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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长乐公主似乎没有体会到老父的苦心,居然作威作福,凌驾到夫婿头上,陈守言痛苦不堪,经常留宿大营不回府,使得皇帝也大伤脑筋。
势必要在女儿和女婿之间作一番选择了。女婿虽然亲不过女儿,但是对功利至上的皇帝而言,多半是会支持女婿的。
但是张辅再也没想到皇帝的决定是如此绝情,他板着脸道:“张辅,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长乐公主真犯了那些罪,朕绝不姑息,只是你必须要证据确真……”
张辅道:“启禀圣上,人证是齐了,知其事的人或死或擒,一个也没漏,龙骧衙的人问口供则有一套手段,倒不怕他们不说实话,物证就是那串项链,倒是有点困难。”
“什么困难?”
“微臣去问公主,公主一定会矢口否认,除非是准许微臣搜查!”
“那你就彻底地搜查一下。”
“‘圣上,公主一定不肯让微臣搜查的!”
皇帝道:“朕明白你的意思,朕给你一道手谕,准你便宜行事,必要时不妨叫人将公主暂时拘禁起来,然后彻底地搜查一下,朕据闻长乐还有不少其他的过失,她好货,还在私底下包揽狱讼,卖官鬻爵,你知不知道?”
张辅不敢说不知道,只得道:“微臣略有知闻,但这是锦衣卫的职责,微臣不便多事!”
皇上冷笑道:“你就是能管也不敢管,但郑文龙却不像你这样圆滑,他办事很实在,都已经具报在案,朕因为长乐公主虽然居间弄点好处,倒还没有太大的错,但身为朕女,涉及这些事终是不该的,所以你顺便也查一查!”
他做事一向干脆,就在御书房中亲笔下了手谕,用了御宝,递给他道:“张辅,朕对你不能说不支持了,要是你再办不好,你自己想该如何受处分吧,长乐公主有罪,朕不会包庇她,她若无辜,朕也不能容忍人把她当做挡箭牌,卸责倭过。”
张辅一听,知道皇帝的反击来了,告到他的女儿,总不会令人高兴的,毕竟这侵犯到皇家尊严;但是事情逼到头上,他也只有挺了,咬牙道:“微臣判断无误,既蒙圣上支持,微臣若办不出个结果来,微臣惟一死代谢!”
这是豁上了,哪知皇帝倒是脸色一松道:“好!有担待,朕朝中就需要这种有胆有识的人来办事,先皇太祖身上的草鞋亲太多,本朝的皇亲国戚也太多,可又没几个读书明理的,确实需要一些不避权贵的官儿们来压压他们。”
建文帝在位时,也苦于这些事,他比永乐帝更难为,是因年纪轻,辈分又低,身边全是他的长辈,满朝文武,不是元老就是顾命大臣,使他在处理任何事情时,都难以有自己的意见。都难以公正地办一件事,那是因为他心肠太软,脸皮太薄,不好意思去伤别人。
永乐帝极力要改正这个风气,目前正是个机会,即使要办的人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不在乎,他正要借这个机会来一番杀鸡儆猴,使大家知所敬畏。
明白了皇帝的意向,张辅比较放心了,即退了出来,他倒是一点都不敢耽误,回到大营,点齐了人手,就径直来到公主宅第。
张辅知道这件事不能慢,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长乐公主把证物一毁,他就倒霉定了。
在皇帝而言,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能惩戒一下长乐公主,树立廷威,固然是一大收获,否则的话,扳倒张辅,给沐王一点颜色看看,也未尝不是好事,沐晟的胆大妄为,皇帝始终还难以相信沐荣是毫不知情的。
张辅只有骂沐晟混蛋,为自己捅了这个大娄子,一个不妙,赔上这条老命,实在太冤枉了。
虽已入夜,公主宅第前还是灯火辉煌,长乐公主很会作威作福,借着夫婿之便,居然把禁军调了一营来守备。
张辅早就有了打算,一面叫人带了皇帝的朱谕到大营去禀告驸马陈守言,一面也带足了人手,浩浩荡荡地开到了公主宅第,门口的禁军自然不肯放人进去,张辅亲自出面,而且一再地声明是奉了旨意,但门上人哪里理会,不但逞强不放行,而且还要反过来抓下他来。
张辅成竹在胸,不怕闹事,拔剑立斩二人,这一手倒是把那些禁军们镇住了,他们没想到他真敢杀人!
但是也不过才呆了片刻,里面又出来了两名校官,带了有几十名甲胄鲜明的军士,一起冲杀了出来,显然他们是受到指示。
张辅大声喝道:“张某是奉旨前来查案,你们竟敢抗旨阻挠公务,要知道那是死罪”。
那名校官统领冷笑道:“张辅,旨意下不到公主宅第来,你居然敢在这儿杀人!砍,砍了有公主做主。”
他带人围了上来,龙骧行的人也一拥而上,双方立起混战,但是并没有战多久,一彪人马开到,看服饰分明是禁军,那些守备的军士看到有了援手,更加起劲了。
可是这彪禁军竟然专门对付自己的同僚,箭射、矛刺、斧劈,一下子就杀倒了二十几个。
那名将校一看率队的是驸马陈守言,倒是怔住了,立刻叫道:“驸马,末将等……”
陈守言厉声道:“张大人是奉旨前来办事,你知不知道?”
那将校道:“他是这么说了,可是不见旨意……”
陈守言道:“京师重地,公主宅第前,张大人若非真的奉旨。
敢随便说那种话吗?要旨意,你够资格接旨吗?你只能进去叫公主出来接旨。”
“是公主指示末将说,龙骧衙耍威风到咱们门上来了,管他有没有旨意,砍了再说!”
“混账东西,你领的是大明的俸禄,你这统领是圣上所赐.不是公主的家臣,你居然只听公主的话,连圣上的旨意都不听了,公主是个糊涂没见识的妇道人家,你是堂堂的军官,居然会不辨是非,去听一个妇人的乱命,如此混账的东西,死有余辜!
杀!”
一名部属上前拔剑正要砍人,在屋中的长乐公主也忍不住了,厉声喝道:“慢!未得哀家之命,谁敢杀人!”
陈守言理也不理她,仍然道:“杀!此乃本爵军令,有谁敢阻挠,立杀无赦!”
那名部属继续挥剑上前,长乐公主也挡了过来。
那名军官居然对着长乐公主一剑砍了过去,长乐公主没想到真有人敢杀她,吓得惊呼一声,跌倒在地,那名军官却饶过了她,把两名手足无措的门禁统领斩成了四截。
陈守言亲自出马,又挥剑斩了两名统领,把其他守门的禁军都吓呆了。
陈守言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张大人已经公开声明是奉旨前来,你们居然敢违抗……”
那些禁军们都慌了,丢了手中的兵器,跪了下来道:“元帅饶命,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
陈守言怒声道:“胡说!虽然军令不可违,但乱命不可受.你们总该知道什么是乱命,你们该杀了那个擅发乱命的人……”
那些军士眼看长乐公主,不敢再辩,只有连连叩头叫饶命,长乐公主见两名统领仍然被杀了,再看陈守言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性子也上来了,厉声道:“是哀家叫他们动手的,要杀就杀哀家好了!”
陈守言却淡然地道:“公主,他们是我调来看门的,不是替你做家将的,除了我之外,他们原不该听你的指挥,虽然你要替他们承担过失也没有这个能力!”
长乐公主更怒道:“什么,你说我指挥这些人?”
“不错!他们是禁军,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能指挥他们,一个是我这禁军统帅,一个是万岁爷!此外,任何人都无权命令他们,此事载于大明廷律,为太祖皇帝所颁,任何人都不得违抗,那两名统领因为不明职守,擅自行动,所以斩立决,这些人的情节较轻,但一顿军棍难免。你也替不了,来人,押回大营,听候处理。”
他带来的人马中出来一彪人,架起那批门禁,垂头丧气地走了。陈守言才对张辅道:
“张大人,对不起,陈某辖下不严,阻挠大人公务,陈某敬致万分歉意!”
张辅道:“不敢当,多谢元帅支持。”
陈守言道:“哪里,张大人本奉有朱谕,陈某怎敢抗旨行事。
大人尽请洽公!”
他作了个手势,长乐公主这才急道:“他真的奉旨。”
陈守言道:“不错。张大人知道你不讲理,先叫人带了旨意去找我求助,而且圣上也派遣黄门监马公公到大营,传口渝要我全力支持张大人。”
长乐公主泄了气道:“张辅要来干什么?”
张辅道:“汝国公梅玉的御赐宝物被窃,圣上责成在下官身上查明,经下官努力彻查结果,查实御宝失落在公主宅第……”
长乐公主色变叫道:“张辅!说话要负责任!”
“下官在请旨同时,也向圣上备了案,如果所查不实,甘愿军令从事。”
陈守言道:“张大人不觉得所担风险太大吗?”
张辅道:“没办法,圣上把案子交给下官,若是案子不能交代,下官也是活不了,下官把案情查明后,进诣圣上,请示处理之法,圣上虽主张彻查,却也怕下官是借府上卸责,所以才要下官立下军令状。”
长乐公主道:“立下军令状又怎么样?”
“如所查不实,提头以谢罪,下官为了保命,不得不前来冒犯公主。”
长乐公主一呆道:“你能确定东西在我家吗?”
“能!沐王府总管沐晟被鸩,下官已经掌握了所有的涉嫌人犯,也问出了口供。”
“那跟哀家有什么关系。”
她分明在装傻,张辅却退一步道:“劫宝杀人,系沐晟令黔中三鸟所为,沐晟取得宝物后,密交连升呈给了公主,现在沐晟被厨师吴秀下毒鸿杀,但吴秀已落网,招出了系连升所唆使,再逮捕了连升,供出系受公主指使,宝物也已经密交公主……”
长乐公主又惊又怒地叫道:“一个奴才攀诬,就能作数了!”
“下官知道他不敢攀诬,但光是人证,证据仍嫌不足,下官请旨搜查公主宅第,只要搜出御宝。”
“你要进去搜查?”
“下官已经请得御示,准许便宜行事,而且下官也不必全府惊动,只要搜查公主的居室就行了。”
长乐公主全身都狂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她尖声叫道:“胡闹,哀家的居处不让人搜,那对哀家太侮辱了,哀家自己守在门口,谁敢来哀家就杀谁!”
她在地上拾起了一柄剑,气冲冲地就要回头走,陈守言上前一把执住她握剑的手,厉声道:“张大人系奉旨而来,你给我老实些。”
长乐公主又羞又怒,厉声叫道:“畜生,放开手。”
陈守言反手就是两个嘴巴,把她的嘴角也打出血来了,沉声道:
“公主,你是嫁给我姓陈的,不管你的身份多高贵,当众辱骂丈夫,就是不守妇道:
“犯了七出之条。”
长乐公主泼辣地道:“我犯了七出之条,你把我休了好了!”
陈守言冷冷地道:“搜不出证物,我自会连同休书把你一并送进宫中,搜出了证据,你是现行犯,我要亲手把你交给张大人,锁进大牢,现在给我乖乖地走。”
他是武将,拖着公主脚不点地的进去了,张辅心中呼了一口气,暗呼幸运,陈守言也不堪公主的凶悍无知,才如此支持自己,若是他们夫妇是同一气,只要将自己为难片刻,从容地藏起御宝,自己的脑袋就掉定了。
到了里面,陈守言更合作,命家将把府中侍候长乐公主的侍女及宫中拨出的太监都看守了起来,不准他们有任何行动,然后未曾搜查前,先把侍候公主的贴身宫人押过来一问,几个嘴巴,打得那两个官人魂飞魄散,老老实实地招供了出来。
那串项链就藏在公主的首饰箱里,公主每天都要戴上好几遍,揽镜自照,只苦于没法子戴给别人瞧瞧去。
长乐公主见搜出了证物,心中虽慌,口中还在要赖。
“你们一群大男人,想陷害哀家还不容易,东西是你们故意栽赃的。陈守言,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帮着外人来欺侮哀家,你等着瞧好了,见了父王,咱们有官司好打的。”
陈守言只是叹了口气:“长乐,我实在替你可怜,你多少也读过几天书,怎会如此无知,你别奢望你那个皇帝老子会原谅你,他已经被你的一连串过失弄得十分震怒,否则也不会下手谕给张大人来搜府了,你是什么德性,他会不知道,他心里早明白,事情是你干的绝不会错,他要敞开来办,就是不再包庇你了。”
长乐公主兀自不相信自己的老子爷要她的命,口中仍是哼哼地骂个不绝:“陈守言,你等着瞧好了,哀家最了不起被关到西山行官去念个两三年的经,然后你就会后悔了,没有了哀家,你这大元帅能干多久。”
陈守言沉声道:“一开始是沾了你的光,皇帝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