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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致远一直虚弱地斜靠座椅,此时拱手施礼道:“请大老爷听学生一言。”他有秀才功名在身,因此以学生自称。
获准后,张致远缓缓道:“大老爷容秉,这木林子早在一年前左右,就已无法人道,哪家姑娘入门都只有守活寡一途,所以徐氏才力阻其娶小。学生曾无意中路过他家门前,恰好听到他们夫妻二人吵架提起,得知了此事。”
县老爷点头道:“原来如此。”接着他又转问脸色苍白的木林子道,“木林子,你刚才说你妻徐氏与张家老二有奸|情,你可有凭证?”
木林子咬牙道:“虽未拿奸在床,但他们曾私下见面,私相授受。”
柳长青听到这里,实在是不愿再沉默下去,对县老爷行礼道:“大老爷在上,学生有几句话想问这木林子,不知可否?”
县老爷忙道:“只要与案情相关,柳先生但问无妨。”
柳长青谢过之后,转向林子道:“林子,你既然说他二人曾私下见面,想必是幽会了,既是幽会,定是万分隐秘,你又如何得知?”
林子抬头回道:“乃我亲眼所见。”
柳长青继续问道:“哦?何时何地?可还记得?”
林子立刻回道:“当然记得。就是张致远撞见我夫妻二人吵架不久后,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去年腊月初八,我记得早晨喝过腊八粥。地点就在张家二门暖房边上。我当时去炭窑草屋,恰好路过,正好撞见。”
柳长青胸有成竹,继续问道:“那他们私相授受的是何物品,你可有看清?”
林子当即回道:“看清了。小环给了张致远一个挎篮,盖有蓝布,里面装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张致远给了小环一个钱袋。”
柳长青笑笑,自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道:“你认一下,可是这个?”
林子眼中闪过痛苦的光芒:“正是这个。”然后忽然在堂上叩起头来道,“请大老爷给小民做主。五日前,小民与徐氏起了争执,是在自家院内,这张致远满身酒气地冲了进去,拿起锄头就要行凶,这锄头是小民自他手里夺过来的,小民也是为了自保才错手伤了他!是他私闯民宅在先,也是他先拿的锄头!他若不是与徐氏有奸|情,为何要如此庇护于她?我们夫妻间的事情,与他何干?”
堂上的县老爷却对柳长青刚才一番做法起了好奇心,先问他道:“不知柳先生怎么得到的那只钱袋?徐小环收押期间并未允人探视啊。”
柳长青淡淡一笑,抱拳施礼道:“县老爷容秉。这钱袋不过是个误会。去年腊月初八,张致远的确与徐小环见了面,不过却是张致远在二门的暖房里,代密云县城隔壁商铺的老板购了些反季菜蔬,那钱袋正是付给二门的菜钱。这一点一来张家二门账目中有记录,二来那郑老板也还记得,愿意作证。”
柳长青话风一转道:“不过那张致远的确是多付了不少钱,这钱乃是赠予那徐小环的。因为当时徐小环借着机会恳求张致远,不要将他们夫妻吵架的内容说出去,怕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会毁了这个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小家。张致远当时应是劝他们夫妻不要讳疾忌医,有病需找大夫治疗,并且慷慨赠银。这点,从这个钱袋中一个小条子可以说明。那是一张借条,是徐氏找了我妻弟小梨涡写明的。上面写的是:兹于张家大房致远处借银二两。也正是从那时候起,他们夫妻二人开始在密云县城医馆里求医问药。”
说完将证物钱袋并纸条呈了上去。然后柳长青接着道:“古往今来,男女之间私相授受,没听说过用银子和菜蔬的。姑娘家赠香囊还听说过,但却从未听过男人家赠钱袋表示爱意。事情已经很明显,这林子有疾在身,娘子又貌美如花,因此疑神疑鬼,妄加揣测。至于林子刚才所说的二人打斗时的情形,不止徐小环在场,其实我妻弟与其友恰见到了经过,他们就在县衙外,等候通传……”
证人走马灯般被传唤了一个遍,林子却瘫坐在地上,早已失了声。最后的最后,他仿佛听到了徐小环含着悲泣的“请休”声。
林子持械伤人罪之外,又多了一项诬告之罪。徐小环当堂释放。也许唐家在背后又使了什么劲,总之林子几乎被罚没了全部的家产,还要坐十几年的牢房。柳长青与张秋萤虽都觉得判重了些,但想到他在堂上红口白牙一顿污蔑,以及忘恩负义的种种作为,终是没有心思再多管。
李氏理直气壮地换了林子家的门匾,炭翁搬去了重修缮过的炭窑旁的三间小屋。徐小环的祖母两年前已去世,徐小环已无家可归。张秋萤与柳长青商议过后,准备带她进京,到南小巷继续掌管暖房育菜事宜,她自然喜不自胜。张致远事后被严厉告诫过了,李氏正四处为他寻好人家的姑娘说亲。只是不知道经历了此番波折,他是不是已放下了对徐小环的心思。
张秋萤在老家又休息了两天,便准备启程返京了。走时县衙里却传来一则叫人震惊的消息:林子在牢中畏罪自杀了。
听说留下了一封休书,一封绝笔。绝笔上就两句话:
以死谢罪,贱命一条酬张门旧义;
临终有言,叩首三拜祈善待炭翁。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挺哀情。结局大家没想到吧?
* 徐小环终于进京了……
☆、整顿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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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柳长青带着张秋萤回乡散心,却遇到了林子与徐小环一段公案,最后徐小环虽恢复了自由身,林子却于狱中自杀,其留下的那两句绝笔更是叫秋萤心中万分添堵。当年做善事做出如今的结果来,也难免让人闷闷不乐。
柳长青也未料到会是这般结局,心中对那林子又深思了一番。林子自幼失怙,寄人篱下,食不果腹,后又改名换姓,才得安身立命之处。这一番经历,却教他的心思比一般人敏感得多。
那炭翁允他择一子姓木即可,其他子女可姓回原姓,他心中定是万分期待的,不想与那徐小环成亲数载未有所出,重压之下,生了心魔。徐小环乃是秋萤之母徐氏为之聘下,念着恩情他也不能休妻,何况小环生得貌美如花,他也舍不得。待见到张致远对小环的热切目光、殷殷回护,他只怕更会胡思乱想起来。
所谓“恩大成仇”,大抵如此吧。你给我娶的媳妇,我还给你;伤了你家少爷,我拿命抵。在堂上,致远抖出他不能人道的秘密,打散了他最后的尊严,那时估计他就存了死意,所以后来才神情呆滞,一声不吭。
柳长青心中还有些忧虑,却是为了林子的弟弟根子。根子一直跟着秋萤,刚与青丛成婚不久,在百花深处颇受重用。青丛之前管着厨灶,根子一直负责皇城与停云楼的供菜事宜。
非是他小人之心,实在是这两项掐的都是百花深处的命门,非有绝对把握者才可放心。柳长青打定主意要与秋萤好好商量,另择个可靠人选。
那日从铜锣湾回京,到南小巷已是黄昏时分,张秋萤先叫来根子,当着徐小环的面,将铜锣湾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然后先叫他回家处理丧事。根子听完后默然了半晌,忍着眼泪道:“哥他糊涂啊!”
柳长青仔细瞅了根子半晌,问他道:“你日后有何打算?炭翁那里你准备怎么安排?他毕竟年事已高,林子走了,小环也上京了,他身边没个亲人照顾,也不是办法。”
根子似乎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主意,便道:“老爷、夫人,容我好好考虑考虑,我先回乡料理我哥的后事。”然后又对徐小环道,“嫂子,这两年叫你受委屈了。”
徐小环也是泫然欲泣:“都过去了,如今我已经不再是你嫂子了。你……节哀顺变。”
张秋萤想起什么来:“对了,小环姐,当初为了跟根子说清楚,特意先带了你上京。如今你要不要去根子一起回去一趟?毕竟你与林子夫妻一场,要不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徐小环沉思了片刻,却摇了摇头道:“不了,秋萤,我实在是害怕再听到村里人说这说那。”
根子便带了青丛回乡下奔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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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色甚好,春阳和丽,积雪全消。张秋萤手上的伤已好全了,正兴致勃勃地缠着柳长青一起在书房习字,邱状元派府上管家将之前物色好的管家娘子带了过来。
绿雪打开书房门,将人请了进来。秋萤抬起头,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只觉得越看越是顺眼。
这女子约摸二十四五岁,五官清秀,薄施脂粉,眉宇中透着一丝英气,显是个很有主意的。她梳着随云髻,斜插两柄碧玉钗,身着流彩暗花冬装,外系紫红色披风,瞅着大方端庄,眼神中又透着随和。
柳长青起身搁下笔,带了邱管家去花厅用茶,这里便全权交给了秋萤做主。
张秋萤在书案后坐下,也给她看了座儿。这才细问道:“不知姑娘芳名?年岁几何?在哪儿当过差?”
那女子道:“回夫人话,小女子苏锦绣,二十五岁,之前一直在应天府①布政使陈大人宅内当差,府里管家的是程嬷嬷,锦绣协理嬷嬷掌管家事。后因夫婿被邱状元看中带至京中,锦绣便随同入了京。”
张秋萤又道:“你随夫入京,若是留在我这里,岂不与夫分居两府?这却使不得了。你可有子女?”
苏锦绣赧然一笑,回道:“回夫人话,锦绣膝下有一小儿,已有八岁。适才夫人顾虑的事,邱状元早有安排。这话说起来就远了些,夫人容秉。”
“锦绣夫君乃是一名园林匠人,在应天小有名气,邱状元南下应天办事时,曾到陈大人府上做客,正巧见了锦绣的夫君,夸赞过他的手艺。当时邱状元就曾提及柳老爷,说柳老爷既做的了园林匠人,又做的了朝中要员。言及京中幸有柳老爷襄助,然后便起意想带锦绣夫君来这百花深处,说要赔给南小巷一名出色花木匠人。恰好我那夫君祖上本就是在京城,也有落叶归根之意,陈大人便成全了。”
“我夫妻到京中已有数月,恰逢邱状元府上有几本珍品绿植气息恹恹,便一直由我夫君经手照料,也因此暂未对柳大人提及。若夫人瞧着锦绣还可当事,我们一家就都要劳烦夫人赏饭吃了。若夫人觉得锦绣年轻尚需历练,那锦绣也得厚着脸皮,向夫人讨一个别的力所能及的差事,好追随在夫君身边,为百花深处效力。”
张秋萤点点头道:“真是劳邱状元费心了,他口风倒很紧。那么,锦绣,假如我予你内宅管家娘子之位,你准备如何作为?心中可有想法?”
锦绣略作思索,徐徐回道:“回夫人话,锦绣一直将打理家事分为几大块,人、物、财。这人又分为主子与仆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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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秋萤与苏锦绣谈完,心中觉得甚是合意。这苏锦绣头脑机灵,口齿清楚,待人接物颇见不俗,对于掌家理事也极有一套,秋萤最后特意问了问,这苏锦绣还识文断字,能写会算,真是个极难得的管家人才,那邱状元推举的果然不错。而她的夫君既是应天有名的园林匠人,百花深处确实也用得着。
送走了苏锦绣,柳长青笑呵呵地过来找她:“看来你对邱状元给你找的管家娘子很满意?”
张秋萤心里也很高兴:“嗯,挑个好的管家娘子,以后我就轻松了。将来挑选各院人手等,都有她先盘算过了,再报于我拿主意即可。不过,这个管家娘子就得我自己挑了。我把刚才问话的情形跟你说说吧,长青哥?”
柳长青微笑摇头道:“你觉得好就用,不必跟我说,我约个时间找邱状元,看看她当初签的是什么卖身契吧,转交过来后你若有什么想法,也可再与她谈。”
张秋萤点点头道:“对了,她夫君是应天小有名气的园林圣手,本就是邱状元要荐给南小巷的,她是随夫进京,还带着一个八岁的儿子,我想安排她们一家人住在报春院里,与小环姐分住东西厢吧。”
柳长青忽然皱了下眉头道:“说起徐小环,我觉得有必要与她谈谈。她一个新被休的妇人,长久住在南小巷名不正言不顺,但她又的确无处可去。我想我们不能再以乡邻旧好待之,如果要让她在这里谋一份差,最好也是立个契约字据。”
张秋萤思量着道:“我也想到了,正好管家娘子上任后叫她先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