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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背影,靖欢觉得自己像是个罪人……
“我叫你滚!”
靖欢无言地退了出去,临行前只能默默地注视着靖武僵硬的身子。
他知道,靖武屈服了……他没得选择。
他只能屈服。
门关上的声音让他心碎……他的心里出现了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潭,像是水远
也无法填补的深潭。深潭之上映着狼歌蜜色的脸孔,隐约地凝望着他。
靖武哭了。
无声的哭泣着,泪水从他那双清朗的眸子里不断落下……抬起头,无语问苍
天。
这,到底是谁的错?
东宫太子正位了,太子妃也迎娶了。紫禁城里锣鼓喧天,举国同欢的气氛感
染了皇城里所有人的心情。大家都在笑着,悬着了那么久的太子之位终于确定,
心里一块大石终于也落了地。
只是那极度欢乐的气氛并没有流传到怀月宫。但有谁在乎呢?反正怀月宫向
来都是冷清的、沉默的。
怀月宫在紫禁城里,就像一块异域:里面住着的人也来自异域。
所以,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息中时,并没有人注意到怀月宫里的人们
正忙碌地打包着准备离开……
应德皇帝收到了来自柔然的八百里快骑,上面写着柔然国主病逝,请求天朝
让继位的王子狼夜以及国母雁归夫人、公主狼歌回国……这次他再也没有理由
不让雁归离开。
他黯然地躺下了,无言地准许了雁归夫人离开紫禁城。
大喜之日过后,靖武也收到这消息。看着父王腊黄的脸色、无神的表情,他
知道一切都变了。
他躲开所有的人,悄悄地来到怀月官。如今他已是东宫太子,即将继任大统
的人选。怀月宫的侍卫们再也不能拦他,但他却在怀月宫外驻足……
他没有勇气走进去,没有勇气再见狼歌的面。而那深切的渴望啊……却无情
地啃噬着他的心!
侍卫们看着他,仿佛他是透明人。
没有人与他招呼,更没有人阻拦他。这太不寻常了!靖武心里隐隐透着一丝
恐惧的感觉,他快步走进怀月宫,忐忑不安地来到狼歌的房门外。
窗子半掩着,透过窗口,他看到了令他一生难忘的景象!
靖武猜猜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整颗心像是被人猛地劈开——极度的痛楚,一
点一滴慢慢从心里透出来透出来!
他以为自己不能更痛了,但此时此刻,就算有人真的拿刀挖出他的心脏,也
不能造成更大的痛苦!
透过窗口,他看到那一头雪白色的发丝。
他的心,被绞碎了!
他颤抖得无法站立,仅能喘息地扶住墙,喘息得儿乎无法抬头!
那是他的狼歌吗?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天使吗?
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似的,狼歌缓缓回头。似水眼波如今平静一片,无风无
浪。没有半点情绪的眸子啊,像一汪透明静潭。
狼歌看到他了,但那神情却像没看到他,像是穿透了他!
“滚!”猛然,狼夜从后面狠很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扯得飞了起来,
重重撞在梁上。“给我滚!别再让我瞧见你!”
靖武紧紧咬牙,他的目光没有离开狼歌。
狼夜对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他甚至欢迎狼夜在这时候一刀杀了他!
如果他的死亡能教狼歌原谅他,他愿意立刻死!
“我叫你滚!”狼夜愤怒得抽出弯刀,毫不留情地划开了他的衣襟,在他胸
前留下一道深刻的血痕。
他没有闪避,他全心全意都在狼歌身上,对自身的痛苦毫无知觉。
狼夜气疯了!他反手持刀,猛地往靖武胸前刺去——他要看看这家伙的心到
底是用什么做成的!他要看看这家伙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干钧一发之际,萨多奴猛地将靖武的身子扯离狼夜的刀锋。他冷冷地将靖武
的身子扔在地上,冷冷地开口:“送太子离开怀月宫。”
靖武张开口,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柔然的侍卫们架起他,将他扔邮怀月宫外,无情地关上了宫门。
靖武起不了身,他像是突然哑了、瞎了、没有知觉了。
天,突然飘起大雪。
那一夜,雁归夫人带着双生子与萨多奴静悄悄地离开了紫禁城。
当他们踏出怀月宫,看到还呆坐在地上的东宫太子高靖武时,没有人多看一
眼,甚至连狼歌也没有。
她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悄无声息……甚至,连衣角也不曾飘动。
第八章五年后天朝天和殿“宣柔然国特使,狼歌公主晋见……宣,柔然国特
使,狼歌公主晋见……”
天和殿上宏亮的宣召声远远传出,回荡在正殿之上久久不绝于耳。过去他怎
么都没发觉负责宣召的太监声音如此宏亮?
宏亮得几乎教人心惊!
殿上的大臣们低着头,眼神飘来飘去,仿佛低语着过去的一切……五年了,
五年的时间到底改变过什么?五年前狼歌公主还是天朝的禁脔,如今已然不同。
传说狼歌公主嗜血好战,原本不强却又愚蠢贪婪的大理国两年前惨败在狼歌
公主的手上,血流成河的一仗打响了狼歌的名气,如今四方之国都知道柔然有
个狼歌。
狼歌好战,天下知名。
他的思绪飘向远方,飘向许多年前……涤心斋里响亮的读书声,他们读了什
么?恍惚中似乎听到狼歌那银亮的声音念着: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
其命维新……啊是了,念的是大雅,贤德的文王。仿佛又瞧见狼歌那双灵动大
眼疑惑地瞧着他问:为什么上天要帮助文王?因为他是好人吗?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回答了什么,他只想知道在狼歌眼里,他现在又是什么?
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远远的,一身银白的女子缓步出现。
头发是白的,像一汪银色流瀑,盔甲是银色的,亮得几乎要教人睁不开眼睛。
漆黑的斗蓬,走起路来微微摇摆,像一双黑色羽翼,带着诡谲的杀气在狼歌
身后忽隐忽现。盔甲走动时发出轻微的叮咚声,很好听,只是杀气逼人。
啊,依然是这样的杀气逼人啊。
“柔然国狼歌公主晋见天朝神武皇帝,皇上万岁万万岁。”
女子来到龙座前,屈身行礼,那是武将礼,声音平和谦恭,不卑不亢。她不
跪,依照柔然国例,身穿盔甲的武将的确不用跪。
他又想起来了,几年前派去柔然的人回来禀报,狼歌公主如今受封为“第六
代狼牙战将”——狼族的最高荣誉。
久久,他找回自己的声音,淡淡挥手:“公主免礼……”
声音里可曾泄漏自己满腹相思?可曾泄露这五年来日夜辗转苦痛?
“神武皇帝大寿,国主命狼歌为万岁带来贺礼。”她的声音却变了,原本清
澈响亮的声音,如今变得低沉暗哑,声音里仿佛隐藏了秘密。
大殿外。一名狼族勇士迈着大步,昂首阔步捧着一方玉盘来到大殿之上。
狼歌终于抬起脸,蜜色肌肤衬着那双漆黑眸子,绝美有如天神下降。
“请万岁笑纳。”
身边的太监接过玉盘送到他面前,丝绢盖住的玉盘看不出装了什么,小太监
掀开白色丝绢,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人头!”
大殿顿时一片哗然!玉盘之上,竟端端正正放着一颗人头!
他望进狼歌的眼里,大臣们惊慌失措的神色带给狼歌快乐,瞧她眼底那一丝
促狭的快感……他心痛如绞!还是如此嗜血啊,狼歌。
“放肆好大胆的蛮夷!竟敢在大殿上对皇上不敬!”两名殿前武士手中银枪
一闪,快步来到狼歌面前,原先捧着玉盘的勇士昂然不屈地拦住他们,双方冷
冷对峙。
“那是三番两次骚扰贵国边境的羌族领袖阿铁儿的项上人头,贵国屡次败在
他手上,边境人民不得安宁,怎么?皇上不喜欢这份礼物?想来倒是我柔然多
事了。”狼歌低声轻笑,声音虽轻,殿上却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阿铁儿仗着马术高强,箭术奇准,领着一批羌族的游兵散勇骚扰边境已久,
天朝几次出兵都无功折返,反而处处受制于人,损兵折将;如今狼歌替他们除
了此心头大患,功劳不可谓不小,但……她非得用这么戏剧化的手法致上贺礼
吗?狼歌虽然嗜血,但不至于无勇,她会这么做,必定有她的理由。
他挥挥手,示意小太监将人头拿走。
“公主盛情,天朝上下感激不尽,这份礼,想也费了公主不少心血,天朝收
下了。”
“蒙皇上盛赞,狼歌受之有愧。”狼歌又笑了,蜜色的脸庞顿时亮了起来,
她再度招招手。“不过,那只不过是这份大礼的其中之一而已。”
殿外,六名柔然勇土一一捧着一色的雪白玉盘进来,一式排开站在殿前。
神武皇帝挑挑眉。
“这,该不会是六颗人头?”
狼歌没答,她走到第一个勇士面前,猛地掀开白绢,此后她每掀一方白绢就
换来一阵惊喘!六方白绢,将天朝上下文武百官吓得面无人色、手脚发软!
“这是扰乱肃州的马贼头子黄陆,这是在长江一带兴风作浪的水蛟龙燕三刀,
这是几次抢劫官银的山大王陈震,这是沿海与倭寇勾结的贪官徐大永,这是与
贪宫勾结的倭寇头子宫本卓夫,这是领军叛乱的江南乱贼郭淮湘。”
神武皇帝深吸一口气,咬牙微笑道:“公主好大的礼。”
“第一份礼,是给神武皇帝祝寿的,后面这六份……却是想与皇上谈个交易。”
“交易?”
站在七名狼族勇土面前,狼歌银白色的战袍显得威风凛凛,她抬起眼睛,那
双漆黑的眸子笔直望进他的心里,像是利刃穿透他的心!
“柔然与天朝签订和平协议已将近二十年,这二十年来柔然奉天朝为主,年
年上贡,无时无刻都领受着天朝恩泽……”她停了一下,脸上浮起一抹讽刺笑
意。
说是领受天朝恩泽,事实上天朝又何尝不是受到柔然的保护?天朝的西南方
领土,靠近柔然的地区过了二十年平静的好日子,又怎能说柔然全然无功?当
然,这话用不着说出来,在场的文武百官与“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停这半晌,不过是提醒他们,柔然也为天朝付出了整整二十年。
“如今二十年过去,柔然人民心怀天朝,但近年柔然天灾连年,已无力如过
往一般献上丰厚贡礼,柔然望天朝体恤柔然。”
神武皇帝淡淡点个头。
“那么,朕准柔然三年免贡。”
“不够。”
这一句“不够”比七颗人头更教人震惊!文武百官们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实在
太大,大得教人忍不住要发笑。
神武皇帝却没有笑,他冷冷地打量着狼歌,提醒自己——他是天朝之主,不
管阶下女子是否是他一生的至爱,他都不能忘记自己的身分。
“那么,五年免贡?”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不够。”
殿上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狼歌骄做地仰起下颚,多么美丽的姿态!无怪乎柔然人称狼歌为战神。
那姿态啊,果如战神一般令人望之生畏。
“柔然人希望万岁恩准,百年免贡。”
空气,凝结了。偌大的天和殿静得即使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能震破所有人的
耳膜。
“你……”他咬牙切齿,猛地一拍龙椅咆哮道:“好大的胆子!”
久违了的怀月宫,五年的岁月只让怀月宫冷清,却没让怀月宫荒废。景物一
切依旧,连她当年没带走的小衣服也还整齐地放在原处,仿佛随时会有个小丫
头蹦蹦跳跳地冲进来。
红叶领着她回到旧时的房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想问什么,但终究没
问出口,只是端敬地退了下去。
看着自己当年用的小砚台、服饰鞋子,还有小小的头饰。拾起萨多奴替她做
的小弹弓,她冷然的眼里没有半丝表情。
“你这么做,只会毁了两国之间的和平。”
她回头,弹弓依然拿在手上。
那声音她自然没忘,那是靖欢。五年不见,当年的少年如今也已变成有着朗
朗星目的俊秀男子,只是唇角那丝嘲讽的微笑没变,眼底闪烁的、带着深沉灰
影的温暖光芒也没变。
五年过去,她已经懂得看人的眼睛,尽管她总是从里面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
感情、温暖,还有那令人厌恶的关怀。
“柔然受够了当天朝的下属,受够了当天朝的禁脔,柔然人是自由的,我只
不过来要回我们原本该有的。”
“如果你私底下与靖武商量,就算你要整个天朝,我想他也不会反对。”靖
欢微笑,话里针似的讽刺依然没变。
只是,她也听出刻薄后的真实。
狼歌厌恶地扔下手上的弹弓。
“我何需私底下与天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