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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窝-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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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诺特瞪了他一眼,“谁说过要去用午餐的了?”

    斯卡皮瑞托显出一副窘态,走出办公室。“呃,我觉得你是想外出用午餐,除非是你的举止变得文明起来,在室内也喜欢穿外衣了,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回呀。”

    阿诺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是举止变文明了。我是在室内穿外衣了。我并不是去用午餐,我是去上厕所。满意了吧?”他离开时,斯卡皮瑞托冲着他的背影露出不快。

    “愚蠢的借口,”斯卡皮瑞托对着整个交易台嘟哝道,“他刚才明明是要去用午餐,刚刚穿上外衣。他在室内是从来不穿外衣的。”

    萨拉站起身,朝自动咖啡机走去。她看了看用图钉钉在咖啡机左侧告示板上的几份办公室通知,闲荡了几分钟,以解脱久坐在交易台前的紧张感。她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乳酪咖啡,刚准备要返回交易台,却看见阿诺特正通过安全检查门进入交易厅。她走回交易台的途中,发现他在绕道而行。他朝左边拐去,避开了自营交易台,走向一间会议室。她途经会议室时,看见他手里拿着电话。她回到了交易台,坐下来呷着咖啡。

    会议室里的阿诺特给4位不同的经纪人打了电话,从每位经纪人那里买入1亿英镑,沽出美元。他说话时压低了嗓门,嘴唇靠在送话口。他把自己安全地关在紧闭的门后面,故而没有人能偷听他的通话。

    3分钟后,萨拉看他回到交易台,然后又大步走进斯卡皮瑞托的办公室。也许是去理论一番吧?他可不是被训斥一顿后还能忍气吞声的那种人。萨拉留意着办公室里的动静,期望听见嗓门拔高的说话声和愤怒的手势。没有那么回事。两个人在专注地交谈,低着脑袋。阿诺特回到交易台,斯卡皮瑞托跟随其后大步走了出来,看架势是要进行一场枪战。他在萨拉和阿诺特之间的那张交易台前弯下腰,他们都在专注地望着他。威尔逊坐在对面,不停地拨弄着领带。

    “我希望加大仓位。另外买入2。5亿英镑现货。萨拉和阿诺特各买入1亿。西蒙,你买入5,000万,立刻动手。”

    萨拉靠到椅背上,把两只手插到背后。

    “你是打算告诉我们为什么,还是要我们盲目地执行你的指令?”发号施令让她很恼火。花钱雇她可不是让她来当公务员的,而且她内心也承认,她是存心要让他发发火。

    他带着令人吃惊的怒气看着她说:“照我说的做,詹森。以前我解释过了。我不必再对你做出说明。”

    “当然不必,丹特。”她甜甜地一笑,“你尽可以走开,再点上一支雪茄。不要替我担心,我马上就会下单的。”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揿下了接通巴黎银行的直线,询问着约翰尼·麦克德莫特:“你的美元兑英镑现货汇率是多少?”

    “1。4555,65。”他迅速回答。

    “我要吃进1亿英镑,汇率为1。4565。”

    “成交。”

    “成交。”

    她买入了1亿英镑,填写完登记单,打上时间印章,然后把单子放入结算文件盘。随后,她板着脸,拎起手袋,宣布说她要出去吃午饭,今天可以由别人替她一会儿。她原以为阿诺特嘴里会不干不净地发一通。没想到语气温和地表示同意。他说,没问题,今天由他来接替。萨拉准备到皮格—波克餐馆去喝上半瓶泰坦瑞香槟酒,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心想,这可是也是破天荒了——

正文 第15章
    一小时后,萨拉用完午饭返回时,听到交易厅那头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的两颊因喝了香槟显得通红。

    “2号线。”西蒙·威尔逊说道,“是个德国佬。”萨拉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交易台。

    萨拉瞟了威尔逊一眼,按下2号线。是曼弗雷德·阿宾根,他开门见山。

    “你知道今天开了一次7国集团会议吗?”他自鸣得意地问。

    萨拉笑了笑,“我不知道。这倒挺奇怪的,下一次会议不是预定在两星期后召开的吗?”

    “是很奇怪。没有事先安排,没有公开宣布。我是因为到联邦银行去接一位朋友吃午饭,才知道的。我是开车去的,原打算跟他驱车到乡下去兜兜风的。不管怎么说吧,我朝里开的时候,差点儿跟一个专用车队撞上,总共有6辆车,都是茶色玻璃、大型车用天线,你知道吧。我不知道是些什么人物,于是问了问门卫,他们偷偷告诉我,是7国集团的财长和央行行长。”

    “你认为他们想干什么呢?”

    阿宾根笑了起来,“你是怎么想的呢?”

    “嗯,不大可能是金融政策方面是事。那要放到下一次预定的会议上讨论。肯定与某种市场干预行动有关。”她稍事停顿,权衡着各种事态。“但是这也大可不必召开一次特别会议嘛。如果不是真正事关重大、不是什么有争议的问题,他们完全可以在电话上敲定,所以我认为这是不大可能的。还没有哪一国的货币太离谱嘛。”

    “是这样。”阿宾根表示同意。

    “利率的情况同样如此。我看他们不会有什么令人注目的举措。”

    “我不明白开会有什么意义,这是可以肯定的。我想我们都得等着瞧。我们迟早会有所发现的。”

    萨拉感谢阿宾根向她提供信息,挂断电话,将听筒慢慢放回交易台上。说“迟早如何如何”,在市场上是没有用的。你必须现在就有所发现,抢先他人一步预料市场会做出什么样的结论和反应,并相应地确定自己的对策。萨拉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

    她站起身,朝自动咖啡机走去。它在交易厅那一头紧挨正厅的一处凹室内。那里面亮着灯,与外界隔离,你可以上那儿去跟别人随便闲聊两句,或者像现在这样,去进行独自思考而不被别人察觉。好奇心是交易厅里的通病,交易员们个个擅长于揣摩同事心中正在酝酿的秘密,然后会不留情面地将秘密套出来。萨拉无意将内心活动透露给她的同事,不过她可以避开他们的盘问和审视。如果有两对锐利的眼睛盯住你的一举一动,你就根本无法准确无误地进行思考。

    她凝视着自动咖啡机,先花了些时间琢磨那些按钮,最后才按出了146:咖啡加牛奶,多泡沫,中等浓度,一块糖。机器顿时发出打嗝般的咕咕声和继而发出噗突噗突声,一只塑料杯落入恰当的位置,随后冒着热气的液体就哗哗地将杯子灌满。

    萨拉小心翼翼地呷着咖啡,反复思考那些事态,眼睛则注视着正厅地板上散放的盆景。上星期四,斯卡皮瑞托决定买入期限1周的英镑兑美元期货,即沽售美元吃进英镑:一种貌似有理、但高度投机的建仓行动。4天后,一个可能使这一建仓行动有利可图的事件发生了,而且是秘而不宣地发生的。眼下英镑毫无疑问将开始上扬。但愿是某种巧合吧,萨拉思忖。

    内幕交易是金融城所熟知的最快捷的赚钱方式之一。它可能解释出斯卡皮瑞托取得惊人盈利业绩的门道。它也是一种最难以侦查和证实的欺诈方式。追踪内幕消息的来龙去脉就如同试图抓住水银一般困难。

    萨拉从衬衣口袋掏出一支香烟,她划着一根火柴,然后深深吸了一口烟。假如斯卡皮瑞托凭借有关7国集团干预货币市场的内幕消息进行交易,那么他的身后必有一只大鼹鼠。7国集团的货币政策是保守最严格的秘密之一。由于泄密造成的危害性极大,它很少变成白纸黑字。它先在成员国的财长、央行行长以及总理首相之间进行磋商并取得一致意见,再由央行负责实施。具体执行者是各国央行的交易部门,不过萨拉认为消息不大可能是从那里泄漏出来的。交易员只会在最后一分钟接到通知。他们传递内幕消息的时间比起他们的顶头上司们、财长们和央行行长们要少得多。而且交易员具有更多的暴露性。他们所有电话往来都被录制下来。任何违规行为都会暴露无遗。萨拉可以肯定,如果有人泄密,那这个密可能就来自云雾缭绕的高层。

    萨拉猛抽着烟。如果她的理论正确,那么一个高层政客或者央行行长便是一场数以亿万英镑计的欺诈犯罪的主犯。这种可能性几乎大到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步。对于一位能动用巨额资金。以在汇市上从事正常交易为掩护的外汇交易员来说,在7国集团内部有一只鼹鼠就好比有了诺克斯堡①中心金库的钥匙。

    萨拉想到其中之含义,犹如当面挨了重重的一拳。如果这种阴谋确实存在,参与者们不经过一番搏斗是不会轻易放弃高层职位和巨额钱款的。

    萨拉猛然将香烟丢进咖啡杯,把杯子扔进废物箱,转身向女洗手间走去。她把自己关进小隔间里,将抽水马桶盖子盖上,然后坐上去。她弓着腰,手掌托住下巴,陷入了沉思。她坐了有10分钟,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的寒气透过单薄的皮鞋鞋底侵入她的双脚,空调系统送出的强冷空气使她的胳膊起满了鸡皮疙瘩。紧张的神经导致她的腹部严重不适。

    即使理性的大脑向她展示出各种选择方案,好像她可以有所选择,她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站起身来,很快地在胳膊上搓揉了一阵。也可能这只是她的想象力发挥到失控的地步。这并不是第一次了。对这些疑团,她会继续穷源溯流,把事情弄它个水落石出。如果出现意想不到的后果时,她会感到不安的。

    她走回交易台时,惊奇地发现自己并未感到惶恐不安,而是感受到一股不顾一切的兴奋。这使她不禁想起亚历克斯。他曾经使用过这些字眼描述他攀上悬崖峭壁、身临万丈深渊时在他全身涌动的感觉。他说过,每当面对一处险恶的峭壁,他都会勇气倍增。萨拉嘲笑着自己。亚历克斯会以其平和的方式嘲弄他俩之间的悬殊对照。每当他凭借手指和脚趾一点点地攀登悬崖时,都冒着生命危险。坐在伦敦中心的交易台前几乎是最没有危险的工作。

    萨拉回到交易台。

    “我想我要参加这场小小的赌局。”

    懒洋洋地坐着的阿诺特突然振作起来。威尔逊咧嘴一笑,好像听了一个大笑话似的。萨拉冷笑了一下,她可以用那笔钱来做。她可冒不起那种险,可转念一想,她又肯定其中的风险微乎其微。这就是他们在交易厅里常说的行为:博傻。

    她决定杀入市场,建立现货仓位。她有20万英镑现金。这些钱可以使她从事最大限额为300万英镑的交易。资金差额将由借款构成。假如仓位出现亏损,她尽可以操作下去直到亏损金额达到20万英镑为止。届时她将被迫清仓,而她的20万英镑将从帐户上被抹去以弥补亏损。不过萨拉很有信心,相信不会出现亏损。她的资金是安全的。她拨通了约翰尼·麦克德莫特的电话。像麦克德莫特这号人一般经手的都是大机构下单,私人帐户交易是不接的,可他对萨拉则网开三面,特别关照。

    麦克德莫特从业初期执行的是私人帐户交易,而萨拉是他的早期委托人之一。他换了银行,开始执行机构交易后,放弃了大多数私人帐户委托人,但把萨拉保留了下来。他俩各自所在银行的有关监察部门并不喜欢这种联系:它可能显得过往甚密。不过它们还是容忍了。它们接受了萨拉和麦克德莫特所列举的理由。他们就是喜欢在一起做交易,为此乐趣横生,日子过得很愉快,而且更重要的是,萨拉和麦克德莫特都是“大赢家”,都替雇主大发利市。他们借此赢得了一点通融灵活的余地。

    当市况波澜不兴的时候,他俩有时一天会在电话上泡上几个钟头,谈笑风生,逗乐自娱,不过有时说话也很唐突。

    “约翰尼,你们的美元对英镑的现货价位是多少?”

    “1。4560,70。”

    “我以70的价位买入300万英镑,私人帐户。”

    “成交。不过你有点儿冒险了,是吧?”

    “别担心,约翰尼。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但愿如此。”

    这是萨拉迄今为止从事的最大一笔私人帐户交易。她在芬利斯银行时,曾经多次操作过比这个数目大百余倍的交易,不过那是操作别人的钱——交易厅的人简称之为OPM,或曰“鸦片”①——它给你带来的感觉是不同的。那只是一种商品。只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运动的一连串数字。它会给你带来兴奋,而建仓结果有违愿望时又会给你带来痛苦,但却根本不会带来那种流淌在血液里的直接而令人焦心的感情冲撞。别人的钱只是浮光掠影而已。

    萨拉填写了交易登记单,加盖印章,放入结算文件盘,然后点上一支香烟。她体验到了一个赌徒喜忧参半、其味无穷的的激动心情。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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