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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冷空气开始使他的头脑清醒了。
“杰克?”是他的妻子的声音。
“唉,宝贝?”
“那都是怎么回事?”
“不能说。”
“我想该是你回家的时候了。”
“我想你是对的。我去拿大衣。”瑞安又走进去,递过领取单。他回去时周围
一片寂静。他能感觉出他背后的眼光。杰克耸身穿上自己的大衣,把妻子的裘皮大
衣搭在胳膊上,这才转身去看盯着他的眼睛。只有一双眼睛对他表示出兴趣。他们
在那儿。
米沙不是一个容易感到惊奇的人,但是克格勃成功了。他百炼成钢,不怕严刑
拷问,不怕最坏的体罚,到头来却有些……失望?他问自己。那肯定不是恰当的词。
他仍然被关在那间牢房里,就他所能确定的,在这一片牢房中只有他独自一人。
那可能不对,他心想,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有什么别的人靠近他,没有一点声响,
甚至在水泥墙上的敲打声都没有。也许墙太厚,声音传不过来。唯一的“陪伴”是
间或在他牢房门上的窥探孔那刺耳的锉磨声。他想是有人以为孤独会对他产生某种
作用。费利托夫对此一笑置之。他们以为我是孤身一人。他们不知道我的同志们。
唯一可能的答案就是:这个瓦吐丁伙计怕他事实上有可能是无罪的——但是那
不可能,米沙告诉自己。那个契卡狗杂种从他手中夺下了那卷胶片。
他还在苦思冥想,要搞清那件事,双眼直盯着空空的水泥墙。这事没有一点能
讲得通。
但是。如果他们指望他感到害怕,他们只能自食其果,大感失望。费利托夫骗
过死神的次数太多了。他身体有些部分甚至渴望死。也许他会同他的同志们团聚。
他难道没有同他们谈过话吗?死亡是什么?他已经到了人生的那一点,此问题现在
是一个理性的问题。当然,早晚他会找到答案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曾多次从他身旁
掠过,然而他和它双方从来没有把对方抓得那么牢,以至……
钥匙在门洞里“吱吱”作响。门铰“吱吱”作响。
“应该上油。如果你们恰当地维护,机械的寿命会长一些。”他站起来说道。
监狱看守人没吱声,只是挥手叫他出牢房。两个年轻的卫兵跟看守站在一起,
嘴上没毛,二十来岁,米沙心想。他们的头向上仰,带着流行在克格勃中的骄横跋
扈。再早四十年,他心中对自己说,他也许会为此干点什么。他们毕竟没有武装,
而他是一个军人,对军人来说剥夺人命来得就象呼吸一样自然。他们不是有战斗力
的军人。只消看一眼就能肯定。感到骄傲是可以的,但是一个军人也应该谨慎……
是这回事吗?他突然想到。瓦吐丁谨慎地对待我,尽管事实上他知道……
但为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曼寇索问。
“我有点说不清楚,”克拉克答道:“可能特区的某个脓包打不定主意。经常
发生这事。”
两个信号前后十二小时之内到达。第一个废止了任务,命令潜艇返回开阔水域,
但是第二个吩咐“达拉斯”号留在西波罗的海,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我不喜欢被人置之高阁。”
“没人喜欢,艇长。”
“这对你有什么影响?”曼寇索问道。
克拉克耸耸肩,意味深长,“这大多是精神上的。就象你鼓足劲去打一场球。
不要为此焦虑,艇长。我教这类事情——当我不在实实在在地干它的时候。”
“多少次?”
“不能说,但大多数都进行得非常好。”’“大多数——不是全部分那当它们
进行得不……”
“它就使每人都异常激动。”克拉克笑道:“特别是我。我有些特棒的故事,
不过我不能讲。喔,我想你肯定也有。”
“有一两个。确实从生活中带出一些乐趣来,对吧?”两人都交换了一下知情
人会意的眼色。
瑞安一个人在买东西。他妻子的生日要到了——是在他下一次去莫斯科期间—
—他不得不早早地把事情安排妥当。珠宝店永远是个好地方。凯茜还戴着他几年前
送给她的那沉甸甸的金项链,他正在寻找跟它相配的耳饰。问题是他记不清准确的
花纹图案……他的残醉不帮忙,他的神经紧张也无助于事。他们若不上钩怎么办?
“你好,瑞安博士。”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杰克转过身,带着几分惊奇。
“我不知道他们让你们这帮家伙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第二幕,第一场。杰克
不让轻松的表情显露出来。在这一方面,宿醉倒帮上忙了。
“如果你仔细查看地图,准行范围正好划过‘加尔芬克尔斯’店。”谢尔盖·
普拉托诺夫指出,“给你妻子买东西?”
“我肯定我的档案给了你所有必要的线索。”
“是的,她的生日。”他低头看着陈列柜,“真遗憾我买不起这样的东西,为
我的……”
“要是你以适当的方式向情报局表示,局里也许能安排,谢尔盖·尼古拉维奇。”
“但是罗金娜〔见前文,“祖国”的俄语音译。——译者〕也许不理解,”普
拉托诺夫说:“一个称逐渐变得熟悉起来的问题,不是吗?”
“你是个消息异常灵通的人。”杰克含糊地说道。
“那是我的职能。我也饿了。也许您可以用一点你的财富给我买一个三明治?”
瑞安凭着职业兴趣上下打量这人。
“不是今天。”普拉托诺夫“咯咯”地笑了,“有几个我的伙计……我的几个
同志今天很忙,比平常都忙,我怕你们的联邦调查局分配到监视任务的人员不足。”
“一个克格勃没有的问题。”杰克在他们走出商店时评论道。
“您可能会吃惊的。为什么美国人认为我们的情报机关跟你们的不一样?”
“如果那意思是指糟糕事,我想那倒很安慰人。来一只‘热狗’你看怎么样?”
“如果是‘扣舍尔’〔Kosher,按犹太教规清洁的食物。——译者〕,”普拉
托诺夫答道,然后解释说:“我不是犹太人,这你知道,但我喜欢那味道。”
“你在这儿呆得太长啦。”杰克咧嘴笑道。
“但华盛顿是个美妙的地方。”
杰克走进一家快餐店,这家专营硬面包圈和腌牛肉,但也卖其它食品。两人找
了一张在遮篷商场过道中央兀自独立的白色塑料桌。干得聪明,杰克心想。人们从
旁走过,听到的只不过是只言片语。不过他知道普拉托诺夫是一个内行。
“我听说你面临着一些相当棘手的法律难题。”每说一字,普拉托诺夫都面带
微笑。表面上看起来他们是在谈论平常的愉快话题,杰克以为是这么回事,再说,
他的俄国同事也在自享其乐。
“你相信昨夜那个小人?你可知道,有一件实际上我非常钦佩俄国的事,就是
你们怎样处理……”
“反社会行为?是的——判处五年严格管理的劳改。我们新的开放并不延伸到
宽恕性变态。你的朋友上次到苏联的时候,熟识了一个人,这个受牵涉的青年……
男子现在就这样关在劳改营里。”普拉托诺夫没有提到他拒绝同克格勃合作,因此
招来徒刑。为什么要混淆这问题?他心想。
“我赞成你们把他处理掉。我们这边象他们这样的够多的了,”杰克咆哮道。
他的感觉糟透了;因为葡葡酒灌得太多,又没有睡足,他的双眼狂跳,好象要逃出
眼眶。
“我可注意到了。我们也可以处理掉证券交易委员会吗?”普拉托诺夫问道。
“你知道,我没干任何错事。他妈的一点也没有!我从一个朋友那儿得到口信,
就跟着插了进去。我没有设法去寻找机会,就这么撞上了。所以我赚了几个钱——
又怎么样?我为总统写情报简讯!我干得好——他们就来整我!干了这么多……”
瑞安打住话头,痛苦地盯着普拉托诺夫的眼睛,“那你究竟有什么可关心的?”
“自从几年前我们首次在乔治敦大学见面以来,坦白地说,我一直敬慕你。那
件同恐怖主义者有关的事情,我不同意你的政治观点,正如你显然不同意我的一样。
但在你我男子汉之间,你可是为民铲除几个害人虫。不知你信不信,我曾力反国家
对这种野兽的支持。要想解放他们的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是的,我们应该竭尽
全力去支持他们——但是,土匪是杀人犯,他们只是一堆渣滓,把我们看成是武器
的来源,仅此而已,我国从中得不到任何好处。撇开政治不谈,你是一个有勇气、
有荣誉感的人。当然我尊重这点。很遗憾你的国家却不尊重。美国只把最好的人放
到台座上,好让次要的人能把他们当靶子使。”
瑞安警惕的目光短暂地由探寻的目光替代,“那你是说对了。”
“那么,我的朋友——他们要拿你怎么办?”
杰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过道:“这个礼拜我要找一名律
师。我想他会知道的。我一直希望避免这事。我曾经以为解释清楚我就能开脱此事,
但——但这个证券交易委员会新来的狗杂种,一个假男人,特伦特……”——又出
了一口长气,“特伦特用他的影响来为自己搞到工作。你想下多少赌注来赌他们两
个是……我发现我同你观点一样。如果一个人必须有敌人的话,他们至少应该是你
能尊重的敌人。”
“中央情报局也不能帮助你?”
“我在那儿没有多少朋友——哦,你清楚。升迁太快了,邻里最富的孩子,格
里尔的金发宠儿,我跟英国佬的关系。即使这样我也会树敌。有时我想是不是他们
中有一个人可能……我不能证明这事,不过你不会相信我们在兰利所有的计算机网
络,而我的全部股票交易都存在计算机系统里……你知道吗?计算机记录能被某个
懂行的人改掉……不过试试去证明那事吧,朋友。”杰克从一个小盒中拿出两片阿
斯匹林,吞了下去。
“里塔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从来没有。几年前为了一件事我使他下不来台,而
他不是那种能忘记这类事情的人。也许他的一个手下人……有一些很不错。海军上
将想帮忙,但他老了。法官也要退出了,一年前就该离开了,但他不知怎的守着不
放——即使他想,也不能帮我。”
“总统喜欢你干的事。我们清楚。”
“总统是一个律师,一个公诉人。他只要得到你违背了一条法律的半点风声,
那么——你变得孤零零的迅速程度今人震惊。在国务院也有一帮子人在抓我的辫子。
我看问题的方式跟他们不尽相同。这鬼镇子里,你要诚实做人可没好果子吃。”
这事那么说是正确的,普拉托诺夫心想。他们先是从彼得·韩德森、代号卡休
斯那儿得到报告,他十多年来一直为克格勃传递情报,起先是作为已退休的参议院
情报委员会的唐纳森参议员的特别助手,现在是审计总局的情报分析专家。克格勃
知道瑞安是中央情报局情报处上升的明星。莫斯科中心对他最初的评价称他为一个
富有的半瓶醋。几年前,这个观点改变了。他干了某件事情,赢得了总统的注意,
现在达到白宫的特别情报简报,他负责撰写几乎一半的文字。从韩德森那里得知他
汇集了一份庞大的、关于战略武器势态的报告,一份在雾谷〔见前文,指美国务院。
——译者〕引起暴怒的报告。普拉托诺夫老早就形成了自己的印象。作为一个看人
的好手,从他们第一次在乔治敦大学的Galleria相遇,他就认定瑞安是一个聪明的
对手,而且是一个勇敢的对手——但是一个过分习惯于优越地位的人,一个对人身
攻击太容易被激怒的人。相当老练,却又奇怪地十分幼稚。午饭时看到的一切证实
了这点。从根本上讲,瑞安太美国化了。他看事情以黑白、好坏来分。但是要紧的
是瑞安自觉不可战胜,直到现在才开始悟出不是那么回事。因为这点,瑞安成为一
个怒气冲冲的人。
“所有那些工作白费了,”几秒钟后瑞安说道:“他们要把我的建议扔进废纸
篓。”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欧内斯特·操蛋·艾伦巧言相辩,说得总统把战略防御计划摆
到谈判桌上。”普拉托诺夫为了不对这句话作出明显的反应,用尽了他所有的职业
手段。瑞安继续说:“都是徒劳。因为这个蠢透了的股票事情,他们抛弃了我的分
析。局里也不象他们应当做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