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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回师梁地
齐国大将灌婴昨天刚给刘邦进献了一头麋鹿,刘邦一大早就让厨子给杀了,这会肉已经炖好,便请了张良、陈平前来大帐,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聊天解闷,话说最近这半个多月可着实把刘邦给闷坏了,甚至对戚夫人的翘袖折腰舞也是兴致大减。
这会,刘邦正捧着条鹿腿吃得满嘴流油,一边连声称赞鹿肉好吃。
张良、陈平的吃相就要比刘邦这市井无赖斯文多了,君臣三人正吃得不亦乐乎,夏侯婴忽然大步走了进来,作揖禀报道:“大王,砀郡郡丞信使求见!”
砀郡属于梁国,郡守、郡丞、郡尉等官员自然是彭越任命的,只是谁也不知道,砀郡郡丞其实早就被刘邦给暗中收买了,所以,当彭越接到砀郡郡守急报时,砀郡郡丞的信使也同时赶到了刘邦大营,至于三川郡守吕泽的信使,由于隔得远,这会还在路上呢。
“砀郡郡丞信使?”刘邦挥了挥油孜孜的右手,大大咧咧地道,“你叫他进来。”
夏侯婴领命而去,不一会便又领着个衣衫尽湿的信使走了进来,那信使仆地跪倒,又将背上的包裹解下双手高高捧过头顶,然后惨然禀道:“大王,大王哪,项羽已经带着楚国大军占了敖仓、荥阳、成皋、广武、京邑、索邑六城,砀郡也已经危在旦夕了!”
“什么?项羽?!”
“敖仓六城都丢了?!”
坐在下首的张良、陈平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
刘邦也是猛可里吃了一惊,刚刚送进嘴里的一大块鹿肉便猛然滑进了喉笼,又一下卡在了咽喉上,既下不去也上不来,这家伙把刘邦给噎的,只片刻功夫,刘邦便已经脸色发紫,两眼凸出,又手舞足蹈了几下,便仆地摔倒在了席上。
张良、陈平这才发觉不对,赶紧抢上前来将刘邦扶起。
夏侯婴也大步抢上前来,照着刘邦的背心就是两巴掌,刘邦这才“噗”的一声将卡在喉笼里的鹿肉给吐了出来,来不及喘口气,刘邦就又爬着转过身来,紧紧抓着张良、陈平的衣袖,连连惊叫道:“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项羽没死?项羽他还没死?!”
不怪刘邦这样吃惊,楚汉相争,五年缠战,刘邦实在是吃了项羽太多苦头,这次好不容易在垓下把他给打败了,还逼得项羽自刎乌江,原以为项羽就这么过去了,不曾想,现在突然有人跑来跟他说,项羽没死,还带着大军占了敖仓,这还得了?
“大王放心,大王尽管放心,项羽死了,项羽肯定是死了!”张良连连安慰道,“连项羽的首级现在都已经烂在寿湖底了,他又怎么可能死而复生?这事呀,肯定是别人冒充项羽的名义干的,无论如何,这事都不可能是项羽干的!”
陈平也道:“是啊大王,袭取敖仓的绝对不会是项羽。”
“哦,不是项羽啊。”刘邦这才松了口气,释然道,“我就说嘛,项羽都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说此一顿,刘邦又蹙眉问张良道,“不过子房,敖仓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张良跟陈平交换了一记眼神,摇头道,“大王,臣也说不好。”
这事的确不好判断,张良、陈平虽然智计过人,却也不可能知道千里外的事情。
刘邦摸了摸唇上那两撇漂亮的小胡子,忽然说道:“子房,咱们该不会是中了项庄小儿的金蝉蜕壳之计了吧?”
“这不可能。”张良断然道,“绝无可能!”
陈平也道:“大王多虑了,临江国那边至今还没有楚军犯境的消息传过来,不出意外的话,项庄的楚军残部只怕已经溃亡深山之中了。”
张良、陈平虽然厉害,却毕竟不是神仙,他们也是要受到思维定势所局限的,他们没有进入深山老林中实地考察过,自然也不知道山中有竹有河,正好可以扎筏顺流而下,也就想不到项庄、尉缭竟然真能上演一出金蝉蜕壳的好戏!
“那么……”刘邦又道,“袭取敖仓的又会是谁?”
“是呀,袭取敖仓的又会是谁呢?”陈平也低声附和道,“敖仓令陈豨可是吕泽大人举荐的,此人在魏地也颇有名声,应该不是个平庸之辈,而且敖仓天险,又有荥阳、广武、成皋、京邑、索邑为其护城,急切图之,又谈何容易?”
“是呀,袭取敖仓的又会是谁呢?”刘邦连连点头道。
“大王,是谁袭了敖仓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张良却叹了口气,又幽幽地说道,“敖仓一失,我军粮道就被人截了,此消息一旦传开,各路联军必定会军心震动,再加上淮泗又是连日阴雨,各国将士全都军心思归……”
陈平神情微动,接着说道:“更糟糕的是,砀郡不稳,梁王彭越又岂会坐视不顾?不出意外的话,彭越只怕也已经得到消息,这会应该已经往大王这里来辞行了!”
“彭越要来辞行?他要引兵回梁国?”刘邦一下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张良点了点头,默然不语,这个突发情况,一下子就把汉王的全盘计划给扰乱了,一旦梁王彭越引军回救梁地,其余各路诸侯势必也会纷纷效仿,到时候刘邦又拿什么阻止?一旦这些诸侯王都回了封地,汉王再想把他调出来,可就难如登天了!
“子房,彭越果真来辞行,我该怎么办?”刘邦急道,“放他回去?”
“那怎么行?”张良断然摇头道,“大王,这时候放任彭越独自回师梁地,可就是纵虎归山了,今后再想收他的兵权,可就难了。”
“那么……”刘邦咬了咬牙,沉声道,“现在就夺了他的兵权?”
刘邦市井无赖出身,行事一向也是极为狠辣,他相信,只要韩信站在他这边,既便强行夺权,各路诸侯也绝对不敢闹事,至于韩信,刘邦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至少目前,韩信绝对是他刘邦麾下最忠实的一条走狗!
张良沉吟片刻,说道:“现在夺权,有利也有弊,如何取舍,就凭大王了。”
说罢,张良又仔细分析道:“如果现在就强行夺权,大王有齐王鼎力支持,各路诸侯既便心有怨愤,也绝对不敢闹事,可在各路诸侯返回封地之后,必定会招兵买马,如果大王能够迅速扑灭各地的楚军余孽,各路诸侯也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刘邦皱了皱眉,又道:“如果不能迅速扑灭楚军余孽呢?”
张良叹了口气,答道:“如果不能迅速扑灭楚军余孽,则各诸侯王必定会群起反叛,甚至还可能跟楚军结成同盟,联手攻伐大王!”
刘邦又道:“那么子房以为,各地的楚军余孽能否迅速扑灭?”
“这个……臣也是不敢断言。”张良如实回答道,“必须到了梁地,探清楚军虚实之后才能得出结论,臣若妄言决断,那就是误导大王了。”张良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就是迅速扑灭楚军余孽的把握不大。
刘邦想了想,忽然目露凶光,狞声道:“要不,干脆把他们都杀了?”
张良骤然打了个冷颤,急道:“大王不可,大王真要是杀了各路诸侯,只怕连齐王都要背弃大王了!”
刘邦摊了摊手,苦笑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良沉吟片刻,提议道:“为今之计,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大王不妨留下周殷、靳歙、李左车主持淮泗大局,继续围困项庄残部,大王则以大义名份动员各路诸侯同赴梁地,协同梁军一起讨伐楚军余孽,待到了梁地之后,再徐图后计。”
刘邦皱了皱眉,说道:“把周殷留在九江郡,这能行吗?”
周殷叛楚归汉,原本就很勉强,真要是把他留下来,将来再叛汉怎么办?
张良叹息道:“大王,九江郡是周殷根基所在,这时候如果派别人留守九江,而把周殷的大军调往梁地,他心里又会怎么想呢?”
“是啊。”陈平也道,“这么做还能显得大王仁义。”
“关键是周殷容易对付,又有靳歙、李左车擎肘,他成不了什么气候。”张良又道,“可如果让淮南王英布留在九江,则要不了半年,九江郡只怕就要成为独立王国了,大王再想调出淮南大军,那就难如登天了。”
张良这话才是真正的关键,论能力以及威望,周殷可比英布差远了。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刘邦点头,又道,“如果各路诸侯不愿去,又怎么办?”
张良道:“各路诸侯以齐王兵力最多,功劳也最大,大王最好去一趟齐王大营,只要齐王表态支持,其余各路诸侯谅也不敢反对。”
刘邦点点头,当即扭头喝道:“夏侯婴,快去准备马车!”
话音未落,夏侯婴便进来禀报道:“大王,梁王彭越来访!”
“得,来得还挺快。”刘邦没好气道,“那就叫他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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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魏地豪强
最近几天,一个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魏地!
西楚霸王项羽亲率五十万大军攻入魏地,数日前已经袭取敖仓,尽有敖仓之粟!
西楚大将龙且,项声,项佗,项缠,军师范增,各引五万精兵,已经分别攻占了敖仓周围的荥阳、广武、成皋、京邑、索邑等城,而今,楚军正整顿兵马,伺机攻伐周边砀郡、陈郡、东郡、颖川郡以及三川郡,整个魏地很快就要属楚了!
西楚上将军项庄已经迎娶已故大魏王魏咎嫡女,魏悦无央!
西楚霸王已册封项庄为大魏国监国,大魏已经正式复国了!
西楚霸王昭告魏地,即将打开敖仓,以敖仓无尽之粟赈济魏地饥民!
这些消息一经传出,整个魏地的豪强、世族以及饥民顿时闻风而动,尤其是各郡各县的饥民,更是潮水般地涌向了敖仓,这年头,抢口吃的真不容易呀,敖仓之粟虽多,可要是去晚了,只怕就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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砀郡,陈留县。
天色刚刚放亮,一骑快马突然从西门外飞驰而过,守在城头上的哨卒急起身察看时,只见一道寒光已经向着城头疾掠而来,哨卒本能地低头闪避,一枝羽箭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疾射而过,又笃的一声钉入了身后箭楼的廊柱上。
“贼兵来袭!贼兵来袭!”哨卒吓得屎尿齐流,顿时大叫起来。
不到片刻功夫,数十名梁军便已经蜂拥而上,领头的却是一条气宇轩昂的大汉,身高足有九尺,仪表堂堂,倒提着一口双刃大剑,那大汉只两步便跨到了哨卒跟前,又将他劈胸揪了起来,厉声喝道:“贼兵在哪里?”
哨卒脸色发白,伸手指了指箭楼廊柱。
大汉定睛看去,果然看到廊柱上钉着一枝狼牙箭,上面还穿着卷帛书,当即上前拔下狼牙箭,一边又骂道:“没用的东西,一封信就把你吓成这样!”说着,那大汉便已打开了那卷帛书,一看之下却霎时脸色大变。
这时候,其余数十名梁军士卒也纷纷围了上来。
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军对大汉说道:“庞钰,给大伙念念,上面写了啥?”
其余的梁军士卒也纷纷附和,要求庞钰给念念,庞钰却不过只好展开帛书念道:“西楚霸王项羽暨大魏监国上将军项庄,昭告陈留县父老:今大魏已经复国,将以敖仓之粟尽施魏地饥民,不论男女,无分老幼,皆可就食……”
庞钰刚刚念了没几句,一声大吼忽然隔空传来:“庞钰,住口!”
庞钰以及数十名梁军士卒急回头看时,只见陈留县令已经在县丞、县尉、功曹等一众属官以及数十名衙役的簇拥上疾步上了城头,陈留县令一边走一边喝道:“庞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妖言惑众、扰乱军心?!”
庞钰皱了皱眉,冷然应道:“在下没有!”
“还敢抵赖?!”陈留县令大步走到庞钰跟前,又劈手夺过那卷帛书,怒问道,“这贼兵的文告你又是从哪来的?”
庞钰道:“是贼兵射上城来的。”
话音方落,其余数十名梁军士卒也纷纷上前作证。
刚才那个老军更是出面说道:“大人,庞队率本不想念,只是小人等再三请他念,他却不过情面才念的,大人若要治罪,不如就治罪我等吧?”
“住口!”陈留县令勃然大怒道,“你们想包庇庞钰吗?”
庞钰冠玉般的俊脸上立刻浮起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愠色,沉声道:“大人,这文告的确是贼兵射上城头的!”
“还要狡辩!”陈留县尉喝道,“来人,把他抓起来!”
两名衙役顿时虎狼般扑了上来,一下就将庞钰摁倒在地,庞钰的俊脸已经胀得通红,梗着脖子抗声道:“侯嬴,你这是公报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