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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不善,素英抢白道:“二小姐足不出户这么久,怎的竟连我家小姐得的什么病都掐算得出来?真个比那赛华佗还厉害。”
明霜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还不退下?”
明珠道:“素英,不许没规矩。二姐来了你还不过去上茶?”
素英扁扁嘴,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给明霜倒了茶,道:“二小姐请用。”
明霜看也不看,只是喜怒难辨的盯着明珠看,似要在她脸上盯出个洞来。明珠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也任她瞧着,不去理会。
明霜看了半晌,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命大,风吟县主都没治死你。”
“二姐姐被关了这么久,怎的竟这般口不择言了?又是谁害得三姐姐险些丧命的?你敢不敢与我理论?”明欣恰好回房取了两罐子新酿的花蜜回来,正好听见此话。又想着她平常心肠歹毒,语气中便没了好气。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了,明霜蹭的站起身,道:“你血口喷人!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明欣气得浑身乱颤,她从没见过这样无赖而又喜欢颠倒黑白的人,当下气道:“二姐姐没做过?那又因何事被祖母禁足了这么久还不让出来?你不嫌丢人,我可还替你臊得慌呢!”
明霜当时就将手边的茶碗打碎在地,扑上去就去抓明欣。明珠急了,忙叫人去拉架。丫鬟婆子一齐涌了进来,又是劝又是拉架,屋里闹哄哄成了一团。红枝见势不妙,脚不点地的冲去上房报信。
余氏得知那还得了,忙忙的去了明珠住的芳庭。众人得了信,也都跑去看热闹,都被余氏手下的婆子撵了回去。
余氏一进门就看见明欣蓬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哭着不停,面颊上一条鲜红的印子,一见便知是指甲挠的。明霜红着眼睛,头上簪环也不知都掉到哪去了,正梗着脖子,欲挣脱身后丫鬟的控制。屋子里桌子也翻了,椅子也倒了,衣服箱子也倒了,织锦绸缎散落了一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搀扶小姐们去梳洗?”余氏沉着脸吩咐道。
明霜见事不好,知道是自己冲动了,万一余氏追究起来,毕竟是自己先动的手,不由得低下了头。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件披风上,猛的一蹲身拾起来,大声道:“三妹妹这里怎么会有男子的披风?”
155受罚
屋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连明欣都停止了哭泣;瞪大了眼睛看着明霜手里的披风。青雪面色苍白,仓惶的看着明珠一眼;当即反应过来,忙道:“这是我们小姐亲手给老爷缝制的披风;嗳呦;可是不是踩脏了?”说着就要过来接。
明霜道:“慢着。”然后缓缓展开了手里的披风。银灰色的料子,边角绣着流云百幅的花样,看得出手工极精细,绝非凡品。
“恐怕这不是三妹妹的手艺能绣得出来的吧。还有这颜色;怕也不适合父亲的年纪吧。”
明霜尖锐的声音刺着在场每个人的耳朵,众人的眼神一时间都集中在了那件披风上。有人已经偷偷摸摸的向后退;知道怕今日不能善了,走为上策。
“我当是什么呢,这披风是我让三小姐绣的。”余氏突然开口道。“前些日子我翻出从前陪嫁的几匹好料子出来晒,见这料子显得年轻人俏皮,便想着杰哥儿就要上京来了,不如就给他做件衣裳,作为入书院读书的贺礼。二丫头还在禁足中,不好做针线;可让外边的裁缝做我又不放心,就只好让三小姐给他兄弟做了。本想着事先保密的,就嘱咐三小姐了一句,若有人问起就说是给老爷做的,等正式拜师礼过后一并随其他东西赏了。谁知道二丫头也是心急,偏早早的就翻腾出来。”
青雪的脸上这才渐渐有了些血色。
“这花纹根本不可能是三妹妹能绣出来的,”明霜仍旧不服气,用手点指披风上的流云纹,“不信你们就去看看三妹妹绣的荷包,定然是不一样的。”
余氏阴沉不定的看着明霜手里的披风,又看了明珠一眼。只见明珠轻咳了两声,素手轻轻掩唇,似羞愧道:“这都是我的错,做的时候偷了懒”
“这都是奴婢的错。”林妈妈忽然开口,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便沉声道:“夫人,都是奴婢因见小姐念书辛苦,不忍让她劳作,于是奴婢就代替小姐绣了衣服上的花纹。若大家不信,我这里有我亲手绣的扇袋,懂行的人一瞧便知道是不是了。”
余氏面色稍缓,道:“你去吧。”
“我也去帮妈妈找找。”青雪连忙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林妈妈便拿回来一个扇袋。与披风上的针脚一比对,几乎一模一样。
“好了,这件事总算真相大白了。”余氏看了一眼明霜,暗自冷笑了一声。
“大伯母,你可要我为做主呀!”明欣忽然又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二姐姐这是要杀了我呢。我的脸,怕已经被她毁了吧。”
余氏忙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五小姐受委屈了,都是我治下不严的错。”然后吩咐道:“三丫头需要静养,璎珞、流苏,送二小姐和五小姐回去治伤,别落下疤。其余伺候她们的都随我一同去上房,今日的事我定然不让一个人受委屈。”她眼中寒光一闪,看得明霜心惊肉跳。
不过一会的工夫,内室之中就只剩下了明珠主仆四人。
青雪松了一口气,道:“总算是遮掩过去了。都怪我不好,竟然忘了披风的事,还给带回来了。”
林妈妈感叹道:“幸亏我无事就爱做针线,什么绣法都要做一遍,攒了一满箱的扇袋子;青雪也机灵,看清楚了披风上的绣法,和我一找就找到了。”
素英想了半天,忽然道:“莫非这件披风是小姐那日从郡王府回来时披的那件?哎呀,都让我给忘光了。小姐那日把我们吓得半死,谁还顾得上这个?对了,小姐,那披风究竟是谁的?”
“好了,这件事就别再说了。夫人说是给大少爷的,那就是给大少爷的。”林妈妈的语气少有的严厉,素英一愣,立刻闭了嘴。
明珠握住林妈妈的手,轻声道:“让妈妈担心了。”
林妈妈摇了摇头,“此事再不能发生第二回了,小姐想想怎么应付夫人吧。奴婢给小姐炖碗燕窝去,虽病了,可这容色保养绝不能断了。女孩儿家这是最重要的,否则将来出嫁了,若夫婿不喜欢,就算生了儿子,这日子也过得没趣味。”
林妈妈一番絮絮叨叨便出去了。素英道:“小姐,我去上房看看那边的情况。”说着也要走。
明珠拉住她,轻叹了口气,道:“你也留下来听听吧。其实本没什么可瞒你们的,妈妈是因为信我才不想过问的。那日我在郡王府遇上了宁王殿下,他见我面色很差,就随手借了件披风给我,也没什么大事。他原本还命我绣了一件绣品,下次若能遇见,一同还了便是了。他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我亦是清楚的,断不能得罪了他,也不好张扬出去。只是不知母亲那边该如何交代。”
正说话间,有丫鬟来道:“前面争已经辩上了,夫人那边想请一位姐姐过去一趟,讲明方才的事。”
明珠道:“你先回去吧,青雪随后就过去。”
青雪眼瞧着丫鬟出门,急道:“万一”
明珠打断她:“我心里有数。若是夫人私下里问起,你就实话实说。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绝不会外传。”
青雪点头道:“小姐放心吧,我晓得要怎么说了。”
这一去,直到了午饭时间才回来。素英忙迎了上去,见她面色无异,顺手递给她一杯茶,问道:“前头如何了?夫人可是怎么说的?”
青雪喝了两口,道:“前面刚才闹得不成样子,不但二小姐自己跑过来申辩,连李姨娘都去了,死也不承认是她先动手打了五小姐。后来三夫人也来了,挨个丫头老妈一问,跟着五小姐的那些丫头一说,又问了咱们院子门口玩的那几个小丫头子,这才定了二小姐的罪。夫人动怒,说二小姐有意隐瞒,罪上加罪;不友爱兄妹,罪加一等。李姨娘管教不严,还敢顶撞主子,更是该罚。然后请来了家法,打了二小姐手板,李姨娘挨了二十棍子,都叫了大夫治伤。前面刚才鬼哭狼嚎的,动静极大,小姐没听见吗?夫人还说这是轻的,要等大老爷回来再行发落呢。”
“阿弥陀佛,也该好好治一治她们了,忒张狂,以为自己生了儿子就成了当家奶奶了?竟连夫人都不放在眼里。再这样下去还不得翻了天了?自寻死路。”素英幸灾乐祸,“那后来呢?”她继续问。
“等都发落完了,人都散了之后,夫人将身边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连璎珞姐姐都没留,单问了我小姐的心思。”青雪说到这里,看了明珠一眼;见她面上淡淡的,便继续道:“夫人说已经有人来打听过小姐的事了,而且对方家里条件很好,夫人觉得还是先问一下小姐的意思再说,并未提起披风的事。”
“没有问吗?”明珠若有所思,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那便是真看好了这家。”
“是什么样的人家?”素英好奇追问。
“那家人姓柯,父亲官至布政使,母亲也是名门闺秀出身,有一嫡出的公子在和雅书院读书,小姐没准就见过的。”
明珠在脑海里搜索了半日也没有想起自己认识哪个姓柯的男子,又因楚悠的事病了一场,心灰大一半,再无心思琢磨这些,便道:“既然是母亲看好的,怕是户极好的人家。只是我年纪尚小,还想在二老膝前多侍奉些时日,也想多花些心思读书,其他一概都不想。至于婚姻大事,还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只希望对方人品正直,待人和善,家里人口简单便好。女儿不求大富大贵,只想平淡度日。你就照这话回复就是了。”
青雪应声去了,不多时就回来禀道:“夫人说,小姐的心思她已经明白了。”
转过天去,这一日明珠的病已经好了,便去求余氏,要回书院。正巧余氏正在待客,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贵妇人,面容和善,气质颇佳。还有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姐,一身鲜亮衣衫,瓜子脸,凤目樱唇,十分惹眼。一见明珠进来,那妇人便笑着问道:“这是你们家哪一位小姐呀?”
余氏笑答:“是三小姐。”又给明珠介绍:“还不见过柯夫人吗?”
明珠端正福了一礼,“夫人安好。”又看了一眼那位年轻小姐,只听余氏道:“她比你大几个月,是柯夫人的女儿。”
“高姐姐好。”“柯妹妹安。”二人互相行过礼。
“好好。”柯夫人笑眯眯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合中身量,身上穿百蝶穿花的小袄,素色绫裙,颈上戴一个赤金镶珠的项圈。虽与自家女儿打扮相仿,美貌却硬生生盖过了一个头去。
“好了,你们小姐妹今日就算认识了。三小姐,你去带你姐姐在府里逛逛吧。”余氏在和柯夫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吩咐道。
明珠只得道:“是。”
明珠心道:上次母亲曾提起过一户姓柯的人家有意打听我的事,不会就是这家吧?
“妹妹若想逛园子,如今荷花开得正艳,我们可以去水榭坐坐,也凉快;若妹妹不喜,我那里有枫露茶和今早新做的桂花糕,妹妹要不要去歇歇?”
明珠提议了一大串,柯小姐看了她一眼,道:“坐坐就好。”
明珠领她回了芳庭,摆上茶点。柯小姐饮了两口茶,忽然惊奇的道:“你是怎么沏出这个味的?”
明珠笑着将沏法讲了一遍,并许诺临走时给她带上一壶。柯小姐面上渐渐有了笑意,道:“怪不得会如此呢。”
随后的时间里,柯小姐和明珠亲密了许多,还互报了自己在书院的班次。
“我是丁班的,我的兄长也在书院念书。不知道妹妹可还记得了,你们曾见过面的。”
柯小姐一脸期待的看着明珠,明珠笑道:“书院学生有数百人之众,柯姓也是常见,不知是哪一位?”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我兄长名唤柯嗣衍,你们一起走过迷阵的。”
156喜讯
明珠这才有了些印象。她偶尔会在书院里遇见一个少年;中等个子;浓眉大眼,皮肤微黑;有几分少年英气,一见她就会脸红;有一次还被人看见了起哄。原来;他便是柯嗣衍。
终于,送走了柯夫人和柯小姐,余氏留了明珠用饭。余氏道:“你走之后,柯夫人还连连夸你呢;说你生得俊不说,还斯文有礼。”
“怕是母亲也在柯夫人面前说了女儿不少好话吧。”明珠状做害羞的低下了头。
余氏笑道:“你和柯小姐相处得如何?”
“柯小姐性子单纯;直来直去的,不难相处。”
“这就好。柯家如今只有一儿两女,还有个庶女长年病弱,很少露面,故也没带来。柯家在京城的亲戚不算多,却也都是有脸面的好人家。柯夫人性子好,平素里吃斋念佛,不爱生事,在我们这些女眷里是出了名的贤惠人。她因不爱理事,自己也是三灾八难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