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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的乐趣。午夜过后,他就告辞了,家里又恢复了平静。夜色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安静,似乎街道上所有的汽车都没有了,似乎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她喝了些无糖浓咖啡,看了看墙上的钟。她觉得此刻的形单影只倒是一种安慰。
丹尼尔一早就打来电话。他告诉她:“一切都很好。”这就是说松本正美已经命归黄泉。还有斯卡皮瑞托。现在就剩下萨拉·詹森了。
她觉得有些遗憾,也觉得有些担心。詹森是个很机灵的女人,而且很漂亮。她见过她的照片,是凯斯勒发给卡塔尼亚的传真,然后再由卡塔尼亚用传真发给她的。那是张黑白照片,是萨拉在杂志上发表文章时的作者照片。克里斯蒂娜给了詹尼·卡鲁多一张复印件,自己留了一张。她从一只上了锁的抽屉中取出那张照片,凝视着它。是啊,是很遗憾。她倒很想能见见这个萨拉·詹森。可是为了100万英镑,最好还是让她死。
她很快看了一下手表,恼怒地皱了皱眉头。卡鲁多现在应该来电话了。詹森几个小时之前就该到家了。卡鲁多此刻应该已经把她收拾掉,而且自己也该脱身了。也许出了问题。她开始感到担心。
早上7点钟卡鲁多终于来了电话。他的声音显得很紧张。他使用委婉语说,他们的“客人”没有回家。他说他整整等了一夜,问现在该怎么办。她回答说,取消行动,回旅馆去,晚上再碰碰运气。他们的“客人”显然是到男友家过夜去了。
萨拉像往常一样,于早晨6点醒来。她躺在雅各布空闲的房间里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恐惧和绝望的心情同时向她袭来。她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收音机,然后去冲澡。
她身上湿漉漉地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新闻节目刚刚开始。她用浴巾裹在身上,又躺到床上。广播员的声音从她耳边飘过,她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她的大脑几乎停止思维了。接着有一串文字像一把烙铁钻进了她的大脑:昨晚……在切尔西区……一场可疑的大火……一名38岁的意大利人,丹特·斯卡皮瑞托。警方已经开始调查这起谋杀案。
她跑出房间,跟正在上楼的雅各布撞了个满怀。她向后退了一步,手臂放在胸前捧住自己,站在那儿呻吟着,身体微微前后摇晃。她那尖尖的指甲深深地抠进自己的手臂,鲜血顺着手臂流向手肘,然后滴到地板上。她毫无感觉,也没有看见。接着她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雅各布上前抱住她。她浑身猛烈颤抖起来,他的衬衣被她手臂上流出的鲜血染得殷红。她慢慢地、大口喘着气,把收音机里的消息告诉了他:丹特死了。他点点头。他也听到了。
喘着喘着,她开始抽泣起来。她悲痛欲绝,哭得肋骨都疼了。雅各布抱着她,让她尽情地哭。这一突如其来的冲击终于有所消减,她也开始渐渐恢复平静。
过了个把钟头,她穿好了衣服,在饭厅餐桌旁雅各布的对面坐下。她的双手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他们两人之间放着一张报纸,他指着有一栏只有6行字的短文章。她看见上面写着:“昨晚在梅费尔区豪华住宅区海斯小街发现一具女尸,据信是被谋杀的。在通知死者家属之前,警方拒绝透露她的姓名。”
萨拉的手紧紧地抓住杯子,后来才觉得有点烫手。她看着雅各布,他脸上的冷酷表情已经说明问题了。他们都知道死者是松本正美。
萨拉环顾四周,一切都很平静:威尔士式的碗橱上挂着茶杯和盘子,碗柜里放着精美的玻璃器皿,橡木地板被踩磨得平滑光亮。鲁比刚从外面街上穿过玫瑰花园进来,此刻正蜷缩在角落里。它没有受萨拉哭泣的影响,因为它没有听见。
那个杀害丹特和正美的人,还要多长时间就能找到她,找到雅各布,从而毁掉他们的生活呢?
她慢慢从餐桌旁站起身。
“他们现在应当把我们保护起来。巴林顿或者是任何一个介入这件事的人。把我们保护起来,把那些人抓起来。我去给他打电话……”
雅各布微微点头,看着她走进他的书房。他走进自己的卧室,拿起另一只电话。这是另外一条线,用的是另一个号码。他按下一组13位的号码。他简短地说了几句就挂上了。接着他又打了个电话,这回是个本地电话。仅仅5分钟,他就把事情安排妥当。
萨拉·詹森拨通了巴林顿行长的住宅电话。四声振铃后,一个女人接了电话。
萨拉紧捏话筒,她故意说得很慢。
“我想请行长听电话。”
对方稍微停顿一下后说道:“对不起,行长在开会。”
萨拉极力心平气和地说:“我必须跟他通话,就是现在。”
又一阵停顿:“我来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请你先别挂……”
巴林顿太太动了恻隐之心,她去打扰了正在用早餐的丈夫。过了一会儿,行长来接了电话。萨拉听见了他那洪亮而信心十足的嗓门。她的话说得四平八稳,把个人的情感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丹特·斯卡皮瑞托和松本正美都死了。松本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在调查中帮了我的忙。我星期五就给你打电话,想告诉你卡尔·海因茨·凯斯勒是第三个人,卡塔尼亚本人是第四个。他本人得到赃款的四分之一。有黑手党插手。我想他们正在设法干掉我。你得想想办法。你应当向我和我的一位朋友提供保护。你应当立即逮捕阿诺特、瓦伊塔尔和凯斯勒。你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件金融犯罪活动了,已经变成谋杀了。你必须向意大利方面通报情况,让他们逮捕卡塔尼亚。还有个叫菲埃瑞的,他肯定也介入了。”
巴林顿抓住电话,大为震惊,“哦,上帝呀,萨拉,这简直可怕极了。”他停了有几秒钟。等他再度开口说话的时候,萨拉听出他似乎有意在加强语气,“我们当然要保护你。我马上就做出安排。先不要着急,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萨拉说了雅各布的电话号码。
“我很快就给你回电话。”
萨拉放下电话,走到厨房等雅各布出来。
现在她已经痛苦地意识到,他显然不是在为英格兰银行的行长在工作,而是在为另外一个人,一个职位在他之上、他必须向他请示汇报的人。她能够想象得出,他们现在正在协商、决定对她该怎么办。然后巴林顿再把电话打过来,假模假样地告诉她该怎么办,仿佛那些决定和指示都是由他做出的。
她可以想象得出,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她。除了恐惧之外,她觉得受到了伤害和愚弄,同时也觉得一阵似曾相识的气愤。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行长会打电话来的,她将在此等候。在没有相反证据的情况下,给他一点时间认真考虑考虑。他应当有一个比较充分的理由,对这一切做出令人心服口服的解释。她相信这一点,而且希望她和雅各布会被以某种方式奇迹般地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样,一切就能解释得通,就比较清楚了。凯斯勒和他的阴谋团伙成员将被逮捕,她的任务也会就此结束,他和雅各布从此就会安然无恙。
可是,她总觉得事情不会是这样。
詹姆斯·巴特洛普得到消息后镇定自若。斯卡皮瑞托和松本正美遇害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巴林顿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正在考虑应急计划。他的指示很简单:“打电话给她,要她保持镇静,告诉她你会派人去接她的。这一切由我来安排。”
巴林顿无心跟他争论,不愿去想这个噩梦。必须马上向詹森提供保护,此事已经有了安排,它将由巴特洛普负责。等她到了安全的地方,反控告的工作就可以开始了。这件事整个就是一场灾难:混乱不堪,还死了人,为了什么呢……?他根本就不应该卷进到这件事当中来。他想到了警察,想到了所有的审讯,他心想不知巴特洛普怎样才能控制这种局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随之而来的肯定是各种调查,公众中会有强烈的反响……可是,以前还没有银行行长被迫辞职的事呢,不过,奇怪的是,巴特洛普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绝望。他一直沉着冷静,方寸不乱。唯一使人感到不解的是,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他给萨拉拨通电话。电话刚响,萨拉就一把抓起来。
“都安排好了,萨拉。告诉我你在那里,我派人去把你接过来。”
“什么时候?谁来?我怎么才能识别他们?他们什么时候来?他们必须现在就来。”她开始打破刚才表现出的平静,把带着恐惧和不信任的话语一股脑儿地倾斜出来。
“他们会尽快赶到你那里,萨拉。你把地址告诉我,他们马上就出发。”
萨拉此刻已极度疲惫,惶恐不安,她不假思索地说出了雅各布的地址,然后放下电话。
这时雅各布正好走进房间,“怎么回事?你把我的地址告诉谁了?”
萨拉坐下来。雅各布的语气使她震惊,“行长。他要派人来找我们,把我们带到他那儿去。”
雅各布坐在她对面,温和的目光变得十分严峻。他听了之后简直不敢相信。
“这么说,他们是在没有向你提供任何保护的情况下,让你开始这项工作的。他们告诉你如果你被抓住了,没有人会站在你一边,没有人会帮助你。并不是因为他们,你才发现你所面对的实际上并不是某个意大利的花花公子,而是一个大银行、意大利银行的行长,还有意大利黑手党。你的同事和你最好的朋友被人杀害了。你现在坐在我家里,等着你所不认识的人来把你带走。而这些人在开始的时候还说他们无法帮助你。”他看见她的眼睛里已经泪汪汪的,看见她在猛咬自己的嘴唇,用手在面颊上抹了一下,抹去上面的泪水。
她绝望地大声冲他喊道:“那我该怎么办呢?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还能信赖谁。”
雅各布站起身,接着又坐下,用柔和而又急切的声音说:“听我说,在我们了解到实际情况之前,我有几个朋友可以暂时帮助我们。显然你不是在为英格兰银行行长工作。这些都是他职权范围之外的事情。他也许只是个前台人物。这更像是军情五局,由于某种原因,他们把你蒙在了鼓里,把你当成了马前卒。”她准备争辩,可是他把手一扬,没有让她说,“我的朋友10分钟之后就来,他们将把我们送到机场。你身上带了护照,我们两个小时之后就可以远走高飞,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安全地方。”他发现她的眼睛里有犹豫的神情,“好了,萨拉,你当真能信任他们吗?”
萨拉看着面前这双她所熟悉的黑眼睛。它们现在变了,变得非常严肃冷峻。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巴林顿从第一天起就没有守信用,结果,丹特和正美都死了。
“好吧,”她说道,“我去。”
在世纪大厦,詹姆斯·巴特洛普匆匆记下了巴林顿给他的地址,然后客气地说了一声再见。接着他按下通话器叫秘书莫伊拉给他接通军情六局局长的电话(军情六局局长的代号为C),并叫她让迈尔斯到他办公室来。C的电话接通了,巴特洛普的活简明扼要:“我们的戈尔贡(临时雇佣的特工有个代号是很自然的事)遇到了麻烦。她的好朋友和她的同事都被人杀了。她又发现了很多情况,还发现了菲埃瑞的一些情况。我要把她带来,和她同来的还有一个不知道姓名的朋友。”
“这次行动,还真有点福祸双至的味道,”C说道,“好的情报,高的代价。对你的特工我不大了解,不过现在已经太晚。我得通知外交部顾问。他可以去找次长,把面临的麻烦告诉他们。你已经让要案办公室参与进来了吧?”
“他们现在正和现场勘察的人在一起。”
“好。采取一切可能的措施,巴特洛普。”
巴特洛普挂上电话。少顷,福肖走了进来。
“带几个人到戈尔德斯—格林这个地方去,”他流利地说出了雅各布的地址,“把戈尔贡跟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接过来。行动要隐秘。不能让人看出任何破绽。在那地方附近布置暗哨,24小时监视。把要案办的人带上,告诉他们把可疑的人抓起来,很难说啊。说不定能抓到菲埃瑞的杀手哩。”
“你认为是他?”
“还能有谁?”
15分钟后,一支由特工和暗哨组成的军情六局小分队和两名要案办的工作人员就动身前往戈尔德斯—格林了。
就在巴特洛普跟迈尔斯·福肖说话的同时,克里斯蒂娜·维利耶也在给罗马的贾恩卡洛·卡塔尼亚打电话。她把报纸上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