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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怎的宫里又来人了?原来按照规矩,如有女子要嫁入宗室,就一定会在出嫁之前学习宫规,以备今后入宫请安。教导之人可以是宫里派来的,也可以是婆家派来的,单看夫家是如何打算的。
余、刘二人不敢怠慢,忙忙的安排了招待。这一问才知道,两位嬷嬷一个是徐贵妃宫里的,一个是太后宫里的,说要一同教导规矩。
明珠得了信,忽然觉得今后几日自己都不会太轻松了,心下不由得有些郁闷。
两位嬷嬷一个姓阎,一个姓王,虽然主子各有不同,但却长了两副惊人相似的样貌,冷不丁一看,仿佛亲姐妹一般。
二人都肃着一张脸,异口同声的道:“奉宫里主子们的命,今后教导小姐宫规之时,如有得罪,还请见谅。”
明珠从椅子上从容站起身,道:“既然是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吩咐的,明珠不敢不从。一切就请二位全部按照宫规来指导吧,这样今后明珠进宫之时,和娘娘说起这十日里花的功夫,也好有个交待。”
两位嬷嬷对视了一眼,显然没想到明珠出口威胁。阎嬷嬷在太后身边惯了,最看不得宫外之人放肆,她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小姐若学不会,回头来受罚的可是我们……”
明珠微微一笑,道:“我自然能学会,这个就不劳嬷嬷们担心了。只是我担心十日后若拜堂行礼之时没了力气,恐怕担心的就不只是两位嬷嬷了。”
阎、王二人这才发觉眼前的这位主子可不是好惹的人物,心中的小算盘逐渐收敛了些。
“那么两位嬷嬷就请开始吧。”
明珠先是仔细观察两个嬷嬷的动作,起初达不到二人的要求,几次之后,她逐渐掌握了要领,学习进度飞快。她其实早在长公主府时就已经跟随教引嬷嬷们练习过一阵正规的宫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或有机会陪伴长公主进宫,没想到今日就都用上了。
眼看着一日过去了,进宫参拜的礼仪明珠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两个嬷嬷不由得担心教得太快,后面就没什么可教的了。次一日,检验完了昨日的练习成果,阎嬷嬷忍不住道:“宫规最重要的是流畅熟练,这个并不是一两日就能练成的。小姐若要在十日之内俗称,便应该放慢进度。今日就不要再练别的,先就练习跪礼吧。”
明珠想了想,笑道:“也好,就依嬷嬷的吧。只不过既然只是熟悉动作,那只要我自己练就足够了,嬷嬷们不妨出去吃茶歇歇吧。”
王嬷嬷看了一眼阎嬷嬷,笑道:“阎姐姐的意思是……”
阎嬷嬷立刻阴了脸,道:“小姐莫要躲懒,这规矩是每位入宫的贵人小主都要练的,更何况是王妃?”
素英冷不丁的道:“嬷嬷怕是没听明白我家小姐的意思。宫规是要给宫里娘娘们行的,您老人家站在我家小姐前头,是想着让我家小姐给您老三跪九叩不成?”
阎嬷嬷气道:“放肆!好个刁丫头,这里哪轮得着你讲话?小姐若是不处置了这丫头,老奴如何还这里继续教导小姐宫规?”
明珠淡淡道:“敢问阎嬷嬷,宫规可有一条是不得在主子面前喧哗?也对,我如今还没嫁入王府,在我面前高声些也不是罪过。”
阎嬷嬷的老脸读顿时青了起来,却又无言可对。一旁的王嬷嬷心中暗笑,口中揶揄道:“阎姐姐也是一片忠心为主,只是也太过急躁了些。”
青雪忙上前道:“后面已经备好了茶点,二先去歇歇再说不迟。”
王嬷嬷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然后拉着阎嬷嬷一同出去了。
待二人离开之后,素英气道:“这哪是来教规矩的,明明是派来折磨小姐的。练习三跪九叩,还要练习一整天,这不是要人命吗?她们怎么自己不去练?”
明珠闲闲的端了茶盏,抿了一口,道:“这君山银针当真不错。”
素英苦着一张脸,道:“小姐,您有在听吗?”
明珠道:“你别急呀,今后这种事不会少的,你若这样就急了,往后又该如何?”
“好个不急不慢。”忽然一个男声传来,吓了主仆二人一跳,同时朝门口望去。
晨曦中,一个挺拔的男子含笑立在那里,手里的折扇轻挑帘栊,仿佛一轮朝阳破雾而出,映得满堂通亮。
明珠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人,有些呆愣的道:“你怎么闯进来了?”
宁王笑着款步迈进房间,随意的在明珠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翘着脚,道:“且看他们谁敢拦我。”
明珠歪头望着他,嗔道:“咱们还未成亲呢,何况还有宫里的嬷嬷们在。”
宁王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摆弄,口中道:“你怎知我不是因为这个来的?她们有没有刁难你?”
素英忙趁机告状道:“您来迟了一步,没看见那两个嬷嬷是怎么折磨小姐的。刚才其中一个那个什么阎王嬷嬷就让我家小姐练一整天的跪礼,我不过气不过,说了两句,那嬷嬷就瞪起眼睛来了,还威胁小姐一定要处罚我呢。”
宁王面上的笑容渐渐变淡,这帮人果然没安好心,见不得他安生。
明珠嗔了一眼素英,笑道:“你别听素英添油加醋的,这点子小事我自己还能应付得来,不会让他们欺负了去的。”
宁王笑着凝视着明珠,道:“不说这些了。我今日可还带了一位‘旧人’过来。”
明珠奇道:“是谁?”
宁王将手指凑到唇边,一个呼哨响起,只听扑棱棱的几声,从窗口飞进来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直直的落在了宁王高举的手指上。只见它眨着一双红豆眼,望向明珠,拍着翅膀,朝她欢快的叫了两声。
“它想你了。”
宁王将雪鸾递给明珠,满目温柔。
明珠喜得双手捧着雪鸾,真的越看越爱,伸出玉指在它的头顶的一小撮翎毛上轻轻抚摸着,温软的触感简直令人爱不释手。雪鸾的小脑袋在她的手上蹭了蹭,十分亲昵。
“真好。”明珠不由自主的叹息道,往昔美好的回忆纷至沓来,满满的都是满足。
宁王温柔的望着明朗的笑靥,只觉得移不开目光。
两个嬷嬷听见信赶了过来,见了这场景,脸都绿了,这男女未婚之前怎可见面?虽有心劝说,但是她们连宁王身边百米都近不了,宁王走到哪里都有一队虎背熊腰,满脸凶相的侍卫跟着,一般人别说说话了,就是看见了都觉得胆突,纵然是两位久经宫斗考验的深宫老嬷见了也不敢在他们面前放肆,否则对方就一瞪眼就仿佛要砍人一般,估计夜里都会做噩梦,也不知道宁王是从哪找来的这帮凶神恶煞。
宁王就这样每日早上来,晚上走,一天三顿都在高家蹭饭,陪着明珠,即便是有公务也再高家直接处理了,反正是说什么也不走。还没到十天,明珠倒胖了小三斤,脸上都闪着光,笑容整日都挂在脸上。
高家人自然不敢说什么,别说如今府里到处都是宁王的那帮侍卫,就算没人跟着他们也不敢上前围观宁王殿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了贵人。
十日后的这一天,婚礼如期而至。
到了十八这一日,天还未亮,高家已经灯火通明如白昼。明珠早早便起身,香汤沐浴,抹上膏脂,熏了香料,穿上新制的白绸里衣,大红中衣,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由宁王府前一日派来的梳妆嬷嬷为她上妆。为求稳妥,早在前一日便商定下今日的妆容以雍容大方的传统妆容为主,搭配珠冠首饰,十分得宜。
再说阎、王两个嬷嬷,这些日子在高家一直过得不顺心,别说教宫规了,连明珠的身边都近不了。对于宁王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她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派人回宫报信,却丝毫没有到回音。
她们自然不敢对宁王不满,可如今宁王好不容易不在了,便又开始重拾宫中的架子。明珠这回连理都没理,见二人在自己旁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当即命人搀扶出去好酒好菜的伺候。红枝等几个机灵丫头的把府里能说会道的丫头们全都招了来,又弄了些烈酒,七八个人轮番劝酒,口中说得天花乱坠,死人都能说活,直接把两个嬷嬷给灌醉,抬去睡觉方才罢休。
嬷嬷们先为明珠挽发,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弄好。接下来是匀面,上妆。嬷嬷们熟练的给用细丝线给明珠开了脸,先抹了上好的润肤之物,然后用澄净的茉莉香粉扑了脸,房内顿时芳香四溢。螺子黛画眉,玫瑰乳点唇,鲜亮明丽。额间贴上金箔嵌珍珠的桃花形花钿,雪颈间绘了一朵胭脂梅,金漆点蕊,隐在交领之间,别样的妩媚。
妆成,戴上华贵无匹,镶嵌有数千珍珠所制成的珠冠,穿上缀满宝石金丝的喜袍,真是恍若神女下凡一般。
只听那嬷嬷不住声的赞道:“王妃果然好颜色。”
林妈妈忽然喜极而泣。
大妆完毕,明珠望着镜中雍容华贵,光艳照人的宁王妃,露出了一个笑容。她不禁娇羞的想着,这样子的她,他若见了,应该会喜欢的吧。
“你们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明珠吩咐道。
众人俱屏气凝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林妈妈、素英和青雪。林妈妈擦着眼泪,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给是一块白玉制成的牌位,上书“高夫人之灵位”。
明珠小心翼翼的接过,放在正中锦榻上,由青、素二人搀扶着,跪下去磕了三个头,默默祷告了一会。
礼毕,林妈妈再次小心收起牌位。
房门被缓缓推开了,朝阳初生,晨曦洒满了整个庭院,映亮了满目的红色绸缎。许多人都等在那里,包括她的祖母,她的长辈,全都大妆礼袍,殷殷期盼着她的出现。
早有太监高举着圣旨,尖声唱道:“宁王妃出阁,众人恭贺。”
众人黑压压的在明珠眼前跪了一片,齐声高呼:“恭贺宁王妃。”
明珠紧紧攥着青雪的手,因为握得太紧,出了许多汗。她知道,从今日开始,她就不再是高家一名无人依傍的幼女,而是高家的支柱了。
她的人生,已经不同了。
“免——”
众人站起身之后,余氏笑吟吟的走过来,将讲一个匣子交给了青雪,然后小声嘱咐明珠道:“洞房之时一定要打开看。”
明珠愣了一下,忽然领悟到了里面是什么,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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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脸。
这时又跑来一个青衣太监,大声道:“贵妃为宁王妃添妆。”
众人闻言,更是又添了一层喜色。
锦上添花,鲜花着锦,给的人安心,收的人舒心。这样大的脸面,说出去也好听。
明珠这边人还未走,外面的却嫁妆已经开始抬往宁王府了。
十里红妆,满城的喜气,此时街头巷尾议论得都是此锦绣良缘。有那嘴巧说书的早就编了一套才子佳人的故事,只不过对象不再是穷书生和富小姐,而是豪门中男女的邂逅际遇,那背景自然也说得如金玉堆砌的一般无二,徒惹旁人羡慕。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描写豪门恩怨情仇的诗词话本突然间流行起来,甚至蔚为一时之风气。
再说今日的宁王府,那是也是鸡飞狗跳。因为要迎接女主人,宁王自己着急,管家更是着急,一天三遍的催促,下人们全都严阵以待,心中无一不暗暗期盼着务必要妥妥帖帖将女主人迎进王府,否则就等着挨罚吧。
宁王自己是激动得一宿没睡,半夜就叫人查看礼袍如何了,睡了一会忽然想起新房可别失了火,叫哪里哪里再检查一遍,小心火烛之类的。弄得众人叫苦不迭,无所适从,心中越发怀疑这位未来的王妃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能让自己王爷跟中了邪一般疯魔。
都说忙中出错,或者是百密一疏,宁王换喜袍的时候,偏偏侍从不小心,将缀满宝石的扣子弄坏了,吓得那人差点尿了裤子,拼了命的磕头认错。宁王气得一脚踢开那人,喝道:“还不快去再找一条相近的来!”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就担误了时辰。
“是,是。”管家一个眼色,那人就被拖了下去。剩下的人都一窝蜂的去找腰带了,生怕找慢了挨骂。
好比太容易找了一条相近的,宁王戴好之后,匆匆忙忙的骑了马去高家迎亲。管家心中暗自抹了一把汗,这还真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且说宁王心急,纵马跑得飞快。后面的轿夫、依仗对只得加快了脚步拼命的跟着,于是路上就出现了一个奇观:锦衣华服的宁王孤零零一个人纵马跑过早已戒严,重新用黄土垫过道的街市。然后半天才看见后面忽然追上来黑压压一大帮人,个个跑得呼哧带喘,上气不接下气。围观的百姓看了都暗暗称奇,心说头一次见谁家迎亲这么急吼吼的,莫不是怕宁王妃跑了不成?
紧赶慢赶,宁王终于赶到了高家。
一切就绪,乐声高奏,珉杰背出了新娘子,直上了花轿。宁王凝视着盖着盖头的明珠,连嘴都合不拢,满面的喜色难掩。他一挥手,早有下人们上前发红包,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