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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端妍只有满腹的叹息,孙子花了十一年挖地道,在皇宫地底出出入人,无人知晓。谁知地道一挖通,地震就来了。
更巧的是,凤彗帝和她当时又都在寝宫里,寝宫因为地底被挖空,地震一来,迅速崩塌,变成瓦砾一堆,将他二人给埋了进去。
到底他们三人中谁不小心去踩到狗屎,否则怎会衰成这样?
“孙子,本相可以告诉你,回春玉一事全是民间谣传,宫里根本没有那样东西。你若不信,回想一下历任先皇,除去洁身自好者,凡喜爱流连于花丛间、嫔妃超过两位数的,几乎没有活过三十五的。”’
“咦?”这下可糗了。孙子居然为了一样不存在的东西在地下当了十多年的地鼠。“怎么可能?我明明……民间很多人都在说,京里第一银楼聚宝坊更制作了一连串有关回春系列的首饰,说是当年为皇帝琢玉剩下的玉层,玉质虽及不上宫里那块精美,效用无匹,但确实对身体有益。你们知道吗?随便一枚镶有回春玉的戒指就可以卖上几百万两,那是天价啊!所以说,回春玉的消息怎么可能是假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你将朕的寝宫挖垮一事,延期择日再审。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该怎么出去?”凤彗帝很清楚自己的伤撑不了太久,再不治疗,那左脚真的要锯断,就太不划算了。
“就算找到出口,我们也出不去了。”孙子一派泄气的样子。“何况,出口早已被毁,只怕……唉!”
“为什么?”凤彗帝脸色大变,连地道的开挖者都坦言没救了,那他们岂非死定啦?
他虽然与宇文端妍立下生死相随之誓,但如果可能,他还是希望可以健健康康地活着。毕竟,谁晓得死后的日子有没有现在的快活?
在他还没享受够与宇文端妍的鱼水之欢前,他一点儿都不想上西天。
这年轻帝王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忠实信仰者了。
宇文端妍叹口气,已瞧出端倪。“原因大概是出在地上这具尸体。”
凤彗帝对着这具尸体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好半晌。“这具尸体哪里特别?
难道它会变成僵尸?”
孙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皇上不认识这个人?”
“朕有必要认识他吗?”
“我听说这个人曾经多次行刺皇上,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听谁说的?”有关逆贼清息,宇文端妍可有兴趣了。
孙子一五一十道出原委。原来他早在三天前便将通达寝宫的地道挖好,不过这十余年来,他天天在皇宫底下挖来挖去,别的嗜好没有,却染上偷吃御膳房美食的坏习惯。心想,回春玉一到手,皇宫必定陷入一片警戒,届时要再来偷东西吃就难了,还不把握最后良机大吃特吃。
一直到地震来了,寝宫塌掉,他才发现大事不妙,急着赶回来保住他的宝贝地道,却撞见一群人在寝宫附近布下层层埋伏,他们还打算将寝宫周围更彻底地破坏一番,说什么以防万一。
刚开始孙子还听不懂,后来他终于了解,那些人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就是要永绝凤彗帝和宇文端妍的生机。
期间,他还听到有人大骂飞天蝙蝠,累次出手都失败,白花了大笔金银,要他将功补过。
当时,孙子一见飞天蝙蝠,整个人都呆了,这家伙可是杀手界有名的煞星啊!
让他出手,地道非全毁不可,孙子急忙现身保护他的宝贝地道,却不意被飞天蝙蝠发现,两人一阵纠缠,而那些人也狠,一捆炸药将他们全炸进地道里。
幸亏孙子机灵,及时拿飞天蝙蝠当靶子,逃过一劫,可惜飞天蝙蝠临死反扑,在他身上下了剧毒。
后来的事凤彗帝和宇文端妍也都晓得了,他就不再多说。
倒是宇文端妍听完他的话后,有些疑虑。“宫里的禁卫军呢?难道没有人阻挡那些逆贼的行为?”
“当然有啊!东一团、西一队的,打得乱七八糟。等你上去看了就知道,整个皇宫像被大炮打过一轮。”孙子道。
如此说来,兰陵园的内战二度爆发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回大概只在宫里打,不像上次,整个国家都卷进去了,搞得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宇文端妍低喟口气,将视线转向凤彗帝。“你再想想,真不记得地上的人?”’她期望有些线索可寻。
凤彗帝却很坦然地摇头。“如果他长得有一些像妍妍,或者气质、动作有几分妍妍的曼妙风华,朕或许会记得,但这家伙横看竖看都是一张死人脸,朕最不耐记这种人了,伤眼。”
那答案令孙子无言以对,良久,他低头自语。“我终于有些了解那些被你打败的人为何如此愤愤难平了?”
凤彗帝有足以逼疯天下人的诡异个性。
宇文端妍是屡经打击,培养出一些耐性了,不过她很能理解孙子的心情。“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她一句一叹。“倘若最后登上王位的是个千古难觅的英雄,那些失败者心里大概会好受些。偏偏事与愿违,高坐王位的是个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蛋,也难怪一堆人不服。”但如果这个蠢蛋有一身诡异到不行的运气呢?她回想一下今朝的落难,说是祸从天降也不为过,可他们至今仍平平安安,康健无事。
他们一开始就决定另寻出路,没待在原地等救援。这行为看似愚蠢,却因此错过刺客的围剿。后来他们觉得出口可能距离太远,又改变主意转回头,却意外遇见孙子,这岂非再添生机?
冥冥中似乎有很多事情都是注定好的。
孙子闻她之言,拼命点头,正想附和两句,又听宇文端妍声音急速降温,心头不禁一悚。她语如冰霜。“但是,王位上坐的是傻瓜也好、笨蛋也罢,本相既已宣誓对皇上效命,必然忠心不改,谁敢对皇上不利……哼哼,休怪本相心残手辣。”
官场可不是老实头待的地方,她如果蠢到只会做事,完全不晓得玩阴谋诡计,她坟头的草早长得比本人还高了。
凤彗帝登基近一年,一直顺顺利利,除了他本人诡异的运气外,另一个最大要素就是——他有一个无论他干下何等蠢事都有办法、也肯帮他收拾善后的一等丞相,宇文端妍。
听到这里,孙子已经很清楚如何做个识时务的俊杰。
看来传言不假,凤彗帝得以登基,有大半原因得归功于宇文端妍。这个女人真地厉害,十三、四岁便以才名传天下,十五岁中举,蒙先皇钦点为状元,也算是兰陵国最年轻的天子门生。
其后入朝廷,提新政获得先皇赞赏,却也得罪了无数权贵,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几度飘摇,也曾遭罢黜,最后却仍让她登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
这样一个恐怖的女人,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得罪她,否则只怕生死两艰难。
“宇文相爷放心,原先的地道口虽然被叛军炸塌了,但小人有信心,半天内可以再开一个出入口,安全送两位出去。”孙子现在变得很乖。
“那就麻烦孙先生了。”她拱手为礼。
两颗脑袋迅速凑在一起,讨论起如何尽快逃出生天的计划。
场中三人,只有凤彗帝到现在还搞不太懂他们究竟在筹谋些什么,但有一点他很明白,宇文端妍刚才那大篇话中,有一大段是在表明她对他的忠诚。
啊!好感动。他整个人像块牛皮膏药也似地贴在她身上,东蹭蹭、西摸摸。
宇文端妍因为忙着办正事,也没空搭理他,好一会儿,与孙子的讨论总算有了结果。
“你够了没?”她终于忍不住一脚将凤彗帝给踢了出去。
在凤彗帝、宇文端妍、孙子不分男女尊卑,一同努力挖掘后,那被掩埋的地道口终于再现光明。
孙子不愧为挖地道的能手,辨方向、行工程,他样样厉害。
常常,凤彗帝和宇文端妍合力挖开一尺距离,孙子已前进了五尺。
几回,他们挖到一半,孙子摸摸洞壁,要两人移旁几寸挖。起初,宇文端妍还怀疑他是不是有心搞鬼,倒是凤彗帝很听话,他一向都很能够听从专业人土的建议。
孙子说,原出口既已塌陷,不如转向其他密道,或许可以更快地逃出生天。
宇文端妍却以为,现在皇宫中一片硝烟,随便乱走,万一卷入战场,死得更快;不如挖通原出口,毕竟在这种晦暗不明的情况下,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凤彗帝完全没有意见。
最后他们决定照宇文端妍的建议,三人齐心合力,就这么左挖、右挖地搞了几次,居然让他们破出生天。
“太好了!”凤彗帝开心地仰首欢呼。“妍妍,咱们有救了。”说着,他拉起她的手就想往外冲。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们是没卷入战场,却还是遇见了敌人。
当凤彗帝和宇文端妍的脚步才迈,咻咻咻,一排箭雨射进地道,几支利箭堪堪擦过他两人脸颊,只差一分就要了他们的小命。
宇文端妍赶紧拉着他直退三步,一个闪身挡在他身前。“小心。”
“唉,有人不希望我们活着出去。”孙子叹道。
宇文端妍冷哼一声。“一群乱臣贼子,有何畏惧?”她拍了拍凤彗帝的肩。“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会会他们。”
“不会吧?”凤彗帝大惊。“妍妍,他们是叛军耶!想杀朕、谋夺皇位的叛军,这些人个个心狠手辣,朕怎么可以放你一个弱女子去与一群豺狼对抗?”
“就因为他们是叛军,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你,你才应该好好躲起来,以防意外。”
“那你怎么办?你以为叛军的箭射到你面前,那些箭就会自动转弯,饶你一回?”他以为宇文端妍该晓得怕了。
偏偏,宇文端妍只是整了整仪容。“放心吧,皇上,这些人虽阴毒,倒还伤不了我。何况,他们还希望我为他们起诏,另立新皇。”
“咦?”这么复杂的关系是如何推算出来的?凤彗帝真觉得有些头疼。“真的吗?”
“我保证。”当然不是百分之百啦!但凭她遇到的刺客比凤彗帝碰见的少,倒是想捉她的人更多,宇文端妍推测,在叛军心底,她的生存该是比死亡更有价值。
她拍拍他的肩,让他一旁躲好去。“宇文端妍在此,何方英雄请露面一见。”
地道口一阵沉寂,半刻后,一个迟疑的声音传来。“对面可是宇文相爷?”
“正是本相。”宇文端妍回话。
然后,一阵争执隐隐约约传入地道。
宇文端妍细究话声,高高低低,约莫十来人,有不少是她认识的。
程大人、萧王爷、刘将军……嗯嗯,连王八国师都搅和在内了,看来朝廷有大力整顿的需要。她在心里一一记下声音的主人,准备有命回去定要肃清一番。
但她想归想,口里回的却是不同的话。“请问对面可是冰堡主?”
朝中人哪知江湖事,一干对皇位兴致勃勃的显贵们只是狐疑满腹,互相询问着,那冰堡主又是何方神圣?
打从地震后,宫里密探传出皇上遇难的消息,他们便急着起兵图谋皇位。
在众人心底,这也不是多难的事,不是说凤彗帝很无能吗?谁知他们一路从皇城进来,先是跟禁卫军打,那些可恶的禁卫军居然不接受招降耶!
接着又出现一堆莫名其妙的家伙与他们纠缠良久,众人损兵折将之下,不得不退守寝宫,几股势力合而为一,才勉强保住不被立时剿灭的命运,只是覆灭已成定局。
他们惶惶不安,全失了方寸,却突然发现有人要从寝宫底下钻出来,吓得慌忙射箭,想不到,最后出来回话的却是宇文端妍,那么皇上是不是也在?如果能够捉到凤彗帝,或者砍下他的脑袋,说不定众人还有一线生机。
他们立刻又有了拼命的勇气。
却不知宇文端妍正布下陷阱诱敌深入。
她对凤彗帝的卖身契深具信心,救灾那一路上,她看多了那些人的本事,尤其那位冰堡主,来无影、去无踪,岂止本事高强,他沉稳可靠、诚信负责,她相信凤彗帝既托他保护自己,在不确定她的生死前,他断不会轻离职守。
而且他的个性是绝不管闲事,因此卷入战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相较起其他禁卫军,他应该是随时注意着寝宫的情况,以备动手救人。
就为了这一点信心,宇文端妍赌了。
果然,不一会儿,一丝淡淡的寒意从洞口飘进来。
哈,冰堡主果然在,这下她可以安心了。
“麻烦冰堡主了。”撂下最后一句话,她转身往回走,来到凤彗帝和孙子身旁。“我们往后退一退比较安全。”
凤彗帝很听话地跟着她转移阵地,倒是孙子彻底呆了。
两人走了尺余路,这才发现孙子没跟上来。
“孙子,你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走?”凤彗帝对他打招呼。
孙子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