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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时会有作序拟书的爱好，知性的、感性的，兴起便来。然而序倒是一气呵成，后面的正文往往就日渐少了动静。留下一个个自以为精描过的封面，一本本大半或小半空白的簿册。有时激情未央，便会拿来翻读，只是面对这满满几屉，鲜有了当时的兴奋。 此番却是个特例。 这篇序是整个小说结束再补的，说它行文之难，说它言不尽意，绝不是矫情。 我习惯的灵感喷薄，很多次是靠笔，确切地说是铅笔，刀削的那种。手握着它，线条的粗细便被演绎得夸张而鲜活。 作序却不同。自娱本做好封面题好书名之后的要务，只能也必定是把铅笔改为了字迹不会日久漫漶的钢笔。不知是不是因为用了钢笔的缘故，现在看来，它更多地被我涂成了包养起无数自恋的新文或者旧诗。于是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写这些有什么用？”“现在写书的人和看书的人数量差不多。”“你这种东西是不会有人理解的。”好像每个都说得挺有道理。 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话其实我都不能反驳。我对自己说：这只代表了他们的一种生活态度。结果，我没能影响起我的读者，同样，我的读者也没能影响我。 在如此反复的固执中，它们被我一次次腾挪，就如同我不知道有没有知音的可能一样。其实这些东西都有一个等待的过程，等待着一个自恋者对它们的暗恋。 但愿这本逃过了等待的书，也能孳生我固执中的例外。 这或许未必全部由性格使然，因为那时我有了手机，却始终没有燃起群发的激情。又或许我认识到对方的手机不是自娱本外的另一张白纸，即使这时的行文变成了原创的短信。 我的手机待机时间不长，但有一个好处，这就是它一次最多可以发450个汉字。可能也正因为这样，我的絮语酿成了牢骚，牢骚堆砌成思索，最后摇身一变，竟成了小说。近一年的时间，每日如此。在这种近乎职业的忙碌停下的时候，2004已经过半，又是一年黄花。 一落索，满怀滋味。 这当又是中国未来某个时空中的一景罢。中等收入，不知如何走到一起的榆木和小姗在大街上汇流成河。他们蜗居一隅，事业与家庭都尽量平凡得省下哪怕一丝的风波，然而面对人事、经济、生活的怅惘、独立与反拨，不知相爱只知相守背后爱情的悬停，这对在各自独白空间里的丁克夫妇又是那么的浑然不觉。 或而两人就幻化成知其为何牵手不知其为何分手的小果与阿隆，或而两人就幻化成穿梭于精神与现实恋爱之中的小冉与小齐。三千世界中，自白交互着，角色变幻着，不过他们却只是对镜在说给自己欣赏，他们身边的人，永远离真实一步之遥。 一个很俗的念头，如果你我也是其中一分子，结果又该如何？一人一个被窝，本就是个又冷又热的名字。是同床异梦吗？是忘记了结婚周年的爱人们关爱对方的温情时刻吗？被窝，多么私人的空间，这又是隔绝周遭，人与人知交唯难的写照吗？抑或，这么多的想法，本身就可以称作是一人一个被窝呢？ 不知道，我怕我真是不知道。 消解了叙事人称，淡化了标点，痴狂泛滥地追求指间流出的句韵，还有那些节奏。在圆满了我的这些自以为手机小说应有的阅读快感之后，故事内外也都已然过了一年。 怕的是小说本身与写作的心态都在变，决非一般的感情线条的那些波折，也有下了许多无奈和无聊的因子。什么时候看到了侧面的自己，有的只是一个时间的打磨。 正如我们听得太多忧郁与美丽的纠结，而古典与细雨交错中的轻音乐，尤其逼仄。创作之余，特别是那些与榆木小姗们神思往来或者不快乐的时候，我会骑一辆小车，车轮滚动于市郊田塍的特有质感中。期待雨刚下过，溅起几滴泥浆，我觉得这真是天赐的精灵。 捧起结末已经署上了日期的文稿，我无从更张。 我想不到我的第一部有幸出版的小说不是依靠那赐我灵感的笔，而是出世、成长于手机键盘之上。我曾经很多次对人说，我不能用电脑创作，因为它的如探矿灯般的明亮，因为它文字的竖直而非水平。然而有一点却改变了以往我的认识，那就是，除了笔，能带给我所谓灵感与快乐的还有手机。它依然如铅笔那样易于把行文修改，更无论是坐着躺着或者站着。
算下来，这本书的样书和我见面的时候，又该是我的生日了罢。这样的设弧大礼让我有些微醺，如同见到榆木和小姗、小果和阿隆、小冉和小齐他们那些彩色印刷的自白一样。 我一直想说，是这本书让我更深刻地理解到什么是机遇与支持。如果说这本书能够成功的话，这其中至少有五成的功劳应该属于你们：古吴轩内外的朋友们，特别是施曙华老师、周晨老师、汤宁先生以及在背后关怀我的家人与同砚。 迄稿处，愿我书可缘，我心可缘。是为序。 二00四年十一月于吴郡一斗山
第一部分好马配上好鞍
榆木（丈夫）
我羞于去菜场买菜/但夫人说这样可以增进我们的似蜜情爱。于是我有时会进蔬菜超市/虽然我知道它们其实就来自同一片农场/我也知道半斤薇菜/这里要比外面贵出不止一块。而惟一的好处就是它会给你一个精巧且每天不同的拎袋/这样别人就不知道我提着的是一家的晚餐还是公司的外派。
小姗（妻子）
先生的切菜动作很像是在给蚂蚁洗澡/直到今天只要看见我依然会笑闪了腰。这个时候先生每每心情不糟/共进晚餐还会用筷尾夹我的脚。和父母一起时我的饭量通常很小/现在和榆木一道/不知为何有时两碗进肚却仍然不饱。先生说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他精于烹调/我把手一摇/说只有青春期女孩的摄食总量才会陡然增高。
榆木（丈夫）
听说老东家先生扫地洗碗/夫人买菜做饭。我觉得这样分工对男方十分合算/于是拉上同事小木想去学习经验。小木说他还单身没有女伴/我说那更要从头学起到时方才稳赚。老东见了我们笑容满面/他说其实说来简单/他每月的收入都交由夫人保管。小木听了头昏目眩/直道社会越发黑暗/爱的不知是人抑或钱罐。于是发誓这辈子要活出尊严/找不到贤良淑德宁可一世孤单。我递上公函转身走开/心中默默祝他顺风扬帆一路平安。
小姗（妻子）
先生埋怨我洗衣不洗领带/我说你自己随手一扔现在漏洗活该。先生说小姗小姗你不知女人只有温柔才会可爱/我反驳说这里没有女人只有女孩。主妇的角色注定要被历史淘汰/如今流行要求少女有些花有些横有些作还有些白。先生追问那四有新人对男人又有哪些期待/我说自然是有些钱有些权有些闲还有些帅。先生听完将脑门一拍/说为这样的男人月亮婆婆一直从恐龙灭绝等到现在。
榆木（丈夫）
公司的天台上有个花坛/里面种有月见草以及牡丹。中午休憩的时候同事们常会在此游玩/而我最热衷的就是眺望远处的老婆山。一个故事在这座城市广为流传/说很久以前有个书生考中状元/做了大官/要带奇丑的夫人一同进京享福。夫人担心影响到书生仕途/于是逃到了附近做了尼姑。书生得知不辞辛苦/一路找来要让娘子还俗。谁知夫人去心已定/化作了眼前的海上孤山为书生日夜祝福。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我年方十五/寒假将尽在信上把它告诉了我当时暗恋的小苏。小苏看到感动得一塌糊涂/回信说真想靠在我的肩上放声大哭。
我反复将信深情朗读/心想有情人理应终成眷属。于是再次写信表明情愫/寄信时觉得邮筒都像是个哈哈蘑菇。激动的情绪维持了两个上午/第三天信被退回上面写着查无此屋。我再到隔壁班打听却被告知小苏本学期已经转学/一动不动的只剩下我和手中的德芙。回到家觉得伤心情歌好像都是特地为我将心事倾吐/缘分猿粪难道只能是愿赌服输。四个月后的一天我在街上散步/突然听到有人喊我“小猪”。嗔笑的女孩裙裾飞舞/而我登时脑袋短路/阿鸭鸭迎面而来的正是小苏。
小苏说好久不见/你脸上怎么布满疑惑？我说我疑惑你为何清纯依旧/虽然日月如梭。于是我们一同散步/沿十里海滩款款走过。到尽头处我还是忍不住提起了信的下落。谁知小苏笑说有没搞错/她已拆迁搬家也许当成早告诉我。我立马喜上眉梢/颤抖地把小苏双手紧握/结结巴巴讲道我爱你时多。小苏低下头去脸色有些微酡/轻声问道你爱我什么？我语无伦次说你的眼如秋波/多看一下就让我失魂落魄。你的笑如璎珞/从来那样让我着魔。你叫我“小猪”声音甜糯/还有你的字迹你的性格/你可人如许的深深酒窝。
小苏说你可知我父母已分居多年/父亲因为将人撞伤赔去了家中所有存款。现在虽然没有坐牢/但以后的生活举步维艰/你和我在一起我只会把你当成平安保险。听到这里我紧握她的手不禁一松/隐约间听到小苏说你还要上高中大学而我可能很快就要上班/在学校里大家相差无几可以后却注定走远。两个人在一起总是现实多于情感/榆木你一定会找到适合你的侣伴。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小苏去了瑞典/那天的那番话其实句句谎言。事实上我原来这么经不起考验/讲述老婆山故事的我也许永远不会懂得爱情需要奉献。小苏的影子在我的花季走远/白衣飘飘的变成了今天的小姗。
小姗（妻子）
昨天翻看从前写的日记/发现现在的先生可远不如那时浪漫。我为他刮胡他为我戴隐形镜片/说恋爱就是好马配上好鞍/好像心脏穿过幸福子弹。现在这样的情景只能是尘封照片/小乔看到我公司桌上的那张还是摄于三年之前。她笑说天堂列车就这么一站/姗姐有福气被你捷足为先。回家看着先生厨房挥汗/于是自我安慰说这个西瓜虽不红艳也还算沙甜。
第一部分莫拈花惹草
榆木（丈夫）
小姗建议去看看岳母岳丈/我说别的无妨/怕只怕你妈又要招待我水煮蹄髈。周末的天气十分晴朗/一路我左手可邦夫人右手雅芳。二老见了我俩喜气洋洋/我抓住机会送上礼去并祝他们身体健康。双双坐定岳父先问工作可忙/岳母接着问起家中高堂。待到茶水又凉/岳母道你们且聊着待我去会儿厨房/我赶紧跟上说妈您别见外这里我来相帮。剥着毛豆老太太把小曲哼唱/看着我问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我说妈这么客气愧不敢当/老太太于是问起我们打算何时生养。我说不是有道是来日方长/老太太说道殊不知这事越拖越僵。她想抱孙子趁现在还身体硬朗/小两口关系和睦孩子可是个保障。年轻力壮生下的小囡才有质量。我说也对也对容我回去好好想想。餐桌上我黯然神伤/脑瓜里全是以往的丁克主张。
小姗（妻子）
回家后先生提到了母亲要我们努力“做人”/我说妈也真是怎么先和贤婿企划人生。先生问道那老佛爷的懿旨是抗是尊/我把脸一沉/说生个小孩可不是加工云吞。做得可口再盛一碗/做得不好顺手就扔。先生说当初你不要baby我还以为是你怕曼妙身材受损/原来我们的共同话题不止是文学摩登。我于是开始发表长篇大论/说有了小孩下来的生活就要改姓斯人/多少曾经的有志青年如今张口闭口就是“宝贝考了几分？”先生说那你妈再催我难道一声不吭/我说多听也就惯了你又何必认真。说着我俩相视一笑/此时传来隔壁婴儿的哭声。
榆木（丈夫）
最近大盘忽高忽低/难得清闲可我又不免为此着急。远方回来的小良带来了内部消息/说长越基金不久会放量开吸。老东的夫人据说也是个股迷/不时会和其他散户一道切磋比拟。在卖场见了我问到后市主力/我光打哈哈其它却只字未提。上午的报上开始对基金板块大加鼓励/于是我坚信投资还要瞅准时机。慢捂待涨只适合退休阿姨/短平快的硕果定不会遥遥无期。转入三天多空震荡越发诡秘/第四天休市我又找到小良吃饭/说不知过了这周是大悲还是大喜。小良叫我且沉住气/来咱们干杯这是新出的扎啤。
小姗（妻子）
昨天新聘的销售主管长的挺帅/吸引了公司里一大批年轻女孩。我觉得这有点像先生收集的拎袋/外表噱头太足内涵难免流于搞怪。Jenny说姗姐心里真是这样想的/不要故作公主小心被你的眼神出卖。我说阿鸭鸭还没着没落你就这样紧张帅仔/不用诡辩不用诡辩姗姐我心里明白。
中午和小乔讨论化妆/我说女人还是要美在涵养。小乔问说你难道不知现在公司里的男士们都不再偷着用资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