只剩下数十万手无寸铁的百姓!
街道两边的屋舍内,尖叫声与哭喊声不绝于耳,还伴有女人惊恐的惨呼,除了沿途顺手的敌人,卫风只能狠下心置之不理,没办法,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救援王凝之,何况他的兵力太少,分散开只能被各个击破!
全军上下向着位于城中心的王凝之府邸飞奔,而王凝之把连同婢仆小孩在内的近百口全集中在了正殿广场,坐等孙恩到来。
“轰!轰!轰!”接连三声撞击声之后,又是“嘭!”的一声惊天巨响,两扇朱红色大门重重向内拍去,打上墙壁当场四散崩裂,在漫天尘土中,孙恩、卢循领着数百人冲了进去!
“呃?”孙卢二人双双一怔,眼前所见倒是令他们出乎意料啊,王凝之不会这么配合吧?也省了四处搜捕的功夫了。
孙恩猛一挥手,止住全军,与卢循排众而出,冷眼扫向王凝之,但更多的还是投在了谢道韫身上,心里不由暗生感概,三十年前,谢道韫艳名远播江表,建康男人无不钦慕的紧,这其中也包括孙恩,但那时的他,只是个门楣不显的次等士族,他清楚凭着自已的身份,想抱得门第最高的谢家女儿归,那是绝无可能,只能在心里为谢道韫默默祝福,却没料到,谢道韫竟会嫁给了王凝之,这名琅琊王氏子弟中最平庸,也最差劲的一个!
曾有一段时间,孙恩都想去暗杀谢安,因为谢道韫的婚事正是由谢安拍板,只是没机会罢了,此时再看谢道韫,虽然已经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也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了,但落在孙恩眼里,仍是如三十年前一样的卓越不群!
孙恩的目中不由现出了一抹神伤,王凝之已颤抖着声音喝道:“孙恩!你既讨伐相王,该北上建康才是,又何故攻我会稽?你速速引兵退去,老夫可不与你计较!”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挥了挥手。
谢道韫,包括明知必死的王氏诸人都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他们搞不明白王凝之是如何才能把这些话说出口,这时,所有人都抱有同一个念头,那就是今天死的太冤了,只要城里稍作准备,孙恩哪能这么轻松的破城?如果再坚守个十天半月,朝庭援军也该来了,可这时,说什么都晚了。
第六十章挟为人质
孙恩目中射出痛恨狠狠瞪向王凝之,就是这个窝囊废,耽搁了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