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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昼夜兼程,三日后众人距邺县已经不足二十里。
经过一夜的休整,鼎兴二年九月十五日,众人精神抖擞的再次踏上征程,赵平正骑在马上与在马车上颇感烦闷而弃车乘马的郑裕谈论着什么,郑若兮的马车也跟在旁边,面罩轻纱的郑若兮将车窗打开,默默的倾听着二人的谈论。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赵平心知有异,轻带马缰,凤鹰会意的停下,回头望去,只见施义一脸焦急的疾奔而来,也顾不上与二人行礼,急促的说道:“丁绍派其子丁越率三千铁骑已经追来,并与昨夜袭击了袁七的营地,袁七不敢力敌,率众仓皇而逃。丁越现距我军不足十里!”说完有些紧张的看着赵平。
郑裕闻言眉头微皱,却也是处变不惊,看到仍然镇定自若的赵平后,心中更是大定。
赵平心中暗暗思量,面上却是云淡风轻,微微一笑,说道:“无妨!你去将燕蒋军、彦明、锐哥等人请来。”施义领命去了,赵平对正欲开口的郑裕点了点头,示意其稍侯,便四下打量起来,心中也在不停的计议着。
第七十九章 相持(1)
眼下众人正在通往邺县的唯一的一条官道之上,官道两旁颇为开阔,只是地势崎岖不平,山丘、树林遍布,根本无法行军,更不利于两军对阵,因此倒也不虞丁越自侧翼发动突袭。
而且丁越自后方赶来,显然是刚刚得到消息,一路急行而来,战斗力肯定要打折扣。而前方至今未发现敌军,说明丁越来不及通知前方邺县的守军配合自己的行动便急急赶来。
赵平对敌我双方的实力做了一番比较后,对一旁的郑裕微微一笑,说道:“观兄长仍是安然自若,小弟更是放心了!”
郑裕闻言笑道:“仓舒曾言临阵失措乃是大忌,愚兄深以为然,况且有仓舒、燕蒋军在,那里轮得到愚兄操心?”
二人正谈笑间,燕彦等人已是到了,一路上已经听了施义的介绍,对情况已经了解,见众人到了,赵平也不罗嗦,对燕彦抱拳一礼,说道:“依小侄浅见,丁越匆匆而来,应当未与邺县的守军取得联系,因此小侄想请叔父率三百士兵先行赶路,至前方寻一处合适之所安营扎寨。小侄率人在此抵挡一阵,为叔父争取时间。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燕彦与赵平的意见显然一致,闻言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少了后顾之忧方可与其全力一战!仓舒放心,待营寨完成后,某自会派兵接应。丁越武艺不弱,且为人谨慎,是丁绍诸子中最有才干者,仓舒须小心应对才是。”
赵平点了点头,说道:“小侄省得,如此便拜托叔父了!”
燕彦闻言哈哈一笑,道:“仓舒客气了,此乃愚叔应尽之义。情况紧急,愚叔先行一步,一切小心!”说着用力的拍了拍赵平的肩膀,便自去分派人马去了。
见赵平、燕彦二人计议已定,郑裕心知自己留下也只是添乱而已,满心感激的对赵平说道:“愚兄便不与仓舒客气了,一切小心!”赵平点了点头,还了郑裕一个万事安心的微笑道:“兄长安心!”
郑裕将对赵平的感激深深的放在心底,一脸郑重的对赵平拱手一礼,赵平连忙还礼,二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郑裕接着又对一边跃跃欲试的郑行说道:“彦明一切须听仓舒命令行事,不得有误!”说完便与依依不舍的看着赵平的妹妹一同离开,与燕彦、郑锐、施义等人率领着三百雁门精骑迤逦而去。
赵平率领着剩下的二百雁门精骑与郑家的百名武士及跃跃欲试,战意沸腾的郑行就地摆开阵势,等候着丁越军的到来。
郑行身穿皮甲,头戴束发紫金冠,跃马挺枪,早已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战意,在阵前往来奔驰,只待丁越军来到,便即搦阵。
十里的路程对全力疾驰的骑兵来说只需一刻钟便可赶到,赵平刚刚摆开阵势不大功夫,就见前方烟尘遮天蔽日而起,隆隆的马蹄声也是越来越近。三千铁骑同时奔驰而来,竟震得大地都微微颤动。
由于官道并不宽阔,三千人马竟然蜿蜒数里之长,如此狭窄的地域显然不适合骑兵发起冲击,因此赵平并未将在阵前耀武扬威的郑行叫回本阵。
丁越率军赶上来之后,见此情形,很果断的在距离赵平等人百丈处停下。丁越催动战马,仅带着十余骑缓缓的来到阵前,打量着列成阵势的对手。
只见一个头戴紫金冠,身披玄色皮甲的健壮少年正手持长枪,耀武扬威的立在阵前,少年胯下的战马不安分的刨动着四蹄,手中的长枪泛着森森的寒光。
丁越的目光淡淡的扫过立在阵前的郑行以及军容整齐的士兵,心中不由一沉!无他,虽然仅有三百名士兵,但这三百名士兵面对自己的三千铁骑时,却是毫无惧意,一个个面色从容,目光坚定,气度更是沉稳镇定,若非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是万万不可能如此的!
虽仅仅三百人,气势上竟似隐隐的压过了自己这三千铁骑!
丁越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郑行身后的赵平身上,心中暗暗赞叹,赵平此举看似不经意,却紧紧的扼住了官道的险要之处,使自己的兵力优势荡然无存!
官道两旁的地形却根本无法作战,若想进攻的话只能选择在官道上强攻,毕竟官道只有这么宽,仅能容纳八骑并行。也就是说每次最多只能冲上八名骑兵,待这八名骑兵死亡后才能组织下一次的进攻。
好在丁越此前也料到了这种情况,当下并不意外,只要自己这些人马能够跟上对方即可,既使在官道之上无法厮杀,前方不远便是邺县,到时自然会有一场大战,自己目前所要做的仅仅是远远的跟着对方,并寻找合适的战机。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丁越缓缓的策马来到阵前,在距离赵平约五六十丈的地方停下,整了整自己的甲胄,扬声说道:“赵平赵公子可在?何不至阵前一叙!”
见丁越离自己仅有五六十丈远,郑行回头看向赵平,便要冲上前去,将丁越斩于马下,却被赵平用眼色制止。
赵平催动凤鹰,来到郑行前面,与丁越遥遥相对,说道:“不才正是赵平,不知丁将军有何见教?”
看着两个如春风拂面般的家伙在那里不痛不痒的闲扯,郑行不屑的撇了撇嘴,心中暗自腹诽着:要打便打,不打便走,却那里来的这些花头?
不过显然郑行的腹诽毫无用处,赵平与丁越二人仍是不愠不火的交谈,仿佛不是不死不休的对头,而是好友偶然相逢于道左,正在把臂言欢。本来肃杀萧瑟的战场也似乎显得诡异了起来。
郑行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长枪随手往地上一戳,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尾端长约一尺的三棱樽尽根没入坚硬的地面。
郑行的这杆长枪乃是罕见的亮银枪,枪杆通体用银铸成,材料虽然珍贵,但对郑家的财力来说却也是九牛一毛。难便难在铸造工艺之上!须知银性绵软,必须加上其他材料才能铸成这般韧度上佳而且足够坚硬的兵器,而掌握这种技术的人除了后汉王朝的武库将做外,遍数整个中原也没有几个。
只是由于这种长枪过于沉重,因此只有那些自恃勇力的武将才会使用。郑行这杆长枪全长一丈八尺,重六十二斤。枪劈长一尺有余,由精钢用百炼法打造,锋利无比,中间起脊,为了加强冲击时的透甲压力,枪尖是虎头枪的形制,呈菱形突起的部分向外延伸,是谓“狼齿倒钩”,用以增加对人体的二次伤害。
第八十章 相持(2)
丁越虽离得较远,但这声闷响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他的耳中,丁越的眼角不由一缩,口中与赵平闲扯着,眼睛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郑行。
郑行身高九尺,身材雄壮至极,面色微黑,国字脸,如今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披漆成黑色的皮甲,战马也是黑色,端得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先前他并未将郑行放在眼中,只把他看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今却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长枪本来便是一般讲究技巧的兵刃,只有真正的高手才敢使枪。相比于刀斧、狼牙棒之类的砍劈兵器,长枪无疑对使用者的要求更高!而过于沉重的兵刃显然不利于技巧的发挥,从方才郑行很随意的一戳便将手中的长枪生生的戳入硬比坚石的路面来看,郑行手中的这杆枪至少有五六十斤重,那么郑行此人非但武艺高强,更是力大无比。
丁越心中暗暗的盘算,毕竟是出于武将世家,眼光、阅历都是一等一的。在他的印象中,开国名将张飞、赵云、马超、姜维等人所用的长枪都是这种沉重刚猛的长枪,而这几人都是堪称万人敌的无双名将!面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然也是使用这种长枪,不是这少年装模作样便是这少年有着真才实学!
丁越显然不会简单认为郑行是装模作样,从小积累起来的各种知识告诉他,不要看轻任何一个对手。
因此丁越越发的谨慎起来,在这种狭窄的地形下自己的兵力优势根本无法体现,硬冲的话只会两败俱伤。反正已经追上了对方,到了前面总会有机会的。
心中计议已定,丁越当下呵呵笑道:“公子行程紧迫,在下倒也不便相扰,公子请便!”
听得此言郑行差点一个跟头自马上栽下,心中暗道:这丁越莫非失心疯了不成?哪知他念头还未落下,便听赵平说道:“却教将军费心了,将军远路而来,在下岂能一走了之?”说着看了看四周的景色,接着说道:“暮秋时节,却也无景可赏,否则与将军把酒临风,遍赏美景,倒也快意!”
丁越闻言不由一窒,却又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答话的话无论如何措辞却都是示弱于对方,因此只得闭口不言,双方当下便僵持起来。
丁越为人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并不打算与赵平拼个鱼死网破。而赵平则是尽量拖延时间,以便使燕彦有足够的时间安营扎寨。营寨的作用此时便显现出来了,从根本上说,至少有了防守的屏障,以赵平的能力,没有了后顾之忧后,击破丁越手上的这三千兵马并非难事。
两军对阵,兵力的多寡只是一方面因素,更重要的是主将见在战略、战术层面上的博弈,能否准确的判断出敌军的动机,然后如何应对,各种战术运用的是否合理,能否及时的针对对方的战术制定出合理准确的应对,等等。因此两军对阵并不是兵多一方就能够必胜,任何一方面的因素都能决定战争胜负的归属。
虽然料到了赵平此举是为大队人马争取更多的时间,而对方的大队人马极有可能已经寻找到了有利的地形安营扎寨,但丁越却仍然不敢贸然的下达冲锋的号令,两败俱伤并不是他想要的战果,而观赵平这方的军容,自己这些疲惫之师还真不一定能讨得了便宜。
赵平当然乐得如此,正好可以留出时间给燕彦。时间便在各怀心思的两方主将的对峙中悄悄溜走,转眼间却是日影西斜的辛时时分,丁越已是渐感不耐,况且帐下的士兵经过一个多时辰的休息已经恢复了大部分体力。
虽说兵力的优势在这种地形下已经不明显,但是消耗战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而且由己方骤然发动突袭,抢占先机,胜算又多了几分!况且自己的最终目的是将郑家的财货据为己有,相比那富可敌国的财富,就算把这三千士兵全部赔上也是可以接受的。
丁越的心思不由得蠢蠢欲动起来,不由开始不露声色的仔细观察赵平麾下的士兵,以便能寻到可乘之机。
赵平正在密切的观察着丁越的神情举动,丁越心思的变化当然瞒不过他,当下毫不迟疑,丝毫不给丁越机会,点头示意郑行前去叫阵。
正在无所事事的郁闷非常的郑行得了赵平的首肯后,不由得精神大振,反手将戳在地上的长枪拔起,纵马出阵,手中长枪一举,厉声喝道:“谁敢与某决一死战!”
丁越不由暗自苦笑,自己不觉间已经失了先机,此时即使进攻,也失去了突袭的效果。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暗暗盘算,却是越发的没了信心。对于郑行的搦阵,丁越并不想去理会,虽说会对士气有一些影响,但若是迎战,一旦不敌的话,对士气的打击更大!不若此时暂避其缨。
正在丁越犹豫不决之时,他的副将低声劝道:“世子,军士们已经歇息了过来。我军势大,十倍于敌,岂可示之以弱?不若趁时杀过去,敌军必败!”
丁越闻言思索了一会,始终是不敢轻启战端,须知对方占据着有利地势,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否决了副将的建议。
性格决定命运,的确是至理名言,丁越的谨慎虽然可以使他少犯错误,却也导致他容易错过一些绝好的战机。就如当前的情况,他若是下定决心,挥军杀去,赵平还真不会与他硬拼。丁越的谨慎使得他丧失了一次战机。
面对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