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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邯郸?”眉儿愕然道,“夫人,我们不去辽东了?”
“不去了。”秦寡妇美目放光,摇头说道,“在关中、邯郸还有安邑有几桩大买卖等着咱们去做,辽东这苦寒之地却是不必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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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的盐铁官营已经在关中强行推开。
当然,白墨并没有将关中的盐商、铁商一棍子打死,而是给他们留了一段缓冲时间,在第一阶段,白墨只将盐场、冶铁坊等源头产业收归国有,并设官专营,产业中游的贩运、深加工以及零售等业务暂时还允许私人经营。
但是白墨已经给出了两年的最后期限。
两年之后,盐铁的产运销都将实现彻底的专营。
关中从事盐铁生意的商家现在自然是牢骚满腹,自古以来,盐铁两大行业就是利润最为丰厚的产业,战国时期两大传奇巨商之一的猗顿就是依靠盐业积攒了巨额财富,其财富甚至不输给当时的中原霸主——大魏王!
五百多年前,管仲就曾给齐桓公算过一笔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上千万人口的大国所缴纳的人头算赋,还不及盐铁官营所得的一半利,由此可见盐铁行业的利润有多丰厚,现在这两大行业全被官府所垄断,关中商贾能没怨言?
这其中,意见最大的就是司马家族以及吕家。
司马家族兴起于几百年前,到了司马错这代,更是跻身关中顶级世家的行列,后来又逐渐涉足盐业,积累了巨额财富,司马家族的当代家主司马仲,是司马错的五世孙,司马仲还有个胞弟司马季,是个经商的奇才。
不过碍于汉国重农抑商的国策,司马季的经商才能难以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司马季时常在朋友聚会时百般攻讦丞相白墨的保守以及愚蠢,认为大汉国如果想强大起来,就必须效法楚国推行鼓励工商的国策。
这会,司马季就在司马仲面前大肆抨击白墨:“白墨如此倒行逆施,关中迟早大乱,大汉国也迟早亡于此人之手。”
司马仲脸色微变,道:“三弟伱便少说几句吧。”
“二哥伱怕什么?”司马季不以为然道,“小弟说的都是事实,现在对白墨有意见的大有人在,可不只咱们一家,别的不说,单说吕家,只怕已经恨白墨入骨了!小弟敢断言,白墨他日必死于吕家人之手,哼!”
司马仲默然,吕家跟白墨之间的恩怨,关中谁不知道?
司马季又道:“二哥,小弟以为咱们绝对不能束手待毙,而应该联合关中各大商家,一起给朝廷施压,无论如何也要让大王收回诏命。”
“给朝廷施压?”司马仲失声道,“伱不要命了?需知胳膊拗不过大腿!”
“那可未必!”司马季冷然道,“上千商家联合起来,白墨还敢乱来不成?”
“上千商家?”司马仲脸色大变,压低声音问道,“三弟,伱老实告诉我,昨天晚上找到伱的那个人是不是楚国奸细?伱可千万不要轻信他们的馋言,丞相心狠手辣,伱们想跟他斗那是找死,伱们不可能赢的。”
司马季的脸色越发清冷,道:“二哥,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关中的上千商家已经暗中开始行动了,最多不出三天,白墨强行设官专营盐铁的后果就会显现出来,到时候,不仅盐价、铁价将会飞涨,粮价也会飞涨。”
“什么?”司马仲凛然道,“已经开始了么?”
“是的,已经开始了。”司马季道,“二哥,咱们若不跟进可就亏大了!”
见司马仲还有些犹豫,司马季又道:“二哥伱还担心什么呢?事情一旦爆发,白墨必将被关中百姓的口水给淹死,届时他若想平息关中的盐粮危机,就只能向咱们认输,就只能取消盐铁官营,难不成他还敢用强不成?”
司马仲道:“可他毕竟是大汉国的丞相?”
司马季道:“二哥,有道是法不责众,这可是上千商家的自发行动!”
司马仲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好吧,那就让咱们在咸阳、汉中、北地、陇西以及上郡的几十家商行全力跟进,无论盐铁还是粮食,有多少就买多少。”
“喏!”司马季轰然应喏,兴匆匆地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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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过府来访,白墨不敢怠慢,亲自迎出大门。
叙了礼,白墨又将陈平让进了客厅,然后问道:“太师寅夜来访,想必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陈平轻轻颔首,又不无担心地说道:“丞相,据黑冰台报告,咸阳城内的数百粮盐商家正在暗中频繁走动,老夫怀疑他们很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搞不好就跟丞相伱刚刚推行的盐铁官营有关,必须早做防范哪。”
白墨闻言哂然,不以为然道:“太师是不是多虑了?”
对于商贩,白墨一贯都很瞧不起,在他看来那就是一群予取予求的待宰绵羊,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譬如司马家以及吕家,纵然积摔了无数家财,可又能如何?只需大王一纸诏令就能抄没了他们所有的家资。
陈平道:“若只是一两个商家,自然不足为虑,可若是上百商家联合起来,其影响力就非同小可了,若是关中所有商家都联合起来,那朝廷就该有大麻烦了,眼下盐铁官营才刚刚推行,粮布等行业更是完全操在商家手中,离了他们还真不行呀。”
“所有商家联合起来?”白墨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太师多虑了,多虑了,这些商家个个唯利是图,为了一点绳头小利都能争个脸红耳赤,他们又怎么可能联合行动?这些商家真要联合行动,除非太阳打从西边出来。”
见白墨不以为然,陈平只得无奈地道:“总之,丞相需小心提防。”
“也好。”白墨也不能太过拂了陈平面子,当下表态道,“那就有劳太师让黑冰台加强对商家的监视,若他们真有什么不轨企图,也好提前阻止。”
第516章 洗劫关中(三)
迁都后事情太多,项庄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今天好不容易得空,就赶紧派呼延将百里贤等大臣都召到了一家刚刚开张的小酒馆里喝酒,楚国迁都洛阳之后,不少依附勋戚贵胄的产业也纷纷迁来了洛阳,至不济也在洛阳开设了分号。
所以,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洛阳城内便雨后春笋般冒出了数以百计的酒馆、驿馆、棋舍以及妓寨。
当然,项庄来这家酒馆喝酒也不是为了要体验什么民间疾苦,而是王宫正在修缮,尘土飞扬的实在呆不住,便索性派兵将这家稍微像样点的酒馆给包了,然后将百里贤、毕书等文武大臣都请到这边,一边喝酒一边议事。
酒过三巡,武涉问道:“大王,伱让秦家、唐家在邯郸和安邑大量收购粮食,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知道赵国、韩国对出入境的货物卡得极严,若是少量的粮食也就罢了,可这么大的数量,要想运回楚国,那是绝无可能。”
项庄道:“让他们在邯郸、安邑买粮,还不是因为咱们缺粮。”
项他道:“可问题是这么多粮食的起运很难掩人耳目,怎么运回来呢?”
项庄笑笑,没头没脑地说道:“诸位爱卿想错了,从邯郸、安邑买进的粮食不是要运回国,而是准备运往关中的。”
“运往关中?”项佗大惑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是怎么回事伱们就不要管了,呵呵。”项庄笑道,“总之,这次若是操作好了,不仅关中上千商家以及汉国勋戚贵胄的财富都会被洗劫一空,还有赵国、韩国太仓中积攒的上百万石粮食也会尽数落入咱们的敖仓。”
项他、项佗等人面面相觑,若能够洗劫关中也就罢了,还能够将赵国、韩国国库中积攒的上百万石粮食也给洗劫了?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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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记老号是咸阳最大的一家粮店,可今天清早却忽然挂出了无粮可售的木牌。大清早赶来买粮的几百个贩夫走卒顿时间便炸了锅。
因为在此之前,咸阳城内的另外几十家粮店就已经全部歇业了。
今年秋粮欠收,关中粮价一路上涨,已经从年初的每石五十钱涨到了八十钱,不过三天前,咸阳的粮价却突然间发了疯似的往上飞涨,而且是一日三涨,短短三天时间。粮价就涨到了每石两百钱,而且是有价无市。
粮价飞涨,关中的世家豪族也纷纷开始囤粮。
到了今天,甚至连柳记老号也招架不住、挂牌歇业了。
大汉国虽然奉行重农抑商的国策,可那只是说商人和手工业者地位低下,并不意味着关中就没有手工业作坊的存在,事实上,关中并不缺大型手工作坊,譬如隶属于朝廷的冶铁作坊以及兵器作坊,就雇用了上万人工。
除了官营作坊。还有大大小小的私营作坊,光是咸阳以及京畿附近的手工从业者就至少有好几万人(包括女工和童工)。如果整个关中的手工从业者全部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十万人,这些大多都是脱产的,得买粮度日。
现在,以柳记老号为首的几十家粮店全部歇业,这些手工业者立刻就断了口粮来源,他们就得饿肚子了。除了这些家无隔夜粮的手工业者,甚至还有不少的差役也在跳脚骂娘,因为他们也买不到粮食养活妻儿老小了。
一时之间。整个咸阳都闹腾开了。
与此同时,有种说法则不胫而走,说是丞相白墨设官专营盐铁的行径严重伤害了关中商家的利益,由于商家的利益得不到保证,就连柳记老号这样的老字号现在也关门歇业了,其言外之意,就是咸阳的粮荒都是白墨的胡作非为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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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白墨气得拍案大怒。
前几日听闻有粮店关门,白墨还没怎么在意,可到了今天,竟然连柳记老号这样的老字号也挂牌歇业了,更让白墨气愤的是,这些商家竟然颠倒黑白,明明是他们囤粮不卖,却居然倒打一耙,将脏水泼到了他的身上。
本来也是,白墨推行的是盐铁官营,要伤害也只是伤害盐商以及铁商的利益,与粮商却是毫不相干的,又怎么可能导致咸阳城内的粮商关门歇业?很显然,这背后必然有关中的巨商大贾在穿针引线,试图给朝廷施加压力。
陈平道:“丞相,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此时,陈平心里对白墨难免有些不满,他早就提醒过白墨,让他务必引起重视,可白墨却全不当回事,这才有了今日之祸,如果白墨能够重视这件事,放下身段与各行各业的商家解释一二,这些粮商又怎么会伙同盐商、铁商闹事?
有门客提议道:“丞相,这些奸商竟敢囤积居奇,不如派兵查抄了它!”
“胡扯,那不把事情闹得更加无法收拾了么?!”陈平毫不客气地训斥,现在的问题不仅仅只是粮商在囤积居奇,甚至连关中的世家豪族也都参与了进来,仅仅只派兵抄查几个粮商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把囤积的世家豪族都给抄了?
那门客苦着脸道:“不能派兵查抄,那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好办!”白墨阴阴一笑,沉声道,“放出太仓之粮,高价出售!既然那些世家豪族愿意助纣为虐,那么本相也就不必再客气了,他们不是想囤积居奇、牟取暴利么?本相偏不如他们所愿,非要他们赔个底儿掉,哼哼!”
“太仓之粮?”陈平皱眉道,“可这是储备粮,不能擅动……”
“太师完全不必担心。”白墨阴阴一笑,说道,“此事本相已有计较,事成之后不但太仓所有的存粮会如数返还,而且国库还能白得一大笔钱财,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小胳膊竟然也妄想跟朝廷的大腿较劲,他们是在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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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咸阳太仓开始以每石三百钱的价格出粮。
以柳记老号为首的十几家粮店也重新开张,只不过粮价相比昨天又涨了一百钱,等粮下锅的夫役佣工们虽然肉疼得想骂娘,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多买了几斛,谁知道这粮价还会不会再往上涨?别看现在贵,没准到了明天就更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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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府里高朋满座,实力雄厚的十几个大商贾还有席位坐,百十个实力稍逊的商家甚至连个座席都没有,只能在大厅两侧干站着,今晚他们聚集在这,是为了求个准信,接下来是趁着高价放粮呢,还是继续囤粮推高价格?
有巨商问道:“仲公,白墨开太仓放粮已经数日,咸阳的粮荒已经渐趋缓和,囤粮是否还要必要继续下去?”
司马季扫视大厅一圈,见众人神态各异,便知道有人动摇了,这倒也在情理之中,白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