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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行一听,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原来如此!你们这些文人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真是太多了,我所不如——诶,不对啊,如此说来,你今日也不是真心拜访我父亲,只是借我家的地方拜见兄长?”
众人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沈浩却很认真地说道:“一半一半吧!”
大家都是年轻人,而且个个都是干劲十足的热血青年,先是风花雪月地谈了一阵子之后,话题终究还是转回到了政事上。
郑裕率先说道:“仓舒啊,鲜卑被平定固然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只是我们现在在天下诸侯之中,论实力还是远不如李效的。我想问一下,你下一步打算如何?”
赵平知道最近这一系列的胜利让自己在并州军民心目中的地位上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地位,说如日中天也并不为过。从好的方面来讲,不但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撼动的地步,从坏的方面来讲,就是不论百姓还是百官对于自己的依赖之心越来越严重了。甚至于,就连郑裕都起了这样的心理。他们都相信只要是他赵平作出的决策就一定会是对的。
这看起来也像是好事,但却终究不是真的好事。因为赵平知道,自己也是一个人,肉身凡胎的血肉之躯。自己做出的决策虽然以往都被证明是对的,但以后是不是全然正确,还不好说。
为统帅者,犯一个小错,就可以导致前面积累起来的大好局面分崩离析。所以,赵平需要尽量遏制这种苗头,让大家都能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展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不是被动地听自己说,成为一个王圭那样的“三旨相公”。
出于这个考虑,赵平虽然心下已经有了定计,却不急着说出,而是转向众人道:“诸位有何妙策没有?”
第三百八十九章 理由
郑行“哈哈”笑道:“兄长,咱们家后院里面还有三只病猫在呢,说什么,咱们总应当把它们先治好了再去考虑其他的问题吧!”
赵平知道他所谓的“病猫”指的是王信和丁绍还有孔恒这三个人。这三个人占据着幽州大部还有冀州对于并州来说,确实一直都是心头的一病。赵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彦明是这样想的,你们怎么看?”
沈浩略一沉吟,道:“小侯爷,浩以为,王信动与不动都是一样。他乃是军旅出身,对于内政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他的治下民生可谓十分的凋敝,很多百姓都越界逃到了我们的治下。败给丁绍之后,他的实力本就已经大损,如今更是一损再损。依浩看来,我等即使不出兵,他也很难长期支撑下去。
况且,幽州地方偏僻,东临并州,南接孔恒的冀州。我们即使把这块地方拿下来了,也并没有太大的好处,反倒是增添了一些烦恼而已。
当然,诸位也许会说,新州如今正在建设之中,正需要大量百姓,拿下幽州之后,正好可以移其民于新州。但浩以为此举万万不可。幽州经历了这么多场战乱之后,百姓已经极为稀少了,若是再把这为数不多的百姓移到新州去了,那幽州必然成为空白地带,早晚被三韩等异族所据,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而丁绍也是一样的道理,不能太早动手。若是我们对他们动手,丁绍自知不敌,说不定会投靠李效或者和孔恒结成联盟,共抗我军。虽然他们即使联合起来,也难以抵挡我并州铁骑。但也绝不是任由我们宰割的,我们若是花费太大的代价夺取幽州这块本就没有价值的地方,实在没有必要。
但是,我等若是不取幽州,则少待时日,丁绍反而必败。原因很简单,他有三个儿子,都不是无能的纨绔之辈,每个人都对世子之位志在必得。尤其是长子丁越和次子丁超,更是早已撕下脸皮,再无顾忌。三子丁起虽然行事最为低调,势力也远不及两位兄长,但谋位之心也未必就下于两位兄长,他不明目张胆地争位,只不过是由于形势所迫尔。若是面临生死存亡关头,丁绍的这三个儿子必然会冰释前嫌,共同拒敌。但若是我们不去攻之,他们则反而会明争暗斗越发险恶。
他们这样争来斗去,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蟹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渔翁可能是我们,也可能是孔恒,或者是王信,甚至还可能是距离更远的李效。关键就在于,谁的准备更为充分,谁都反应更为迅捷!”
郑行笑道:“宏飞到底是管理内政的,对于这些阴谋诡计,明争暗斗的事情就是看得透彻!若是真按你这么说来,我等确实没有必要对付王信和丁绍这两只病猫,只等他们山穷水尽,我们再毫不费力地取之。不过,孔恒呢?要知道,冀州虽然不比当年了,但孔恒治政还是有一手的,冀州虽然和咱们并州比起来不足为道,但那里的百姓也没有到了完全活不下去的地步。况且,冀州和如今在李效控制之下的兖州、青州、司隶都交界,我们若是逼迫过甚,孔恒干脆投了李效,我等岂不是鸡飞蛋打,两手空空?”
沈浩点头道:“彦明能看见这一点,可见你除了武艺高强,战场上勇猛之外,在谋略之上也并不比别人差多少啊!你说的不错,我们若是急攻冀州,孔恒必然求助于李效,甚至可能干脆投效了李效。但是,冀州我们却是不能不取的,因为冀州人口稠密。得了冀州之后,我们便可以将其中流民迁到新州去,发展新州的同时,消除北患。而更重要的是,得了冀州的同时,我们就相当于同时也占得了幽州。因为,幽州欲要南下,必经冀州,我们控制力冀州,就相当于对幽州形成了一个关门打狗之势。不管丁绍和王信怎么闹,反正是无法南下投靠李效的。闹到最后,要么是自取灭亡,要么是投靠我们并州,再无第三个办法可想。”
郑行拍案笑道:“宏飞这法子真是妙啊,关门打狗!那你有事吗办法取冀州呢?兄长,这里某可先说一下,若是要对冀州动兵戈的话,一定要让某统兵!”
赵平笑道:“彦明莫急,咱们如何取冀州,宏飞还没有言及呢!”
沈浩赧然笑道:“小侯爷莫怪,浩实在不知有何办法可取冀州。正如浩先前所言,就怕一旦对他们动兵戈,他们会立即投靠李效。浩思索良久,却并没有想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不向李效求援的!”
赵平点了点头,道:“宏飞到底是搞内政的,这战事能想到这个深度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某以为,宏飞所言可谓一针见血。事实上,某早就在筹划着对冀州动手了。只是此时说来容易,真正付诸行动,却颇为为难,我们如今兵威正盛,但缺了两样物事,却依然是无法进兵。”
郑行奇道:“兄长,却是哪两样物事,待我去为你取来便是!”
赵平并不说话,只是游目环伺一遍。
一直没有开口的郑裕忽然说道:“还是待我来为小侯爷解说一二吧!”由于赵平威势日盛,他在人前最近已经很少称呼赵平的字了,而是和一般人一样称呼“小侯爷”。这一点,他和他那个弟弟完全不一样。而赵平也渐渐开始习惯在人前呼唤他的字。
“思旷请讲来!”赵平饶有兴趣地说道。
“小侯爷思量的这两样物事,彦明虽然勇猛,却恐是拿不到的。其一,应是出兵的理由。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我并州虽然兵强马壮,国富民强,但却不能任意侵扰他人的境地。尤其是上一次我们前往青州之时,对方还曾任由我们借道。可见他们对我等已经是十分容让了,并且在此事上,我们甚至还欠着孔恒一个人情。我等若是再无故进兵,非但有仗势欺人之嫌,甚至会被人骂作以德报怨之辈了。如此一来,即使此次我们得胜,以后遇上其他的敌手,也一定会尽全力和我们死拼。总体上来看,着实得不偿失啊!”
第三百九十章 斥责
郑行本待大骂一声:“要什么理由,乱世之中,兵马就是理由!”但被他兄长郑裕横了一眼,顿时噤若寒蝉。
令他更为烦闷的是,其余的几个人却对自家兄长的话点头不已,纷纷说道:“思旷说得有理!”
郑裕继续说道:“还有就是策略。关于这一点,方才宏飞已经说过了,他想不出如何让孔恒不向李效求援。其实,某倒是觉得,咱们是不是可以反过来想一下,我们有没有办法让李效即使收到了孔恒的求援,也不愿发兵呢?”
雷喻听得此言,惑道:“这恐怕不可能吧!李效势力之强大,兵马之充足,即使比起咱们来,也是毫不逊色的。况且,放眼方今天下,我们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但凡是能损及我们的事情,他们不但会做,恐怕还会主动去做呢,而若有人求着他们去做,他们又如何会不愿呢?”
郑裕点头道:“听起来,这个难度也很大,不过比起让孔恒不向李效求援来,诸位以为哪一个难度更大呢?”
众人略略思忖,就明白过来其中关键。的确,并州军若攻冀州,对于孔恒来说,自然是性命交关的燃眉之急。但对于李效来说,却并没有切肤之痛。赵平若得冀州,自然是实力大增,但一时还难以威胁到他李效。当然,这并不是说,李效会坐视这样的事情成为事实,若是能损害赵平的利益,李效是绝不会犹豫的。
众人沉思了一阵子,陈武率先开口说道:“思旷言之有理!不过,要找一个借口倒是不难,要让李效按兵不动,却是难上加难啊!”
郑行见众人一个个紧皱眉头,不耐起来,道:“既然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咱们不如暂时放弃进攻冀州,先行谋取司隶。某提议,先取河内,再攻河南。”
众人纷纷变色。要知道,这司隶虽然并不是李效根本之地,但自从他占据这里之后,就已经将之视为腹心。全天下人都知道,李效如今已经颇有意定都长安,赵平若对河内用兵,虽然不会直接威胁到长安,但李效为了安全计,在赵平撼动他的根本之前,必定会率先发动对赵平的决战。而这,无疑是如今的赵平所不愿面对的事情。
唯有赵平听言,丝毫没有变色,只是淡淡地问道:“彦明何出此言?”
郑行高声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如今凉州、雍州、司州、兖州、青州、徐州都已经被李效所得。我们并州南下的道理已经完全被堵死了。所以说,我们若要南下进去中原,就必然要越过李效的地盘。
这李效可不是孔恒,不会任由我们借道的。我们想要经过他的属地,必然要和李效撕破脸皮,恶战一场。而且,我们也不能拖时间,因为我们并州通过这几年的发展,已经可谓是兵精粮足了,而李效虽然势大,新征服的青、兖、徐等地却仍有不少反对他们的力量。若是我们坐等他静下心来把这些问题处理干净,自己却毫无建树,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雷喻点头赞成,道:“难得彦明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不错,我们若要进取中原,就必须要先与李效进行一场恶战。而且从河内、河南两个司隶属郡突围最是省力。只是,你想过没有,我们如今自家菜园子里的菜都还没有收取,却去采摘别人菜园子里的菜,这样有意义吗?
我们为什么要攻司隶?按照你说的,要进取中原。只是,即使李效也和孔恒同样好说话,任由我们借道之后进取中原,我们能做什么呢?南下攻取荆州吗?且不说我们没有水师,根本行不通,就算是我们有一支无敌的水师,我们能向对面发起冲锋吗?对方毕竟还是我们名义上的朝廷,只要扬州城内每日的天子临朝还在持续,我们就还是名义上的大汉臣子。作为臣子的,能轻易向天子辖下的地盘发动进攻吗?”
郑行顿时哑口无言,顿了一下子,他忽然嘀咕一声:“有何不可,这小皇帝早已名不副实,还不如让兄长来做!”
众人一怔。郑行这话应该说,确实是说出了赵平的心理话,但这话大家只能在心下想想,又岂能随便宣之于口?
赵平脸色一沉,喝道:“彦明,你又灌了黄汤胡说八道了!你且先回去歇下吧,记住了,切不可再胡说了!”
郑行兀自不敢罢休,轻声嘟囔道:“本来就是!”
赵平倏地立起身来,断喝道:“还不快走!”
郑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两位兄长,闻言再也不敢多言,红着脸向后院去了。
郑行闷闷不乐地来到后院,他的新婚妻子沈氏连忙迎了出来,见到郑行闷闷不乐,她一边帮他解去外袍,一边说道:“夫君为何闷闷不乐?”
郑行的这个妻子就是沈浩的妹妹,虽然称不上一等一的绝色,却也是很有几分姿容,加上言语得体,举止端庄,不仅他的父母喜欢,就是郑行自己也是颇为喜欢。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当初对于婚姻的不屑,他反而暗暗庆幸当初听了两位兄长的劝告,娶了一个好妻子。
“贤妻有所不知,方才某正和诸位兄长在前面畅谈,本来正说到高兴之处,我却说了一句不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