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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患难之交与姐弟之情弥足珍贵。
正因为如此,李元斌才会一大早跑到医院来反映情况,指认现场。但没想到他毫无心机的率性而为与义无反顾的好心肠带来的却是洗不净的怀疑与责难。
可是,人们没有理由不去怀疑他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他知道韩虹死亡的消息,他知道藏尸的准确地点,他的好心好意完全可以被警方理解为声东击西,障人耳目。
现在他被反锁在一间病房里。他听得见外面忙碌的脚步声,还有对讲机沙沙的响声。自打在任鹏飞办公室里的讯问结束,就没人再理会他了。他从阳台走到门边,又从门边走到阳台,心里越来越焦燥,火气也蹭蹭地直往脑门儿上蹿。
午餐是一个警察给他端来的盒饭。两荦一素还带一小碗汤。李元斌哪里有胃口吃东西,扒拉两口就开始砰砰地敲门。
“干什么?”一个年青的瘦高个儿警察凶巴巴地问。
“还有完没完?要审要问就快点啊!你们凭什么怀疑我?”
高个儿警察撇撇嘴似笑非笑,懒洋洋地说:“在没搞清楚前,任何人都可以是怀疑对象。先呆着吧!”然后啪地把门给锁上了。
李元斌气得倒在床上直冲天花板瞪眼。他的牙齿咬咬格格直响,他恨死了这个残忍之极的凶手——害死人不算,还要剜去眼睛。
难道真是那个所谓的女鬼干的吗?没准儿就是原来5—07那里躺着的那个——李元斌干脆开始分析起了案情。他的确“看到”过那些尸体的移动呵,他们都是“活的”!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就在胡思乱想中睡着了。直到上午审问他的两个警探进屋来把他拍醒……
又经过了一轮仔仔细细的盘问。在留下了指纹与掌纹的模印后,李元斌才被告知可以回去了。但警察叮嘱他不得随意离开学校,还要24小时处于可以联系的状态。
当李元斌踉踉跄跄地走进学校大门,已是晚上8点多。教学楼与图书馆都灯火辉煌,而他的心却一片黑暗——他为韩虹的被害难过,也为自己的冤屈伤心。
在那条寂静的林荫道上,泪水再次模糊了李元斌的双眼——他感叹人生的这场悲喜剧,总是把他迅速地拉上巅峰,又狠狠地摔下谷底。
而究竟是谁在操纵这一切?
黑暗中,绿光再次从他的眼中浮现……
第二十三章 漩涡
“瞧他们那神气劲儿!还戴着护目镜,举着紫外线灯照来照去的。格老子当年我就是要考公安大学……”这话一听就是沈子寒的声音,读了半年大学,他已经把四川话学得倍儿溜,连边边角角的脏话与口头禅也都没拉下。
李元斌站在门外,落下了正欲敲门的手。
“是便衣?”这是廖广志在说话。
“废话!你们都不在,还不就我一人搞接待。唉……你们说李元斌怎么又把公安局的给惹上了?他们把斌仔的床铺、衣柜、抽屉查了个底朝天呐……”沈子寒话里满是疑问。
“嘿嘿,八成是发生了第三类接触吧。外星仔嘛……”严浩竟然也在——看来他们仨儿就等着李元斌回来后,要好好盘问他一番了。
李元斌站门外苦笑了一下。他没想到公安局的人已经捷足先登,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学校调查过了。
此时的他只想安静地呆一会儿,他害怕进门后兄弟们热情地询问——可不进宿舍,他又该往哪儿去,心中的苦闷又可以找谁倾诉?李元斌从没感到这么孤独过,从没感到这么无助过。面对宿舍兄弟们的等待——他畏缩了,犹豫半天还是想等着熄灯后再回来吧!
悄然地走出男生宿舍楼,他顺路拐上了去风雨操场的小道。两边的路灯把他的脸庞映照得分外苍白。
而偌大的风雨操场上,除了躲在暗处的几对情侣,已经没什么人。他仰望苍穹,似乎只有湛蓝夜空中的星子可以与他相伴相依。李元斌沿着跑道一圈圈盲目地走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内心更是一片凄惶。凶杀、阴谋、死亡、嫌疑犯——这些平时想都没想过的词汇现在全都混在了他的脑子里。不!甚至是他混进了那些可怕词汇组成的漩涡。他能隐隐地感到——更神秘可怕的还等在后面……而韩虹的死去,只是丧钟敲响的开始!
夜色越来越浓,晚风也越来越冷。而李元斌眼里的两点绿色也越发的幽深犀利。他抬头看着远处附属医院灯火通明的住院大楼——“悬壶济世,造福苍生”八个大字在霓虹灯的映射下显得庄严肃穆。再往上,就是浩翰无比的星空……突然一种男子汉应有的责任感由然而生,它迅速替代了充斥在李元斌心中的忧伤、惶恐、怨恨——勇气和力量开始在他的胸中鼓荡。
不!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李元斌紧盯着住院部大楼的七楼。那里是眼科病区。是改变了他生活与命运的地方。他摸出手机,拨通了任鹏飞的电话——他想和他谈谈。不能就这样算了!他也不能再像刀下之俎一样受人摆布。
任鹏飞接了电话。他的手机是24小时开机的。然后他让李元斌直接到主任办公室。“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吧,正好我也想找你聊聊。”——任鹏飞在电话里说。
就在走出风雨操场大门的一瞬——李元斌暗暗发誓要找到凶手,他要发现事情的真相!
任鹏飞的办公室没有开灯。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李元斌已经注意到了他。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桌上的烟灰缸已经堆满烟蒂——任鹏飞平时可是个不抽烟的人。他侧身坐在办公桌后,一只手搭拉在桌棱,另一只手垂在椅背下面。那模样说有多颓废就有多颓废。
李元斌轻轻敲了敲门,叫了一声“任主任!”
“进来!开一下灯吧!”任鹏飞的声音完全丧失了往日的力度与光彩。“随便坐!”他在突然打亮的灯光中虚眯起了眼睛。
在最初的几分钟里,谁也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各想各的心事,但也象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任主任,案子……有进展吗?”李元斌想着是自己主动要来的,开脆单刀直入。
任鹏飞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似乎是咽了一口唾沫。他望着李元斌抽搐了一下嘴角,“你问我?这个问题应该问公安局。”
“我……只是随便问一问罢了。韩姐死得太惨了。”李元斌不想一开始就把气氛搞僵,缓和了一下口气说。
任鹏飞点了点头,“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最多,就没有发现什么珠丝马迹吗?”
李元斌分明地感到,任鹏飞在说这话时——丝丝寒意正从他的眼镜片后缓缓地升起。
“没有——”李元斌暂时还不想把他看到的白脸、纸条……还有和沈子寒、韩虹去过太平间的事儿告诉任鹏飞。当然,他也不知道任鹏飞对这些究竟知道多少。
“小李同学。你对韩虹的死……比我们清楚。没有你,恐怕到现在都还找不着她。”任鹏飞从软包的“中华”里又抽出了一支。
“是的,我清楚!那要感谢你们给我的这双眼睛,”李元斌终于忍不住刺激了任鹏飞一下,“但我更想知道凶手是谁!”
任鹏飞手中的打火机还没放下,他的手微微地抖了抖。“凶手是谁?你认为呢?”
李元斌这才发现任鹏飞的城府要远比他想象得要深,说话技巧也远比他要老练。他已经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但即然来了,硬钉子软钉子都得碰一碰!李元斌想着就把话脱口而出:“凶手就应该在眼科病区!”说这话时,李元斌想的就是那张白脸!
他简直就认为任鹏飞非那张白脸莫属。
任鹏飞听了这话勃然大怒!他把打火机重重地扔在桌上,“眼科病区?好啊!是谁?”
李元斌硬着头皮回了一句:“我要知道,就不会来找你了。”
任鹏飞脸上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些,他起身转到窗户前,背对着李元斌说:“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因为所有的现场都破坏了,他们连半个凶手的指纹、鞋印、血迹都没找到。否则,你现在不会呆在我这个地方!”
一股热血直往李元斌头上涌,“你!你是说我是凶手?”
任鹏飞猛地转过身来,“不是我说,还需要我说吗?昨天下午和晚上我又没在病房。而你能说清楚吗?你怎么知道她死了?你怎么知道尸体藏在太平间?你的话能让警察叔叔们信服吗?”
“你——”李元斌恨不得扑上去和他打一架。
“听我把话说完,”任鹏飞不耐烦地摆摆手,“如果我没有记错,上周五你可是陪着韩医生去过一趟太平间吧……你们回来时不是遇到我了吗?你去干什么?还有,你有作案动机,小李同学——你恨我们,是不是?恨我们强迫对你动手术。所以你拿韩医生打击报复。还残忍地剜去了她的双眼。”
“你胡说!”李元斌站起来。他的脸都气白了。绿光又开始从他的眼底闪现出来。
任鹏飞的神色却与刚来时大不一样,他越说越有神气了。“你急什么?身正不怕影斜嘛。人家公安局的推理比我的更全面呐,小李同学。何况,再从公安局的角度来看——你当时即然知道韩医生已经被害,为什么不直接报警?何必辛苦地跑到病房来通知我们?你为什么要主动地指认藏尸地点?也许你真的出自好心,但有时黄鼠狼也会给鸡拜年。是不是?”
李元斌的手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而任鹏飞似乎对他眼里的绿光视而不见。
“别紧张,小伙子!他们不会来抓你的。因为没有证据。”任鹏飞顿了顿,暖昧地笑了一下,“你干得真的很漂亮!就像你折磨陆涛一样。手段高明!”
“陆涛?他和韩姐的死有什么关系?你说话要负责任!”
“小菲告诉我了,周六你们打过架是不是?你忘了你在走时说过一句‘死去吧’,想起来了吗?”
“我那是随口说说。总不能凭这个……就把他瞎了眼的责任往我身上推吧?再说也是他先找碴儿动的手。”
“嘿嘿……”任鹏飞干笑了两声,“当然没有表面的因果联系。如果有,你今天也不会坐在这儿了。”
“你们姓任的不要血口喷人!杀害韩姐的凶手……我迟早会搞清楚的!”
“你,我,还有大家心里已经清楚了,是不是?”任鹏飞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投案自首吧,小李同学。争取宽大处理还来得及。”
“你……”李元斌眼里的绿光几乎要喷薄而出,“咱们走着瞧吧,看谁会进牢房。”他咬着牙说。
李元斌不能再呆下去,他不能让任鹏飞看到自己噙着泪水的悲愤的眼睛。他不能让他坐在那儿看笑话……
当他头也不回地从那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里冲出来时,却没有看见身后的任鹏飞已快速地从衬衣胸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名片夹大小的银白色玩艺儿。他在上面嘀嘀按了两下,“Asma指数87,OK。”他暗自嘀咕着。
然后他关好办公室的门。拔通了赖特的电话……此时的走廊里,一串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有很强的精神应激反应吗?”那个金属音色的女高音听起来很兴奋。
“是的,我激怒了他。他几乎已经忍无可忍。我看了一下探测分析仪,Asma应激曲线一直呈上升状态,15分钟里Asma指数从14直接上升到了87,已经超过阈值37个点。”
“好的,很好。对你为科学献身的精神我们表示欣赏,任!药物会在30分钟后被激活并产生效力。它会确保你的安全。”
住院部大楼底层的自动推拉门哗地弹开了。
李元斌回头向楼内空无一人的大厅张望了一下——他恨透了这个给了他光明却又是陷井重重的地方!再见吧!该死的噩梦般的夜晚——李元斌的内心像压上了千斤的铅石。他不知前面还会有什么,更不知下一步他该做些什么。
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那就是他还有求于任鹏飞——他的眼睛不但需要定期复查,还需要终生服用那些昂贵的抗排斥反应药物。一想起这些,李元斌就觉得咽喉在死死地被命运的另一只无形的手掐住——正在逼着他做出光明与黑暗,沉默与正义间的抉择!
他狠狠地抹了抹眼睛,眼角的余光中——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大厅最里端的廊柱那儿闪了一下。
“美人痣?”——李元斌愣了愣神。虽然隔了几十米的距离,但他还是断定刚才那黑影必是千叶美惠身边的“美人痣”无疑。
有她的地方,一定会有千叶——李元斌迅速地心里判断着。看样子她们是进了电梯。
李元斌全身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这么晚她们来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