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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命退的婢子瞧着我对着壶嘴猛灌的势头,快要哭了。
再翌日,喉咙里仍泛着荔枝的清香,十分美妙,遂决定夸奖一番少主酿酒的技艺之高超。
向一个婢子打听了少主的去向,她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答:“少主正于庭院中下棋。”
我“唔”了一声,也未思虑这下棋乃是两个人的事,就跑到庭院寻少主去了。
踏进院中才发现凉亭中坐着对弈的二人,猛地想起少主曾告诫我不得见外人的话,纵是悻然,但也乖乖调头准备回去。
谁知少主对面的那位适时地发话了:“前些日子听闻魔祖赏了你一壶兰浆仙子亲手酿造的琼汁甘露,因这名字露骨得可以,好像它若自称一声第二,天下就没旁的酒敢称第一一般,我早已窥觑许久,快快拿来,让我饱饱口福。”
少主淡定地落下一子,道:“没了。”
那位仁兄差点将一双眼珠子瞪出来:“没了?!这就没了?!缙川你也太暴殄天物了吧你,这才过去几日?”
少主捏起一枚白子,示意对面尽快走棋,翻了个白眼道:“康劼,不是我说你,你如今好歹也是妖族的君上,总得磨磨边角,即便是装,也要装出些君上该有的气度。”
叫康劼的仁兄泪目道:“我心心念念了这些时日的琼汁甘露,且是兰浆仙子亲手酿的琼汁甘露啊,居然叫你这个禽兽糟蹋了!”
少主无视之,仔细研究着棋局:“非也,酒叫小丫头喝了。”又抬头看向康劼:“你心心念念的不是那酒,而是那酿酒的人吧?”
康劼恼羞成怒道:“缙川我警告你,不要乱嚼舌根。”忽而反应过来,脸上窜上一抹奸诈的笑:“那小丫头,还在你那儿呢?”
少主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置可否。
康劼挑了挑眉,欢脱道:“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少主果断道:“不行。”
“为何?”
“说不行就是不行。”
康劼怒道:“小气。”投下一子,又道:“那小丫头,漂亮么?”
少主这回答得倒是干脆:“漂亮。”
康劼撇了撇嘴:“再漂亮漂亮过我妹子么?”
少主的表情变得严肃而认真了起来:“……”
“……你不会是忘了连痕长什么模样了吧?”
“……”
少主是这样教育我的:“酒不可像你这样对着壶嘴熊灌,要倒入酒盅中,一小口一小口地去抿,在舌尖上团上一团,再分三次吞进肚中。你闹着要喝酒,我用法术催了一些,只是时间赶得紧,味道定然不够道地,哪天你想喝了,我再好好酿上一壶。”
我说:“啊,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就去酿吧。”
纵使少主百般金针度人,我依旧从未把他的这番话放在心上,一如既往毫无形象地对着壶嘴猛灌,一口便是小半壶,成就感十足。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少主气急败坏地下定结论。
故而他酿与我的,皆是些桃子酒,桑葚酒,樱桃酒一流的果酒,向来是醉不了人的。
至于我为何对着月亮喝少主第一次酿给我的那种荔枝酒,我想,约莫只是思念少主酿酒技术的高超了吧。
忽然诗意大发,叹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嗯?影子怎么果然成了三个。
罢了罢了,我定是喝醉了。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刚一回身,差点撞上个什么东西。
呔!这年头,还有人指望装鬼吓唬一个不怕鬼的魔女么?
抬起手想揉揉眼睛,送到眼边才发觉手里头攥着个散发着凉气儿的东西,眯了眯眼睛却没瞧出个大概,挪远了一瞧,唔,原来是酒壶。
于是抬起另一只手揉揉眼睛,定睛这么一瞧,酒全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当来无所得(2)
夏夜闷昏,明月高悬。
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影子,好在是两个,好在我方才确实是醉过的。
对方先我开口:“烟萝姑娘。”
面前的女子,我自然认得。黑发未绾,左鬓一只黛紫色的曼珠沙华,风华绝代。这般绝色,这样别致的打扮,除却她,盖也没有别人了罢。
昔日的连痕公主,今日的连痕王妃。
我认得连痕,是个没有什么可说道的事。可至于她为何认得我,就是个蹊跷的事了。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她为何会来找我。莫不是因为我对着月亮耍了个酒疯,她就速速前来按个扰民罪捉拿我吧?
非也。纵使我扰了民,也扰不着魔界,更犯不着请她老人家出马吧?
我可能还是没有全然清醒过来。
头回这么近距离地瞧一个女人,同时也是头回这么近地瞧一个王妃、一个公主、一个妖。
心中感慨万分:“嗝。”
连痕纠着眉头退了一步。
用袖子胡乱抹了一下嘴,眼神飘忽:“烟萝参见王妃。娘娘是来找我的么?”
她淡淡地瞧着我:“你说呢?”
撇了撇嘴小声道:“我当然希望不是了。”
“你既这样的聪明,我此番前来,你还不晓得意味着什么么?”她信誓旦旦地睨着我:“先坐。”
我没听懂她这话里的意思,抬起手比量了一下,画了个不甚清明的什么东西之后全然也忘了初衷,有些迷茫地将动作顿在了半空中。
她二话不说将我按到了石凳上,自己则拿出面绣着曼珠沙华的巾帕细细将另一个石凳蹭了,才斯文地坐了。
公主就是公主啊,与我这样无父无母的丫头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我感觉我还未撒开腿就摔在了起跑线上,且是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
气氛有些诡异。
连痕王妃似乎比较善于先发制人,她抚了一下一尘不缁的衣角,不紧不慢道:“魔界的人已知道你逃走了。”
“哦”了一声。料到了。
“看来,你早已猜到了。”她瞧我没什么大反应,顿了顿,又道:“殿下病了。”
我的心瞬间咯噔一声。
赶忙将视线投向了别处,听见她平静地续道:“病了已有三个月。你可知他是如何病的?”
三个月,而我却逃走了四个月。叫我上哪里知晓他是如何病的?
心中五味杂陈,不晓得该怎样接话。若问了,怕不是她要闹吃醋,一掌毙了我可如何是好。虽然连痕看起来十分端庄沉稳,但表与里毕竟是两个世界,且越是不动声色的人,内心越扭曲,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与自身不符的事情来。
这是我百来年前在一本不甚出名的杂记上看来的,唔,貌似是叫什么《空山鹿杂记》。
我想,这委实是个真理。
将这个真理比在少主身上,觉得十分符合;将这个真理比在尹二身上,觉得反过来亦十分符合:表面越疯癫扭曲的人,内心越白痴。
这个真理,委实是个实用性极强的真理,正着反着都是真理的真理才是真理中的真理。
这个作者,委实是个极为有才的作者。
连痕停顿了稍许,见我依旧无言,索性站起身来,边赏着院中景物边缓缓地道:“缙川尚是少主,需历刑劫阿僧祇,方可修成魔王。我与他大婚的那几日,适逢他历一个劫的日子,”似乎想起什么很是羞人的事,以袖子遮住嘴嫣然一笑:“可他非说不要紧,先成婚再说。我们婚后的翌日,他就独自前往魔渊历刑了。却没想到……”
我于心中苦笑一声。
她停下来转过头,面上忽然风起云涌:“七七四十九天后他归来,找你不见,便一口咬定是我妒心大起,将你害了。与我吵过一架,加之他刚刚历劫尚未恢复,就一病不起了。”
呵,不要紧,先成婚再说。可见少主是有多么喜爱这位连痕王妃。
寻不见我,无非是一个借口罢了。认识少主二十有六,从未见过他害病,难得听闻他病一回,居然是因为这么天方夜谭的理由。我借着这夏夜微弱的一点凉风,风中凌乱了。
勉强地咽了口吐沫,张了张嘴,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凌乱了半天只挤出一句:“……如此,委实可惜。”
她桥舌不下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就是你想说的?”
愣了一愣:“不然我该说些什么……”
看她满脸不可置信,心下疑惑,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我先前冲她比划那么一下时欲说但不打紧忘了的话,于是冲口而出:“那这与你来人间寻我有什么关系吗?”
连痕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惜:“殿下说你缺心眼,我还以为他同我玩笑,不想果真如此。”
紧了紧拳头,满腔的怒火倏然溢满了胸腔。
我气的并不是少主骂我缺心眼,其实这不过是一个精准的评价,因为我实在是很缺心眼。令我生气的是,少主竟然同别人这样说我。
我承认自己是个缺心眼的怂包,在外人面前向来抬不起什么脾气,纵使是生了气也表现不大出来。何况,此时我也并未想要表现出来。
可烟萝啊烟萝,你在气什么呢?她是少主名正言顺的妻子,少主同她说什么,都是他的自由,与你无半点关联。
“十几年前,我就晓得他的西殿里藏着一个姑娘。今日一见,居然还是这样婑媠花容的一个。”
我的心中忽然窜过一丝凉意。
少主将我保护得有多么好?
不许我外出,亦不许他人见我,就连服侍的婢子们的身上都被下了咒,若将关乎我的半点事说出去,便会当场暴毙。
连痕讥讽一笑:“你是不是想问,我是如何知晓的?”她甚是悠闲地在庭院中踱着步子:“我且告诉你一个名字。”
“你可否记得,一个叫芳谷的婢女。”
呼吸一窒。
我自然记得。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倒要看看,那女人长了副什么样子,直把殿下迷得五迷三道?”
“真委屈了快要嫁过来的连痕公主,放眼魔妖二界,有哪个不自量力的女子敢与她比美呢?”
“你们若将屋里头这位姑娘的半点消息透露出去,或是让她听到了什么不好听的,下场必定比那喂了苍狗的小贱蹄子芳谷还惨。”
连痕戚戚然一笑:“记起来了吗?芳谷是我的义妹。”
原来,那名因为忤逆我而失了性命的婢子,是连痕的义妹……
我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五千年前,我随哥哥上上申山寻楛木,好为我作箭。时逢异兽当扈出没,哥哥便叫上好友一同前往。他的这位好友,自然就是缙川。”
她苦笑一下,道:“这戏码许是老套了些,但自古以来多少痴男怨女,不都是因此陷进去的么。”
我略一分析,此时该来一段英雄救美,美人儿获救,以身相许,自成一段佳缘。
莲痕背着我,声音飘忽:“不错,他救了我。自那时起,我便一心想要嫁给他。不想,竟半路杀出来了一个你,轻而易举地抢走了我早已视为己物五千多年的东西。”
“起初哥哥说与我时,我还满不相信。直到芳谷自告奋勇潜入魔界,为我捎来第一封信时,我才晓得,哥哥说的,竟皆是真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了吗,烟萝?”
她转过身来,纵使隔着甚是遥远的距离,我也感受得到她浑身的杀气:“我恨你抢走属于我的男人,恨你造成了芳谷的死,甚至连你这副好皮囊,都让我恨到牙根儿痒痒——妖魔二界第一美人?不,那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被缙川保护起来的你。”
“多讽刺。”她冷笑出声:“现在,我却要来扮演一个劝你回魔界的角色。”
我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努力维持着面上冷静:“你大可以不来。是少主希望我回去?”
却见她忽而郑重了神色,缓缓道:“是魔界希望你回去。因为能救殿下的,只有你。”
我不甚明白连痕做什么摆出一副整整截截的模样,继而听得这样如此天方夜谭的回答,不由兀自讪笑一声。
我救少主,且只有我能救少主?这个玩笑,未免开得过于大了。
月轮已笼了层稀薄的雾,叫人看不清楚。相月的天啊,连一向清冷冷的月都显得暖了。
我不由得想起少主。
我想起少主为我亲手酿制的荔枝酒;想起十年前他因为我的一句玩笑而上至天界讨要一粒云生笑花种,辛苦带回却无法在魔界种出;想起他教我弹琴,十指修长有力,拨出的曲调有如千军万马奔腾过境,激起我一身又一身的鸡皮疙瘩;想起他曾对我说,无法平息下来时,便抬起头看月亮……
已然平静,松了松拳头,偏过头看向这个美艳绝伦、视我为情敌的华贵女子:“为何?”
她顿了一顿,直视我的双眸道:“因为你是神魔之后。”
毫不犹疑地立马又仰起了脖子。
她迟疑一下,问道:“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