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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进四川的第一天,不得不使我们回忆起古人的诗句。瞧!闪电形的石山路,只可容一人,曲折盘旋,崎岖险恶。为了抢登山顶,以免被敌人先机占领,所以抖擞精神的向上爬。
上了两点多钟,快到山顶了,路更为险要。
“啪!……啪!”山顶的隘口向我们的前卫连打枪了,这真糟糕!然而我军不顾一切的,把每人之间的间隔距离拉远一些,继续前进,因为大家都知道:只有前进消灭敌人才有生路,退后便是死路。
“哗啦!……哗啦!”呀!山上的石头,从队伍的中间滚下来了,滚时是大块的,越滚越破,结果成炸弹一样,四面飞下来,好不厉害!中了,打中了我们好几个同志,有的中脚——走不得了;有的中头——破了;有的中身——肿了!有的……那时前面打枪,中间滚石头,前卫连表现着踟蹰,难于应付,想找到别条路,又是没有的!
那时,两个问题尖锐的摆在前面:退后或是前进。退后是不可能的,问题只是如何战胜困难。有了!用机关枪掩护,还是一个一个的跃进,团部于是继续的吹前进号,并派员督促领导,政治工作人员也起劲的鼓动,于是又前进了,那时正所谓“千钧一发之际”呢!
战士们跃进时,看看石头滚下,便向石壁一闪,待石头滚下去了,又迅速勇敢的跑步通过危险界,待敌人发觉滚下第二石块时,已跑到了相当距离,到可以隐藏的地方了,那时又要注意前面敌人的枪和石块,每个人都是这样。费了一些时间,才运动一个尖兵排到离隘口约百米远的一个“死角”集结。那时,敌人的枪更密了,我们的机枪也开火了,后头部队也继续的跃进。只听“啪!啪!……”的声音和“哗啦!哗啦!……”的声音互相交响,同时应枪而倒及被石块打得头破血流的我们英勇的同志,也被我们看到了!
五一的前后(3)
冲锋号一吹,一个个英勇的同志,各个利用一些稍为可以利用的石崖,纷纷地爬着向隘口攻击。激战一些时,我们同志虽有伤亡,但不顾一切牺牲,卒将有险可守的敌人打坍,他们向通安逃走了。虽然如此,但到底还不知敌情,因为没有捉到敌人。
三
山顶被我军占了,这是离通安十多里汉彝杂处的地方。前卫营不顾一切的跟踪追击,跑步到了通安。主力团为要在山上布置警戒以防万一,所以前进时已离前卫营约十里了。
通安是靠在山边的一个普通的小街,前卫营到时,一个猛攻便入街了,敌人四散向后逃走。当时我军缴获了一些枪炮,因为兵力薄弱及敌情不明,只见右边山头似有增兵的样子,于是将队伍迅速退出街道,占据山顶,以待主力。
主力到了,重整阵容,布置攻击。那时,敌人因我军退出而恢复了通安,占了几个据点。
“同志们!”我们进行战斗的鼓动了,“我们坚决消灭当前的敌人,以掩护主力渡河,开创新的革命根据地,一营和三营冲锋比赛好不好?”“好!”轰然的一声,惊天动地!于是选定了突击点,布置了掩护的机关枪迫击炮,分两路集团冲锋。那时正是十六时三十分钟的模样。
冲锋号“嘀嗒”的吹了,迫击炮“轰”的响了,机关枪“嗒嗒”的放了,一群戴钢帽、上刺刀、拿手榴弹的雄赳赳的英雄们,飞速的不顾一切的向敌人猛扑。
退了,敌人溃退了。乘胜的前锋队,将敌人压下山去。敌人拼命的节节抵抗,但无论如何是不行的,只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又是不行,因为那种腐败的军队,不能同万里长征的英雄们跑步比赛的;再抵抗,则越来越近,到肉搏时,只听手榴弹不断地响,刺刀闪来闪去,看到了血肉横飞!
结果,敌人完全败北了,伤亡遍地,被俘六百余,其中有团长一个,其余四散走了。那时才知道敌人有两个团,其中有一个副师长。
奇怪!因为我军的勇敢,一往无前,所以虽然这是一场恶战,结果才伤八人亡四人。有许多被敌弹打中了头部的,但因有钢帽遮着,所以安然无恙。
通安战斗,我们又胜利了!
红色干部团的威名,在通安战斗后更为大家所嘉赏,军事委员会下令奖励;同时,更震动了全国——特别是川军,听到戴钢帽的红色干部团便望风而逃!
这是一个谜,现在在我们朋友及敌人的面前揭开这个谜吧!人们以为威声赫赫的干部团有多大力量,其实在数量上说,通安战斗时参加战斗的也不过四百条枪呢!本文作者真实姓名不详,曾在红军总政治部工作。长征途中创作《再占遵义歌》《凯旋歌》等。
由金沙江到大渡河(1)
今日只行三十里,虽因房子问题,耽延些时间,但还有半日的休息。天气既凉爽,村前又有清冽的河流。连日急行军,大家多少都有点倦意,然而不能再忍受汗液的浸渍,于是仍然一群一群地跑到河边去,浮沉在骄阳下的河流里,领略那说不尽“浴后一身轻”的轻松舒畅。
下午得消息,因金沙江对面有敌一营扼守,渡船被焚去,江面阔有五六百米,水流又较急,虽然准备好了一些材料,屡次派遣善水者和放骡子泅水,但因敌人的射击和急漩的飘荡,迄不能达彼岸。浮桥架不成,只得改向东行沿江下,至军委纵队过河处用船渡。
5月6日
六时半起行,沿昨日来小河北下,两翼受丛杂的小山环拱。河两侧敞平,居民掘渠导河流灌田,早插的秧苗已碧绿如毡,新插的尚作鹅黄色,甘蔗亦青葱过膝。农民男妇已成群的在田中劳作,见我们过,似无惊慌不安的神色。二十余里即至金沙江边之龙街(小圩场),居民约百余户,半数被民团威胁过江。至此休息,有两少妇自半里外汲井水来,大家争饮,酬以钱坚不受。
出龙街数里即上山,峻而高,无树木,间或乱石峥嶙,马不能乘,登山不久即口渴气喘,汗涔涔从额头胸前脊背滚下来。战斗员因疲惫而怨恨对岸阻我的敌人,戟手指骂的。上升十余里始达巅,横山脊行,无漓水,求树阴亦不得。缓步行,又数里略降,得一村,寻水仍不得。过村复上山,此时除口燥外,饥肠复作辘辘鸣。行久之下至半山,得一涧,有水略作赭色,大家争往取饮,但入口有苦味,不知含何矿质,虽口液已干,亦不敢饮。下至山脚后,即沿江唇行,山石受河流和山洪冲击,乱杂地塞满进路,江面有时被两岸石崖约束,宽只一二百米。
十四时至一村,古树数十株,阴甚浓,大家争息其下,取江水溶以糖,饮之甚甘。后行即渐凉爽,平坦地亦渐阔,田畴渐多,但因山流少,江水又引不上来,似有旱象。二十时至白马口宿营,因已冥冥,居民亦多躲避,故村中详状不知。
从元谋县以来,居民多种甘蔗,用土法榨汁熬糖。糖不作散粒,均范以瓦缶,成小馒头形,间或范成拳大瓜果状;因提取不精,溶水后满浮杂草及沙泥、渣滓、沉淀物,味亦不甚甘,但在炎暑中行军,取此糖溶江水饮之,亦凉爽宜人,故大家都携带甚多。
5月7日
迟至七时才出发,行十余里,因前途江岸多崩坏,马匹集中绕右翼大山上行,我们仍循江唇前进。崖石崩陷者甚多,碎石排列如刀锋,甚难落足,时或大石垒垒,上倚削崖,下临江流,俯视悸人。用手攀石崚,许久方能移步,稍一不慎,手滑脚脱,即有断肠裂腹或坠入江流的危险,大家翼翼小心的爬进,真感着“行路难”了。挣扎约十里,方渡过此难关。后即行江滨细沙上,陷足没胫,踭蹬甚苦,风起处沙卷起如浓雾,颈项耳孔填满沙砾,闭目驻足,任风沙侵袭,俟风过沙落,方敢张目举步,情状宛如行大沙漠中,不同者有“取之不尽”的江流声随伴耳。此时行军序列已紊乱,随行随取饮江水,沙受江流荡漾,映日闪闪作金色,虽然地理上称金沙江边居民多淘沙取金,但趁取水之便,细心检视,只是满握沙砾而已。十三时至一渡口(或说是太平渡),大树数株,憩其下,取江水溶糖进午餐。对面岸上有一船,并隐约见人影蠕动,取望远镜视之,中有荷枪者,知为民团,呼久之方应,嘱其放船过来,彼亦甚客气,只答“你们到下面过啊,这里没有船。”许多人已疲不能行,在此候马,予以缓步饶有趣,仍步行前进。十六时经一较大村庄,屋多作平顶,上覆泥土或石板,这固因农民生活贫困、无力购瓦,另一方面或许风多关系。对岸在两峰怀抱处,亦间有一二人家,凿田成梯形,承泉水,映苗碧绿可见。
“行行重行行”,天已入冥,摸索行沙滩上,至二十一时即留沙岸上露营。上弦月已升空,踏月赴水滨洗濯,掠过波面的夜风,特别凉爽。大家一群一群地展卧具于轻软的沙面上,仰视弓月,细谈着本日行军中的闻见,不甚繁响的江流,如细嘤着催眠曲,不久即把人们都送入甜蜜梦乡。
5月8日
因传出今日可到渡江点的消息,大家都兴奋地从甜蜜的睡眠中睫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在大地只作鱼肚白的湿润晓气中,据沙堆上进了早餐,即匆遽的起行。天明绕过一个小村庄,江流将崖石刷成峭壁,路改绕右侧大山上行,早日又放出炎威,大家又汗流气促了。以后或山脊或沙滩约三四十里,又上一峻峭的高山,因已接近目的地,大家还是不休息地拖着两只疲酸的腿前进。十三时过鲁车渡,有船一只,×团即留此过江。我们又登数百米的小山,于是大家欢呼了,随着许多手所指向的辽远前方,错乱山峰夹峙的低处,有明彻的一条白纹,并每隔一二十分钟即有树叶样的小黑物在白纹上浮荡过,大家都指着那小黑物争抢着说:“啊!那是渡船啦!”
由金沙江到大渡河(2)
十八时方至绞车渡江边。广阔的沙岸上,塞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和马匹辎重,数十个船夫(每人每天工资五元)划着五个或大或小的渡船,把一群群的长征英雄向北岸输送,于是又蜿蜒地蠕动着隐没到北岸山口中去。
奉主任命令负责在此维持过江的秩序。在兴奋快乐的情感下,也忘记行过八十里的疲劳,成碗的溶糖江水吞下后,也消除了饥饿。“这个船只上三十个!”“马牵在船尾上呀!……”呼喊着,奔走着,有时为着制止超过载数而顽强抢渡的人,一足或双足插入江水中,拖下一个或两个人。渡着渡着,天已入夜了,两岸燃起大堆的火,汽灯也点起了,江岸、江面都照得白晃晃地(这样不分昼夜的槽渡已五天了),继续着一船一船的过。至二十四时,直属队已渡完,确已疲惫不堪了,将维持秩序的任务交给舒同同志,附船过江。摸索到灌木丛中本部的露营地,卧具尚未展放好,又淅淅沥沥落起细雨,破烂的油布,拦不住雨滴的侵袭,而斜坡上又流来高处的余水,于是卧具上下都给潮湿了,把自己的身体缩得像“刺猬”样,勉强睡下了。
此次我军抢渡金沙江本选定三点前进,我军团和右路的三军团均因架桥未成,不能渡河。只中路军委纵队由刘参谋长①亲率干部团以敏捷灵巧的手腕夺得了几只船,并英勇地击溃了对岸会理来的援敌,夺得了这一要点,全部由此毕渡。这是突破天险金沙江的经过情形,是长征史最光荣的一页。
当我军主力从贵阳(贵州省城)城边以强行军急行军进入云南边境时,敌人已多少估计到我们要北渡金沙江、大渡河(这是四川的两道天险外围)入川。但此时其云南的主力部队都因增援贵阳被我们甩在后面很远,云南全境空虚。同时我们又以一小支队急趋至昆明(云南省城)城边六十里处之杨村。因此慌得国民党省主席龙云手足无措,只能到处调兵守昆明,而分不出也来不及派遣部队扼守金沙江,只雷厉风行的发命令,派了一些专员,不顾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危,威逼金沙江各渡口,将一些材料均焚烧,甚至民房都要拆毁或烧去。我们这次东西两路未能达到渡江的目的,多少是由于敌人这一政策。
闻刘参谋长率领干部团执行争取渡江点的任务时,曾连续日夜急行军三百五十里。当将到达江边时,适敌人区公所秘书(曾任过县长)正在办理文件,严限速将绞车渡船只焚去。我军得此信后,即至江边喊船,并与管理这带渡口的彝人土司接洽。先头部队赶至口岸已午夜。北岸有一个国民党抽收苛捐杂税的厘金局,卡勇三十余人,枪十余支。我们巧妙地抢得了船渡过尖兵去,大模大样的进入税局。在局长卡勇奉烟奉茶的恭敬招待下,我们缴了这十几杆枪俘虏了五六十个吸血鬼。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