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前面说过,蓝冰心本是正正经经的女子.除了天赋美貌之外,更有满腹才情。但她如果一见历斜,感到他面目可憎,言语无味的话,则她在献媚之时,乃是昧着良心强装出来,这样自是很勉强和不自然。
但如果她认为对方仪表言谈,都很出众而感到喜欢的话,则她在设法与他接近识,便无需勉强自己,所以表现的热烈缠绵和真挚。这等情况,对于她想接近对方的愿望,固然大有助益,增加成功的机会。然而在相反方面,假如她在交往的过程中,忽然当真爱上这个男人,那时候,她的麻烦,将比没有法子接近对方更大些。
当然她没有考虑到这种种,心中除了报仇的念头之外,就没有旁的了。
历斜显得很感兴趣的望着她,目光肆无忌惮上下打量她,恣意欣赏她,蓝冰心道:“你不让我坐下么?”
历斜忙道:“请坐,请坐,这是因为你突然光临,使我受宠之余,竟忘了招呼你了。”
蓝冰心盈盈落座,道:“历大爷觉得很奇怪么?”
历斜道:“的确感到十分意外,但你可以放心,我并不是容易自作多情之人,亦不会轻易胡思乱想。”
蓝冰心嫣然笑道:“那太好了,贱妾一看就知道你是特立独行之人,一切作为,都与凡俗之人不同。”
“你如果不忙的话,”历斜道:“我亲自泡壶好茶,以招待你这位美丽的不速之客。”
“好极了,只不知历大爷你以什么好茶待客。”
“原来她也是行家。”历斜泛起欢喜之色,道:“在我行囊中有两种好茶,产地不同,不知你有品尝那一种?”
蓝冰心道:“是哪两种?”
一是湖州顾渚的紫笋,一是会稽的日铸。”
蓝冰心笑一笑,道:“都可以。”
历斜眉头一皱,道:“听你的口气,似是这两种名茶,都仅只能勉强入口,是也不是?”
蓝冰心道:“若是平日,心身闲适,有明窗净几,风日晴和。主人取出这两种名茶,呼童烹水,当此之时,可说是清福如仙,风雅之极致,贱妾岂敢小看这两种罕得的名茶。”
“但现下既非心身闲适,也不是明窗净几,风日晴和,所以你的看法,就不一样了,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蓝冰心道:“目下旅邸相逢,人如萍水相遇,匆忙隔膜,只宜煮六安茶,可消垢腻,除积滞。”
厉斜不禁哑然失笑,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紫笋和日铸茶,还不足以当你品尝。”
蓝冰心道:“顾渚紫笋,天下知名。欧阳修也说过,两渐产茶,日铸第一,这两种名茶,贱妾岂敢小看,不过……”
厉斜道:“不过什么?”
蓝冰心道:“不过若是苛求一点儿,天下名茶,包括武夷雨前在内,也不及敝省雅州蒙山中顶所产的散芽石花,号称天下第一。”
厉斜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分明真是大行家,便不敢逞强,说道:“我记得天下最佳之茶,当推雀舌冰芽,何以你说蒙项石花,推为第一?”
这话已是请教的意思,言词倒也诚恳。
蓝冰心道:“厉爷说得不错,那雀舌冰芽,确实可等极品,而且是漕司所进供直上试新的。但其时是在宋代,现在我大明朝对茶道大有精进,风味回异,所以贱妾敢推蒙顶石花为第一。”
她停顿一下,又适:“那雀舌冰芽,乃是将已是最好的细芽,再加挑剔,只取一缕芽,以珍贵精洁皿器盛装,清以清泉,光莹有如银丝。当时每一夸的价值,竟达四十万钱。厉爷当必也晓得,每一夸只能冲泡数杯而已。若论贵重值钱,实是无可匹敌的了。”
厉斜道:“如此昂贵精选的名茶,难道味道还不及别的茶么?”
“那也不是。”蓝冰心道:“宋代制茶,须杂以龙脑等名香。但此举适足以夺去茶叶本身的香味,此外,那雀舌冰芽先以水浸,其实已失真味了。是以后世名家,都觉得很不解。”
厉斜这才恍然明白,道:“这只是口味不同而已,但以我想来,先代制茶之法,果然不及现在。”
他凝目打量这个美女,似是重新对她评估。
蓝冰心笑道:“你可是觉得奇怪,像贱妾这等微贱出身,如何懂得茶道?”
厉斜道:“你既是成都大负诗名的女校书,懂得茶道,何奇之有?”
他从行囊中取出两个宛如拳头大小的白锡圆口罐,道:“这便是紫笋和日铸茶,锡缸是套口的,是以不虞泄了香味。”
蓝冰心取过一罐,打开套盖,倒了一点儿在掌心,细看之后,又小心嗅闻。最后赞美道:“此是肖州顾渚的紫笋,真是好茶。可惜没有合式的茶具,此地亦没有佳泉,不能加以品尝。”
厉斜道:“你亦无须太过固执,如是每一样都要讲究到底,只怕一辈子也喝不上十回八回。”
蓝冰心道:“所以应该带点儿除腻消滞的六安条啊,又或者是别的中等的茶,则随时随地可以烹饮解渴。但这等上品名茶,便不可如此了。”
厉斜耸耸肩,道:“随便你吧,请问你除了茶道之外,还精于什么?”
蓝冰心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道:“贱妾虽然对饮食玩乐各种门道,都懂得不少,但专精的却可说是没有。只有服侍男人之道,颇有心得。
厉斜眼中闪过炽热的光芒,道:“我只不知我可有试一试的资格没有?”
要知服侍男人这句话,含意广泛,可以叫人想入非非。
蓝冰心道:“厉爷若是不嫌弃,贱妾目是乐于效劳。”
厉斜以单刀直人的手法,率直问道。“那么你第一步怎么做法?”
蓝冰心虽是不曾专门学过此道,可是她嫁于陈伯威之后,两情款洽,所以她也曾专心一意地服待过陈伯威。换言之,她算得上是有经验之人,加以地冰雪聪明,大有才情,是以当真颇有心得。
她含蓄地笑道:“相公呀,这话如何说起呢?你须假我以时日,亲身体味,方能晓得。”
“这叫做尽在不言中,对不对?”
“对极了。”蓝冰心道:“男女之间,岂可事事都赤裸道破呢?”
“那你的意思,可是愿意留下来,与我在一起么?”
“是的。”蓝冰心道:“相公如无不便,贱妾不妨留下来,与相公作伴。”
厉斜道:“这敢情好,我没有什么不便。本来我打算马上就离此他去。但为了你之故,决计且作停留。”
蓝冰心道:“贱妾跟着相公走一程,亦无不可。”
“不”厉斜摇头道:“在旅途上风尘仆仆,哪有闲情逸致呢?”
蓝冰心见他已答应了,心中暗喜。预料最迟明天晚上,一定可以有刺杀他的机会。
两人当下又谈了不少话,厉斜直说口渴,坚持要喝好茶。
蓝冰心迫不得已,只好吩咐店伙特地去买一套茶具,同时不惜高价,搜购雪白的瓷制小杯。
炉裆等物,也有得讲究。但除此之处,连烧水用的炭,亦要挑选上好坚木烧制的炭。
她告诉厉斜道:“因为烹水大有讲究,称为汤候,必须急煮,使水易沸,愈速愈妙。万一火势不够炽热,煮水良久始沸,则此水已经老熟昏钝,宁可弃去重煮,如若速沸,则此水鲜嫩风逸,不同凡响。坚木炭火性强,非此不可。”
厉斜道:“但听说煮水不可过沸,如用炽烈炭火,一转眼就沸开了,岂不是反而不美?”
“相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固然水沸太过,则汤老而香散。但行家煮水,一听到有声,便须立刻打开盖子,以便观察水之老嫩。只须等到气泡升起,亦即是行家称为蟹眼之后,而水面微现波涛之时,便是恰好,即须取用。否则很快就变成鼎沸,接着沸得连声音也没有了,这时水已太老,不堪取用。”
她侃侃道来,甚是精微娴熟。
厉斜大喜道:“我遇见了你,合该有此口福。”
当下取出银子、吩咐茶房务必不惜工本,依照蓝冰心之言,办备各物。
他们在客店内,整个下午,都在品茶。一边畅谈风月,十分融洽。
不知不觉,已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了。
在这段时间内,沈宇和青莲师太,曾经两度经过此店门口。
可是由于厉篮二人,专心品茶,没有出门,是以无从碰头。
沈字和青莲师太这一天,上午是在客店中运功调息,蓄养体力。
午时过后,两人都感到呆下去不是办法,所以稍一商量之下,都欣然同意到城内各处走走。
他们在市街走了一阵,便又到郊外去。
四川向称天府之国,土地肥沃,不但五谷肥美,即使是郊野和丘壑间,自亦无不林木鼎盛,一片青翠。及沈宇和青莲师太到荒郊野外,登山临水,纵目骋怀,心中甚是舒畅。他们俱是修习上乘武功之士,有的是体力,不论如何跋涉,也不会感到疲倦。要知游赏风景,最怕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有些人非常喜欢寻幽探胜,观山看水。但无奈先天体质太弱,后天又缺训练,以致容易疲倦不支。
到了疲困之时,纵然有甲冠天下的山水美景,亦是没有法子得以从容欣赏。
他们除了体力过人之外,还有就是青莲师太那种脱俗飘逸的气质,雅谈的谈吐,也令沈宇生出了如沐春风之感。
至于青莲师太,她几乎有点儿害怕这个青年人了。起初她很欣赏沈宇的潇洒风度,以及宽厚可亲的性情。
还有就是沈宇的见解,往往平淡中含有深致,这也是最容易令人心折欣慕的特质。
所以她虽然初时心胸坦荡,并不把这个男子当作异性。她本身也不曾想到自己是个女人,但到了后来,他的吸引力,形成了男性的魅力,于是她内心中开始觉醒,感到自己还是一个女人。
不但如此,她还晓得自己在对方服中,竟是相当动人的女人,这从他的言谈态度中,可以看出来。
到了黄昏,他们返回客店之时,那时候虽然不作兴携手而行。可是他们肩头时时碰触,形迹之亲密,使人一看而知关系不比寻常。
回到店内,分别洗澡换衣之后,便一同出去,找了一家饭庄进食。
沈宇叫了几个小菜,其中有两样是素菜,这是专为青莲师太要的。
青莲师太笑道:“想不到你倒是体贴得很呢!”
她说完这句话,马上感到十分后悔,因为这话分明是撩拨对方,叫他往男女之间的关系上想。
沈宇倒是没有异状,道:“我的确是很能体贴别人,可惜我的遭遇太可悲了,以致我直到今日,还没有一个亲近的朋友。”
青莲师太忽然扑哧而笑,沈宇大感惊异,问道:“我可是说错了?”
“没有。”她还是吃吃而笑,使得鬓边的几络秀发,轻轻飘拂,平添许多妩媚风致。
“你不是说错了,而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竟忍俊不禁,真是失礼得很。”
“只不知你想起的趣事,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本来我想安慰你说,现在你的境遇虽可悲,但否极泰来,你终将交上很多好朋友,也有知心的人。所以现在虽是可悲得够瞧的,但好看的还在后面,就是最后的这一句话,使我笑起来。”
沈宇道:“我实在太愚蠢了,因为我全然听不懂你的话,不是听不懂,而是不明白话中的含意。”
“我前两天与一位道侣谈话,她是北方人,大概是河南的吧!她跟我谈到一件事,最后引用一句俗语说:车前面坐着个老太太我听了大是昏惑,她才解释说,这话意思是好看的在后面。”
沈宇耸耸肩,老实地道:“在下还是不懂。”
“那位道侣解释说,在北方,闺女出阁,出门坐车,老太太照例坐在前面。所以人家说车前面坐个老太太。就是因为后面有年轻漂亮的媳妇儿,也就是好看的在后面之意。”
沈宇见她笑得嫣然有致,不禁也轻松的笑起来,说道:“闹了半天,敢倩是歇后语。”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凝固而锐利,盯在青莲师太面上。只那么一阵工夫,已使那个美丽的女郎,感到很是惶恐不安,心弦轻颤。
沈宇徐徐道:“我真没想到,像你这么一位世外高人,竟然比常人更风趣,更洒脱。”
“这样好不好呢?”她急急问:“我可是应该庄重些?应该不苟言笑?”
“唉,人倒底是人,你虽想成佛,但还不是佛,所以还有末泯的人性。换句话说,我认为没有什么不好。”
青莲师太欢然道:“你不把我当作那些浅薄庸俗的女人看待,我甚是感激。”
沈宇若有所思地应道:“不会,你飘逸脱俗的气质,甚是能令人相对忘倦的伴侣。而且应该表示感激的是我而不是你,因为你拿我当自己人看待,寄以腹心,无话不谈。我这一辈子,似乎还是第一次有这等奇遇。”
青莲师太道:“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