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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身材、口音以及习性等等,确实像是葛龙骧,但踪迹却始终未现。父女二人再三猜度,均猜不出。如是葛龙骧,何以不设法找寻自己,并蒙面行事作甚。
柏青青好奇心起,立意不管是否心上人,也非把本来面目揭破不可。好不容易打探出那位蒙面小侠,追蹑一个远道来的淫尼,去往江北维扬左近。父女二人渡江赶往扬州,美貌少年已有多人失踪。连夜访查之下,在城南一座密林中,发现一个蒙面少年也追入林中。只剩下一个被淫尼劫走而被蒙面人救下的少年,代蒙面人传言,说是已知龙门医隐父女追踪之意,但他并不是他们所找之人,并托这少年劝柏青青死心,说是她所想之人,早已死在崂山万丈悬崖之下。
柏青青一听,越发证实了蒙面少年正是葛龙骧,但想不透为何如此薄情,不肯相见。龙门医隐沉吟至再,仔细揣摩,不但蒙面少年来历业已猜出几成,连那淫尼也判断出必是福建仙霞岭天摩洞的摩伽妖尼无疑。因怕蒙面少年追去犯险,孤身无助,遂顾不得再等老化子柳悟非,匆匆留下一信,略说经过,并在所居旅店门外刻下暗记。如老化子能够看到此信,可往仙霞岭一行,彼此合手再为江湖除一巨害。蒙面少年的真正面目,也必可察出……等语。
柳悟非看完,将信带回杜家,对天台醉客余独醒叫道:“柏长青那老怪物,头脑向来清楚,这一次也做出糊涂事来。他既猜出蒙面少年来历,却不明写出来,叫老化子闷在葫芦里面,好不难受。”
谷飞英看完信,接口笑道:“玄衣龙女柏青青,当局者迷,犹有可说,柳师叔怎的聪明一世,懵懂一时起来?那蒙面少年如若不是我葛龙骧师兄,又怎知道柏师叔父女追他何意,据侄女推测,我葛龙骧师兄因九死一生,容貌有损,才不愿意再与玄衣龙女见面。不管怎样,家师既请柳师叔等主持武林正义,剪除邪恶爪牙,仙霞岭天魔洞这万恶之所,怎能不给它来个扫穴犁庭,替天行道呢?”
柳悟非拊掌大笑道:“谷姑娘灵心慧质,毕竟不凡,所言极有道理。喂,老酒鬼!杜家的窖藏佳酿,着实不错,我们再吃上两日,一同跑趟仙霞。可是不兴白吃白喝,老化子已收了个甘心捧我这讨饭碗的小叫化,你可也得把你那‘乾天六十四式’,留下几招,当做酒资才行。”
虬髯昆仑杜人豪、铁笔书生杜人杰,闻言大喜,双双离席下拜。天台醉客余独醒,酒兴也浓,拦住二人,哈哈笑道:“你二人不必多礼,老化子故弄狡猾。我这‘乾天六十四式’算不了什么,他自己的‘龙形八掌’,才真叫武林绝学。不管怎样,相见一场总是有缘。你二人内家根底,原已不弱,我就在席前把‘乾天六十四式’,慢慢演练一遍,能记多少,凭你二人聪慧缘分。我虽以酒为名,还不如老化子这等嘴馋。摩伽妖妇久霸南天,六贼销魂妙音与天魔艳舞,别具一种旁门左道威力。赴援要紧,哪能再喝两天。明晨行时,与我们装上两大葫芦带走便了。”说罢,走向庭前,从“无极开元”起招,
到“重扫混沌”收式,把生平得意成名掌法“乾天六十四式”,慢慢演练一遍。杜家兄弟宁神静虑,屏息以观,谷飞英却意态悠闲,拈杯微笑。
天台醉客余独醒掌法使完,入座笑问杜家兄弟记了多少,虬髯昆仑、铁笔书生自称鲁钝,仅得三分之一;小摩勒杜人龙向师父扮个鬼脸,说是记下了卅招以上。独臂穷神笑骂道:“小鬼不要自诩聪明,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信请你谷师姐练上一遍,只怕错不了十招以外呢。”
杜人龙一伸舌头,谷飞英见他淘气得好玩,不觉嫣然一笑。
次日动身,虬髯昆仑、铁笔书生足足送出十里,一再叮嘱兄弟小摩勒杜人龙,好好从师,不许淘气捣乱,惹事生非。兄弟洒泪而别,暂且不提。
再说龙门医隐柏长青,在扬州南城旅店之中与独臂穷神柳悟非留下书信以后,率同爱女,赶往仙霞。柏青青越想越觉难过,含泪向龙门医隐说道:“爹爹,看那蒙面少年,在林中追赶淫尼身法,分明就是我葛师兄,但为何不愿相见,女儿百思不得其解,爹爹可猜得出么?”
龙门医隐已看出几分端倪,但无真凭实据之前,不愿以判断之言为柏青青更添刺激,遂随口答道:“我也猜是他。此子义重情深,绝非浇薄之徒,不肯相见,必有重大别情。好在同讨淫尼,前途总会遇上,何愁此谜不解?你自遭此变故之后,心绪太坏,连爹爹的话都老是不听;目前病体虽愈,真元极弱,再若抑郁伤怀,即华佗复生,亦无能为力了。”
柏青青口头虽然唯唯应诺,其实心中比来见蒙面少年之前还要难过。父女二人均极欲打破这疑团哑谜,加急前赶。江浙原是邻省,不消多日,已到浙南。
仙霞岭在浙南江山县南,山岭重沓,蜿蜒流走,界江西、浙江、福建三省之会。摩伽妖尼所居“天魔洞”,在邻近福建枫岭关的一片幽谷之内。龙门医隐父女到达仙霞岭后,因地势太生,一连搜查几日,均未发现魔窟所在。向当地山民询问,只一提起“天魔洞”三字,俱都懔然色变,摇头噤口,不愿多言。末后还是一家年老猎人夫妇,因自己仅一独子,生得颇为雄壮英武,行猎不慎,误近“天魔洞”前,被淫尼擒去,轮流采战,吸尽元阳。虽然得隙逃回,不久痨瘵而死。心中自然恨透妖尼,见龙门医隐柏长青,丰渠夷冲,一脸正义,绝非与淫尼同流合污之辈,故希冀或系江湖侠土来此扫荡魔窟,遂将“天魔洞”左近形势,指点甚详。
龙门医隐父女称谢告别,依照猎人夫妇所告方向途径,果然又行一日,人山甚深,已近魔窟。
柏青青与爹爹攀上一座悬崖,拢目四观,忽然手指南方,对龙门医隐说道:“爹爹你看那座悬孤峰,峰石红如火烁,不是那猎人夫妇所说的‘朱砂壁’么,壁下幽谷,大概就是妖尼自名的‘销魂谷’了。”
龙门医隐细一打量,点头答道:“青儿所言不错,谷下已是魔窟。摩伽妖尼足迹向来少到中原,仅闻她擅长迷魂荡魄之术,真实武功如何,尚未会过。但既然久霸南天,必非易与。我们地势又生,不宜妄动,孙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隐秘行踪,察清敌势,再作道理。”
父女二人遂攀藤附葛,轻比猿猱,潜下深谷。下到谷底以后,因闻猎人之言,‘天魔洞’就在那座‘朱砂壁’下,那壁石色赤红,片草不生,极易辨认。几个转折过去,已近赤壁。二人身形益发隐秘,完全蹑足轻身,顺着岩壁藤蔓草树掩蔽之下,慢慢前进。
忽然前面似闻人语,龙门医隐打量当地形势,恰好是个崖嘴,壁上嵯峨怪石丛列,尽可藏人。一拉柏青青,双双跃上崖壁,藏身乱石之中,偷偷一看,崖嘴那边,一片平坡,甚是宽坦,赤红色山石之间,有一丈许方圆大洞,知道已到地头。
洞口一个一身白色锦衣的中年妖艳女尼。那蒙面少年,却是淡青劲装,背上斜露一支降魔杵柄,猿臂鸢肩,长身玉立,虽然脸带面具,也看得出是个极为英挺的俊美少年。
中年妖艳女尼手中拂尘一甩,指着蒙面少年媚笑说道:“你这小冤家,从江南追到江北,从江北又追到此间,屡屡破坏你家仙子美事,所为何来?照你这副身材,小模样儿一定长得不坏,何必套上个鬼脸,讨厌死人。若肯降心归顺,我这销魂谷天魔洞,是人间至上乐境,你家仙子甘心全遣面首,师徒七女,嫁你一人,让你享尽无边艳福。倘若倚杖你那点微末武功,妄想逞强,慢说是我摩伽仙子‘天魔帚’盖世无华,就是我这六个徒儿,随随便便给你来上一场妙舞清歌,你也就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蒙面少年闷声不响,挫步进身,向摩伽妖尼遥推一掌,掌风劲急,劈空袭人。摩伽妖尼不防他说打就打,左袖微挥,也是一阵疾风拂出。不料少年掌力极为雄浑,她这匆忙挥袖,竟然相形见绌,嘤咛一声,人被震出几步,柳眉一剔,口中曼声长吟。身后所站的六个妙年女尼,玉手纷纷扬处,六件白色锦衣一飘一卷,俱用内家“束湿成棍”功力,卷成六支软棒,挪在右手,身上却均片丝不挂,纤腰丰乳,凝脂堆酥,一齐眼望摩伽妖尼,待命攻敌。
蒙面少年惊弓之鸟,一见又是这般脂粉风流阵杖,把拔起半空的身形,硬打千斤坠,倏然止坠。就在此时,崖腰大石之后,忽然响起一声凄呼,“龙哥”二字随风入耳,两条人影也自凌空飞坠。少年闻声惊心,一言不发,顿足便起,等那两条人影落在当地,少年已然隐人前路谷中丛树之间不见。
原来玄衣龙女柏青青隐身石后,一见那蒙面少年,一颗芳心不觉腾腾乱跳,隔着这么,看少年身材、风度、兵刃、服装,活脱脱的就是那崂山大碧落岩,撒手悬崖,葬身鲸波千尺之内的心上人葛龙骧,就只脸上多了副高鼻厚唇的丑怪面具而已。这一来,不由喜极,一手抓住龙门医隐,娇躯不禁微微发抖。再一见他劈空发掌击人,用的又是独臂穷神柳悟非的拿手绝学“龙形八掌”,越发料定无差,一声凄呼“龙哥”,凌空便即扑下。
哪知蒙面少年,避如蛇蝎,见即远遁。正一怔神,龙门医隐怕她又要急痛,向柏青青背后轻拍一掌,低声说道:“青儿,龙骧果然未死,可喜可贺。妖女当前,对方最擅迷神之术,暂时摒绝妄念,一意应敌。”
二人突然飞落,摩伽仙子也是一惊。细一打量,将手一挥,六个妙龄女尼锦衣复体;拂尘一甩搭在右腕,单掌问讯道:“来人莫非武林十三奇中龙门医隐柏大侠么?仙霞岭销魂谷天魔洞主摩伽仙子,恭迎侠驾,洞内待茶。”
人家以礼相待,龙门医隐身为前辈奇侠,也是武林中第一流的人物,倒不好即时翻脸,微微含笑说道:“洞主好厉害的眼光,彼此未谋一面,居然识出柏某,既然来此,就是刀山剑树,亦当一闯,洞主先请。”
摩伽妖尼格格娇笑道:“柏大侠说哪里话来,武林十三奇威震宇内,三尺孩童俱钦风范,怎会认识不出。我们这穷山僻壤,得迎侠驾,光宠何如?小小一座天魔洞,怎称得起什么刀山剑树?柏大侠弹指之间,即成齑粉。既然多疑,贫尼遵命先前领路。”
龙门医隐听这摩伽妖尼谈吐不俗,已自暗暗称奇。父女二人随她走进洞府,当中是一大间石室,甚为广亮,两壁另有小门,通向别洞。
龙门医隐人室之后,目光四扫,只见壁上近洞顶处,凿有无数杯口大小洞穴。正在忖度这些洞穴用途,摩伽妖尼已然揖客就座。小尼用玉盘托上三杯香茶,摩伽随手端起一杯,向龙门医隐父女笑道:“山野之间,无物相款,这是武夷绝顶云香茶,柏大侠与这位姑娘,且请一试。”
龙门医隐见那杯茶色正香浓,斟在玉杯之中,清澄碧绿,极其好看。他一代名医善识本草,到眼便知茶内并未藏奸,点头示意柏青青,此茶可饮。父女举杯就唇,果然不但茶叶极好,并且还是用
积雪所融之水所泡,别具一股淡淡幽香,入口令人神清气爽。
摩伽妖尼俟二人放下茶杯,含笑问道:“仙霞岭僻处南荒,无殊化外。柏大侠与这位姑娘万里远来,必有所为,贫尼洗耳恭听。”
龙门医隐柏长青见这摩伽妖尼,圆滑已极,态度又极谦和,一时真不知如何启口。沉吟片刻,也自含笑答道:“柏某山野散人,不足当大侠之称。洞主威名久震南天,本来彼此无涉,但柏某江湖行侠,路过维扬,有几家青年子弟失踪案件,似在洞主身上。这才不辞跋涉,携同小女,远上仙霞。俗语云万恶之中,以淫为首。洞主可愿听柏某良言相劝,惊觉痴迷,脱出这无边欲海么?”
摩伽妖尼脸上神色丝毫不变,依旧笑吟吟地说道:“柏大侠远道宠临,原来为此。但武林成派,虽然同出一源,修为却自各异。贫尼师门所传,就是这些姹女元婴、阴阳妙诀之类。若弃此他图,在柏大侠讲来,是欲海回头,弃邪归正。但在我本身言之,却是叛师背道,罪不容诛。俗语云:‘道不同不相为谋’,理即在此。维扬几家青年子弟,一经临床考验,膏梁纨绔,气血早虚,尚无缘入我天摩洞内,已在途中,赠以盘缠,遣送回去。贫尼自知,纵然黄帝昔年,也曾问道素女,著有内经。但在柏大侠等名门正派眼内,这种行径,终属邪恶。既然来此,必难善罢。若论动手过招,贫尼‘天魔百帚’,虽然自信不俗,尚不敢与十三奇中泰斗人物一较长短。倒是平生练有一种六贼妙音,与门下弟子们的一种天魔艳舞,尚可就教高明。只要柏大侠与令嫒,在我仙