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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等。高琼领命,径诣山寨,传宣诏命曰:
朕初嗣位,注意将帅。乃者河东未下,烽火有警。今特招募雄勇,再议征举。近有太行山李建忠、呼延赞,弓马娴熟,武艺超群;部士精健,不下数千。朕以先帝之遗命,曾有授封,未颁诰命。今特遣亲臣高琼,赍诏来宣。卿闻命之日,宜即赴阙,勿负朕望。建忠等得诏,拜受命讫,请高琼入帐中相见毕。琼曰:“主上以二将军之名,遣下官即催赴阙,二公当随诏而行。”建忠曰:“既闻君命,岂敢违诏!奈此处与河东隔一带之地,若将军马一同赴阙,彼得乘虚以夺吾寨。今令呼延赞随诏面君,吾暂留于此,专待圣驾下河东,则效命从征,何如?”琼然其言。
次日与呼延赞同马氏,部众二千人,辞建忠,离太行山,不日来到汴京。高琼引赞朝见太宗毕。高琼复以建忠留寨之故,一一奏闻。太宗宣赞上殿,见其身躯魁伟,凛凛英风,称羡不已。赞既退,琼又奏曰:“新将初到,陛下当以府第处之,庶慰来归之望。”太宗问群臣曰:“近城有何壮丽所在?整饰与赞安止。”潘仁美出奏曰:“臣访得汴城东郭门有所皇府,原是龙猛寨,惟有此处宏敞,现有壮兵一千看守,此实可居。”帝允奏,即下旨,着呼延赞皇府安止。赞得旨。
次日,引本部与马氏径出东郭门,来到皇府第中,却是一所破房,两庑倒塌,中堂倾圮,庭除深草,屋角蛛丝,全未整理。只有五百守军,皆是些疲癃老弱之辈。赞甚不悦,忧形于色。马氏力劝曰:“将军息怒,此不过暂时栖止,待圣上有下河东之举,吾等便离此地耳。”赞依其言,权令军校扫除安顿。次日,下令部军,勿忘戎事,每日出教场操练。
却说潘仁美遣人密探赞之动静,回报:“呼延赞自到府中,不以荒残为意,惟日夕整饬戎伍,部下号令严明,不敢私自入城扰乱百姓。”仁美闻报,自忖:“此人久后必得大位。”欲思逐去之计,乃与心腹刘旺商议。旺曰:“此事不难。彼今新到,未得重职,三日后当来参见大人。待其至,生一支节,苦虐之,彼被羞辱,必将逃去矣,安用逐为?”仁美大喜曰:“此计甚妙。”即分付左右,严设刑具以待。
第四日,人报呼延赞入府参谒。仁美令召入。呼延赞径趋阶前拜曰:“小将蒙枢使提携,得入于朝,诚愿尽忠于阙下,以报先帝知遇之大恩也。”仁美半晌不答,已而乃曰:“汝晓得先王留下法例么?”赞曰:“小将初到,不省其由。”仁美曰:“先皇誓书:但遇招伏强人下山,皆要决一百杀威棒,以禁其后。汝今亦当如是。”赞听罢,惊然莫应。仁美喝令手下,依法施行。左右得令,将呼延赞推倒于阶下,重责一百。可怜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帐下见者,莫不酸鼻。仁美令府门外从人,急策之去。
呼延赞回至府中,马氏接着,见其容颜改色,步履差池,惊问何故?赞将被打杀威棒之事,说了一遍。马氏曰:“既先帝有此法例,亦当顺受,将军只得忍耐。”言罢,暖过醇酒,递与赞饮。赞在饥渴之际,接来便饮。酒杯未放,忽然大叫一声,仆地闷绝。马氏大惊,仓皇失措,百计扶摩,扶救不醒,遂放声号哭曰:“吾夫妇本欲尽忠于朝廷,谁想自送其命?”
忽旁边转过一者军曰:“夫人不要啼哭,小军还能救之。”马氏泣曰:“汝若救得醒,胜如重生父母。”老军曰:“此是将军被杖之时,必杖上先淬毒药,浸入肌肉,遇热酒即发,故闷绝去矣。待将灵药解之,立地可醒。”马氏曰:“既有此药,即来施治,报恩有日。”老军取过丸药,调而灌之。呼延赞口通药气,渐渐苏醒。众军皆喜。赞问老军:“药丸何此之妙?”老军曰:“小军曾遭仇人毒手,受杖而死,得遇方外道人救醒,因而传得此药。”赞以白金重酬。老军不受,乃曰:“将军居止此处,分明是当朝潘仁美奏陷;适被毒杖,亦必是此人之计。公若不亟去,性命终难保矣。”赞听罢,怒曰:“权臣当国,吾等何以立身?”即下令所部,收拾行李,连夜与马氏走归太行山,侵早已到寨外。
小卒报与李建忠。建忠不信,出寨视之,果是赞也。即同入寨中,问其所归之由。赞将被责之事,一一诉知。建忠怒曰:“此贼盖因汝杀其子,故设此谋,将以报怨。今且守于此,待圣驾复下河东,擒此匹夫,碎尸万段。”赞然其言。建忠令手下摆酒散闷。
忽报:山下一伙人马来到,不知是谁。建忠即率部军出寨相迎,乃是耿忠、耿亮也。建忠喜曰:“正待来请贤兄,不想自至,甚慰吾望。”即邀入帐中相见,列坐而饮。席间,耿忠问曰:“近闻贤侄受宣入朝,今日何又在此?”建忠答曰:“一言难尽。吾弟正随使赴阙,欲尽忠于朝廷。不期好相潘仁美,怀着宿怨,屡屡谋害吾弟。”遂将前事诉说一番。耿忠听罢大怒曰:“贤弟此处有多少人马?”建忠曰:“大约八千余人。”忠曰:“借我二千,同赞去把怀州城围了,挟其上本,奏知潘仁美之奸,以伸吾侄之冤也。”
建忠依其言,即日分拨二千人马与耿忠、呼延赞等,前至怀州府,将城郭围了,城下金鼓之声,彻于内外,州人无不惊骇。知州事者张廷臣知之,登城观望,遥见耿忠等,耀武扬威,于城下喊叫。廷臣问曰:“汝等来围城池,将有何意?”耿忠曰:“我等不为劫掠而来,特为吾侄洗雪不白之冤,”廷臣不知其故。乃问:“要雪何冤?”忠曰:“前日太行山呼延赞,受朝廷之宣命,赴阙面君,被佞臣潘仁美奏陷,又假捏祖制,加杖杀威棒一百,欲了其命,只得潜归山寨自保。今朝廷不知其由,反坐赞有私奔之罪。今特部众逼城,要求州主奏知此事,除去佞臣,吾等皆愿效命于朝廷也。”廷臣谕之曰:“既有此事,汝众人且退,勿惊百姓。我当即具本奏知,定得朝廷复来宣汝何如?”耿忠乃下令,将人马退去,离城二十里安下营寨。
第六回 潘仁美奉诏宣召 呼延赞单骑救驾
却说张廷臣回至府中,写下奏章,遣人星夜赴闭,奏知太宗曰:臣张廷臣具奏:近有太行山呼延赞,受诏入朝。盖为潘仁美每生计害之,彼不愤逃归。今陛下建位之初,注意边将。赞豪杰之才,未显其能,辄被大臣构陷,屏逐远方,非陛下亲贤任能之意也。乞将仁美体察的实,复颁诏宣召,使赞欣然从事,边陲之功,指日可收,则国家幸甚。
太宗览奏,大怒曰:“潘仁美何得擅专杀伐,屏逐忠良乎?”即令右枢密杨光美根究其事。光美得命,遣人请潘仁美至府中,谓之曰:“主上深怒于公,欲究逐呼延赞之事,公有何言?”仁美曰:“事由下官所为,全仗枢使善觑,当报厚德。”光美曰:“主上之命,岂可私于公?但得公同入面奏,吾自有救公之策。”仁美深谢,即随光美入见太宗。
帝问曰:“卿追究潘仁美之事,果得实否?”光美奏曰:“臣受命究问呼延赞归山之由,实与潘仁美不甚相关。今仁美知罪,随臣面奏其情,乞陛下宽宥之。”
太宗闻奏,召仁美于殿前问之曰:“呼延赞,先帝经念之将,朕是以宣之入朝,欲显其能,汝何得屏逐而去?”仁美奏曰:“臣以呼延赞之赴阙,心尝怏怏,欲归久矣,非因臣所逐也。愿再奉诏入山,宣召赴阙,与臣面证是非。果如赞所言,则甘就斧钺之诛,万死无辞也。”大宗半晌未应。八王进曰:“陛下以将帅经心,仁美虽有罪,愿准其请,再往召之。若赞仍奉诏赴命,则可两恕其罪矣。”太宗然其言,乃下诏付仁美,前召呼延赞。
仁美领旨,即日出朝,径诣太行山来,令人报入山寨。呼延赞曰:“我遭此贼毒手,性命几丧,恨莫能雪;今乘其来,杀之以伸我仇,饶他不过。”建忠曰:“不可,我等正欲立功于朝,岂以小怨而忘大谋?不如承奉圣旨,冀兔私奔之罪。”赞从其言,乃与建忠出寨迎接。潘仁美进入帐中,宣读诏书曰:
朕以立国之初,首先召卿,欲以及时重用。何以入朝未经一月,竟任意欲行,径自返骑?且卿文武之才,正当摅忠献策,宁忍怀宝沉埋,自甘久屈乎?再命使来到,即宜赴阙,以补前日私奔之罪。故兹诏示。
建忠拜受命毕,请仁美坐于军中,二人拜谢曰:“重劳枢使奉诏至此,有失远迎,望乞恕罪。”仁美见赞,颇有惭色,因答之曰:“下官冒触将军,深自追悔。今圣旨复来宣召,即宜赴阙,以慰皇上之望。”建忠大喜,即令盛排筵宴,以待朝使。款留寨中一夜。
次日,仁美催呼延赞下山。赞与建忠商议,建忠曰:“仁美当朝大臣,今既领圣旨来召,当随其赴京,以弥旧怨也。”赞然之,即装点衣甲鞍马,同马氏随仁美下山。建忠送出大路而别,自去抽回耿忠等人马。不在话下。
只说呼延赞到京师朝见太宗,首请逃归之罪:太宗曰:“朕以卿未建奇功,暂留皇城居住,候下河东,则当重用于卿。”赞谢恩而退。太宗宣入八王,谓之曰:“朕以赞新将,未见其武艺,今欲试观之,汝有何策?”八王奏曰:“陛下欲观赞之武艺,此事极易,当效先朝御果园故事,便见其能也。”太宗曰:“单雄信之士,军中或可有;小秦王之类,难为其人也。”八王曰:“臣愿装作小秦玉;使呼延赞为尉迟敬德;惟单雄信,陛下千百万军中选之。”太宗允其奏。因命群臣拣选将帅中,谁可为单雄信者。潘仁美终怀毒恨,又欲生计害之,出班奏曰:“臣婿杨延汉,弓马娴熟,堪充此职。”太宗允奏,即下命传至军中。
延汉受命,自思:“此必岳父起害赞之心,特举我充此职,而与其子报仇也。昔我被赞所捉,已蒙不杀之恩,临行又赠黄金。今日若不救他,则为失义人耳。”遂进八王府中,道知其事。八王大骇曰:“汝若不言,几乎要弄假成真也。汝且退,我自有方略。”延汉辞出。八王入奏太宗曰:“陛下圣旨,议择于帅臣,以杨延汉充作单雄信。臣以延汉为赞之仇人,恐有不测,反伤朝廷大体。今当于偏将中,另择一人,或纵有微伤,不致成隙。”帝深然之。乃下命,再令群臣于偏裨将校中遴选。高怀德奏曰:“教练使许怀恩,武艺精通,可充此选。”帝允奏,即令怀恩明日于教场中听候。群臣奉命而退。
次日,教场中族旗四立,军伍齐备,枪刀出鞘,盔甲鲜明。不移时,太宗车驾来到,文武各官俯伏而迎,依班序立。只听鼓乐喧天,炮响动地。太宗宣过八王与呼延赞、许怀恩三人入军中,谓之曰:“朕本欲试卿之武艺,且欲令军中信服,各宜用心走马,勿徒自伤。”八王等各皆受命。太宗因赐呼延赞金鞭一条,赐许怀恩檀枪一柄,赐八王画弓翎箭。
三人拜赐出帐外。那八王跨着高头骏马,挥鞭兜辔而走。许怀恩骤马绰枪来追,虚声叫曰:“小秦王休走!”八王转过箭垛边,弯弓探箭,觑定许怀恩射来。怀恩眼快,闪过一矢,挺枪追赶。八王再发一矢,又被怀恩躲过。场中军士,无不凛然。呼延赞见许怀恩势气渐逼,即刬马提鞭,如真敬德一般,在后大叫曰:
“追将慢走!呼延赞救驾来也。”许怀恩见赞追来,要显出平生手段,欲擒之以献,遂勒回马来敌呼延赞。赞举鞭策马,来与怀恩交锋。
二人在场外战有二十余合,不分胜负。赞自思:“我若在此擒他,不见我之威风,待引于御前算之。”即勒马佯输,旋绕教场而走。怀恩激怒曰:“不捉此贼,何以明心?”骤马亟追。将近御前,赞转过身,绰起金鞭,将怀恩打落下马。潘仁美等见之,无不失色。时八王复马回见太宗。太宗大悦曰:“不在为先帝所知,赞果真将军也。”亲赐赞黄金一百两,骏马一匹,命子天国寺安止。赞谢恩而退。君臣各散。
时值太平兴国元年二月初一日,太宗视朝毕,下命诣太庙行香。时诸臣皆于内前立着起屠碑,以防御驾出幸;若无此者,即为冲拦御驾。忽人报知于呼延赞:“今日太宗驾出行香,各官皆在内前立起居碑,将军何以不为?”赞闻报,正不知其由,欲待披公裳迎候,恰遇圣驾来到。当御前者,却是潘仁美,便问:“谁冲銮驾?”从军报道:“新归将呼延赞也。”仁美大怒曰:“诸臣皆立起居碑,彼何得故违朝例?”喝骑尉押赴法场处斩。骑尉得令,即将赞绑缚而去。当下文武皆不敢言。
直待太宗行香已回,八王乃归府中,经过法场,见有许多兵卫,拥一绑缚犯人,八王问曰:“今日圣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