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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酒间花前老-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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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王爷此番若肯收你,倒是你的福份哩……来,让大家看看你的脸。”商人上前,隔著缝隙,扳起笼中男人的下颔,拨开他覆在面上的乌发。 


                    大厅中,顿时又响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归晴,竟也不能例外。 

                    惊绝色。没办法,再找出第二个词形容。 

                    72 

                    两弯远山含黛眉,在莹白如玉的鹅蛋脸上,微微朝上斜飞。与之相配的,是一对形状媚到了极至的杏仁眼。他鼻若琼瑶玉柱,嘴唇若新鲜的红玫瑰花瓣般娇美,带著些微的湿润。 


                    奇异的是,那双杏眼里流露出的,竟是清华不屈的神采。那种神采与这张妩媚脸孔,有种微妙的不协调和错位。从而,也越发吸引人移不开眼去。 


                    大厅内静默过了半晌,才听到绛紫有些尴尬地轻咳几声,道:“我年纪小,还用不著……再说,他比我尚年长几岁不是。” 

                    “小王爷说得是,当时我们来的时候,没打听清楚小王爷确切生辰,真真该死。”商人们连连对著绛瑛鞠躬,表示歉意,“回头,我们把他带走就是。” 


                    “你们把他带走,却又要如何处置?”想到这些人的残忍手段,归晴情不自禁地开始为笼中男人担心。 

                    自衍真死後,这是他第一次担心别人……也许,是因为那人的残腿,让他不由自主的忆起衍真。 

                    “呵呵……他既不能令小王爷看上眼,便有该去的地方。”商人露齿一笑,神情有些诡秘,“那些肮脏地儿,还是不说出的好。众位都是知书达礼的雅致人,免得污了耳。” 


                    “既是如此,绛瑛,我们留下他可好?”归晴想了想,望向身旁绛瑛,试探著问。 

                    绛瑛见归晴对自己相求,不由得大喜过望,笑得满面灿烂,握住归晴的手连声应道:“好好好……怎麽不行。留下他,就是在王府里充作杂役小厮使了,总好过让他回去。救人水火,也算积德行善的事。” 


                    “谢小王爷赏脸。”商人们听他这麽说,互相望了望,喜上眉稍。 

                    “日後就让他到你房中服侍,你看如何?”绛瑛望向归晴,笑著捏捏他的手。 

                    “那倒用不著。你随意安排吧,不会亏了他便是。”归晴任他握著手,心情不知怎地变得很好,也笑的灿烂,“对了,这些东西里面,也就那凤凰剑还不错。” 


                    “既是喜欢,就给你留下。” 

                    …… 

                    他们聊得正欢,谁也没注意到,伏在巨大鸟笼中的男人,眼睛透过面上覆著的发丝,正瞬也不瞬地望向归晴。 

                    归晴高了,结实了,变得更像男子,而不是少年……真的,和以前完全不同。 

                    他和绛瑛的手,握得那麽紧。一直一直,没有分开过。 

                    回想起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给予他的太少太少……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付出。 

                    自己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跋涉、受伤和追寻。 

                    虽说以归晴的固执性子,自己现在只要表明身份,他就会不顾一切的相随……但他和绛瑛在一起,会更加幸福,也说不定。 

                    就如,绛瑛所说。 

                    没有自己,他也不必再受到任何牵扯连累,可以像现在这般活得快快乐乐。 

                    绛瑛的这场赌局,於他,是想彻底破坏掉,归晴和自己残留的感情。 

                    於自己,却仅仅是想见归晴……只是,想看到他而已。 

                    所以,无论这场赌局绛瑛是输是赢,自己都已经首先赚到,应该满意。 

                    这场赌局,赌的是,在归晴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会选择绛瑛还是自己。 

                    严格说起来,这是场并不公平的赌局。想也知道,高高在上的小王爷,和一个残腿的可怜性奴,究竟哪个更值得爱慕追随。 

                    已经猜到,绛瑛就是想一点点将这种对比潜移默化,将自己完全摧折之後,再假装无意间揭示出自己的真正身份,最後仁慈的给自己一个“好归宿”。 


                    那时,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归晴对自己的爱慕,也早变为施舍怜悯。归晴面对选择,就算要经过痛苦挣扎,最终惯性使然,还是会完全投入绛瑛的怀中。 


                    至此,自己和归晴的感情,便真的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说起来残忍,却不得不承认,绛瑛对人性的理解,相当高明。他能够做出这样消耗时间的局,用来获取归晴的心,耐心韧性也好得不可思议。 


                    这场赌局,一开始就含了欺骗成份在里面。但将自己送到归晴身边,绛瑛,也不是没冒风险。 

                    总之,自己会遵守这场赌局的规则,陪他玩下去。 

                    无论结局如何,只要归晴幸福就好。 

                    …… 

                    “对了,他可有名儿?”绛瑛和归晴聊了阵子天,又不经意地望向那巨大鸟笼,声调慵懒的朝商人们询问。 

                    “一个奴隶,哪有什麽名儿,都等著主人取呢。”商人们谄媚的笑。 

                    “嘿,要不你取一个。”绛瑛朝归晴挟挟眼。 

                    “还是你取吧。”归晴看上去远没有绛瑛热心,口气淡淡的。 

                    “他从极北之地而来,人又生得这般媚相,不如取名为北媚儿,如何?”绛瑛兴致勃勃的提议。 

                    笼中的男人听了,眼中掠过抹屈辱悲哀。 

                    这种只有女人和娈童才会叫的名字……果然,很合适现在的身份。 

                    归晴的眼睫动了动,注意到男人眸中一闪而过的屈辱,於是开口道:“这名字却有些拗,不若直接叫北奴来得好。” 

                    “就依你。”绛瑛捧起归晴的手,旁若无人的亲了一下後,对著左右吩咐,“你们带北奴下去,换身衣服,再让总管给他安排个合适的位置。” 


                    巨大的鸟笼很快被打开,几个仆役扶著全身赤裸,身上只披著一件芙蓉色薄纱的北奴离开大厅。尽管同为男子,却个个脸热心跳。 

                    绛瑛望著他们离去的背影,唇边勾起抹得逞的笑容。 

                    完全不需刻意动手摧折……毫无来历背景、被打发到杂役群中的性奴,会被如何对待,不用说也再清楚不过。 

                    先开始也许还顾忌著……渐渐的,人的本性就会完全暴露。就是他自己,在无可反抗的情况下,长时间遭受这种对待,也会慢慢适应,忘却前生。 


                    磨尽他眼中清华璀璨,磨掉他一身傲骨峥嵘,只是迟早的事。 

                    到那时,自己会让他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极尽富贵奢华,尽显慈悲大度。 

                    或者,偶尔逢年过节、经过路过,自己还可以陪著归晴,去看看他。 

                    …… 

                    但是,以他智慧,应该已经看出这场局的真相。 

                    不揭破的原因,是他深爱著归晴。所以,不忍见归晴有半点不幸。 

                    利用了这点的自己,显得有些卑鄙。 

                    不过……只要能得到归晴的心,怎样都好。 

                    73 

                    转眼间,又是半个月过去。 

                    归晴一方面要提高自身和树立威信,另一方面,轩辕奚人虽还未至许昌,他的首步计划和首批人员却已经遣至落城,需要归晴协助实施和帮忙渗透。件件事情对归晴来说都不容易,忙得不可开交,每日至多只睡得上两个时辰左右。 


                    如此繁重压力、繁忙事务,归晴早将半月前依青族的那次献宝抛至脑后。也只有看到腰间所悬的凤凰剑时,方隐隐忆起有这么回事。 

                    深夜,风雪初停,屋外天寒地冻的一片。获王府中,各屋房檐下都挂有通宵不熄的宫灯照明,映着积雪的反光,却是处处瞧得清楚。 

                    归晴刚刚将两个轩辕奚派来的人,安置在牵萝旧臣中间。做这种事情,需要自然的不着痕迹,所以难分时间和契机。 

                    说起来,他往常虽忙,却都是在王府书房处理事务。还未曾有过这么晚了,才从外面赶回王府的先例。 

                    在门口打发走了送他的牵萝旧臣,他紧了紧身上的银狐裘,快步朝自己的卧房方向走去。 

                    ……就是穿着保暖的狐裘,仍然觉得冷风飕飕地直往里钻。这北地的冬天,果然不比江南。 

                    下人们都早睡了吧……待会儿回到卧房,叫醒小纳,让他烧滚了水,泡个澡再说。 

                    正这么盘算着,忽然听见远处有沙沙的铲雪声。不大,却在静谧的夜中格外鲜明突兀。 

                    归晴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也是做过事的,明白这正在铲雪的,肯定是个被欺负的下人无疑。 

                    原本这事他不必管。但不知怎地,心头就觉得开始不舒服,朝卧房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转了方向。 

                    踩着雪,绕过重重回廊,来到一处庭院。庭院中的雪,大半已铲得干干净净,一个孤零的高瘦身影正佝偻着背,在雪地里不停地挥锹。 

                    这么大的庭院,雪又厚重硬实……就是四五个人,也需铲上一个时辰。却不知道,他在这冷风地里铲了多久。 

                    灯火雪光交相辉映下,将那人的容貌照得清晰。 

                    白皙的鹅蛋脸儿,两弯远山含黛眉,配着妩媚的杏眼。原本娇艳如玫瑰的唇瓣,如今冻得惨白,还在不住地哆嗦着。 

                    一双原本修长如玉的手,变得又青又紫,非常严重的肿着,裂了无数道深红口子。 

                    而且,只穿了件单薄的棉袄……竟是想要他的命么? 

                    “北奴,不要再铲了。”归晴大步走过去,夺下他手中的铁锹,扔到一旁,“他们倒是躲懒得好,明日里自是不用做了……就让你一个人出来铲雪?!” 


                    那人看到是归晴,竟一下子愣在原地,再不知道如何是好。 

                    归晴仰着头看他低垂的眼,发现他身形竟比自己要高上许多。那日在笼中,却是没瞧出来。 

                    大概……有拂霭那么高吧,身形也像。 

                    想到这里,心忽地一痛。然后,怜惜就不自觉从心底涌现。 

                    “没、没有。”过了片刻,才听到北奴虽然沙哑,却极诱惑魅人的声音响起,“因为是木腿,不觉得冷,所以……” 

                    “所以就让你一个人连夜铲雪?!他们摆明了是在欺负你,你知不知道?!”归晴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又怜他又恼他,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 


                    这一捶,却见北奴闷哼一声,痛得弯了腰,半晌直不起身子来。 

                    显然,那里有伤。 

                    “怎么了?!”归晴强扳过他,也顾不得想什么,一把就扯开了他单薄的衣裳。他赤裸惨白的胸膛,顿时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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