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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几乎沿海面平行伸展,越向前行,与大海间隔越窄。这样开了几英里,一座座建筑物映入眼帘,接着是一棵棵棕榈树,进入市郊了。马隆开车经过一家自助食品店和汽车修理铺,看到一座红瓦屋顶的淡棕色二层小楼,比邻的小屋则是用炉渣砖搭建的。再往前走就到了垃圾场,旁边立了间简易的窝棚。在这片称不上游览胜地的海滨,建筑就是这个特点:豪华住宅和简陋的房屋交错混杂。继续向市里行进,人行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沙滩。沙滩右边有一个露天广场,树荫下安了几把长椅,广场两侧是警察局和一家小杂货店。沙滩左边,隔着一道铁丝网,可以看到一排单间校舍,每一间都完好无损,操场平整干净,好像孩子们都躲到一边玩去了。
“这儿就是桑塔·克拉拉,”马隆说道,“原来这儿是个小渔村,后来有些美国人开着自己的家庭旅行车,想找个便宜的地方度假,就到这儿来了。所以来来往往的美国人多着呢,我们也没什么可别扭的。只要表现得跟平常一样,再扔上几个钱,没人会不欢迎我们。”
“我就是这么想的,跟平常一样。”
前面有几条街向左拐去,可大部分都通到右边,通向海边的棕榈树和包着隔板的酒吧、饭馆。马隆不顾这些岔路,驱车向前,经过了一排娱乐场,一直开到看不到任何建筑物、只有沙滩和大海的地方,才停了车。
“前面没路了。”他说。
“那我们是不是得掉头回市里,找个旅馆住下来?”西恩纳问道。
“不一定。何不下车活动活动腿脚。”
西恩纳疑惑不解,只得跟在后头,沿着沙滩一直走到海边。海浪拍打在他们的脚面上。海鸥在头顶盘旋而过。远方,低矮的电动渔船星星点点,在海上翩然摇摆。骄阳高照,海天一片碧蓝。
马隆吮吸着大海咸咸的味道。“上帝啊,住在海边真好。”可一时间,他又回想起贝拉萨尔在科苏梅尔对自己家的所作所为。
于是,他抑制住兴奋,“再往前,走到沙滩的尽头,隔着海湾,离巴加·加利福尼亚就很近了。如果再使劲儿张望,就能看到对岸啦。今天有点雾蒙蒙的,可你应该看得到陡峭的山崖吧,喏,大概五英里开外。再往南,海湾就宽多了——有一百英里宽吧。”
马隆转过身,扫视着北部海岸线。小敞篷货车牵引着缆索,把渔船拉上岸。“十二年前我来的那阵子,这地方可没这么大。当时还没建这两个游乐园,那个在门口摆上桌椅吃饭的小饭馆也还没有呢。不过变化都是预料之中的事。”
可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这儿看起来竟如此颓败。用棕榈树宽大的叶子支起来的“遮阳伞”都东倒西歪了,有堵水泥砌的防护墙也摇摇欲坠。铁丝网倾斜地插在那里。车库已经倒塌。到底是怎么了?突然问,他想起来了,“对了,这儿去年刮了场飓风,我还记得各家报纸上都说风力有多大。现在毁坏的东西还没全部挖出来呢。我想得挖上一阵子。”
西恩纳可没有跟马隆指到哪儿看到哪儿,倒是始终盯着他本人看。
“你说不回市里找地方住了?什么意思?”
“我们换个别的地方。”
“你不是说前面没路了吗?”
“对啊。”
“那……”
马隆稍稍犹豫了一下。除了安顿的地方,他一切都已替西恩纳安排妥当。“我们不是说过嘛,要想摆脱你丈夫和拉斯特,唯一的出路就是走到天涯海角,安定下来。”
她点点头。
“有多少美国人都流浪到此,融进这里的生活。要是有谁想知道你是哪儿的人,你就随便编个瞎话,没人会多想,也没人聪明到哪里去。当地人可不管你从哪儿弄的钱,也不问你有没有社会安全号。可为了万无一失……”说到这儿,马隆转身望着南方,望着那里的海岸和海湾。
“我想世上是不是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尽头了。我上次来的时候,有个村民在这儿出租沙滩车。我和一个哥们儿租车沿着海岸遛了一圈,加起来也才不过十五英里。可眼看快要开到海滩的尽头,却发现有块宿营地,有些渔人住在那里。”
“你是说有个渔村。”
“比渔村小点儿。总共也就有十二三户人家,都住在拖车房里。很简易。可风景真不错。住在那儿的人都不和外界来往,用不着管别人,也没人来打扰。”
一时间,寂静无声,只能依稀听到远处电动渔船在隆隆作响。
“那就是你想去的地方?”西恩纳问道。
马隆难以确定她的语气中是否透着沮丧和失望。“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最隐秘的地方了。等安定下来后咱们再作打算。”
西恩纳仿佛陷入迷惘。
“并不是永远呆在这里。像你丈夫那样的人,有关当局或他的对头早晚都会逮住他,我们只要呆到他落网的那天就行了。”
“躲藏可是德里克的专长。”
又是寂静。西恩纳看看马隆,又看看大海,目光逐渐往东越过沙丘,问道:“那山上是什么?”
“是灯塔。当地人说早就不用了。”
“我们能爬上去吗?”
“当然能,可等爬上去再下来天也该黑了。”
“不是今天爬。”
现在该马隆感到疑惑不解了。
“以后,”西恩纳解释道,“等我们安定下来以后。”
“你愿意留在这儿啦?”
“好久以来,我的生活都太错综复杂了,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必须简单明了下来。”她抓住了马隆的手。
“并不是说我们就此隐居了,”马隆攥紧她的手指,“如果晚上想逛诳.可以去市早。我上次来的时候。这儿的馆子还不错。现在市里经常有庆祝活动。偶尔也确实有人来度假。我们暂且住下来试试,如果不行,再找别的地方。”
第九章
四轮驱动的探索者轿车在密实的沙滩上完全可以行驶自如。车窗敞开着,微风轻抚着西恩纳的头发。他们一路驶过平滑无痕的沙滩,西恩纳一路微笑着,“我觉得我们好像是世上唯一这么玩的人。”
“刘易斯和克拉克。”
她格格笑出声来。“柯特船长。到‘从来没人到过的地方’。”
为使车轮不陷到沙子里,他们的车速每小时不到二十英里。两人就这样慢慢悠悠、稳稳当当、半睡半醒似的开了四十分钟,终于来到最后的一座沙丘旁,有块突出的岩石挡住了南去的道路,两人停了车。
那块宿营地跟马隆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十二年前他看到的那十二三辆拖车房现在只剩两辆了,其中一辆已经倾斜,车身也让沙子埋起来一部分。另一辆则借着那倾斜的拖车拉起了一块帆布棚。墙上挂着鱼网,褪了色的短裤、斜纹布裤和其他洗过的衣服都零零碎碎吊在上头。前面烧火坑里填满了焦炭,把围着的一圈石头烤得黑漆漆的。一艘电动渔船已经给拉到海滩上,一个饱经日晒、满脸皱纹的墨西哥男人正收拾引擎,旁边的两个小孩看到马隆和西恩纳从汽车上下来,也不追着海浪奔跑玩耍了,而是警觉地看着他们。一个满脸忧郁的女人从拖车房走出来,站在门口打量着这两个陌生人。
马隆朝她比画了一下,让她不必害怕,随后和西恩纳一起朝电动渔船走去。
那男人因为日晒,脸上已布满沟壑,年龄从四十到六十都有可能。由于常年同钓鱼绳索打交道,他的手指关节粗大。棒球帽上的字迹已经无法识别了。
马隆用西班牙语介绍说,他叫戴尔,同伴叫比阿特丽斯·佩里,然后伸出手。
那男人充满怀疑地看了看那只手,然后握了握。马隆触到了他手上的老茧。他叫费尔南多,那男人说道。
“我上次来的时候,十二年前吧,人比现在多,”马隆说,“现在人都到哪儿去了?”
马隆边听男人解释,边翻译给西恩纳。“他说去年夏天飓风很严重。
那些住在拖车房里的美国人早在飓风来之前就搬走了。后来再也没回来。
有个渔民在飓风中丢了命,其他渔民都吓跑了,他们后来也没回来。过一阵,刮飓风的季节又要来了,别的渔民都不想受这份罪。”
“那我们住在这儿可不怕有人来打扰了?”
“是,比我们想像得强多了,”马隆又转身对费尔南多说道,“我和妻子想在这里住上一阵子,您不会反对吧?”
费尔南多听到马隆用西语称呼他“您”,挺高兴。“想来想走都随便。”他说。
“可我们想跟你们做好邻居。也许您的船上需要帮手,或许您让我们留下,我们能做点什么。”马隆把手伸进衬衣兜里,掏出一盒烟。他虽然不吸烟,可他明白要送人东西时,烟可以派上用场。
费尔南多边抽烟,边和马隆谈论天气,谈论渔船,谈论其他看似随意的话题。
抽完一根,费尔南多捏了捏烟蒂,把没抽完的烟丝装进兜里。他指着那辆倾斜在沙子里的拖车,向马隆解释起来。
“他跟你说什么?”西恩纳问道。
“他说拖车房实际上坏得并不厉害。我们有四轮驱动的汽车,把拖车拉起来,再修一修,就可以住进去了。”
“太棒了。”她对费尔南多说。
第十章
对马隆而言,这里比他去过的任何地方都更像天堂:游泳、航海、打鱼、徒步旅行,或者躺在吊床上读读书。但更多时候,是画画,是捕捉西恩纳眼中的各种神情,这已成了他画中描绘的唯一主题。
应该说是比特丽斯眼中的神情。
有时,费尔南多那十岁的儿子会走过来,着迷地看着马隆画中各种姿态的西恩纳。
“你想学画画吗?”
男孩郑重地点点头。结果本来计划的一节课后来又加了好几节。小男孩走到哪儿都夹着一本素描簿,看到什么画什么,好像着了魔。
晚上,马隆和西恩纳并排躺在床上,西恩纳轻轻地说:“你对小孩子还真有一套。”
“也就这一个吧。”他开着玩笑。
“说正经的。你教他画画挺好的。”
“可不,他可是个好孩子。”
“但你教他的东西可不简单呀。你知道怎么让小孩听你讲。将来你肯定是个好爸爸。”
“是个……等等,你是说你想要个孩子?”
“有时想。”
“就我们现在这个处境……”
“我又没说现在。但要是我们现在一帆风顺,你怎么想……”
“跟你生个孩子?”
“对。”
“如果能让你高兴的话,就生个。”
“不,是让我更高兴。”
夜色渐浓,他们相拥着,什么也不做,就是紧紧相拥着。
第十一章
在庄园平台的桌子上,咖啡和月牙形面包一口没动,波特听着机关枪的突突声。他脸部肌肉紧绷,双目凝视。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天还没亮,他就让机关枪的动静给弄醒了,昨天,还有前天。有时,还会夹杂着爆破和手枪的响声,但大多数时候是机关枪。天天如此。从不间断。当然,神经受损的还不止波特一人。巡逻的警卫一个个都紧张兮兮,时不时停下来,往开枪的方向张望一下,然后互相皱皱眉。
波特始终也弄不明白,德里克的身体,他的那双手、胳膊和肩膀,怎么能承受得住他不断的折磨。德里克现在已经压毁了一张三角桌,报废了两台供弹机,烧爆了十二支枪筒。可他的身体却未显示出任何损耗的迹象,他火气冲天,要是不发泄出来,身上就难受。
德里克是个情绪反常的人。波特从来没见过他心神如此狂乱过。自从西恩纳跟马隆逃走的那天起,德里克满脑子除了报复别无他想,生意上再重要的事都疏于打理,只知道整天泡在武器试验场,抓住什么武器就开火,把修建的模拟村庄打成一片废墟,命令手下的人重新修好,然后再毁掉,连一堵墙、一间屋都不剩。碰上使用过度,武器报废了,他就冲武器工程师大喊大叫,让他们造点好用的枪,给他把其他的武器也拿来试试。
要是枪炮玩腻了,他就转而摆弄手榴弹和火箭筒,从他暴怒的神情上,可以看得出他心目中的复仇计划。
波特终于受不了了。他从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