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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的不幸却被一个外人如此无情地评价,我心里涌上一股愤怒:“如果无心帮忙的话,也不便麻烦高博士,就请……”
“哦?在下逐客令吗?”高从简抬头看向我,一脸无辜,似乎出言不逊的是我一般。看我低头并不答话,他轻笑一声,“我可以帮忙先让令堂稳定情绪,如果你觉得可以相信我,要我帮忙的话,我有信心可以让你和她好好的交谈,而现在她连你是谁也根本不知道,甚至根本就不让你靠近不是吗?而且,从刚才的谈话里,我也得悉她有较严重的伤害倾向,她也用刀伤害过你对吧。我想,也许你是很想和她好好说话,叫她一声母亲的。我不是什么神,所以也不用夸耀什么,但至少做到这点,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他站起身递来一张名片,“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一周之后,我相信你就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基于刚才自己对他的态度,我不相信这位地位高名声又旺的心理学专家有非帮我不可的原因。
“你问我为什么?”他笑了笑,“这很重要吗?”
“不能说?”
“难道你觉得我想害你?”他语气不悦。
“不是!”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作为医生,救治病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也许我真的是关心则乱吧。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先告辞了。”他转向苏云,“苏云,走吧。”
“……我——我和闻老师一起回医院……”苏云走到我边上,然后小心地看看他,“表哥你先回去吧。”
一抹阴沉闪过高从简轻笑着的眼眸,却又转瞬消失无踪,“随你。”
看着他潇洒地离开,心中觉得茫乱而复杂,有种拒绝相信的本能,可是却根本就没有理由,也许凭他的经验和本事真的可以帮我,但是为何他身上散发的热情里有着让我觉得害怕到战栗的寒冷呢?
“我劝你最好不要接近他。”身旁的人开口,内容却让我意外。
“为什么?”,我不解地看向苏云,“他不是你的表哥吗?”
“表哥又怎样!”他冷冷地说着,脸上并没有谈到亲人时温煦的表情,反而有种没来由的愤怒,“总之,你听我的话就对了,不要接近他,否则你会后悔的,到时候,也许你会伤害到自己最爱的人,却不能挽回丝毫。”
“你最近很忙吗?都没来实验室。”在食堂里嚼着无味的饭菜,郁东江端者餐盘在我身前坐下。
“哦,还好。”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最近事情有些乱。昨天和苏云一起回来的时候,他说他明天就出科了,看我惊讶的样子,他突然变得很生气,吼着“你就是从来都不在乎我的事情!”就气呼呼地走了。回到医院的时候,看到许韶誉正在对着电话吼,马上灰溜溜地走开。最近的人火气都好象很大似的,可郁东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本来答应会常去的我爽约了好几次,实在是有些抱歉,“真是对不起。”
“没事没事。”他笑笑,神秘地说,“只是来告诉你,过两天有个新的研究项目会过来,有空你可以一起看看,毕竟从头开始接触的话会比较熟悉。”
“好啊。”郁东江的周到总是让我感动。“到时候记得通知啊,我一定帮忙。”
“郁主任,可以问你个问题吗?”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记得许韶誉也是万教授的学生,怎么没有在实验室见过他?”
郁东江的脸在听到我的话后突然一僵,脸色变得很难看,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
“你似乎很关心他?!”他低着头问,搅着盘中的的饭菜,仿佛隐忍着一触即发的愤怒。
“不是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鸵鸟似地扒着饭,我偷偷瞄着郁东江,还好,他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
“是他自己说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是嗜医如命的许韶誉的回答吗?他桌上的医学杂志、医学词典、医学著作完全都是最新最高等的,他同时参与的几个研究还是屈指可数的一小部分国际知名实验室才涉及过的课题,而万柯作为全国乃至世界都享名的医学教授,他的实验内容居然让许韶誉不感兴趣?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似乎知道我的想法,郁东江说道:“有些人就是这么自以为是的,不必要太惊讶。”平和的语调里却融着显而易见的火药味,我实在不想再制造导火线,马上知趣地闭嘴。
下午没排手术,我告了假去探望母亲。
“不要接近他——”一直想着苏云告诫一样的话,但是当看到母亲时而清醒时而疯狂的样子,看着她在密闭的病房里叫得歇斯底里,我知道她又想起来了,那种可以将人至于死地、像噩梦般萦绕不去的伤害。
眼眶不知不觉又潮湿了起来。身为人子,我究竟能够做些什么呢?“到时候,也许你会伤害到自己最爱的人,却不能挽回丝毫。”可是,我最爱的人,现在已经是底限了不是吗?对于这样的生活,我还有担心伤害、担心失去和害怕的必要吗?或许,我可以尝试相信他……
“小闻?”院长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觉得你可以相信高博士。”
“院长你这么觉得?”
“是啊。刚才高博士作好报告后去看过你母亲,后来他从病房出来后,拿了一件毛衣,据说是你母亲让他转交给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你的……”
“可是,现在的母亲根本就还在排斥我,有时候根本就不认识我,甚至不知道还有我的存在不是吗?”听到院长的话,我不禁激动起来,母亲这样巨大的变化到底代表了什么?
“所以我说你也许可以相信他,”院长诚恳地说,“我看得出来,高博士的确是这方面的人才,他知道怎么和这样的病人相处,短短两个小时的谈话就已经让你的母亲有这样大的改变,我相信如果他真心帮忙的话,你母亲的病就算不能痊愈,但和正常人交流应该是没有什么困难的,这样的话,也许就可以解除对她的幽禁,让她走出那个毫无人性的病房,让你可以和她面对面说话了。”
走出病房,和我面对面?那是我期盼了多久的情景!
也许,真的可以相信他。
一个星期里,我几乎时时有空就去看望母亲,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不再像从前那样会有很大的起伏,很多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静静地编制毛衣,刚才我甚至还看到了她像以前那样温和的微笑。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激动,乃至感觉自己身在梦中,怕这幸福会消失而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去相信。
“《治疗同意书》?”
“是的。”高从简舒适地靠在沙发上,说到:“这是我治疗病人的规则。《治疗同意书》,也就是病人家属将治疗病人的任务全权委托于我,期间不干涉治疗进度,不干涉治疗手段,不干涉治疗结果,对我的任何决定无条件服从,甚至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私自探视病人以干扰治疗。你可以接受吗?”
“……我……”看着薄薄的一张纸,白纸黑字写得条条分明,但是,“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苛刻了?连见面也不行吗?”
“如果是不影响治疗效果的见面,我没有反对的理由。”他耸了耸肩,似乎并不觉得我有考虑的必要,“还没想好吗?如果你犹豫的话,大家都可以放手。”
放手?要我放弃这样一个可以让母亲恢复的机会吗?我,做不到……
看我签完字,高从简笑着接了过去,那种运筹帷幄的笑舒展开来:“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已经出了科的苏云正倚在门边,门神一样站着动也不动,一转头看到我,马上不由分说地把我拽到几步之遥的休息室狠狠关上门落下锁。
“……喂,喂!”终于喘了口气,我愤愤地看着他,真是的,还是这样的坏脾气,不知道他现在带教的老师怎么受得了他。
“你签了字?”他看起来比我还凶。
“什……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治疗同意书》!该死的,你真的签了字了?”
“是——是啊,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果然是真的!”他抓着头发,很痛苦的样子,对我吼着:“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接近他吗?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把我的话当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蠢!”
就算平日再纵容他,听到这样的话,我也不免要动气:“什么叫很蠢?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根本就不用你这个外人来管!”
“你会后悔的,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他语气软了下来,却带着哀怨和悲伤。
“就算是后悔,我也自己承受,不用你费心!”我偏过头气呼呼地说。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他的口气很无奈。
我转身打开门锁,正准备开门离开,却被一股大力压在墙上。
“喂!你!”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靠近狠狠地咬住了我的唇,我却像白痴一样呆在当场。
“啪!”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本能地打了他一记耳光,怒吼着:“你疯了你!”
“闻人晴,我喜欢你!该死的你却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左脸很快就红了一片,但他却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痛,而他的表情,却是那样悲哀,“你从来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不怪你,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我这句话——如果你走投无路,如果你觉得所有人都在欺骗你伤害你,那么还有我可以让你相信让你依靠。”他说完,马上就打开门离开了,没有再看我一眼。
他说——他喜欢我?
我恍恍惚惚地打开门,却看到门口慌张的程净。
“对不起老师,我来上厕所顺便交病史……不,不是,我是来交病史顺便上厕所的……”
“算了……你都听到了吧,是不是觉得很好笑?”我的声音很无力。
“根本就不好笑!”
程净认真而坚决的态度让我意外:“你觉得不好笑吗?可是很奇怪不是吗?身为男人的我却……”
“那又怎样?”程净打断我,脸上写满不赞同,“喜欢就是喜欢,根本就和性别没有关系,和任何都没有关系,这样看低别人的爱,老师,这样的你真是让我失望,失望极了,很失望,失望透顶!”
程净气呼呼地走了,看着手里多出来的病史,我不禁摇头,爱这个字不是这么单纯的,什么都不用顾忌的爱是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即使心中为苏云突然出现说的话有些介怀,但当我看到母亲毫无戒备地坐在我面前打量我时,我知道,遇到高从简也许真的是母亲病情的一个转折。
她还不能完全记得我,但是我已经很知足了,接过她递来的手套,我早已经湿了眼眶。
“听说你认识小晴,帮我把这个交给他好吗?他一个人住在学校都不懂照顾自己。”母亲看着我,小心地说。
“……好……”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上次的毛衣他收到了,他很喜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一直在一旁的高从简终于出了声,“时间不早了,可以走了。”
“可是才没多久啊!”看到母亲听话地起身,我不由叫出了声。
“别忘了协议!”高从简冷冷地提醒我。
是啊,我们还有协议在,等了整整一个星期,才见了不到半小时,虽然不甘,但高从简却掌控着我们见面的所有事宜,“如果我觉得会影响治疗,那我就有权利阻止会面”这是见面前他对我说的话。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我拉住他,母亲已经随工作人员离开了,看来对我一点也没有留恋,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他没空前来的儿子相识的一个同学而已。
“这半个月之内,我想应该不会有见面。”
“为什么!”半个月?她不是已经不排斥和我说话了吗?
“为什么你不需要知道,反正情况只会好转下去。我相信你不会擅自违反我们之间的协议吧。”
“……我知道了……”除了接受,我没有其他选择,但是看到母亲的好转,我觉得他真的是有功劳的,“谢谢你,高博士。”
“哦?”他挑了挑眉,“你终于愿意相信我了?”
尴尬地点了点头,原来他早就知道了,看来心理学博士的头衔不是白得的。
“你放心好了,我既然决定帮你,除非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否则我是不会中途放弃的,不过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我想是小之又小的。”
知道高从简是说一就是一的人,所以我是真的放下心来了。母亲的好转让我心情也连带好转起来,突然想到了郁东江所说的新项目,决定去看看。
“隐藏”在几乎要废弃的居民楼里,我转了几圈,终于在走错两户人家后敲对了门,我自认为自己还不是路盲,可是相似到几乎是完全相同的房屋构造还是把我弄迷糊了,把实验室设在这样隐秘的地方真的有必要吗?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