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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冼本来还想着叔父一家的丑事瞒着五娘和八娘,如今见四娘这般不知轻重的性子,担心亲妹妹也如此便加重语气道:“叔父婶娘不能来是因为他们如今都重伤在身,现在正卧床养伤呢。至于大哥,他纳了宋家表妹为妾,气得大嫂小产,前些日子才送大嫂回娘家小住去了;而二哥,他离家出走至今毫无音信。”
杨茹、杨芊都是目瞪口呆,便是有过一次经历的杨葭,也面露惊讶之色。好半天杨茹才尖声道:“大哥,大哥纳的是宋玥娘?这个搅家精,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我阿爹阿娘又怎么会重伤?二哥,二哥怎么会不见了?是不是三哥你故意骗我的?”
杨冼神色淡然,“四妹将我当成了什么人了?我赶来汴京便是因为叔父婶娘闹出的这些事儿来,二房如今弄得杨家灰头灰脸的,不好瞒着母亲。祖母也被气得病倒了。四妹若是不相信,自可遣人回大名府打听去。”
杨茹抓着坐榻下的冰绡纱,一脸地不服气:“我阿爹和阿娘素来互相敬重,他们怎么会同时伤病的?只是因为大哥要纳宋玥娘??我不相信!”
杨冼警告地扫过了五娘和八娘,这才回答道:“因为叔父和宋家高表婶珠胎暗结,婶娘气极和叔父吵闹厮打起来,这才双双受了伤的。四妹妹放心,高氏没有进杨家门,也不可能进杨家门。”
杨茹没有想到父亲竟做出了这般下作的事情,又瞧着杨芊和杨葭脸上嘲弄之色,不禁气恼非常,只觉得在姐妹中失了颜面,恨声道:“定是高氏这个贱人勾引阿爹的!真是下贱胚子……”
杨冼打断了杨茹的咒骂,“我动身入京前,婶娘让我将这个小匣子和一封书信带给妹妹,祖母给了我一张五千贯钱的银票,说是给妹妹的压箱钱。”
杨冼指着他之前抱进来的放在炕桌上的红漆雕花小匣子,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以及一个小荷包给了杨茹。杨芊撇了下嘴,杨芊却很是羡慕,五千贯钱差不多就是五千两银子了,哎呀呀嫡女果然不一样,好羡慕!
“四妹若是想知晓事情的详细,便问常嬷嬷吧,她比我晓得更清楚。我要说的也说完了,这就告辞了。”杨冼给了杨芊和杨葭一个眼色,带着两个妹妹出了西厢房,到了院子里的栀子花树下才神色微凝道:“今日这些事情你们俩放在心中便是,多余的话万不可说。”
杨芊和杨葭忙点头应是了,杨葭知晓杨冼是个好的,虽同自己不同母,但却不是敌人。便开口邀请道:“我和六郎住在东乡,三哥和五姐过去坐坐吧。”
杨冼也觉得姐妹之中杨葭是个聪明的,她同亲妹杨芊交好不是坏事情,就点头答应了,杨芊自然也不好意思说不了。
一进屋,杨葭就喊着丫头们上好茶,而六郎正吃着杨葭带回的冷淘,得了消息嘴巴也顾不得擦,就蹬蹬地跑了过来,瞧见杨冼就跑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三哥来啦,真是太好了,到了七夕三哥就能带着我上街游玩了。”
杨冼揉了揉六郎的头,也不嫌热地抱了抱他,又笑嘻嘻地说了他可有读书描红,见他都答上了,便笑道:“好,七夕时三哥带六郎去玩儿。现在三哥要和姐姐们说话,六郎自去玩儿吧。”
六郎咧嘴一笑就应了,胖胖的小手抱拳对着杨芊和杨葭行礼就跑了。杨冼才赞许地看着杨葭道:“六郎看着比从前好了许多,八妹妹花了不少心思吧。”
杨葭淡笑道:“三哥这话可说错了,六郎虽还小,却也不是个蠢笨的,稍加约束自然也知道长进了。倒是三哥,要在京中过七夕?方才听说祖母病重,三哥不回去行吗?”前世的时候,杨冼可是只在京中呆了十来天就回大明府了的。
杨冼点头道:“祖母身边有我姨娘伺候着,听姨娘说祖母发了话,中秋的时候,会接吴姨娘和六妹妹回家,祖母身边不缺人。等到了九月府试临近,我再回大名府去。”
“这么说三哥还能见父亲一面呢,想必父亲见了三哥也会提点一二的。”杨葭点头道,心中却知杨冼留在汴京定不是只为了见便宜父亲一面的。又看了一眼正端着白瓷茶碗吃茶的杨冼好几眼,虽衣着不甚华丽,却也是身材修长,俊眉郎目。心中一动,稍微猜到了杨冼滞留京城的原因了。
杨芊虽有些担心祖母太夫人的身子,却也高兴同胞兄长能在京多留些日子,笑道:“三哥能多留些日子也好,听说汴京城里有许多的文会,太学附近的酒肆勾栏日日都有好多学子出没呢,三哥若是能结交一些好才华的郎君,也不失为好事呀。”
杨冼却抿了抿唇,不高兴地看着杨芊道:“那些流连酒肆勾栏而求扬名的人可妄称读书了,五妹怎么会觉得他们好?学与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如今无论文武疑惑刑律明经等,均有晋身之途,寄于市井扬名者多是落榜之人。心性坚韧者自然会再努力三年卷土重来,心性不佳者自然是想市井扬名了,以证名声告知世人考官有眼不识金镶玉。而唯有蒙昧无知的庸俗之人,才会相信其扬名之举。”
杨葭心里的暗自惊讶,杨冼果然是个有见识的人。她瞧着杨芊有些尴尬,忙开口打圆场道:“三哥说得极是,若不是三哥今日这番话,我也会和五姐姐一样呢。对了三哥,此时至九月尚有两个月,三哥不欲认识那些个学子,难道是准备在家中闭门读书?若是三哥不忙,妹妹有件事情想求三哥帮帮忙。”
杨冼看了杨芊一眼,这才打答道:“八妹说是什么事情吧,我虽不是闭门读书,却也不是每日里有闲暇的。”他虽不打算认识流连市井的学子,却准备好好打听下朝廷的动静,自己家算是裴相太后一派的小卒子,怕就怕一个不好,上面的大树还没有倒,杨家这艘小船就沉了……
“我同一位姐姐合伙赁下了一间铺子,想做药膳的生意,我不好日日出门去看看,三哥毕竟是男子出门比我方便许多,若是可以的话,还请顺便去看看铺子。”杨葭忙道,心中却另有心思,前世里秦敏家结识皇帝是因为药膳馆,若是三哥好运能遇上皇帝,以后就算便宜老爹出了事儿了,有杨冼这个异母兄长还没有倒,杨家自然不会如前世一般没落了,而六郎大点了也
有个兄长可以靠靠的。就算是自己真的如愿嫁得老实男人,有个娘家哥哥有出息,地位也稳固些。
杨冼当然不知杨葭瞬间就想了这么多,他沉吟了片刻便点头应允了,问了店铺的地址,方道:“待寻到陈沁娘后,我方有空去瞧瞧,估计得十日半月之后了。”
杨葭送了口气笑道:“三哥答应了就好了,迟些去也无妨的。”起身送走了杨冼杨芊兄妹,这才端起小炕桌上的凉茶咕隆咕隆地喝完,喊了小桃进来道:“今日我自母亲那儿得了一百两银子的赏,你明日就将银子给秦姐姐送去,告诉她,咱们的店虽小但是用料都不可马虎了,定要让人吃了还想来。所以这银子,该花的就得花,让她放心。”
小桃瞧着那十锭小元宝,双眼都亮了,再听杨葭的话后,脸上顿时露出不舍地神色来,才想开口劝阻却被杨葭的厉眼瞪住了,“你什么都不必说,这银子是我的,怎么用自然是我说了算。”
小桃垂头,小心地将银子装进了一个小匣子里后带着委屈下去了。
“画眉,给我备好笔墨纸砚,我要写东西。”杨葭想起顾敦,还是气得牙痒痒,便想快些写好“小恶霸痛失美娇娘”的话本。可惜毛笔字这么多年下来虽然写得不错,但是那个速度还真是悲剧,直到掌灯了一个时辰,才堪堪写好了十张纸两千多字。
而正院里头,大夫人叫过沈嬷嬷,满脸笑地道:“让人盯着驿馆和礼部下面的馆舍,陈家小娘子和胡人勾搭上了,也不知陈家人知道还是不知道,不过他们家污蔑二郎算是欠了咱们家,若是不做补偿可说不过去。陈老尚书虽致仕了,在朝中的故旧却不少,我正愁咱们官人要靠裴相这边的门路得差事,如今陈家可是撞上来了。”
“可不是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可见咱们大官人的官运极好的,夫人也该放心了。”沈嬷嬷奉承道。
大夫人笑了,“等向家和冯家的好事传出来了,我才放心呐。”
沈嬷嬷忙道:“最迟也就几天了,要不明日我出府去再催下那收了咱们钱财的泼皮?”
大夫人摇了摇头,“明日四婶娘要带着芝娘来府中,府中事多,后日再去催催吧。”
沈嬷嬷立刻应了是,又瞧着大夫人神色有些不豫,便大胆问道:“可是四老夫人明日来意不善?难道二房做的事儿传到了她的耳中了?”
“三郎既然说祖宅没有传开,四婶娘自然不会知道的。不过她带着芝娘过来却是替吴王府安抚五娘的,她都忘记了她是杨氏一族的祖奶奶了,只晓得奉承吴王府……”大夫人神色不善地道,她如今对几家权贵是厌恶透了,尽是以势欺人的人家。
58、计划赶不上变化
大夫人这边数落着人家仗势凌人;而冯家人压根儿就这意识;冯夫人是个要强;长孙子都十四五岁要说亲了也没有将管家权利完全放开给几个儿媳妇,由着几个儿媳妇为了互相斗来斗去。
此时她正和次子媳妇李氏说话,“……三郎媳妇去了也一娘了;前几日里一心大师与我说了咱们三郎八字里头缺金石;前头韩氏八字平平;同三郎一样都是命里多木,不但帮不到三郎;还会和三郎抢运气。幸好咱们冯家风水好;供菩萨也好;这才三郎无事而韩氏去了。以后三郎说媳妇好寻一个命里多金帮扶一把;三郎仕途才会顺顺当当。”
屋角大圆肚深瓶中放着冰块;屋子里并不热,但是李氏还是拿着一把翠荷样团扇给冯夫人扇着风,听了冯夫人话后笑道:“难怪韩氏还时候就时不时和三郎生一场口角,三郎侍卫亲军司里头任都虞候有两年了也不见升迁呢,原来是韩氏八字不好。那未来三弟妹聘哪家,母亲可是有人选了?”
冯夫人犹豫了片刻,她听了一心大师话后还使人去打听了向家向宁八字,确实是命里多金,也是太后娘娘嫡亲侄女,陛下表姐。只是却是嫁过一遭……
“二娘啊,当年你嫁来咱们家前与寿宁侯家宁县主也是认识,你说说向县主如何?”
李氏一愣,下意识地道:“向县主不是被嫁去了邢州了吗?母亲怎么说到了她……”她心中一动,惊讶道:“难道说向县主丧夫了?汴京城中竟然没有听到半点风声呀。”
冯夫人点头道:“向县主确实寡了,只是没有京中传开罢了。她若是个好,过几日宫中设宴款待外命妇,我就和向侯夫人透个意思,等向县主回了京城,就将事儿定下来。”
李氏脑中已经开始衡量向宁嫁进冯家自己得失了,虽然早年见过向宁,但是她是太后娘娘亲侄女,只有众人奉承她份儿,自己并不是真喜欢她。撇开这点不喜欢,向宁身份确实不错,嫁给老三是继室,正好自己可以和她走近些,那么与大嫂相争也有胜算了。老大媳妇不就是仗着自个姓裴吗?裴相公势大,除非三郎娶公主郡主娘娘,否则怎么都不可压老大媳妇一头。且向宁是再嫁,也不可能越过自己这个嫂子去……想到此处,李氏忙笑着奉承道:“还是母亲疼爱官人他们兄弟几个,这才留意到向县主身上。说起来县主确实是个不错,不但容貌极好,就是为人处事也是极为大方,当年若非越王太妃坚持,今日皇后娘娘说不定就是她呢。若是三郎娶了她,倒是咱们家得了好呀。”
冯夫人笑眯了眼,“果然这般好那就好不过了。太后娘娘如今才四十出头年纪,瞧着也是个寿元极长,向县主嫁进了咱们家,这一二十年里,咱们家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也不消瞧旁人眼色了。”尤其是大姑姐,都嫁给了裴相公几十年了,还时不时地对冯家事儿指手画脚,真是讨厌。
李氏笑道:“可不是呢。只是我前些日子听着人说起,说是大嫂子唤了几个小娘子去见客,她频频让三郎家梅娘同市舶司使家元娘说话。母亲也是知道,市舶司家元年守了祖父母、母亲孝,今年都十九岁了。大嫂子时不时有意替三郎牵桥搭线呢?市舶司使职位虽然不高,不过是正五品而已,但是却极有油水。”
冯夫人脸一沉,“都使和我都好好儿呢,哪里轮到她这个嫂子去管小叔子婚事道理?市舶司使家再有钱,朝堂上又说不上话,难道咱们家还缺钱了吗?就向家县主了!不过事儿没说定之前你不要露了口风,免得老大媳妇私底下使坏!她呀,就是见不得有人比她强!”
“母亲放心吧,我晓得轻重。”李氏连口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